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和女友戀愛的第三年，有個黃毛開始對她窮追不舍。

 

女友不喜歡他，甚至貶低他無趣低劣。

 

但漸漸地，我們之間的話題卻全變成了他。

 

訂婚那天，女友得知黃毛自殘送醫後，更是當著所有親眷的面丟下我去找他。

 

我心灰意冷，主動提出分手。

 

後來我有了新女友，她卻坐不住了，她拋下黃毛，跑過來找我復合：「林賀，我們放下從前，重新開始吧，好不好？」

 

1

 

臺下掌聲雷動，臺上卻遲遲不見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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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儀賠笑：「看來咱們的準新娘很害羞啊。」

 

「那麼，就讓我們再次誠摯地邀請黎小姐上臺，發表幾句感言吧！」

 

所有親眷都因司儀詼諧的語言而發笑。

 

他們鼓掌，他們祝福，可他們卻不知道，黎晏書不會上臺了。

 

在司儀邀請她上臺之前，她丟下我，神色慌張，發了瘋似的匆匆離開。

 

她去找那個人了。

 

那個追了黎晏書整整一年的街頭混混，陳和。

 

2

 

幾分鍾前，後臺。

 

「他是為了我才想不開的，我不能不管他。」

 

「林賀，你不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無理取鬧行不行？」

 

黎晏書甩開我的手。

 

「晏書，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試圖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知道，我知道人命關天……」

 

「但是晏書，陳和已經在醫院裡接受治療了，我們暫且把流程走完，不需要浪費多少時間的，把程序走完，我送你去醫院好不好？」

 

「他都已經這樣了，我還怎麼保持理智去完成這個破訂婚流程！」

 

黎晏書怒火中燒，桌子上的手機被她砸到了地上。

 

摔得粉碎的手機屏幕上是陳和在家裡割腕自殘時發給黎晏書的照片。

 

還附帶了一些疑似遺言的傾訴：

 

「晏書，我真的喜歡你，可是你隻喜歡林賀。」

 

「對不起，我的存在讓你感到困擾了。」

 

「以後我不會麻煩你了，希望你和林賀能夠幸福。」

 

這是黎晏書第一次對我發脾氣，為了別的男人。

 

黎晏書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她走過來抱住我，聲音軟了下來：「林賀，我始終認為一條人命比訂婚宴重要的多。對不起，我不得不走。」

 

3

 

司儀臉上的笑僵住，親眷也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

 

我站在臺上，站在陰影裡，沉默無言。

 

大家都明了，這場訂婚宴的女主角跑了。

 

有什麼理由，是寧願拋下訂婚宴也要離開的呢？

 

他們猜測著，嘆息著。

 

所有人期待已久的訂婚宴，終究以這種不堪的形式收場。

 

我媽把我拉到角落：「到底怎麼回事兒？我打晏書電話，她也不接，出什麼大事了？」

 

我低下頭，沉默不語。

 

「兒子，你是不是和晏書吵架啦？」

 

「我前段時間還看到她偷偷給你準備新婚禮物吶。那手表老好看了，她還跟我說，讓我不要告訴你，估計想給你一個驚喜。」

 

「兒子啊，你們小兩口既然都念著對方，那有什麼事不能敞開了說清楚呢？」

 

我媽苦口婆心地勸說。

 

我低頭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手腕，暗自苦笑。

 

「媽，我知道了。你別擔心。我會跟晏書說清楚的。」

 

4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

 

家裡還有黎晏書常用的香水的味道。

 

我躺在沙發上，任由漆黑席卷全身。

 

我幾乎想要發笑。

 

對啊，我怎麼就沒看出來呢？

 

明明從黎晏書開始和我談起陳和追求方式的滑稽，而為此忍俊不禁時，我就該知道了。

 

當時她是如何說的呢？

 

「隻是覺得他很可笑，所以講給你聽，一起樂呵樂呵。怎麼，生氣啦？」

 

「你想啊，像他這種人，不進取，隻會當混混，我圖他什麼呢？」

 

「他隻會每天騎著摩託去外面鬼混，也沒個正經工作，逢人就吹口哨拋媚眼。我們的思想就是不對等的，我怎麼可能拋棄你去喜歡他？」

 

「林賀，我黎晏書這輩子隻愛你一個，如有違誓，天打雷劈。這下你信了嗎？」

 

「林賀，我愛你。」

 

手機鈴聲響起。

 

響了很久。

 

我緩緩接聽。

 

「林賀，陳和醒了，情緒不穩定，他想讓我留下來陪他，我今晚不回去了。」

 

「哦。」

 

對面頓了頓。

 

「林賀，你這麼敷衍，難道還在生我的氣？」

 

「隨便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就因為我中途離開，你就要對我冷暴力嗎？」

 

「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我離開是為了救人，你為什麼就是不聽呢？」

 

「你不理解也就算了，我沒指望你能來醫院看望陳和，但你也不能無理取鬧吧？你難道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嗎？」

 

冷暴力，無理取鬧，沒有同情心……

 

