第2章

跟白妍分開後，我便回了家。

 

晚上，我剛洗完澡，就收到一個陌生來電。

 

接聽，是陳和。

 

「林賀，最近過得怎麼樣啊？」

 

他音調輕佻上揚，異常得意。

 

「總之比你過得好。」我說。

 

「嘁。聽你在這給老子吹。黎晏書跟你鬧掰了，你估計睡都睡不好了吧？」陳和連連嘖聲，「你是不知道啊，黎晏書天天下了班就來照顧我，對我上心得不得了！」

 

「所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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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賀，你別給裝無所謂了，其實你心裡慌得要S吧？你是不是生怕我跟黎晏書好了？我告訴你，老子特麼過兩天就把她睡了！」

 

「你愛睡不睡。」

 

陳和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笑得前仰後合。

 

過了好久，他說：「林賀，老子就看不慣你這種裝逼的人。憑什麼你有好的工作，有房子有存款，家裡人還都記著你念著你，而我卻隻是個無業遊民，什麼都沒有？！」

 

呵，你問我我問誰？

 

你自己不努力，倒把錯怪在我身上了？

 

我本來有些煩躁的，現在卻忽然覺得，聽他胡言亂語解解悶也不錯。

 

他繼續說：「林賀，老子樣樣不如你，但有一方面，你怎麼都追不上老子！」

 

陳和嘿嘿一笑：「你跟黎晏書都要訂婚了，她還是丟下你來看我。林賀，你一定很羨慕吧？」

 

我不慌不忙地將擦頭巾擱置在沙發上，給自己衝泡了一杯牛奶。

 

「隻是追到了一個女人而已，這就洋洋得意了？」

 

「況且，還是我不要的。」

 

我笑了笑。

 

「陳和，你也就這點出息了。」

 

12

 

陳和慌了。

 

連說話都變得磕磕絆絆起來。

 

「你你你、你少吹牛了！你能放得下黎晏書？老子……老子我今天就辦了她！再把她甩了！」

 

「林賀，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被別的男人騎，後來還被甩了，你一定很心痛吧？」

 

「要不要我放了她？那你就來求我啊！哈哈哈哈，來求我！」

 

有病。

 

好像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

 

「陳和，你真的病得不輕。我勸你別光顧著在醫院養身體了，沒事的時候去做個腦部檢查吧。」

 

說完，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癱坐在沙發上。

 

一天之內，受到黎晏書跟陳和兩重折磨，任誰都輕松不了。

 

不過，也不怪陳和敢給我打電話貼臉開大。

 

實際上，仔細想想，黎晏書出軌都是有跡可循。

 

陳和跟黎晏書第一次見面時，就主動表明了心意。

 

他頂著一頭黃毛，輕佻地朝黎晏書吹口哨：「小美女，我看上你了，哥帶你去玩玩？」

 

陳和說的話油膩非凡，當然，他隻是個混混，以他目前的認知，也說不出什麼涵養的話來。

 

黎晏書惡狠狠地瞪了陳和一眼，喊他滾。

 

陳和歪嘴笑著：「我盯上你了。」

 

13

 

以我跟黎晏書的學識來看，她不應該喜歡上陳和的。

 

就如同她自己所說，她們的思想就是不對等的。

 

所以，我寧可相信黎晏書喜歡上了一個和尚，我都不相信她會喜歡上陳和。

 

因為這實在太匪夷所思了。

 

可是，隨著陳和一次又一次不要臉地輸出，黎晏書的心好像動搖了。

 

她開始默認了陳和對她的追求。

 

甚至，她偶爾也會收下陳和送給她的禮物。

 

譬如手作疊紙、易拉罐戒指之類。

 

那天，我們戀愛紀念日。

 

我買了一捧玫瑰，一對水玉手镯，早早回到家。

 

她也剛到家不久。

 

拿著一個垃圾左看右看，視為瑰寶。

 

倒不是我故意歧視。

 

你說，一塊心形的橘子皮，不是垃圾是什麼？

 

我以為這是她玩性大發，自己做的創意，就沒多說什麼。

 

直到第二天，橘子皮被我們養的貓叼走。

 

黎晏書發了火。

 

我說，你如果真這麼喜歡，再重新做一個就好了。

 

她氣憤地搖頭：「這是陳和送我的，是他的一片心意，和自己隨便做的能比嗎！」

 

可是，明明前一晚，她還說玫瑰快枯萎了，不好看，讓我把它扔了，隻收下了手镯。

 

玫瑰就不是我的心意嗎？

 

14

 

我問出口了。

 

黎晏書當場愣住。

 

