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淮不愛我，卻跟我結了婚。

 

他說，世界末日來了，希望我不留遺憾。

 

後來全程撤離，他將唯一的家屬名額給了白月光前任。

 

我消失後，他以為我嫉妒吃醋跟我冷戰。

 

他又說：「溫瑜，有本事就S在外面別回來了。」

 

如他所願，我真的回不來了。

 

我S後，沈淮不顧末日高溫衝出安全區隻為帶回我的屍體。

 

「老婆，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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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沈淮跟我結婚的時候很倉促。

 

9塊9領完證後，我們就回了各自的單位上班。

 

我知道他不愛我，至少對比秦瑤瑤沒那麼愛。

 

大學畢業後，他跟秦瑤瑤分手在路邊攤大哭一場，是我把他撿回了家。

 

他說：「這輩子大概不會再愛上別人了。」

 

我笑了笑，「如果有人願意為了你去S，你會愛她嗎？」

 

沈淮盯著我，眸子黑黑的。

 

「不會。」

 

那個時候我不懂他說是不會有人為了他S，還是不會愛上別人。

 

後來，我好像明白了。

 

城市中央驟然拉起一級警報。

 

危機盤旋在城市上空，烈日曬得地皮幹裂，路邊的車無故起火自燃。

 

這場高溫持續了將近一個月。

 

溫度計上的數字不斷升高。

 

沈淮是救援隊隊長，此刻穿著隔熱服挨家挨戶搜救。

 

在醫院一處地下倉庫冰櫃裡，他終於發現了虛弱的秦瑤瑤。

 

「呼叫指揮中心，發現有人員傷亡。」

 

「沈隊，安全區住不下了。」

 

他沒有猶豫。

 

「用我的家屬名額。」

 

對面愣了一瞬，明顯有些為難：「那嫂子怎麼辦？」

 

沈淮沒有回應，他脫下身上的防護服蓋在秦瑤瑤身上。

 

剛出走門。

 

啪嗒一聲，門口一具幹屍砸在地上。

 

沈淮回頭瞥了一眼，他收回視線微微嘆氣：「沒救了。」

 

「是啊，沈哥哥，天天都在S人，還好你來救我了。」

 

日頭灼燒在沈淮的皮肉上，滴下的汗掉在地上數瞬間化為蒸汽。

 

秦瑤瑤受的傷並不嚴重，但已經有了熱射病的症狀。

 

安全區醫務帳篷內，沈淮在密密麻麻人群中尋找我的身影。

 

過了一會，他擺弄對講機連上我的頻道。

 

不管他如何呼叫，我都沒有回應。

 

秦瑤瑤拉著他的袖子，「溫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氣了，嫌我佔了她的家屬名額。」

 

這句話貌似戳中了沈淮的痛點。

 

他睫毛顫了顫，站起身冷冷道：「她已經有了醫護隊的名額。」

 

沈淮很篤定，是我嫉妒吃醋耍小脾氣。

 

每每這個時候，他都是用冷漠來回應我，以此證明自己沒有錯。

 

我都會甜甜地哄他，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以此證明我對他的信任。

 

可惜，這次不會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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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老師看見沈淮身邊陪著一個女人。

 

他不悅地走過來，刻意咳嗽了幾聲。

 

「醫護隊這麼缺人手，溫瑜怎麼還沒回來？」

 

「不清楚。」沈淮關了對講，向老師介紹身邊的秦瑤瑤。「這位是醫科大學的博士後，她也可以幫忙。」

 

秦瑤瑤乖巧一笑，眉眼彎彎顯得人畜無害。

 

「院長好，有需要隨時叫我，我跟溫姐姐是一個專業的。」

 

老師隻看了她一眼，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我跟了老師三年，我學的臨床醫學，是老師手術床上最信任的伙伴。

 

他過於挑剔，要他換搭檔很困難。

 

老師禮貌一笑：「還是等她回來吧。」

 

他從胸口取下一支筆遞給沈淮。「這是我找小瑜借的，當時轉移太倉促忘了還她。」

 

