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但前提是，面對巨大的壓力，原本就對一切雲淡風輕的程妄能不退縮。

想明白這些，我將程妄悄悄叫進房間，開門見山，詢問他的態度。

 

程妄沉默了。

 

我的心一點點沉到谷底。

 

抓起手邊的小號草莓熊就往他身上砸：「你後悔說喜歡我了？

 

「你一直都在耍流氓嗎？」

 

程妄平靜地撿起掉在地上的草莓熊，走過來，半蹲在我身前。

 

「我沒有後悔，嘉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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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伯父伯母其實給我留足了面子，我媽並不是失蹤，她是被我爸打S的。她走之後，我爸開始把氣出在我身上。有一次，我被吊在房梁上三天三夜，人差點過去，是奶奶……是奶奶於心不忍救下我，親手把我爸趕出家門。

 

「她身體一直都不好，供我考上大學後，得了胃癌。我去打黑拳，隻是為了能籌集到奶奶的醫藥費，我必須贏，拳市的老板才會繼續用我。」

 

說到這裡，他吸了一大口氣，緩緩平復情緒。

 

我突然就想起，魏延曾告訴過我，在黑市打黑拳的人，生S自負。

 

眼睛不由得酸澀不已，下意識握住程妄搭在床邊的手。

 

他拉過我的手，雙手輕輕握住。

 

一臉虔誠地抬頭：

 

「嘉嘉，我喜歡你，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過來黑市看拳賽的人往往隻把我們當逗趣的玩物，隻有你，會在比賽結束後，悄悄留下小紙條跟醫藥箱。

 

「你知道嗎？你給我的最珍貴的東西就是平等的注視，那是我在不堪生活中唯一覺得自己像個人的瞬間。

 

「所以現在，該被審判的人是我。

 

「嘉嘉，你曾給我的 10 萬，我會在半年內如數奉還。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靠近你的機會：盡管現在的我一無所有，但我一定會在 3 年內全力發展，讓自己配得上你。

 

「你也可以拒絕我，我會盡量忍住不去打擾你。但我以上所說，仍然有效。隻要你有需要，我就會盡我所能，保護你。」

 

說到最後，程妄有些哽咽。

 

他深深望向我，像是想永遠記住我此刻的模樣。

 

我抽出自己的手，搖了搖頭。

 

「我不願意等你。」

 

程妄含著淚的雙眸光芒瞬間湮滅，身體也微微顫抖。

 

我輕輕拭去他眼尾掛著的晶瑩，俯身抱住他，極盡溫柔：「我要跟你一起，長成參天大樹。」

 

彈幕說得對，程妄身在低谷都可以這麼努力、這麼正常、這麼有野心地生活。

 

我為什麼要甘心躺平，隻做一個乖乖女呢！

 

【嗚嗚，不愧是我嗑的 CP，兩個人都是超級好的人。】

 

【嗚嗚，我終於明白老程為什麼是那個S樣子了，他那樣的童年一般長大後不是抑鬱就是反社會，能好好長大不偏執不暴躁真的很不容易了。】

 

【@老程要是不喜歡嘉嘉我直播吃屎，嗚嗚，哥，我也心疼你。】

 

【@雖遲但到，我都不用吃屎了，妹妹你就別心疼啦哈哈哈。】

 

許久之後，程妄才哽咽著回抱我。

 

他維持著半蹲的姿勢，小心翼翼，像是抱住一件珍寶。

 

我借助身體的力量，微微一壓，故意把他壓倒在毛茸茸的地毯上。

 

這個傻子，倒地時，第一反應竟然是把我緊緊護在懷裡。

 

我忍不住笑起來，蛄蛹著去尋他的唇。

 

輕輕一碰。

 

再次感覺到一股強有力的電流，流遍四肢百骸。

 

程妄的耳朵也瞬間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嘿嘿。

 

原來我的程妄這麼清純啊。

 

我故作老成揶揄道：「我早就想這麼做了。」

 

看著程妄的眸光一點點亮起來。

 

我再次低頭，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彎唇，埋進他頸窩。

 

良久，我聽到一句溫柔的低語：「嘉嘉，我喜歡你。」

 

我歡喜地輕撫他的臉龐。

 

正要做出回應。

 

門鎖忽然發出一聲響動。

 

