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期的白月光

第2章

他從最開始的嚴詞拒絕到半推半就,甚至為許嫋嫋開脫。


 


“她還小,還隻是個孩子。”


 


可我明明也隻比她大兩歲而已。


 


我知道他心中的天平開始偏移。


 


跡象是從他回家越來越晚開始的。


 


如今的許嫋嫋,很像當時的我,一個電話打不通,就打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個。


 


我們的矛盾越來越多,他厭煩我的控制欲,而我隻想聽到他一句實話。


 


我們微信的聊天頻率越來越低,我沒有追問,隻是默默做好了分手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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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碗夾生的飯,我不想吃。


 


一個人的傾訴欲不會無緣無故降低的,他隻是將想說的話說給了別人聽。


 


數不清的深夜裡,他的手機叮叮作響,江逾白無論睡得多沉,都會第一時間驚醒,將手機亮度調到最低,小心翼翼躲在一邊發消息。


 


於是我開始逐漸往宿舍搬回一些小物件。


 


其實我想的也明白,人往高處走,總不能耽誤江逾白奔向更好的人。


 


距離我的生日還有一星期,我做好一切安排,隻希望好聚好散。


 


“如果我們不同路了,就祝你幸福。”


 


隻是我沒想到,故事的最後是爛尾,是怨,也是恨。


 


5


 


那天江逾白回來的很早,買了我最喜歡的冰激凌蛋糕,興致勃勃要展示一波廚藝。


 


我帶著豆包出門遛彎,回來後發現家門口有一個快遞,收件人是江逾白。


 


他在廚房忙得熱火朝天,隻說可能是給我買的禮物,讓我自己打開就好。


 


裡面是一張醫院孕檢報告,檢查人那一欄寫著許嫋嫋。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真相狠狠打了我一個耳光。


 


打向那個盲目信任江逾白,認為他明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簡安。


 


我把江逾白叫出來,他還一臉的歡快,直到看清報告單上的字,臉上血色盡失。


 


他嗫嚅著開口:“簡安,你聽我解釋。”


 


他說,他喝多了,他不是故意的。


 


我預想過無數次分手的這一幕,原以為我會非常憤怒,會叫罵會詛咒,可真的走到這一天,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梗住,隻能艱難地發出一些嘶啞的聲音。


 


江逾白叫來了許嫋嫋,三個人各懷心事圍坐在一起,面前擺著早已融化的蛋糕。


 


許嫋嫋撫摩著肚子,眼眶含淚。


 


“簡安姐,你們男未婚女未嫁,他就是自由的,他可以選擇自己的女朋友是誰。”


 


“何況我現在懷孕了,你家嫌棄他沒錢,我家不嫌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


 


我望著江逾白,他慌亂地偏過頭,不肯看我。


 


我疑惑地開口:


 


“江逾白,在你心裡,我爸媽不同意你,隻是因為你沒錢嘛?”


 


“原來你一直是這麼想的?”


 


許嫋嫋揚起頭:“不然還是因為什麼?你總讓江逾白出去兼職賺錢,你自己怎麼不去?”


 


直到現在,江逾白還是一言不發,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


 


兩個女人為他劍拔弩張,無論最後是誰贏,他都穩賺不虧。


 


我直接冷下臉:


 


“江逾白難道沒有告訴你,開這家店是他的夢想?店不賺錢,我勸了好幾次要他關掉,他執意不肯,說是沒了自己那些貓很可憐,寧願套信用卡出門兼職也要補這個窟窿?”


 


“我不出去賺錢?我出去打工,這家店你過來看?你過來鏟屎收拾衛生?你覺得人工成本就是免費的對嗎?聽風就是雨,你是無腦兒嗎?這麼大人就沒有自己的判斷?”


 


“至於我爸媽不同意,那就更跟有沒有錢沒關系了。我家重視家風,江逾白的媽跟人私奔,他爹也不幹淨,我父母隻是覺得基因的劣根性是遺傳的,這些江逾白都沒告訴你嗎?”


