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公趕緊說不離婚，讓我不要說這種話。

 

婆婆的哭聲小了許多。

我輕笑：「不過你要想好，我和你兒子離了婚，除非你兒子不想再娶老婆，否則隻要他再娶，他的錢都得給媳婦兒花。對，就是你口中的外人。」

 

婆婆的哭聲消失。

 

我嘲諷：「還有個解決方法，等我和周遠離婚，你嫁給周遠，這樣他賺的錢外人保管花不了一分。」

 

「你說什麼話呢？」婆婆一下子生氣了，「有你這樣和長輩說話的嗎？一開口就提離婚，還要我嫁給周遠，簡直豈有此理！」

 

說完她就哭著跑出家門。

 

「媽！」

 

周遠趕緊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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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揉揉眉心，心裡緩緩升起離婚的念頭。

 

我和周遠屬於自由戀愛，他和我合得來，相貌堂堂，言談舉止都很紳士，更沒有什麼不良愛好。

 

我們都喜歡打羽毛球，在球場上認識，漸漸走到一起。

 

結婚前知道他是單親家庭，我還特意約見過婆婆。

 

那時候婆婆表現得很正常。

 

萬萬沒料到結婚後來這麼一出。

 

她真的又蠢又惡心。

 

我可以使手段讓老公以後都站在我這邊，但我非常討厭這種吵鬧的生活……

 

不久，周遠垂頭喪氣地回家。

 

我問他：「你覺得婆婆正常嗎？」

 

周遠沉默良久，說了實話：「顏欣，我知道我媽那樣不對，可我沒辦法，她為我付出太多了，我就想著忍忍，哄哄她……」

 

我說：「所以你一直都知道你媽很過分，隻因我沒提，你就假裝不知道，寧可委屈我也要討好你媽？」

 

「對不起……」

 

他一再道歉，保證不會再讓他媽惹事，我才勉強消氣。

 

那次談話後，我真在考慮離婚的事。

 

然而離婚涉及太多，太麻煩了。

 

周遠其他方面挺好，為了這件事離婚，好像有點草率。

 

我心中拿捏不定。

 

在我猶豫時，婆婆又作妖了——她跑去找親戚告狀。

 

「我千辛萬苦給他們送薏米面治療失眠，他們卻不領情！

 

「顏欣給她爸媽體檢，卻不讓我體檢！

 

「我想換房子，問他們借錢，顏欣不肯！

 

「顏欣還說要離婚，讓我和周遠結婚，簡直太過分了！」

 

婆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我這個兒媳婦有多惡毒，多不孝。

 

很快，七大姑八大姨都知道有這麼回事。

 

我們有個親戚群，節假日才發發紅包，平時沒人說話，這次因為鬧得太大，有人在群裡討論這件事。

 

他們在群裡說些要尊重長輩，互相體諒的話，等於變相勸我。

 

看到群裡的討論，我很震驚。

 

我沒想過婆婆會把這件事宣傳得天下皆知。

 

以前她隻宣傳自己為我們付出了許多，從沒有宣傳負面的東西。

 

她說的那些話，是事實沒錯，但又不全然是事實。

 

加上她一直叭叭為我付出了很多，有大恩大德，別人恐怕都覺得我是白眼狼！

 

我拿著手機走到老公面前：「你怎麼看？」

 

老公也看到了群消息，瘋狂撓頭，罵道：「神經病！」

 

我第一次從他口中聽到如此罵婆婆。

 

「顏欣，這件事是她的錯，你受委屈了！」

 

他不斷地哄我，又趕緊打電話給婆婆。

 

為了向我表態，他放了公放，口氣非常差地訓道：「媽，你不要再鬧了！」

 

婆婆聲音更兇：「你個不孝子，有了媳婦忘了娘，幫著外人對付你媽！我這輩子為你付出那麼多，你卻這樣對我！

 

「你以為我要錢是自己用啊，你以為我真要買房啊？我把錢要過來，還不是為你存著！你個蠢貨啊，怎麼一點兒也不體諒媽的苦心？

 

「你胡亂把錢花完了，以後要是離婚，媳婦兒拍拍屁股跑了，你一無所有啊！那個顏欣不出一分錢，就是想花你的錢！

 

「我永遠是你媽，你媳婦兒卻不一定永遠是你媳婦兒！我一心為你，你卻胳膊肘往外拐！」

 

11

 

我在旁邊聽得大開眼界。

 

哦，原來婆婆經常上門要錢，一則不甘心兒子的錢花在外人身上，二則害怕我是個撈女，花光兒子的財產後一走了之。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我笑著對周遠道：「離婚吧。」

 

說完我轉身進屋收拾東西。

 

周遠慌忙掛斷電話攔住我：「顏欣，都是我媽的錯，你不要聽她瞎胡說！」

 