那是沈淮送給我的結婚禮物。

 

他接過，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推回。

 

「她的東西還是您親自還她吧。」

 

沈淮不想低頭，也不想把這個當成對我示好的行為。

 

他大概又等著我主動低頭，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愛他。

 

我笑了笑，滾燙的淚從眼角落下，灼燒了我的心。

 

可惜，我回不來了。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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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跟沈淮新婚當晚，

 

一個電話打破了甜蜜的氣氛。

 

對面的秦瑤瑤剛下飛機，回程途中發生了一連串追尾事件。

 

她哭得楚楚可憐：「沈淮，我好害怕。」

 

沈淮那副緊張的神色，他慌了亂了，鞋子都穿反了一隻。

 

我卑微地拉著他的手乞求。

 

「今天，就今天，能不能別走。」

 

他甩開我的手，「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他一夜未歸。

 

第二天我上班後，剛好在科室病房遇見了秦瑤瑤。

 

她躺在床上，溫柔恬靜，渾身上下隻有手指擦破了點皮。

 

管床護士偷偷告訴我：「她那個男朋友可緊張了，非要她住院觀察，照顧了一晚上，這不一大早跑去買她愛吃的早餐了。」

 

我一轉頭，護士口中的那個男朋友，我的老公，提著一大堆東西進了門。

 

沈淮愣了一瞬，面無表情從我身邊擦肩而過。

 

病房留下我們三個人。

 

空氣靜謐一瞬，率先開口的是我。

 

「晚上回家嗎？」

 

沈淮沒有抬眼睛，手上在喂秦瑤瑤吃東西：「不回了，瑤瑤受了驚，我不放心。」

 

我有一瞬間想開口質問沈淮，我算什麼。

 

我怯懦，害怕得到的答案會令自己失望，選擇閉上了嘴。

 

我走後，秦瑤瑤問了他一句：「溫姐姐嫉妒心真強，我都有點害怕了。」

 

沈淮說：「不用管她。」

 

貌似，他從來沒有管過我。

 

沈淮夜不歸宿後，我們之間的感情陷入了莫名的冷戰。

 

他總覺得我在大難當頭的時候隻顧自己的感情。

 

他說我自私，又善妒，分不清主次。

 

所以後來，他才會把那瓶救命的葡萄糖給了秦瑤瑤吧。

 

這是我靈魂不散的原因嗎？

 

因為心有不甘。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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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連日持續的高溫下，晝夜星空，地面如同一個巨大的烤爐。

 

安全區建在地下深處，用高溫隔熱材料將周圍嚴絲合縫地包裹。

 

大家圍在廣場中央慶祝劫後餘生。

 

僅存的洋酒噴灑在冰塊上，大家把冰塊含在嘴裡，嘴邊洋溢著笑容。

 

救援隊裡的高赫喝的有點多，向來跟沈淮關系最好。

 

「隊長，嫂子怎麼沒來，今天在醫療隊也沒看見她。」

 

沈淮被撞得晃了晃身子，往嘴裡塞了一口冰，視線掃著人群。

 

「沒來就沒來，難不成還要我請她。」

 

秦瑤瑤穿著性感火辣的比基尼往人群裡鑽，最終到了沈淮身邊聽見這句話。

 

她收斂起笑意，勾了勾唇。

 

「溫姐姐也太不懂事，你白天救援那麼辛苦，她還跟你鬧脾氣。」

 

這句話說到了沈淮心坎上，他又塞了口冰，氣憤道：「不管她了，掃興。」

 

我的靈魂站在他面前。

 

看著他逐漸不耐煩的表情，我以為自己還會掙扎一番，可內心毫無波瀾。

 

原來人S後真的不會痛了。

 

是S前掙扎得太久，太過痛苦絕望了嗎？

 

我摸了摸自己空虛縹緲的身體，這樣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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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瑤瑤攙扶著沈淮回宿舍。

 

我們是夫妻宿舍，在簡陋的安全區內算不錯的住所。

 

沈淮躺在床上，大手一揮撲了個空。

 