 


“不過現在看來,你們是真的挺配的,家風都是一模一樣的。上大學別人搞學業搞錢,你搞繁殖!我要是像你一樣,我爸媽會打S我的,大城市真是開放啊。”


 


許嫋嫋被氣得眼淚哗哗,江逾白終於不再裝S。


 


“簡安,難道你就沒有責任嗎?我們戀愛將近三年,我從來沒有去過你們家,但是嫋嫋帶我回家了,她父母很熱情地留我吃晚飯。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感覺!”


 


他說得悲憤,不知道的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心裡五味雜陳。


 


“江逾白,我跟你在一起三年,同居這麼久,我做了多少頓飯,你還數得清嗎?”


 


他記不清了。


 


這一千多天的日夜相伴,相伴走過的風風雨雨,抵不過別人家的一頓晚飯。


 


我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江逾白,我們分手,豆包歸我。”


 


他沒回答,思忖良久後提出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可以,貓你賣了吧,錢咱倆aa。”


 


最後一根理智的弦繃斷,我終於徹底意識到,眼前道貌岸然的男人其實內裡早就爛透了。


 


我失控地將蛋糕狠狠砸向他的臉。


 


冰冷的金屬裝飾劃破皮膚,鮮血混著冰激凌滴落,看得我心裡好痛快。


 


許嫋嫋失聲尖叫:“你瘋了吧!”


 


“滾出去,不然別怪我不客氣了。”


 


望著他們倉皇離開的背影,心底的絕望和憤怒漸漸平息,我無力地跌坐在地上。


 


豆包躲在角落裡瑟瑟發抖,此刻小心翼翼湊上來輕舔我的手心。


 


房間裡很安靜,隻有偶爾傳來的遠處車聲和低聲抽泣。


 


我抱著豆包,小聲呢喃。


 


“豆包,往後媽媽隻有你了。”


 


6


 


我沒有賣那幾隻貓,而是找了合適的領養家庭。


 


貓是無辜的,人類造的孽,不應該由他們承擔後果。


 


江逾白來找過我,旁敲側擊問賣了多少錢。


 


我將領養合同摔在他面前。


 


“江逾白,這筆錢花著不怕折壽嗎?我寧可自己損失,你休想在我這拿到一分錢。”


 


江逾白有些氣惱,對上我冰冷的眼神卻什麼都不敢再說。


 


臨近實習,所有人都在忙著找工作寫論文,隻有他過早進入了父親的角色。


 


許嫋嫋休學了,聽說她家是本地的拆遷戶,對子女要求並不嚴格,倒也順利地接受了江逾白和未出世的孩子。


 


他們很快領了結婚證。


 


那個孩子並未順利活下去,我一語成谶,出生後才發現是個無腦兒,幾個小時後就斷了氣。


 


但這些都和我無關了。


 


我帶著豆包回家短暫休息了一段時間,過著每天睜眼就是吃喝的愜意日子。


 


做了太久老媽子,早就忘了生活還有這麼多種顏色。


 


我開始在網上連載長篇小說。


 


林越州是我的忠實讀者,總是在評論區送各種禮物。


 


網站年會頒獎時,他特意飛了幾個小時前去參加。


 


他總說自己對我是一見鍾情,锲而不舍追了我一年多。


 


可他實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我每天忙著工作,忙著更新,還要抽時間拒絕林越州。


 


江逾白和許嫋嫋這兩個名字逐漸在我記憶淡去。


 


從沒想到,再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7


 


林越州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已經和江逾白籤了合同,我也不好再說什麼,隻說以後盡量減少我們兩個的見面。


 


距離開機儀式還有幾天,我算著日子覺得可能會和生理期撞日子。


 


我有痛經的毛病,久治不愈,隻好每次生理期前一個星期去醫院做艾灸開中藥。


 


那天我拿著掛號單去產科找醫生,身後悄無聲息跟上一個人。


 


感知到身後熾熱的眼神,我轉身,許嫋嫋差點撞到我懷裡。


 


她的模樣變了很多。


 


那天夜色已深,酒店的燈光太亮,竟然起到了一個美顏的作用。


 


當年青春恣意的臉蛋不復存在,兩頰凹陷,臉上細紋縱橫,隱隱約約透著些病氣。


 


我蹙眉:“你在幹什麼?”


