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明顯感覺到安安松了口氣。

安安將我們送到酒店便離開了。

 

她學習很好，是我們親戚小孩中考得最好的那個，前途光明。

 

但我知道這次過後，她應該不會拿我們當親戚了。

 

婆婆卻毫無自覺，興致勃勃地討論去故宮玩兒。

 

望著她興奮的臉，我覺得不可思議。

 

她是怎麼做到堅持認為安安吃了她的核桃才考上北航？

 

而且理直氣壯地要求安安接待並訂酒店？

 

安安的學校離機場那麼遠，還讓人家跑過來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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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我以為婆婆讓安安接待已經夠奇葩，沒想到更奇葩的在後面。

 

因我們是一時興起來北京，做的攻略不夠，並不知道進故宮需要提前預約。

 

我們先去天安門廣場，一路上還算挺高興。

 

到故宮門口，我們發現需要預約，且今天已經滿員。

 

婆婆不幹了，堅持要工作人員放我們進去。

 

「你知不知道我們從多遠的地方來？

 

「我們趕過來就是為了看故宮，你說不讓看，合理嗎？」

 

她描述我們如何千辛萬苦從南方趕到北京觀看故宮。

 

聽到她的話，我尷尬得不行。

 

工作人員禮貌地拒絕。

 

老公拉婆婆走。

 

婆婆不走，理直氣壯地對工作人員道：「我們付出這麼多，你們就是這樣對我們的？連大門都不讓進？不讓進的話，你們就賠我們機票費！」

 

周圍異樣的眼神讓我臉火辣辣的。

 

「媽，你別在這兒丟人！」

 

老公這次明顯生氣了，用力將婆婆拉開。

 

婆婆被拉得踉踉跄跄，差點摔倒。

 

她很難過，很生氣：「我為你們爭取利益，你就是這樣對我的？」

 

老公和她講道理：「媽，不讓進就別進了，先預約，咱們明天再來唄。」

 

婆婆很傷心：「咋的？丟你臉了？我那麼做是為了誰啊，還不是為了你們？假期沒兩天，不讓進耽誤時間啊！到北京不看故宮，那不是白來了嗎？」

 

她又轉頭看我：「顏欣不是說制定好了路線嗎？結果連進故宮要預約都不知道！你們就是這樣制定計劃的？明明我都安排好了，讓安安幫忙帶路，你們非要自己走，現在連大門都進不去，還怪我丟臉？要是聽我的，讓安安幫忙，我們不知道玩得多開心！」

 

說了一通，全成了我們的不是。

 

她付出良多，我們居然搞壞了她計劃，還陷她於不義。

 

我簡直忍無可忍。

 

在我爆發前，老公使出紅包大法，給了兩千塊錢，婆婆終於轉怒為喜。

 

那次旅行匆匆結束，大家都不開心。

 

婆婆很委屈，認為她為我們衝鋒陷陣，幫助了我們，我們阻攔她不說，還認為她丟人現眼。

 

對了，她說老公用力拉她的時候崴腳了，手腕也受了傷。

 

回家後，婆婆嚷嚷手腕疼，腳腕疼，哪哪兒都疼。

 

老公沒法，帶她去醫院做全套體檢，又按她的意思買了幾樣保健品，事情才了結。

 

我看在眼裡，徹底厭惡婆婆。

 

沒想到這次失眠，她又自以為是地上門送薏米面，然後以治好失眠為由要買手機。

 

晚上老公和我談心，我問他：「周遠，為什麼要把我失眠的事告訴婆婆？」

 

之前我發現婆婆的毛病後，就開始疏遠她，不再讓她有機會上門。

 

可老公每次都將家裡的事告訴婆婆，讓婆婆有機會惡心我。

 

老公很無辜：「聊天隨意聊起的嘛，哪知道會變成今天這樣……」

 