他微微清醒了些，嘴裡喃喃道：「還學會夜不歸宿了。」

 

「溫瑜，有本事S在外面別回來了。」

 

他生氣了。

 

因為我的不回應，因為我的消失。

 

秦瑤瑤細心地為他解開衣服，擦拭著身體。

 

「你喝醉了，怎麼嘴裡還是念叨溫瑜。」

 

她修長的手指拂過沈淮的眉眼，唇落在他的唇邊。

 

「我回來了，我可以陪你。」

 

秦瑤瑤脫下衣物，口袋裡掉出我的工作證，她蹙了蹙眉丟進垃圾桶。

 

隨即，她性感火辣的身軀貼在沈淮身上蠕動。

 

「沈淮，你愛我嗎？」

 

愛到嘴邊戛然而止。

 

沈淮眼神迷離，聽見聲音的瞬間突然清醒。

 

他狼狽不堪地從床上跌落，推開身邊的秦瑤瑤。

 

「我結婚了。」

 

沈淮拽起一旁的衣服開門走了出去，丟下赤裸的秦瑤瑤。

 

他的突然清醒自制來得太晚。

 

又有什麼意義呢？

 

秦瑤瑤悲憤欲絕地坐在宿舍裡發瘋，將垃圾桶中我的工作證撕得粉碎，她姣好的臉上帶著悲傷後的絕望。

 

過了半晌，她擦幹眼淚又恢復了眉眼彎彎的模樣。

 

「你已經S了啊，我還有機會。」

 

是啊，她永遠有機會。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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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消失四十八小時了。

 

所有人都在問我的行蹤，唯獨沈淮隻覺得我賭氣躲起來了。

 

老師臨出發前突然跟了上來，他滿臉擔憂地問沈淮：「昨晚溫瑜回去了嗎？記得今天叫她來手術室。」

 

一想到昨晚，沈淮臉色變得很難看，他支支吾吾地點了頭。

 

大概是出於愧疚，沈淮轉換了對講機的頻道，試圖聯系我。

 

還是沒有回應。

 

他有些氣餒，叫住了老師。

 

「您把筆給我吧，我.....幫您轉交。」

 

坐在出發的救援車上，他摸索了那支筆很久。

 

那是他第一次送我禮物。

 

我總是抱怨科室裡經常丟筆，誇張到我一眨眼就沒了。

 

他跑遍了市內，挑選了一家最好的鋼筆店，刻上了我的名字。

 

那時候我就想啊，沈淮可真好，是最好的人。

 

「隊長。」

 

高赫喚醒了他的思緒，將隔熱服遞給他。

 

「想什麼呢這麼入迷，跟嫂子和好了啊？」

 

沈淮笑了，他將筆放進貼身的口袋。

 

「快了吧。」

 

「那太好了，我就說當時嫂子還在外面等你接她，誰承想你把家屬名額給了秦醫生，她生氣也很正常，女人嘛。」

 

沈淮臉上的表情一僵，手上的動作也停下了。

 

他疑惑問道：「等我接她？」

 

高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忙解釋：「當然群眾的命也很重要，作為家屬要理解。」

 

「不是這個，她什麼時候說的等我接她，在哪？」

 

「高溫暴發撤退的最後一天，在……在醫院。」

 

沈淮最後一天負責搜救安排撤退的地方，就在醫院。

 

而我S在了醫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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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溫撤退最後一天，所有的居民大部分已經轉移。

 

烈日當空照射在任何一個地方都燃燒。

 

空寂的城市沒有任何動物的痕跡，偶爾會聽見啪嗒，啪嗒的幹裂聲。

 

地上躺著鳥的屍體，老鼠的屍體，還有人的屍體。

 

我在醫院地下倉庫裡等待救援，裡面唯一的冰櫃還能救我一命。

 

秦瑤瑤從病房逃到門口，求我救她。

 

我把自己醫護工作證給了她，這是醫護名額。

 

她哭著跪在地上感謝我：「溫姐姐，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打擾你跟沈淮。」

 

我輕松一笑：「我會跟他離婚。」

 