 


許嫋嫋在短暫的驚慌後很快穩住心神。


 


我個子高,又穿了高跟鞋,身高差異下她隻能用一種奇怪滑稽的角度,淡淡地仰望著我。


 


“簡安,你終於沉不住氣了。”


 



 


“這孩子是不是我老公的?”


 



 


我簡直要被氣笑了。


 


“許嫋嫋,你生孩子是順產吧?”


 


她愣了下:“你怎麼知道?”


 


“生孩子的時候把大腦皮層也拉出來了吧?頂著一個性緣腦,看不清江逾白是坨狗屎,覺得誰都像你一樣瞎眼!”


 


劍拔弩張的氣氛太過詭異,周圍人紛紛側目。


 


許嫋嫋差點被氣哭,穩了穩神冷笑開口。


 


“那這孩子是誰的?你那個制片人的?還是什麼別的大佬?”


 


“簡安,你當年罵我未婚生子,你自己又是什麼好東西呢?你和江逾白在一起的時候,日子窮得叮當響,你自己究竟有沒有這個能力過上現在的生活,你又為之付出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懶得和她掰扯,直接撥通了報警電話。


 


江逾白火急火燎趕到派出所的時候,我正坐在一邊嗑瓜子。


 


聽完全過程,江逾白青筋暴起,拉著許嫋嫋讓她道歉。


 


“我跟你說過一萬次了!我和簡安現在沒有任何關系,如果你非說有,我的公司給他們劇組提供道具,她是我的甲方,是我的財神爺,你現在聽懂了嗎!”


 


許嫋嫋卻像沒有聽見他的話,隻是奮力掙開桎梏自己的那隻手。


 


她盯著江逾白,眼裡有淚花閃爍。


 


“你讓我跟她道歉,你說她是你財神爺?”


 


“江逾白,你是不是忘了,你找工作屢屢碰壁,你爸媽一分錢不給你出,是我鬧著要求我爸把家裡的拆遷房都賣了給你開公司,我才是你的財神爺!我們許家才是你的財神爺!”


 


“你是不是心裡還想著她?果然啊,白月光終究會變成飯黏子,你的心裡還有簡安對嗎?她就是你的紅玫瑰對嗎?”


 


江逾白臉上是掩不住的難堪和憤怒。


 


“許嫋嫋,我最後跟你說一次,不要插手我的工作,我行得正坐得端,隨便你怎麼說。”


 


許嫋嫋怔怔地看著他,忽然紅了眼眶。


 


“江逾白,我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說你們隻是工作關系,那你跟她終止合同,或者要求她不許出現在片場。”


 



 


不是,第一次見到乙方對甲方提要求的。


 


許嫋嫋是覺得自己工廠生產的道具鑲了金邊,有佛光護體,電影用了以後能衝刺百年閱兵大典?


 


本想維持成年人最後的體面,可不行也無所謂。


 


追在林越州屁股後面要合作的排到法國,江逾白的產品實在不出挑。


 


可江逾白就很難再找到第二個財大氣粗的劇組了吧。


 


門裡門外圍滿了看熱鬧的警察,從業這麼多年,估計他們也沒見過這麼有病的。


 


江逾白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他深吸一口氣,似乎終於下定決心。


 


“許嫋嫋,如果這段婚姻讓你這麼痛苦,這麼沒有安全感,那我們還是離婚吧。”


 


8


 


離婚是不可能離婚的。


 


許嫋嫋心裡清楚,自己大學沒畢業,沒有個拿得出手的學歷,也沒有一技之長。


 


唯一過得去的長相,也隨著柴米油鹽磋磨在生活的快車道,早就泯然眾人。


 


自己早就把全部賭注壓給了眼前這個有出軌前科的男人。


 


休學申請書交上去的那一刻,她就沒有退路了。


 


那天他們最後怎麼解決的我不清楚,隻知道江逾白特意辦了一場酒會賠罪,許嫋嫋作為女主人參加。


 


隻邀請了劇組人員和他們公司一些員工,方便後續開展工作。


 


林越州特意送來一套黑金色禮服,說是邀請了記者給電影造勢宣傳。


 


我酒量不好,端了一塊小蛋糕坐在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