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渡
第3章
我之所以用楚王來刺激長公主,是因為我知道,長公主曾愛他如命。
如今世間流傳的楚王的事跡,除了他的造反之心,就是他與長公主的不倫之情。
若是能激起長公主的一些情緒,那便有活下來的希望。
果然。
我們被放了出來。
夏婉早就暈倒,洛衡踏出籠子,也倒了下去。
長公主命醫師向前,將她們抬走了。
男寵們也在她的眼色之下,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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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蹲在我面前,仍威儀不凡。
「你知道那谶言嗎?」
「知道。」
「你信嗎?」
我搖搖頭:「少陽城裡那些黑白不分的百姓,應當懺悔。」
至少,阿爹覺得楚王很是可惜,每次講起他都會嘆氣。
阿爹覺得他是個好人,我想他應該不錯。
長公主低了低頭,倏地笑了。
笑得好明媚,好像從來沒有受過傷。
「你很聰明。」
她緩緩起身,身子微不可查地一晃:「海神廟裡,埋葬的是衛楚哥哥的屍骨,我就是要讓全少陽城的百姓都祭拜他,臣服於他!一輩子都敬他畏他!」
13
五日後,我們的傷好得差不多,長公主送我出公主府。
她問我:「你要去哪兒?」
「京城。」
「去做什麼?」
「賣酒。」
她再次撫了撫我的下巴:「我看我們有緣,提醒你一句,你長得很像皇上S去的白月光,去京城怕是會招禍。」
「是福還是禍,我更相信事在人為。」
小白狗也湊過來,蹭了蹭我的鞋。
「你叫什麼名字?我的意思是除了酒娘之外的姓名。」她又問。
我恍了恍神。
好久了。
自從阿爹走後,便沒人再叫過我的名字了。
更不曾有人問過。
是啊,我本不叫酒娘,隻是買酒的人叫習慣了,我便以為自己是酒娘了。
我有名有姓:「沈晞。」
「那我祝沈晞,破天命,得自由。」
我謝過長公主,也問她:「我知道了海神廟的秘密,你放心讓我走嗎?」
她抱起小白狗,撸了撸它的毛:「我是隨時可以收回一個人的命的。」
……
夏婉和洛衡等在馬車裡,她們說要跟著我。
夏婉語氣訕訕:「不跟著你跟誰?沒你的話我們早就S了,還能在這活著受罪嗎?!」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南風渡旁邊那座酒樓的老板!勾引祁王,做白日夢想嫁給他的那個釀酒師!」
……
「夏婉,安靜。」
洛衡鮮見地開了口:「如果不想活著受罪,你現在S也不遲。」
「你……」
夏婉瞪完她,又瞪我一眼:「一句話也不說,裝什麼深沉呢。」
我沒有裝深沉。
我著急見青兒。
我給青兒安排的逃跑路線裡,終點是白馬城裡的一家客棧。
但客棧老板說沒有見過她。
陸路不如海路快,或許是她還沒到?
那便等。
又一連等了三日。
依舊不見她的身影。
我正準備往回走,或許能迎上她,卻看到長公主府的小廝衝了過來。
他說:「她S了。」
我腦子空了一瞬:「誰?S了?」
「青兒姑娘S了。」
「林姝儀將她半途截回去的,說是要請青兒教她釀酒。」
「林姝儀學了幾遍仍是不會,突發奇想,割了她的腕,放幹了她的血,然後把她和發酵的糯米一起放進了釀酒的酒甑裡。」
……
我暈過去的最後一刻,聽到的是:「再出來的時候,她渾身沾滿了糯米,人已經蒸熟了。」
14
喉間鐵鏽味濃重。
我艱難翻身,滾落下床,往門口跑去。
我要去找青兒,青兒最是膽小,一定嚇壞了。
她一定嚇壞了。
一雙修長有力的手忽地攀住我的肩膀,將我撈了起來。
放回床上。
江忱白?
