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愛因斯坦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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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想,這或許就是鄭暮的某種感情控制,隻為了將我牢牢綁在他的身邊。


 


離開教研室後,我去了趟天體物理系的教研室。


 


去和鄭暮提分手。


 


「小暮哥哥,這裡我有點不會弄,你來幫我看看......」


 


到達那裡時,我看到了兩人的背影。


 


崔懷玉坐在鄭暮的電腦前,拉著他的手撒嬌。


 


而那臺電腦是鄭暮的寶貝,他說裡頭存儲了最新的研究進度,很關鍵。


 


他從來不允許別人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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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括我在內。


 


【8】


 


「師母來了呀,怎麼不提前說一聲,嚇我一跳!」


 


見我敲門,崔懷玉驚慌地回過頭。


 


我忍不住笑了:「不提前說一聲,等著看你們在學校表演活春宮嗎?」


 


「蘭鶴,你是個老師,不要這麼口無遮攔,惹人發笑!」


 


不等崔懷玉說話,鄭暮一把擋在她面前,眉頭擰得極緊。


 


「你突然闖進來,到底想幹嘛呢。」


 


「我知道你對懷玉心有芥蒂,可你欺負一個孩子,又算怎麼一回事?」


 


十四年來的相處,滿心的傷懷,滿心的憤懑。


 


最終,都逐漸化作了一腔物是人非的悵然。


 


我甚至有些想笑了。


 


「你以為我是來幹嘛的。」


 


「除了提分手這件事,我和你之間,難道還有什麼別的可說嗎?」


 


滿室寂靜,針落可聞。


 


鄭暮滿臉的不可置信:「林蘭鶴,你在說些什麼?」


 


他上前一步,試圖拉過我的手,要和我好好談談。


 


「就因為一個無辜的學生,你向我提出分手,你是不是瘋了!」


 


可現在,我已不想再和他糾纏下去了。


 


將那枚訂婚戒扯下,丟到他的臉上。


 


關門,離開,一氣呵成。


 


蹲在走廊處平復呼吸時,我很難說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


 


就像是跑完一程長達十四年的馬拉松,有種既松懈又痛苦的感覺。


 


我真的不能理解。


 


鄭暮,他為什麼輕而易舉就拋棄了我們的十四年。


 


更不能理解,明明幸福已經觸手可及,他卻在即將到來的美好結局面前,放開了我的手。


 


「喂?我是鄭暮。」


 


也不知過了多久。


 


走廊那頭,傳來鄭暮打電話的聲音。


 


「嗯,你找個騎自行車的學生,給幾百塊,讓林蘭鶴受點輕傷就行。」


 


「是啊,剛才聽說她們教研室還有下一批海外交流名單。」


 


「我花了那麼大力氣,搞黃了她讀博的事兒,把她弄回國內.......就算她提分手,我也不可能放她離開的。」


 


什麼意思。


 


鄭暮,他到底在說些什麼?


 


從未有哪一刻,殘酷的事實像顆導彈,轟然間核平了我的大腦。


 


【9】


 


原來,我讀博之前那場不大不小的車禍。


 


原來,上一次海外交流項目時,我被人撞傷的意外事故。


 


全是鄭暮一手導演。


 


我曾以為,在進一步探究生物醫藥領域的路程上,總是憑空出現很多意外,大概是運氣不好。


 


卻不想,阻礙前進的絆腳石,也都是鄭暮親自我搬到面前來的。


 


「鄭暮......」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我幾乎應激到呼吸困難。


 


得知鄭暮違規招收了崔懷玉之前,我還在想。


 


理應將這件事通報教務處,由其他老師做更深入的調查。


 


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


 


此時此刻,留在腦海中的念頭隻有一個——


 


無論何種手段,無論何種方式。


 


我都要讓鄭暮付出代價。


 


這天,從教研室離開後,我渾身脫離力的地往家走。


 


每走一步,心髒都能擰出成片的血水。


 


所以,當那輛自行車疾馳而來,踏板發出劇烈的嗡鳴時。


 


我甚至都無力避開。


 


我也沒想到,鄭暮找來的人會這麼快趕來。


 


電光火石間,大腦裡一片空白,隻剩神經還在眼皮上拼命地跳動著。


 