呵，聽起來還真是可笑。

 

「黎晏書，你在訂婚宴那天離開，去陪其他男人，反倒成我的不是了？」

 

「你別說了，我不想聽。」

 

黎晏書打斷我的話。

 

「我們發展成這樣，你自己反思反思吧。」

 

嘟嘟嘟——

 

黎晏書掛斷了電話。

 

漫漫長夜，我想了很久很久。

 

這段荒唐的感情，也是時候該畫上句號了。

 

5

 

黎晏書是第二天才回來的。

 

那時我正在收拾衣物。

 

這棟房子，是為了娶黎晏書而買的，現在已經不需要了。

 

與其住在這裡，整日整夜地被膈應，倒不如幹脆些，把它賣了。

 

「林賀，你什麼意思？」黎晏書指著幾個大行李箱質問我。

 

「你瞎麼？」我把衣服疊好塞進行李箱，「我要把房子賣了。」

 

「什麼？你把它賣了，我們住哪裡？！」

 

「隨你便。」

 

黎晏書皺著眉頭，走過來揪住我的衣領：「林賀，你到底發什麼瘋啊？至於嗎！」

 

我抬頭茫然地望著她。

 

眼前的黎晏書，我隻覺得十分陌生。

 

「至於。」我推了推眼鏡，「黎晏書，你精神出軌，你不愛我了，我也不要你了。我們分開，有問題嗎？」

 

啪！

 

我結結實實挨了一巴掌。

 

「你知道你扣在我身上的帽子對一個女人來說打擊有多大嗎？」

 

「我不明白，你到底在生什麼氣、鬧什麼別扭？」

 

「你從昨天開始就不講理，到今天還是這樣，我都沒說什麼，你憑什麼蹬鼻子上臉？」

 

「陳和是病人，我依著他一些有什麼不對？難道你非要看到他S了你才滿意嗎！」

 

黎晏書說得鏗鏘有力，似乎她咬定了，是我在無理取鬧，而我需要道歉認錯。

 

「你站在什麼立場凡事依著一個不相幹的人呢？鄰居？被追求者？

 

「黎晏書，你敢說你問心無愧嗎！」

 

我大聲詰問。

 

黎晏書啞口無言。

 

她打開衣櫃，把我的衣服扔得到處都是。

 

「我跟你說不通。」

 

「要滾也是你滾出去！」

 

6

 

我抬眼望向她。

 

我沒有哪一刻比現在更加冷靜。

 

「房產證上寫的是我的名字。你有什麼資格讓我滾？」

 

黎晏書愣住了。

 

她似乎開始意識到我好像不是在跟她開玩笑。

 

「林賀，你是打算親手把我推向陳和嗎？」

 

「不用我推，你已經偏向他了不是嗎？」我自嘲地笑了笑。

 

黎晏書失望地看向我：「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沒想到，你會變心。」

 

「好，很好。林賀，你記住，是你自己作，是你自己把我弄丟的，你可別後悔！」

 

黎晏書摔門而去。

 

後悔？

 

我唯一後悔的事就是認識她。

 

7

 

黎晏書離開不久，我媽就給我打了一通電話。

 

「兒子啊，你跟晏書怎麼樣了？」

 

「媽，我在處理，你別擔心了。」

 

「你又想蒙我對不對？我聽你王嬸說，她家老頭子昨兒個在醫院裡頭撞見晏書跟另一個男的在一起了！兒子，你老實說，是不是晏書出軌了？」

 

「媽……對不起，我沒第一時間告訴你，你有心髒病，我怕你吃不消。」

 

「媽隻是有心髒病，媽又不是老糊塗！你斷了好哇，斷了才好！那你現在怎麼個安排？」

 

「我打算把現在住的房子賣了，重新買一套。」

 

「也好，省得黎晏書再去打擾你。兒子，你吃苦能幹，待人又好，不愁找不到老婆！媽現在就給你物色去！」

 

「……哎，好，媽。」

 

剛因為出軌的事鬧了一通，我哪有什麼心思去相親。

 

隻是，這樣說，我媽心裡或許會好過些。

 

但我卻沒想到，我媽物色的速度這麼快。

 

這才過了一上午，就給我打電話來：「兒子，下午五點半，春色咖啡廳，你記得準時去！」

 

8

 

出於禮貌，我赴約了。

 

對方是一個樣貌清秀、穿著得體的女生。

 

「你好，我叫白妍。」

 

「你好，林賀。」

 

我打算向她坦白。

 

「白小姐，其實我剛經歷女朋友出軌的事，目前沒有心思接觸別的女生，今天我來，是想當面說清楚。抱歉。」

 

白妍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林先生，你怎麼把我要說的詞說了。」

 

「啊？什麼？」

 

「其實我今天來，也是想要婉拒的。這次相親是我爸幫我安排的，我隻是被臨時通知。但我的上一段戀情不太理想，所以不太想開啟一段新的戀情。」

 

我們放下戒備，坦然而笑。

 

「我和林先生似乎很聊得來。做朋友也是非常不錯的。」白妍說。

 

