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梁敘的步子大，為了遷就我放緩了腳步。

我算了算時間，覺得這樣慢悠悠地爬上山，可能就趕不上泡山頂溫泉了。

 

我晃了晃梁敘的袖子：「我們坐纜車上山吧，我害怕趕不上泡溫泉。」

 

梁敘被我的動作取悅，笑了笑：「行，都陪你。」

 

9

 

因為是過年過節，山頂的溫泉酒店人還是挺多的。

 

我拿著提前預訂的信息去酒店前臺拿房卡，服務生看著我和我身旁的梁敘，語氣裡帶上了然的意味：「祝二位有個愉快的夜晚。」

 

「可能有不少情侶來，她誤會了吧。」我看著梁敘因為這句話亮晶晶的雙眼結結巴巴道。

 

Advertisement

杜宇明訂的是套房，房間裡有兩個臥室。

 

梁敘皺著眉走進了房間：「杜宇明今天為了別的女生丟下你了，你怎麼還答應和他一起泡溫泉？他還隻訂了一間房，你不要那麼相信別人，萬一他不懷好意怎麼辦？」

 

「一間房但是有兩間臥室啊，他不會怎麼樣的。」聽著我的解釋，梁敘還是皺著眉頭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別想這麼多了，最後還是你和我住啊，咱們先泡溫泉嘛。」我岔開話題，拽了拽還背在他身上的雙肩包，「給我，我要拿衣服。」

 

梁敘將雙肩包遞給我，又從他自己的包裡拿出一袋面包。

 

「吃點吧，空腹泡溫泉容易頭暈。泡一會兒記得上岸喝口水，別在池子裡待太久。」他頓了頓補充道，「泡完聯系我。」

 

因為是男女分開泡，梁敘一會兒就見不到我了。

 

我點點頭仰起臉衝他笑道：「知道了知道了，謝謝你關心我。」

 

換了泳衣，踏進溫泉池，溫熱的水包裹著我，我舒服地發出一聲喟嘆。

 

粉藍色的天空像一副夢幻的畫。

 

泡過溫泉，身上熱乎乎輕飄飄的。回到房間，梁敘正在套房客廳裡看電視。

 

他穿著白色浴袍，領口松散地攏起來，隱隱約約露出緊致有型的肌肉。

 

我的面頰微微發熱，指了指浴室：「我去衝一下。」

 

出來後，梁敘還在沙發上坐著。

 

他見到我，端起茶幾上的玻璃杯喝了口水，凸起的喉結隨著他的吞咽上下滾動。

 

我坐到他身邊去，這才注意到他的臉頰紅紅的，渾身散發著清甜的酒氣。

 

糟糕。

 

這家伙喝的不是水，好像是果子酒啊。

 

已經晚了，梁敘見我坐下，靠過來將下巴搭在我的肩上。

 

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我的脖頸處：「許和宜，你能不能別喜歡杜宇明啊，明明是我先喜歡你的。」

 

梁敘好像醉了。

 

他又嘟囔道：「你怎麼回來這麼快啊，我剛坐下喝了幾杯飲料你就泡完溫泉了。」

 

「我要去泡溫泉。」他摁著我身側的沙發想要站起來。

 

柔軟的沙發陷了下去，他使不上一點力氣。

 

我趕忙拉住梁敘的白色浴袍，有些頭疼：「你喝的不是飲料，是果子酒！你喝的不是幾杯，你已經喝完兩瓶了！喝完酒，不能泡溫泉了！」

 

「那好吧，聽你的。」梁敘停止掙扎，乖乖地說。

 

喝醉的梁敘看起來呆呆的，他的眉眼帶上些許稚氣。

 

安靜了半晌，梁敘道：「你是不是因為我發的朋友圈討厭我了。我以為你不知道，怪不得你不搭理我，那天晚上的事你是忘了嗎？

 

「還是因為你後悔了，你喜歡誰？杜宇明那家伙？

 

「不行，他不好，我好。」

 

梁敘的話前言不搭後語，直白又令人心動。

 

「嗯，你好，你最好。」我順著他的Ṫŭ̀ₐ話道。

 

梁敘猛地坐直，動作間他敞開的領口露出了更多風情。

 

他又俯身探過來，兩片薄薄的唇趁著我的愣怔壓在我的唇上。

 

我震驚地忘了閉眼，梁敘的睫毛顫動得厲害。

 

他好像很害羞，這個想法不合時宜地出現在我的腦海。

 

我推開他，忍住笑：「不行，上一次就是因為喝酒了。你清醒過來，如果再把剛剛的話說一遍，我才可以考慮喜歡你。」

 

10

 

跑回房間，關上了門。

 

我又想起沙發上的梁敘，悄悄推開門，他已經斜躺在沙發上睡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

 

我拽著他平躺下來，又給他蓋上被子。

 

忙活了半天，我躺回床上，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我推開門。

 

梁敘已經不在沙發上了，桌子上擺著熱氣騰騰的早餐。

 

聽見響動，梁敘急急忙忙地從他的房間跑出來。

 

「你先別說話，我說。」

 

他抬起眼真誠地看向我：「我一直以為你避開我是因為不喜歡我，卻不知道是因為我的失誤。

 

「我喜歡你。你可以考慮喜歡我嗎？」

 

因為害怕看著，他就笑出來，我故意避開他的眼睛：「哼，你總算知道錯了，我考慮一下吧。」

 

梁敘的眼睛眨了眨，有些著急：「考慮多久？」

 

「五天。」

 

「三天行嗎？」

 

「哼，那就十天。」

 

「好好好，五天。我會一直等著你喜歡我。」

 