他不斷道歉，我甩掉他的手，收拾行李回娘家。

 

周遠攔不住。

 

回娘家路上，我直接在群裡開戗：

 

【趙明芳女士，我從來沒阻攔你體檢，是周遠不願意。因為你體檢過很多次了，次次都要周遠付錢。】

 

【你想換房子找我們借錢，我讓周遠把車賣了借給你，你不願意，還破口大罵。明明是你在挑事，現在賴到我頭上，像話嗎？】

 

【你別在這兒當恩人，你的薏米面，我根本吃不下，你拿給我的當天我就扔了。我的失眠是靠醫生治好的，別往自己臉上貼金好嗎？】

 

【你這人不要臉，別人不戳破，我也不想戳破，但你鬧成這樣，嚴重影響我的聲譽，那我也有話要說了。】

 

【安安考上大學，和你的核桃沒關系，你不要老以恩人自居行嗎？上次去北京，我和周遠想要去度蜜月，你非要跟著我們走，還讓安安來接機，又讓人家訂酒店。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故宮進不去，你就在天安門撒潑，周遠拉你，你還委屈，說腳痛手腕痛，回家就非要去醫院做檢查。上次給我們送點兒我不想要的菜，說腳疼，又讓我們送你去醫院檢查。】

 

【這都兩次體檢了，還有之前腰疼要檢查，頭疼要檢查……這次還要體檢，你不怕那些機器輻射多了身體得病啊？】

 

我啪啪地打了很多字，又將前因後果全說出來，徹底撕破臉。

 

【你自己作S，還跑到我面前鬧，我再也不想忍你。】

 

【你自己說的，我是外人，怕周遠的錢給我花了心理不平衡。我就說哪怕我和周遠離婚，隻要他再娶，他的錢都得給外人花，除非你自己嫁給周遠當老婆，他的錢就不會給外人花了，有錯嗎？】

 

【周遠罵你神經病，我覺得罵得挺好。】

 

【周遠有你這樣的媽真悲劇，現在我和周遠離婚了，你放心，以後沒外人花他的錢了。】

 

發出去後，我的手機鈴聲狂響。

 

很多人打電話給我，勸我冷靜，別離婚。

 

我將他們通通拉黑。

 

回到娘家，爸媽知道我和周遠鬧離婚的事，無奈地勸我想清楚。

 

我：「會好好想想。」

 

此刻我內心充滿憤怒，並不確定是真想離婚，還是一時衝動。

 

需要花時間冷靜。

 

打開手機，親戚群裡畫風變了。

 

有人問安安，我說的是不是真的。

 

安安回復：【真的，我老早就想說了，二姨婆經常說我考上大學是因為她的核桃，我之前礙於她是長輩沒反駁，但她真的很過分。】

 

她把北京的事講了一遍。

 

安安開了頭，其他人迅速接上。

 

【我也想說，趙明芳女士，我小時候出麻疹是醫生看好的，不是你的草藥治好的行嗎？事事都往自己臉上貼金，你臉可真大啊！】

 

【趙明芳女士，沒有你，我爸媽也能拿到項目，不是因為你送了一條魚人家就把項目給我爸媽。這些年經常拿這事兒邀恩，一副恩人的嘴臉，簡直惡心！】

 

【以後不要再來我們家了，我們真不歡迎你 OK？】

 

【爸媽不想得罪你，我不怕，你這種親戚，沒了就沒了，我替爸媽和你斷絕關系，以後別再跑來當恩人啊。】

 

老一輩的人不想得罪婆婆，年輕人卻不想再忍，直接在群裡開戗。

 

他們戗得非常狠。

 

我原本挺生氣的，看到那些話後忍不住爆笑。

 

這怨氣得多大啊，竟然要替爸媽斷絕關系。

 

關鍵是，老一輩的很多人都在裝S。

 

意思不言自明。

 

笑發財了。

 

看來婆婆早就犯了眾怒，大家都討厭她，並非隻有我一人被荼毒。

 

婆婆沒想到自己受了那麼大委屈，廣而告之親戚為自己撐腰，結果全是拆臺的。

 

她的臉都丟盡了。

 

12

 

我的心情好轉。

 

婆婆鬧了一通，以恩人自居，以為別人會罵我白眼狼。

 

那些受過她恩惠的人，一定會替她衝鋒陷陣，集體攻擊我。

 

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沒人認為我是白眼狼，相反還表示理解。

 

那些她認為有恩的親戚們，徹底與她撕破臉，把她罵得狗血淋頭。

 

簡直是一出好戲！

 

婆婆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她沒想到親戚們這麼討厭她，徹底崩潰。

 

這不是自找的嘛。

 

是她自己要和我鬧，結果被群起而攻之，丟人現眼。

 