是我認識的一位商人。
我顧不得與他寒暄,隻堪堪推他,艱澀出聲:「你走開,你讓我出去……」
江忱白一手攥住我的兩隻手腕,另一隻手掏出了一枚玉镯和一張紙條。
玉镯是我送給青兒的。
紙條上是她的字跡:【青兒誠心發願,願阿姐能如願去京城賣酒,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江忱白松了松手:「我趕到少陽城時,她已經被扔進了亂葬崗,這镯子是唯一剩下的東西。紙條是白馬城的長公主給你的,你應該認識,這是海神廟裡許願用的紙。」
「長公主說,她每個月都會去海神廟許願,願望從沒有變過。」
「如今少陽城已經被衛祁翻了個底朝天,你若回去,就真的出不來了。」
我無聲地低下頭去,低到被子裡。
渾身抑不住地顫。
……
原來在我昏睡的時辰裡,我們已經出了白馬城。
官家客棧裡,酒都是粗制的。
喝一碗就有些醉了。
明月當空,我坐在屋檐上,看那枝丫搖曳,截斷了月光。
腳步聲近,我大概猜的到是他。
一件風衣落到了我身上,夾雜著淡淡的甘松香。
江忱白坐到身側,順著我的目光看過去。
「月是故鄉明,你不念故鄉,所以沒有在看月。」
他似乎總能一眼看透我。
我應該是醉的很狼狽,他又嘆聲道:「釀酒師不善喝酒,說出去讓人笑話。」
我湊近盯他,努力看清他的臉。
早該問了:「你為什麼出現在這裡?」
「我去酒樓找你,誰曾想那酒樓都炸的不成樣了,打聽之後才知道你消失了,我猜你如果想逃出少陽城,隻有為海神獻祭一個法子。」
「我知你不會輕易S掉的,所以一路打探,找到了白馬城。」
很聰明,符合他商人的氣質。
清眉微挑,他對上我的目光:「不過我的主要目的,是向你討酒喝。」
我摸索過我的酒壇,舉給他:「喝!」
他像是被氣笑了:「酒娘,你就這樣敷衍我?」
我把酒壇塞進了他懷裡,端坐板正:「我不叫酒娘了,我叫沈晞。」
「好……沈姑娘,可是真放下了?」
我知他的意思。
放下過去。
放下他。
酸澀感湧上心頭,蔓延至眼眶。
我閉上眼,躺在了瓦片上。
他看向了月亮,聲音喃喃,如哄睡夢曲:
「沈姑娘,往前走,別回頭。」
15
隔日一早,江忱白就不見了。
夏婉失望的很:「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財色雙全的,人家看都沒看我一眼!」
說著,她睨我一眼:「真是識人不明,他比那什麼祁王王爺,豈不是綽綽有餘?」
我已經被她明諷暗嘲慣了。
路途顛簸無聊,有個吵鬧的人,也挺好。
見我不理會,她著急地堵住我:「你和江忱白究竟什麼關系?我還有沒有機會?」
「……有機會,我們之前也就見過四面。」
「記得這麼清楚?」
……實在是因為印象深刻。
第一次見面,是三年前。
那時我還沒有遇到衛祁。
我在南風渡旁賣酒,忽地從水裡竄出一個人。
寒冬時節,他渾身湿透,縮在背風處瑟瑟發抖。
長發披散,旁觀者直笑如水鬼一般。
我過去送了他一壇酒,他顫抖著道謝。
看清那發絲遮擋的臉後,我被驚豔得張了張口。
劍眉星目,如琢如磨,如妖孽般好看。
我不好意思地跑開。
「哪是什麼水鬼,是天神下凡啦。」
他喝完酒,緩緩恢復了體力。
臨走之前,他到我的酒攤前道了句:「我叫江忱白。」
第二次見面,大概是在兩年前。
那時酒樓已經蓋起來了,我做了酒樓老板。
他進門時,我如往常般迎客:「歡迎光臨,公子想要喝點什麼酒?」
他輕咳了聲:「隨便。」
隨便?