「林賀，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會扣字眼了？你還是我認識的那個林賀嗎？」

 

「我沒有要扣字眼，我隻是隨口一提……算了，不說了。」

 

我妥協。

 

「什麼叫不說了？你現在對我都無話可說了是嗎？你厭倦我了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想聽！」

 

「好。那我們靜靜，明天敞開了說。」

 

「我不想聽你就不說了嗎？你對我這麼敷衍嗎？」

 

我第一次感受到女人的不依不饒。

 

我不記得後來我們是怎麼和好的了。

 

好像是隔天給她買了個金鏈子吧。

 

總之，她抱著我說：「林賀，我最愛你了。」

 

再後來，陳和越發頻繁地出現在我和黎晏書跟前。

 

有時甚至蹲在我家門口，等我們下班回家。

 

然後，蹭飯。

 

「林賀，你燒的還挺好吃。」

 

陳和邊吃邊笑：「但是，你別以為你給我吃幾頓飯，我就會放棄追求晏書了！」

 

我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

 

就當是施舍給流浪漢了。

 

我想。

 

15

 

陳和走後，黎晏書還會順嘴誇贊：「其實我發現，也不是所有混混都是壞的。」

 

「怎麼說？」我問。

 

「你不覺得陳和挺有禮貌的嗎？他吃完飯還替我們把碗刷了。」

 

「……呵。」

 

我不知道該回什麼。

 

黎晏書嘆了口氣：「有時候反倒有些羨慕他。無憂無慮，自由自在，活得隨性敞快，比現在大多數人都過得通透。」

 

我以為她是公司裡的事忙累了，所以才會這樣開玩笑，於是安慰她：「好啦。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苦。要真跟陳和一樣，無家可歸，沒錢沒依靠，那才真的累呢。」

 

黎晏書看了看我：「你不懂。」

 

我不懂……

 

是啊，我是真的有點搞不懂了……

 

從前陳和說要從我身邊把黎晏書搶走時，我隻會覺得他在說大話。

 

但現在，我卻感受到危機感了。

 

可每當我想幹脆挑明或者放棄時，黎晏書又會跳出來安慰我：「陳和算什麼啊。我愛的隻有你。」

 

倘若她隻會說這句話，我尚且能保持理智。

 

但她還會列舉出陳和的種種低劣之處，將其說得一文不值。

 

最後再來一句：

 

「我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要是喜歡這種類型的，早跟他跑了，還會準備跟你結婚嗎？」

 

她說的言之鑿鑿。

 

於是乎，我在她一句又一句謊言中沉溺。

 

16

 

回想起這些不快的過往，我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我將喝完牛奶的杯子拿到水龍頭衝洗。

 

忽然，門外有人敲門。

 

打開門一看，竟然是白妍。

 

「你外套落下了，我問林伯母要了你的住址。給你。」白妍將外套遞給我。

 

「謝謝。」我給白妍準備了一雙拖鞋，「進來坐坐吧。」

 

白妍沒有拒絕。

 

我轉身去廚房給她倒果汁。

 

也就小半會兒的功夫，我的手機鈴聲又響了。

 

「白小姐，能麻煩你幫我接聽一下嗎？」我端著果汁走出廚房。

 

白妍點頭，接聽了電話。

 

「林賀，你到底對陳和說了什麼！你知不知道，他現在在醫院治療，情況很不好！你快過來跟她道歉！」

 

黎晏書的聲音很大，哪怕沒有按免提，我也勉強能聽見。

 

白妍淡淡回了一句：「喂？」

 

對方陷入沉默。

 

17

 

黎晏書傻眼了。

 

愣了幾秒，她大聲詰問：「你是誰？讓林賀接電話！」

 

白妍沒有回答，將手機遞給我。

 

我利落地按下掛斷鍵。

 

順便拉黑了黎晏書。

 

「讓你見笑了。」我說。

 

「沒事。」白妍接過果汁，「她……一直都這樣對你嗎？」

 

「……」

 

我沉默片刻。

 

「抱歉……是我逾矩了。」白妍後知後覺道。

 

「沒關系。」我禮貌地笑了笑。

 

白妍坐了一會兒就走了。

 

離開前，她忍不住問我：「林賀，你還喜歡黎小姐嗎？」

 

我搖了搖頭，開玩笑道：「你可別打趣我了。」

 

白妍點點頭：「也是。你是個很好很好的人，我不想你被她那樣的女人糟蹋。祝你早日找到好歸宿。」

 

「謝謝。」

 

第二天，我在公司整理企劃時，小徐對我說：「老大，那什麼，黎小姐來找你了……」

 