還是坐的大巴回家，路上杜宇明給我發消息說，他追到那個小姐姐了。

 

我表示恭喜，同時又想到梁敘和我表白的場景。

 

梁敘看著我咧著嘴笑得開心，將頭湊過來看我的手機。

 

「杜宇明？」他變了語氣。

 

「你別嘛，我讓你看看聊天記錄。」我將手機塞給他。

 

他好像懂了：「你又騙我，許和宜！」

 

語氣裡帶著無奈與包容，像小時候他每一次戳穿我的調皮搗蛋一樣。

 

「誰讓你是個木頭？」我扭開頭，看向窗外的景色。

 

冬天的樹木掉得光禿禿的，蕭瑟中，我卻覺得隨著風打轉的落葉在快樂地跳舞。

 

真是奇怪，我雀躍地想。

 

11

 

晚上梁敘約我下樓散步，我看著爸媽探究的眼含含糊糊地說：「朋友在樓下等我。」

 

至於兩個人一起開門下樓這件事，就讓我當個鴕鳥把頭埋進沙子裡暫且忘掉好了。

 

「許和宜？」

 

「幹嗎？」

 

梁敘牽起我的手十指緊扣：「許和宜？」

 

這一次我拒絕回答，不滿地哼哼道：「在別人面前叫我『和宜』，追到手了就叫全名了。」

 

我松開梁敘的手，裝作生氣的樣子加快腳步。

 

不遠處，有對小情侶親密得很，嬌小的女孩子梳著雙馬尾蹦蹦跳跳，男的好像是杜宇明？

 

我試探著喊了聲：「杜宇明？」

 

前面的人猛地轉身，看見我後眯了眯眼，臉色難看。

 

他帶著女朋友走過來，在梁敘看不見處衝我無聲道：「你們怎麼還沒在一起啊？我都帶著我女朋友過來了，真幫不了你了。」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梁敘將我拽到他身邊，他伸出手：「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梁敘，許和宜男朋友。」

 

我退後兩步，挎住梁敘的胳膊，把頭虛虛靠在他的肩上：「忘記說了, 我們也在一起了。」

 

12（梁敘視角）

 

我有個喜歡的人，她叫許和宜, 像個時時刻刻都暖洋洋的小太陽。

 

19 歲的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明白心心念念。

 

然後許和宜就開始對我冷淡了。

 

我去找她，她不見我。

 

我找她聊天, 她回避我。

 

我過年去她家, 她寧願把水杯砸在桌子上也不遞給我。

 

可能是貿然親她，她有些抗拒我。

 

慢慢來, 我想。

 

因為出國上學，我與許和宜漸漸淡了聯系，三年後過年回家因為疫情被迫隔離。

 

許和宜用她久久不更新的朋友圈帶著她獨有的勃勃生機告訴所有人：她被隔離在了天盛酒店的情趣大床房。

 

就在我隔壁。

 

說不清是緊張還是激動, 我給她發消息說：「天盛酒店？你在 317 嗎？」

 

她回得很慢，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她的猶豫。

 

為什麼, 許和宜？

 

我不敢問。

 

沒想到許和宜會主動聯系我，凌晨一點, 帶著哭腔：「梁敘，我門外好像有人在敲門。」

 

我讓她別去門邊，自己卻忍不住擔心她。

 

我承認我衝動了, 完全沒有考慮門外的情況就擅自打開了門。

 

萬幸發出響動的是隻小鳥。

 

可能是打開門的動靜有些大, 許和宜也跟著我衝出來。

 

看清情況後，她松了口氣，整個人從緊繃的狀態松弛下來。

 

她說抱歉打擾我休息了, 可是我想隻要她沒事就好。

 

我好久都沒見到她了，忍不住想給她發消息，許和宜卻一直在搪塞我。

 

好奇怪，到底是為什麼？

 

直到有一天她問我, 你是怎麼認識你女朋友的？

 

真相大白，我才搞清楚來龍去脈。

 

我想如果她真的喜歡我, 如果那天我親了她，卻在第二天和別人官宣，許和宜會有多難受。

 

不管怎麼樣，是我不對。

 

我要把她追回來。

 

完了, 好像晚了。

 

有個叫杜宇明的家伙對她動手動腳, 許和宜得意地衝著我笑, 她說杜宇明在追她。

 

許和宜約了杜宇明爬山泡溫泉, 我厚著臉皮跟過去。

 

許和宜被杜宇明因為別的小姑娘放鴿子，我拐彎抹角地暗示許和宜看清他。

 

許和宜要去泡溫泉，我這才坐在沙發上要想想現在的局面。

 

桌子上放了飲料, 我不自覺地倒在杯子裡邊喝邊思考。

 

沒一會兒, 許和宜就回來了，她衝了澡，又在我身邊坐下。

 

洗發水甜膩的味道混著她衣服上淡淡的洗衣液味, 我忍不住想靠上去。

 

許和宜嚷著說我喝了酒，好吧，就當我醉了。

 

我說出了壓在我心裡好久的話。

 

原來杜宇明是假的, 喜歡我是真的。

 

我和許和宜在一起了。

 

可是許和宜不願意在父母面前公開。

 

明明我媽和她媽已經在廚房餐桌麻將桌等各個地方明示暗示了，她像隻害羞的小鴕鳥埋起頭視而不見。

 

我得加把勁。

 

年夜飯上，我故意牽起許和宜的手。

 

她被起哄喝了酒，搖搖晃晃地掙不開, 幹脆閉上了眼睛。

 

同輩的小孩兒開始發出怪叫，許和宜的臉開始泛起紅暈。

 

她好可愛。

 

至此，所有人都知道我們談了戀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