就在我以為自己將要再次受傷時。


 


來自身後極大的力道,卻一把將我攬入懷中。


 


「小心!」


 


抬起頭去,我愣在原地。


 


如果我沒認錯的話。


 


他是和賀南安同一個教學組的天體物理學家,蔣朝。


 


【10】


 


「你還好吧?」


 


眼下,蔣朝的神色似乎很緊張。


 


這也是我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麼『豐富』的表情。


 


之前,很多次去天體物理系辦公室時,我總能看到他冷著臉辦公的樣子。


 


學生們聊起蔣朝,也常說他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冰山帥哥,上課連笑都不笑一下。


 


「我還好,謝謝你。及時幫了我!」


 


從他懷中起來,我慌忙退後一步。


 


「嗯,那就好。」


 


蔣朝環著我的手還沒來得及收回,尷尬地放下。


 


「學校下一批的海外交流項目,我看你也在名單上,所以過來找你。」


 


平心而論,蔣朝確實長得很好看。


 


湊近後,他墨色的眼瞳澄淨,神情平靜坦誠,反倒衝淡了那種生人勿進的氣質。


 


我納悶:「可是海外交流還要等到一個月之後,你現在過來找我.......」


 


「因為我猜,可能有些人不是那麼希望你去。」


 


「我是指,你身後的那個人。」


 


蔣朝話音剛落,我倉皇地回過頭。


 


這才發現,鄭暮不知什麼時候也趕來了這裡。


 


「蘭鶴,你為什麼會和他在一起?」


 


暗色天光下,鄭暮眼神陰鬱。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林蘭鶴,你上一秒才和我提分手,下一秒就和別的男人走得這麼近。」


 


「你就那麼著急擺脫我,就那麼急不可耐麼?!」


 


鄭暮的話沒有說完。


 


當著來來往往行人的面,我給他一個巴掌。


 


十四年來,無論多麼不可調和的矛盾,我都沒有對他動過手。


 


現在看來,還是我太心善了。


 


「鄭暮。」


 


「與其在這質問我的私人生活,你不如想想,一會怎麼面對警察的盤問。」


 


我冷笑著拿出電話:「喂,您好,我要報警。」


 


「我的前男友僱佣他人,對我進行故意傷害。」


 


一瞬間,鄭暮的表情就變了。


 


他大概想不到,我聽到了他的那通電話,也知道了這些年來他的處心經營。


 


既然如此,他唯有露出一副委屈無辜的神情,像從前那樣,賭我會為此心軟。


 


「蘭鶴,我不管你之後想做什麼來懲罰我,我都接受。」


 


「但我不同意你說的分手!」


 


鄭暮泫然欲泣:「我們在一起十四年,我們走過了那麼多青春歲月,你怎麼能說不要就不要?!」


 


可惜,鄭暮聰明一世,卻根本不明白。


 


無往而不利的S手锏,隻有對愛你的人使用,才能行之有效。


 


離開這裡時,鄭暮顫聲叫住我:「蘭鶴,你會後悔的。」


 


我笑了:「這話,應該我說給你聽才對。」


 


違規招生,故意傷人,隱秘的師生戀情。


 


其中的任何一項,都夠你這個最年輕的天體物理學家身敗名裂了。


 


【10】


 


之後幾天,我申請了去另一所學校進行教研交流。


 


同時,開始著手收集天體物理系考研復試時的相關資料。


 


到達位於滬城的大學時,我才發現,蔣朝也身處來交流的隊伍中。


 


「林老師,好久不見。」


 


他頂著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向我打招呼,手中抱著天體物理的教材。


 


走進校門時,我聽到不少女生在背後偷偷議論他。


 


評價都是驚人的相似,說他長得挺帥。


 


「對了,你說那些來交流的老師,今晚會參加交誼舞會嗎?」


 


「既然碰上了,應該都會來看看的。」


 


「記得多拍拍那個帥哥,造福大眾啊.......」


 


第一天教研論壇結束後,果然就像學生們所說。


 


我們來的這天,剛好是學校的校慶日,有場老師和學生都能參加交誼舞會。


 


到達宴會廳時,蔣朝也剛到門口。


 


「好巧,林老師。」


 


他默不作聲地看向我:「來都來了,要一起試試麼?」


 


S 大學風嚴謹,平時很少辦這類活動,蔣朝的眼神又實在真誠而熱切。


 


腦袋一熱,等反應過來時,我已將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沿著宴會廳旋轉,我看著身邊的學生們,漫天的星光照著他們年輕的面容,仿佛我自己,也回到了很多年前的時光裡。


 


一切都很靜謐而美好.......