我點點頭：「白小姐幽默風趣，我很樂意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

 

說罷，我抬頭，卻瞥見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黎晏書。

 

她身後跟著的是她的秘書小何。

 

小何似乎還不清楚我和黎晏書之間的事，上來就朝我打招呼。

 

黎晏書假咳了兩聲，板著臉對我說：「你沒必要偷偷找小何要我的行程，特意等在這裡。我說過了，我不會原諒你的。」

 

「還有，坐你對面的那位臨時演員，我都懶得拆穿。林賀，做戲也要認真些，別搞得四不像，叫人笑話。」

 

小何撓了撓頭，湊到黎晏書二旁：「頭兒，我沒把你的行程透露給林哥呀……」

 

黎晏書睨了小何一眼，小何閉了嘴。

 

我剛想反駁，白妍就搶先站了起來，跟黎晏書面對面，說道：「想必你就是林先生那個不檢點的前女友了吧？我跟林先生好好聊著天，也不礙著誰，你卻突然出現，說些讓人覺得冒昧的話。這位小姐，你從小就這麼沒教養嗎？」

 

9

 

黎晏書高傲慣了，自然覺得誰都應該圍著她轉。

 

因此，當白妍直接開懟而非努力巴結她時，她破防了。

 

「你說什麼？！」黎晏書的雙眼幾乎要迸出烈火。

 

「你算什麼東西，敢和我叫囂？」

 

「你不過就是吃我扔的垃圾而已，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你不會覺得，林賀現在跟你吃頓飯，他就會對你S心塌地了吧？」

 

「我告訴你，他隻是一時怄氣。」

 

「等他氣消了，又會屁顛顛跑過來求我復合。」

 

「而你，屁都不是！」

 

黎晏書心高氣傲地看向白妍。

 

「你拿愛情做比較？」白妍嗤笑道，「怪不得他不要你呢。」

 

「自以為是，覺得別人對你好就是理所當然，把愛人當小醜，不忠，亂玩……」

 

「黎小姐，恕我直言，你這輩子都是孤獨終老的命。」

 

「你！你！」黎晏書退後幾步，氣得幾乎要暈厥過去。

 

她吵不過白妍，便轉頭看向我。

 

「林賀，就算是做戲給我看，也太過分了吧？」

 

「我知道你心裡有我，你隻是因為陳和跟我鬧情緒，這些我都能理解。」

 

「甚至你想找別的女人來氣我，想讓我主動道歉，我也忍了。」

 

「可是現在，你竟然讓這個女人當眾讓我難堪。」

 

「林賀，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說法？！」

 

我淡淡看向她。

 

果然，人的本性就是專挑軟柿子捏。

 

可是黎晏書，過去我一再縱容是因為我愛你，但現在我S心了，我不要你了，我還會顧及你的臉面，給你臺階下嗎？

 

10

 

我站起身，剛想開罵，咖啡廳裡的一個實習生就抱著一捧玫瑰花出現在我們面前，怯怯問道：「林先生，這個……還需要嗎？」

 

看到這捧玫瑰我才想起來，幾天前我曾經在這裡預約過，下次帶黎晏書來時，就讓店員把花送過來。

 

花裡還藏著一串項鏈，本意是想給她一個驚喜，正巧她生日快到了，就權當生日禮物了。

 

沒想到訂婚當天卻遇到這麼糟心的事，我都把訂花的事忘了。

 

黎晏書疑惑地搶過玫瑰花，掏出裡面的卡片看了看，忽地笑了。

 

「林賀，你也就敢嘴上逞逞能，實際還不是對我S心塌地？」

 

黎晏書攤開那張卡片，卡片上寫著「晏書，生日快樂」的字眼，後面還附帶一個愛心。

 

「這是之前訂的。你別自作多情。」

 

我想解釋清楚。

 

然而我越解釋，黎晏書看我的眼神就越得意，我的解釋反倒變得蒼白無力了。

 

她將花塞到我懷裡：「你這個寒酸的禮物我就不收了。如果你想用這種方式向我道歉，那我明明白白告訴你，絕對不可能。你以後也別找小何要我的行程了。否則，我連她都會開除。」

 

「啊？頭兒，我真的冤啊……」

 

黎晏書瞥了小何一眼：「閉嘴。」

 

然後接著說：「想要認錯，那就端正好你的態度。我不是一捧玫瑰就能隨隨便便打發的人。還有，你如果真的想挽留我，那就先去跟陳和道歉。他醒來後還自責地說毀了我們的喜事，想要得到你的原諒，你不要辜負他的好意。做完這些，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說罷，她拉著小何頭也不回地離開。

 

我氣極反笑。

 

但回頭一想，我何必為自證無果而生氣呢？

 

就讓她像個小醜一般洋洋得意算了。

 

「林先生，你沒事吧？」白妍拉了拉我的衣袖。

 

「沒事。抱歉，讓你看笑話了。」

 

我走到門口，淡漠地將玫瑰花盡數扔進了垃圾桶。

 

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