我跟程妄四目相對，都在對方眼中看到訝異。

 

程妄進來後，我並沒有反鎖。

 

而現在已經半夜 11 點，會是誰呢？

 

幾秒後，門鎖再次響了兩聲。

 

程妄關上燈，抱著我迅速鑽進床底。

 

無語兩秒鍾後，我驀然心疼起來。

 

他小時候到底被打過多少次，才會有這種快速的應激反應。

 

但很快，我的心沉入谷底。

 

因為在床底，我和程妄看到了一雙被西褲包裹的長腿。

 

我終於完全確信，養兄對我心懷不軌。

 

因為他走路的姿勢，世界上找不出第二個。

 

彈幕開啟實時直播：

 

【前方高能，病嬌哥哥拿著注射器進門啦！】

 

【Woc，我隻是想看個甜文，怎麼還有這麼恐怖的畫面。】

 

【哈哈哈哈哈，別怕，姐妹，快看，哥哥已經氣急敗壞了，他怎麼都想不到，被窩裡就是個人形玩偶。】

 

我額頭掛滿黑線。

 

那明明是我 183 的草莓熊！

 

突然，壁燈被打開，室內鋪滿昏黃的光線。

 

櫃子門隨即發出吱呀聲。

 

【櫃子裡也沒有，哥哥抓狂啦！】

 

【啊啊啊不要啊，哥哥看向床底了，他不會就這麼發現嘉寶跟老程吧。】

 

我屏住呼吸，被彈幕帶得也緊張起來。

 

腦子中怎麼也想不出被發現後要如何回應。

 

程妄輕輕撫著我的背，用口型告訴我：「別怕。」

 

【救命，哥哥蹲下了！】

 

我的心幾乎跳到嗓子眼。

 

下一秒，耳邊猛地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哥，你在姐姐房裡找什麼？」

 

是魏阮的聲音。

 

魏延似乎愣了兩秒，才回答。

 

「啊，她一個手辦不見了，剛在樓下讓我上來看看。」

 

「你對姐姐真好，手辦的事情急嗎？」

 

「不急。」

 

「那你先上樓幫我看高數題哥哥，明天一早就要交作業呢！」

 

「好。」

 

兩人離開後，我跟程妄從床底出來。

 

程妄看不到彈幕，並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縱然疑惑蹙眉，卻沒有多問。

 

看清彼此的模樣後。

 

我們相視一笑，互相幫對方收拾著頭上的灰塵。

 

門第三次被突兀地打開。

 

程妄幾乎下意識將我護在身後。

 

這一次，是我的妹妹，魏阮，去而復返。

 

她穿著白色的蕾絲睡裙，蒼白的臉色中難得帶了一絲紅暈，看起來動人極了。

 

她歪了歪頭，視線落在我臉上，促狹一笑，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離開前，隻留下一句讓我十分震驚的話：

 

「姐姐，你跟姐夫欠我一個人情哦～

 

「記住，別傷害哥哥，他是我的。」

 

魏延帶來的驚嚇還未平復，我又被魏阮雷得外焦裡嫩。

 

彈幕也跟著瘋了：

 

【我的娘，我剛才居然有點愛上惡毒女配。】

 

【精神狀態有點美麗，她是不是覺得姐姐有愛人了，哥哥就會S心？太天真啦，病嬌主打的就是一個偏執！】

 

【樓上別說，原文裡魏延囚禁嘉嘉之後，為了得到魏家的所有財產，還真的娶了魏阮，隻不過，也是渣得一批。】

 

反鎖房門後，我支支吾吾地解釋。

 

「我……我也不知道，我們家的關系竟然這麼復雜。」

 

程妄笑著打趣：「還睡得著嗎？」

 

我嘆了一口氣，情緒低落地搖頭。

 

我今天真的經不起波折了。

 

再波折下去我要神經衰弱了。

 

家裡的情況，還是過兩天再跟程妄細說吧。

 

「你去洗個澡放松一下，我在這裡守著。」

 

程妄輕聲哄我，語氣極盡溫柔。

 

「啊？」

 

我挑挑眉，驚訝地看向他，雙眼放光眨了眨。

 

嘿嘿。

 

我的愛人？

 

這麼快就想開了，要跟我發展下一步嗎？

 