我真隨便地給他上了一壇酒。
他又輕咳,還是那句:「我叫江忱白。」
說實話,時隔一年,我已經把他忘了。
所以我迷惑地看他:「江公子……好。」
來我們酒樓喝酒其實不必自報名諱的。
他急了:「老板貴人多忘事啊,我是一年前在南風渡旁,被別人稱為水鬼,被你說是天神下凡的……那個人。」
想起來了。
都想起來了。
「是你啊!」
我坐下與他聊了許久。
才知道,他是一位商人,平日裡多往來於西域與大魏。
他與我嘆那外面盛世繁華,說那異域人金發碧眼……但讓他念念不忘的,當屬去年寒冬臘月,在南風渡旁喝的一壇酒。
第三次見面,是在一年前。
那時酒樓剛失火不久,衛祁身體發熱,我忙著照顧他,很少到前臺去。
青兒過來找我時捎帶了幾句:
「江公子來酒樓了。
「我說你在照顧王爺,他便不讓我叫你。
「他要了一壇酒,隻喝了半口就走了。」
我囫囵應著,沒怎麼當回事。
畢竟我們,不算熟。
但在我憑欄往外遙望時,還是看到了他。
他在南風渡旁登船,朝我招了招手。
他去海神廟?
也對,商人尤其敬鬼神。
我也向他招招手,算是又見過一面。
第四次,是在不久前,我向他訂了一批水晶鏡。
他擰眉問我:「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我顧左右而言他:「要不要給我算便宜點兒?」
他說不行,親兄弟也得明算賬。
16 衛祁視角
衛祁已經把少陽城翻了個底朝天。
還是沒有酒娘的身影。
一個活生生的人,怎會憑空消失了呢?
有時候也會想,找不到也算是好事,說明她活著的可能很大。
唯一慶幸的是,青兒被阿姝找回來了。
可不論他如何審問,青兒都說不知道。
哪怕以S相威脅,她仍然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這副倔性子,定是跟酒娘學來的,他早該調教一下的。
酒娘視青兒如親姐妹,隻要她在,酒娘就一定不會走遠。
衛祁安慰著自己,心裡的不安才緩了些。
他還是每日帶人在外面找她,城內找不到,就去城外,他不信她能一直躲下去。
他沒想到的是,青兒S了。
阿姝說想學釀青梅釀很久了,她隻是讓她教習怎麼釀酒。
卻聽說青兒意外失足,掉進了酒甑裡,被發現的時候人已經熟了。
就連阿姝,也燙的雙足起泡,暫時不能下床了。
林姝儀看著衛祁心疼自己的眼神,總算是覺得扳回了一城。
她這故意燙的傷,也算是沒有白費。
至於青兒,怪她自己管不住嘴,偏要在衛祁面前提起酒娘,她自然不可能讓她活著。
那夜衛祁照顧完林姝儀,又去了一趟酒樓。
酒樓已然破敗,他勉強倚靠在酒娘的房間裡,靜靜地回想。
想她消失前幾日,都幹了什麼,還有可能去哪裡。
她被罰跪,於酒樓養傷,去海神廟許願……
海神廟。
這三個字驀地釘在他心髒的某處。
生出了一陣惡寒。
他摸爬滾地跑了出去:「去找師婆,給我去找那個選祭女的師婆!」
……
衛祁連夜趕去了白馬城。
長公主府裡,衛央正仰坐在花園裡聽曲兒,兩個男寵跪在地上給她捏腳,還有兩個在給她剝瓜子。
衛祁衝進去時,狼狽的模樣甚至嚇得小白狗嗷嗷叫了幾聲。
「祁兒,你怎的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
胡子滿臉,塵土遍身,全然不顧形象。
「阿姐……」
他身子搖搖欲墜,猛地跪在了地上。
「師婆呢?那個選祭女的師婆怎麼不見了?上一次祭海神,選的是哪家姑娘?」
他試探地,恐懼堵上喉間,讓他不敢直言酒娘的名字。
衛央雲淡風輕地:「師婆年紀大了,回鄉休養了,我看過獻祭者的名單,好像叫什麼……夏婉,洛衡,酒……」
最後一個名字還未說全,衛祁便瘋了般衝她撲去:「為什麼?!不是說過不動我在意的人嗎?!你不是答應過我嗎!」
衛祁被侍衛架住,按在了地上。
17 衛祁視角
「酒娘她是我的人,她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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