我：「隨意聊？之前家裡沒菜也是隨意聊？大掃除也要告訴你媽？臨時的旅行告訴她？這都幾次了？如果你媽媽是正常人，聊這些日常話題沒毛病，可隻要她知道事情後就徑直上門，送點兒小恩小惠以恩人自居。這次我失眠，她弄一堆薏米粉上門，說實話，我根本沒吃那東西，直接扔了！她怎麼好意思到處宣稱治好我的失眠，還要我買手機，感激她？」

 

老公吃驚：「你把薏米面扔了？」

 

我：「對，我扔了。」

 

老公：「那是我媽千辛萬苦尋來的，又沒毒，怎麼能扔掉呢？」

 

我震驚地望著他。

 

如果有人千辛萬苦送來禮物，我扔掉的確不禮貌。

 

可婆婆一次次胡來，他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還要質問我？

 

我問：「為什麼不可以扔？那玩意有什麼用啊？」

 

老公不高興：「再如何，也不該扔掉別人送的禮物。」

 

我簡直要氣炸，明明我受了委屈，想和他掰扯掰扯婆婆的事，結果他卻說我不對。

 

5

 

我揚起聲音：「周遠，你媽當真千辛萬苦給我弄薏米面嗎？不知道從哪裡隨便買點兒粉就要走一部手機！手機一千多，夠買多少薏米面？」

 

周遠皺緊眉頭，更不高興：「顏欣，原來你在為買手機的事不高興。才一千多塊錢，她是我媽，能不能不要計較？」

 

我簡直氣壞了，沒法和他交流，用力推他：「滾滾滾！滾你媽那兒去！」

 

之前我一直避免戳穿婆婆，就是怕老公認為我小氣，從而傷害感情。

 

沒想到我忍了這麼久，經歷過那麼多次婆婆的奇葩事，老公還認為我錯了。

 

既然他和婆婆都覺得佔理，那我也不客氣了。

 

我打電話給媽媽：「媽？有空嗎？我很想吃牛肉，給我送點兒肉來唄。」

 

我的娘家比較遠，在城市另一個區。

 

爸媽不會像婆婆那樣經常上門打擾，也不會嘴裡嚷嚷多辛苦，付出了多少，要求我們回報。

 

這次我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他們按婆婆的行為方式來。

 

第二天，媽媽提著一塊牛肉上門。

 

等老公回家，我指著牛肉道：「周遠啊，我媽特意飛到內蒙古帶回來的地道牛肉，為了買正宗牛肉，她差點摔倒了。今天她大老遠地給咱們送過來，還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菜，趕緊嘗嘗啊。」

 

我媽在旁邊有點尷尬，畢竟沒見過我這般無恥地往她臉上貼金的。

 

我給她一個眼神，她連忙微笑著說：「對啊，為了買這塊牛肉，我和你爸爸跑了好久，選了好久的牛，現場盯著S的呢！周遠啊，來來來，趕緊吃。」

 

老公的神色有點異樣，坐下吃菜。

 

飯桌上，媽媽一直在誇她的牛肉，講述她為了買牛肉有多辛苦。

 

我見說得差不多了，感動地道：「媽，辛苦你了。」

 

媽媽擺手：「不辛苦不辛苦，就是這牛肉有點貴……」

 

我立馬掏出手機：「多少錢？」

 

媽媽說：「不貴，三千塊錢呢。」

 

我唰地轉給她三千塊錢，問老公：「周遠，咱媽這麼辛苦，這錢該不該給？」

 

老公點點頭：「該給。」

 

吃完飯，媽媽拿著三千塊錢離開。

 

我問老公：「我給媽媽牛肉錢，你不介意吧？」

 

老公大方道：「不介意，應該給的。」

 

呵呵。

 

我點頭：「你不介意就好。」

 

周末，婆婆提著一隻土鴨上門：「顏欣啊，聽周遠說他最近都沒有好好吃飯，我大老遠地去農村尋了隻老母鴨，給你們燉湯啊。」

 