秦瑤瑤很害怕地問道：「那他，他還會來救你嗎？」

 

我看了她一眼，對比我，沈淮更在乎的人是她。

 

「我給救援總站留了言，會有人來救我們的。」

 

後來，高溫侵襲得越來越嚴重，我們打開冰櫃，微弱的冰氣瞬間化無。

 

我手中的對講失去了信號，門跟地板開始變得滾燙。

 

冰櫃裡的容納面積太小，隻能進一個人。

 

秦瑤瑤跟我輪流待十分鍾，我已經有了中暑症狀，所以是我先進的。

 

秦瑤瑤等我出來後，用刀子狠狠砸在了我的心口。

 

我虛弱至極無力反抗，後來她果斷扎在了我的大動脈上，一刀斃命。

 

她陰狠地看著我，突然笑了。

 

「一個人活下去的概率，比兩個人大得多。」

 

「放心，我會用你的名額好好活下去的。」

 

地上掉落的對講機內，發出刺拉拉的電流聲。

 

「呼叫，呼叫溫醫生，您的位置在哪？」

 

她拿起對講，模模糊糊道：「我獲救了，正在返回，醫院地下倉庫疑似人員存活，請及時搜救。」

 

秦瑤瑤冒充了我的聲音發號施令，所有人覺得我活著到了安全區。

 

她將我推出門外，門窗的玻璃早就被曬得幹裂，陽光灼燒在我身上，如同滾燙的巖漿層層包裹著我。

 

我的皮肉在烈日下變得焦臭，我卻喊不出聲音。

 

「我……」

 

明明痛苦至極，我卻身心輕松，渾身發冷至極靈魂升空。

 

眼看著我的身體變得面目全非。

 

這就是痴心錯付的代價。

 

沈淮。

 

再也別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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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搜救結束後，還是再去了一趟醫院。

 

上上下下檢查了一個遍，一個活人也沒有。

 

他肉眼可見地松了一口氣，略帶輕松上了回程的車。

 

門口登記處，沈淮急匆匆籤了字回宿舍。

 

工作人員打趣他道：「沈隊今天這麼急回家，老婆給你加餐啦？」

 

「單身狗少打聽。」

 

一進門，廚房飄來的油煙。

 

若隱若現的身影，擺弄著鍋碗。

 

沈淮收斂起笑意，將筆放在手心，悄悄走到廚房門口。

 

「終於舍得回來了，看看這是什麼。」

 

身影轉過來的一瞬間，沈淮笑容僵住了。

 

「怎麼是你？」

 

秦瑤瑤捧著一碟子菜，笑得眉眼彎彎：「剛發下來的蔬菜，快來嘗嘗。」

 

「你怎麼在我家，誰讓你進來的？」

 

「我來照顧你啊，溫姐姐這麼多天都不回來，說不定是不想回來了，反正她還跟我說想跟你離婚來著。」

 

沈淮坐在沙發上陷入沉思，喃喃離婚二字。

 

他知道我一直深愛他，暗戀，等待，追求，到修成正果。

 

這段感情是我求來的。

 

沈淮一直處於被動，一直被我熱烈的愛意包裹著。

 

如今，我說不要了。

 

他會惋惜嗎？

 

過了許久，他沉聲道：「那是我跟溫瑜之間的事情，不需要外人插手。」

 

「我也跟你說清楚了，我們分手了就是過去式，我照顧你是因為曾經你父母資助過我的恩情。」

 

「以後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

 

秦瑤瑤委屈的眼眶紅了，粉嫩的唇咬出了血。

 

「沈淮，你會後悔的。」

 

他向來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唯一後悔過的事情大概就是娶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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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把飯菜都倒進了垃圾桶裡，眼尖地發現垃圾桶內的碎片。

 

他扒拉扒拉開，突然笑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回來過。」

 

我頭一回覺得他自信的樣子特別幼稚。

 

他百無聊賴地上了救援車，他撥動著按鍵，指揮中心的救援錄音。

 

稀稀拉拉的電流中傳出幾聲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