 


除了我身邊這位舞伴,快要燒著的身體。


 


我問蔣朝:「那個,你還好吧,是太熱了嗎?」


 


蔣朝撇過臉:「我沒事。」


 


這一刻,他的眼珠折射著宴會廳內的燈光,顯得深邃而專注。


 


嘴上說著沒事,臉卻已經紅成了泡泡茶壺。


 


我們誰都沒能注意到——


 


宴會廳內,不少鏡頭已經對準了我們所在的位置。


 


【11】


 


為期四天的教研交流結束。


 


回京城的高鐵上,我看到了鄭暮的私信。


 


其他聯系方式早已被我拉黑,他竟然找到了我名叫【懶鶴】科普賬號。


 


【鶴鶴,給你的那個訂婚戒指,我一直保存在這裡。】


 


【鶴鶴,你什麼時候回京城?】


 


【你實在不喜歡,我之後不和懷玉走得太近,好嗎?】


 


前面數條留言,都是經典的渣男挽回語錄。


 


直到四天前的晚上,他發來最後一條——


 


【林蘭鶴,你好樣的。】


 


我一頭霧水,不知道鄭暮又在發什麼瘋。


 


「怎麼了,看手機看得那麼入神。」


 


「是在為鄭暮的事情憂心嗎?」


 


回過頭,蔣朝已在我身邊落座。


 


他從包裡掏出一個星空造型的香薰蠟燭,放進我手裡。


 


「聞聞馥鬱的味道,看看廣袤的星空,有助於焦慮情緒的緩解。」


 


似乎是為了佐證他所說的話,那支蠟燭也散發出一種既厚重,又絲絲清冷的香味。


 


像極了蔣朝給人的感覺。


 


片刻啞然後,我問他:「蔣朝,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在此之前,我充其量隻是他一個同事的女友,根本算不上多親厚的關系。


 


蔣朝卻笑了:「因為,你曾經也對我挺好的。」


 


什麼謎語人。


 


見我不說話,他又接道:「也許你不記得我了,但關於你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


 


「比如?」


 


「比如,你不喜歡吃太酸的東西,去食堂總是點第三窗口的小蛋糕。」


 


「還有,你大學時期的微生物學考過五次滿分。」


 


「我還知道.......你是網上那個知名的生物科普博主,懶鶴。」


 


大學時的日常,還有創建這個科普賬號,早已是許多年前的事情。


 


除了同校的朋友和鄭暮,沒人知道。


 


蔣朝又是怎麼發現的?


 


這天,面對我懷疑震驚的眼神,蔣朝隻是眨了眨眼。


 


他的目光靜謐,理性如萬年不變的星軌。


 


嘴角卻已經勾起了隱秘的微笑。


 


【12】


 


「蘭鶴,出大事了,你快看看某音!」


 


回到學校後,朋友告訴我,我成了熱搜的主角。


 


打開軟件後才發現。


 


原來,我和蔣朝跳的那支舞,被人傳到了社交媒體上。


 


當年的大學同學看到後,就順帶提了一嘴,女主角就是那個科普博主【懶鶴】。


 


於是那晚,視頻直接爆了。


 


【你告訴我,這就是那個一本正經的生物科普博主,懶鶴?】


 


【老師,這不是我們家鶴鶴吧,怎麼那麼漂亮典雅啊!】


 


一水的驚嘆中,幾條評論也被頂到了最高處。


 


【不是,我記得她有個當天體物理學家的男友,為什麼還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


 


【真夠不守婦道的。】


 


哈?


 


平心而論,這些年來,我線上線下和人爭執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可面對所謂的『蕩婦羞辱』,我也絕不姑息。


 


抄起自己的賬號,準備一個個回懟時——


 


我卻發現一個沒頭像的小號,已經在替我衝鋒陷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