聽到小徐這麼說，其他組員開始竊竊私語。

 

「那個黎小姐還好意思來找老大啊？」

 

「就是就是。當老大好欺負是吧？」

 

「咋了？誰是黎小姐啊？」

 

「你剛來不知道。那個黎小姐啊，在訂婚宴上把老大甩了去找小三，可惡心了。」

 

「啊？那她現在又來找老大是幾個意思啊？」

 

「咳咳。」我咳了兩聲，組員們頓時安靜下來。

 

「小徐，我待會兒就回來，你看著她們點。」

 

「哎，好嘞。」

 

18

 

黎晏書不耐煩地坐在椅子上。

 

看到我過來，她開口便責問：「昨晚接電話的是誰？」

 

「你來找我就是為了問這個？」我嗤笑道，「如果你隻是來談私事，那抱歉，我沒時間。」

 

我轉身就要走。

 

黎晏書上手拽住我的衣角。

 

「林賀！你有完沒完！」

 

我抽回衣服。

 

「抱歉，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我，但你能忘得了我嗎？你別再鬧了，我也沒有精力再陪你鬧了。林賀，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那套房子我重新買下來了，你搬回來吧，好不好？」

 

「你覺得是我在鬧？」

 

我仿佛聽了一個笑話。

 

「行，就當是我在鬧吧，那又怎麼樣？」

 

黎晏書重重地嘆了口氣。

 

「你非要這樣跟我犟下去是嗎？哪怕我跟陳和好了你都不在乎嗎？」

 

她又在拿自己的身心跟我談條件了。

 

可是——她算個屁啊？

 

「你去啊。」

 

黎晏書詫異地看向我：「你、你說什麼？」

 

「你不是說你要跟陳和好嗎？你去啊。賴在我這兒幹嘛？顯眼包？」

 

黎晏書握緊了拳頭。

 

「林賀，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有些氣話不是可以胡亂說的！」

 

「我可不是氣話。我這是衷心祝福。希望你們鎖S。」我推開她，「我真的很忙，如果不是什麼公事，那就別來找我了。勿擾，謝謝。」

 

19

 

剛走到門口，黎晏書又追了上來。

 

「林賀，難道我跟陳和睡你關心嗎！」

 

我淡淡看向她。

 

「你不會以為你是什麼金貴的寶貝吧？我為什麼要上趕著關心一個出軌的女人？我又不是傻子。」

 

「你！」黎晏書急了。

 

「陳和是真心喜歡我的，他還說要跟我結婚。你就不怕我真的跟陳和好了，你會後悔麼！」

 

此刻，我望著她，沒有半分情誼，倒有了幾分同情。

 

如果她得知，陳和說喜歡她隻是為了跟我競爭，她會是什麼反應呢？

 

她的臉會扭曲成什麼樣子呢？

 

不可一世的黎晏書應該會當場瘋掉吧？

 

但我沒有戳穿別人內心想法的癖好。

 

就讓她自己發覺陳和的真實想法吧。

 

讓她充滿希望，覺得自己還有後牌，然後被告知都是一場玩笑，最後竹籃打水一場空。

 

那一定很美妙。

 

「我要跟陳和結婚，那是你的自由。我不想被你打擾，也是我的自由。所以，希望你能懂點廉恥，別再來煩我。」

 

我丟下這句話就離開了。

 

20

 

回到工位，我開始整理文件。

 

「老大，星臺設計這個項目我們什麼時候去對接啊？」

 

「拿過來我看看。」

 

我簡單翻了幾頁，卻在頁末看到一個熟悉的名字：白妍。

 

「明天去聯系看看。」我說。

 

結束工作回到家，我媽給我打電話：「兒子，最近那個相親的女孩子怎麼樣啊？」

 

「嗯，還行，挺好的。」

 

我本意是想誇白妍幾句，再把我們各自都沒意願相親的事說出來。

 

沒想到我媽聽到我說滿意，緊接著就問我：「那你把她喊到家裡來吃飯吧？她爸跟我是老同學，正巧把老白也喊上，敘敘舊。」

 

「這個……媽，我們還在接觸，這麼快就喊人家來家裡吃飯，不合適吧？」

 

「沒什麼合不合適的。我跟老白熟，你跟小白那孩子又看對了眼，那就沒啥可顧慮的啦！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回來吃飯啊。」

 

我媽掛了電話。

 

我連聲嘆氣，在想應該怎麼解釋。

 

早知道，一開始就不騙我媽了……

 

我坐在沙發上，在撥號頁面胡亂翻著，不知不覺翻到了白妍的頁面。

 

正愣神，白妍忽然給我打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