我和周遠通了一次電話，問他如何處理他媽。

 

他苦笑：「我能怎麼辦？他是我媽啊。」

 

是啊。

 

婆婆永遠是他媽。

 

她對其他人的恩情或許是假的，但對周遠的的確確有恩。

 

周遠並非愚蠢之人，他心裡一定清楚，才一再容忍。

 

哪怕知道婆婆是錯的，他也沒辦法改變什麼。

 

知道他沒法改變，所以我決定離婚。

 

趁現在沒孩子，自己也年輕，及時止損吧。

 

我約周遠談話。

 

「顏欣，能不離婚嗎？」

 

周遠眼睛紅紅地哀求。

 

我搖搖頭：「周遠，你改變不了你媽，她永遠是你媽，她能活幾十年，我不想未來的幾十年都過這樣的日子。」

 

周遠沉默。

 

有人跟我說，這段時間周遠到處向親戚道歉，還想帶婆婆來我家求和。

 

但婆婆不覺得自己有錯，不肯登門道歉。

 

或許她認為自己的兒子很優秀，就算離婚也能再娶個倒貼的公主。

 

周遠來找過我幾回。

 

我有些松動，提出要求：「如果你媽登門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來打擾我們，我就回去。」

 

以婆婆的性格，不可能做到。

 

果然，婆婆根本不覺得自己有錯，也不肯低頭認錯。

 

周遠跪地求她，她不願意就算了，還憤怒地罵他沒骨氣。

 

我雖然和周遠分居，卻一直在關注他和婆婆。

 

現在我已經大致了解婆婆的心理，明白周遠越愛我, 她越不可能挽回我和周遠的婚姻。

 

她的定位有問題。

 

她希望周遠最愛的人永遠是她, 錢給她用, 心裡將她放在第一位。

 

這怎麼可能呢？

 

得知這樣的結果, 我便不再猶豫，下定決心離婚。

 

「周遠, 沒想好怎麼處理你媽之前，別結婚, 別禍害別人。」我認真地說, 「你人其實挺好的, 祝你以後婚姻幸福。」

 

周遠哭了。

 

我也挺傷心的。

 

以前我認為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我考察周遠良久, 認為他是值得相伴一生的人，卻忽視了對方的家庭。

 

沒想到，家庭對婚姻的影響會這麼大。

 

「這次錯誤不在我, 我變成二婚, 你得補償, 同意嗎？」我問。

 

周遠點點頭。

 

他的人品還算不錯，一點兒也沒在財產分割上糾纏。

 

房子車子都是周遠婚前的，我分不到。

 

婚後共同存在銀行的錢全歸我。

 

他賣掉車，把錢轉給我作為補償。

 

我曾購買過一些家具電器。

 

周遠要還給我, 去找前婆婆拿錢。

 

前婆婆不幹，振振有詞道：「你看看我說對了沒有？媳婦兒不可能永遠是你媳婦兒，幸好我拿了一些錢, 否則這次你離婚, 肯定被吃得骨頭都不剩！」

 

她不同意離婚財產分割, 覺得周遠吃虧, 要找我重新談。

 

周遠氣得發瘋, 拼命阻攔, 據說兩人經常為此事吵架。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吵架內容, 但前婆婆和周遠都沒來找過我, 想必周遠費盡力氣阻攔過她。

 

最後，周遠找人借錢補給我。

 

我有點意外，其實我沒想過要那筆錢, 結果他堅持全還給我。

 

兩個月後我們正式離婚。

 

領離婚證那天, 周遠的神情非常憔悴、疲憊。

 

我覺得他變成這樣, 應該不僅僅是離婚造成的。

 

大概率是前婆婆讓他無比受挫。

 

我的猜測是對的。

 

離婚後沒多久，周遠悄無聲息地賣掉房子, 快速辭職去了遠方。

 

誰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如此決絕的行為, 想必他早就受夠那個媽, 離婚的事情成為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他才有此決定吧。

 

前婆婆完全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親戚全都討厭她，唯一的兒子居然賣房跑路，她一個人天天以淚洗面，到處打聽周遠在哪裡。

 

誰也不知道。

 

熟知一切的人也不搭理她。

 

她變得無比孤獨, 可惜沒人同情。

 

後來她病倒了，沒人去看望。

 

或許往後餘生，她都會過這樣孤獨的日子吧。

 

結束這段不到一年的短婚，我很快振作起來。

 

現代思想越來越開放, 短婚無娃，跟談戀愛同居一段時間沒什麼兩樣。

 

大家沒有用異樣的目光看我。

 

有很多人給我拉媒。

 

我全都拒絕。

 

了解過婚姻是什麼樣子，我對婚姻會更加謹慎。

 

有緣再說吧。

 

掙錢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