下一秒，我就吃了一個腦瓜嘣。

 

程妄笑著把我往浴室裡推：「想什麼呢！」

 

花灑裡的熱水落下來後，我才後知後覺地明白。

 

程妄是對危險極其敏銳的人。

 

他剛才是在擔心我害怕哦。

 

從浴室出來，程妄已經簡單收拾好自己。

 

他從客房抱過來一床被褥，堅持要睡在地上守著我。

 

黑暗之中，我躺在靠近程妄的一側。

 

拉著他的手，卻遲遲無法入眠。

 

「程妄。」

 

「嗯。」

 

「程妄？」

 

「我在。」

 

……

 

「程妄。」

 

第 N 次喊出他的名字後。

 

程妄終於妥協，爬到床上，隔著被子擁住我。

 

「昨晚我一夜都沒合眼。

 

「現在要好好睡覺，乖乖。」

 

說完，他在我額頭輕輕落下一吻。

 

媽呀，他叫我乖乖欸！

 

我能想象，他喊出這兩個字時的溫柔表情，一定很好看。

 

隻可惜黑暗之中，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我伸長脖子，描摹他的輪廓。

 

每親一處，就軟著嗓音撩撥道：「睡前可以親這裡嗎？」

 

「嗯。」

 

「這裡呢？」

 

「嗯。」

 

「還有這裡呢？」

 

片刻後，程妄輕笑一聲。

 

帶著淡淡皂荚味的氣息鋪天蓋地侵入我的鼻息。

 

唇齒交纏中，我們開始慢慢適應彼此的節奏。

 

我柔柔攀上他的脖頸，感受著他的溫柔。

 

我想，我此刻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因為有個內心很柔軟的人，在今夜，邀我進入他心中。

 

第二天一早，父母看到我跟程妄手牽手下樓時，意外地沒有再多嘴。

 

不過用完早飯後，媽媽單獨把我拉到房間，委婉地給我上了一堂教育課。

 

讓我在戀愛中學會保護好自己。

 

其實我媽完全多慮了。

 

我跟程妄在一起後，反而比之前一個人更忙了。

 

他一有空闲，不是輔導我功課，就是帶我一起健身跑步。

 

我嚴禁他再去打黑拳，想把自己零花錢的一半拿出來給他，一部分給奶奶當醫藥費，一部分作為他的創業啟動基金。

 

誰料，程妄卻將我抱坐在腿上，一臉求誇誇地塞給我一張銀行卡：「我跟朋友一直在搗鼓的機器人項目拉到融資了，這是我的工資卡，密碼是你的生日。」

 

我立馬星星眼，抱住他親了又親。

 

「哇，我的男朋友竟然這麼厲害，什麼時候居然悶頭幹了票大的？」

 

程妄單手摟住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因為需要錢，剛進大學就開始研究了，咱們快一個月的時候在談融資，最近剛確立下來。」

 

嗯？

 

我倆確立關系明明還不到一周。

 

快一個月的時候，那不就是他把B養合同還給我的前幾天。

 

「怪不得那幾天你黑眼圈那麼重，脾氣還臭得很。」

 

說完，我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用力擰住他的耳朵。

 

「好哇，說，一個月的時候你是不是故意把合同還給我，想結束B養關系的？

 

「你，你早就打算結束之後重新開始是不是？」

 

程妄安靜地抿唇笑了。

 

他親了我一口，拙劣地轉移話題。

 

「乖乖，卡裡有 3 萬，是學校前陣子給我的激勵獎金，都歸你。

 

「從今天開始，我每個月 1 萬的工資，也全部上交。」

 

他攬住我的腰，眉眼全是溫柔。

 

「這些錢，全憑你處置。

 

「不準幫我省著，男人掙錢就是給自己女人花的。」

 

拿到程妄的全部身家，我內心隱隱約約的不安終於煙消雲散。

 

原來他並不是我感受到的那般，沒有那麼愛我。

 

他的愛不常掛在嘴邊，卻藏在他的行動裡，藏在他對未來的規劃裡。

 

而他對未來的規劃，處處有我。

 

我不自覺地揚唇，湊過去想要給他一個大大的深吻。

 

中途，程妄卻將我輕輕放置在沙發上，呼吸凌亂，落荒而逃。

 

「乖乖，我去給咱們掙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