她不由分說提著鴨子進廚房，啪啪地宰爛，一邊宰一邊念叨她的辛苦。

 

我轉頭問老公：「你跟她說你最近沒好好吃飯嗎？」

 

老公沉默片刻，尷尬道：「……隨意聊起。」

 

我沒發火，笑眯眯地說：「沒事，你事無巨細地將家裡一切告訴你媽，應該的。看看，你媽辛苦地趕來做飯，咱們應該感激。」

 

老公松了口氣。

 

我和老公自然要幫忙。

 

婆婆開始講述鴨子非常棒：「這鴨子養了五年，是正宗的老鴨子……」

 

然後話鋒一轉，提到她去買鴨子時鞋子壞了，暗示我們給她買鞋。

 

老公立馬說：「待會兒就去買鞋。」

 

婆婆歡天喜地。

 

我什麼話也沒說，全程都很配合。

 

過一會兒門鈴響了，我出去開門。

 

爸媽提著一條魚站在門外。

 

我說：「爸，媽，你們怎麼來了？」

 

媽媽笑眯眯地道：「你說好久沒吃魚了，我們特意給你送魚呀，這是你爸親自釣的。」

 

婆婆和老公從廚房走出來，有些驚訝。

 

媽媽便狠狠地誇手上那條魚，說那魚是湖裡純天然無汙染的好魚，又大聲嘆氣：「為了釣這條魚，你爸把釣魚竿都弄壞了，那竿子值多少錢來著？」

 

爸爸吭哧幾聲，說：「兩千多呢！」

 

我驚訝道：「什麼？為了釣魚弄壞兩千多的釣魚竿，爸爸也太辛苦了。」

 

我感動地對婆婆和老公說：「爸也太不容易了，這兩千塊錢，我們應該賠給爸爸。」

 

婆婆神色凝固。

 

老公點點頭：「應該賠。」

 

然後，我當著婆婆的面，讓周遠轉給爸爸兩千塊。

 

婆婆的臉瞬間變綠。

 

中午那頓飯，我看著婆婆的臉色，吃得神清氣爽。

 

大概這就叫秀色可餐吧哈哈。

 

6

 

婆婆也不是好惹的，她還有後招。

 

午飯過後，她急急忙忙地讓我們陪她去選鞋。

 

迫不及待的態度讓我很快明白，她看到老公付錢給我爸媽，心裡不爽快。

 

咋的？

 

她從小家裡拿錢的時候笑呵呵，我把錢掏給爸媽就不高興？

 

我挑挑眉，叫上爸媽一起。

 

一家人坐車前往最近的商場。

 

抵達商場，婆婆開始裝模作樣：「這裡會不會太貴了？我這樣的老年人，穿便宜的鞋子就行。」

 

她這麼謙虛，以前我們肯定會說：「不貴不貴，您應該穿好鞋子。」

 

這次，我搶在老公開口前道：「媽真是太為我們著想了，那就去底樓超市吧，超市裡面也有鞋子賣。」

 

婆婆的喜色凝固在臉上。

 

商場負一樓有個大型連鎖超市，裡面也賣些雜牌衣服鞋子，很便宜，低價的隻需要幾十塊錢。

 

我以前給她臉面，結果她蹬鼻子上臉，這次我就不捧著她了。

 

「走吧，超市裡的鞋子挺結實便宜的。」

 

我親熱地拉起婆婆去底樓超市。

 

婆婆很不高興，但又不好發作，畢竟是她自己親口說要買便宜貨。

 

她在超市的鞋區挑來挑去，各種不滿意，明顯就是嫌棄鞋子劣質。

 

老公終於領會到她的意思，開口道：「既然沒滿意的，咱們上樓看看吧。」

 

婆婆松了口氣，趕緊說：「對，我們上樓看看。」

 

我在後面翻白眼。

 

演，繼續演。

 

從超市出來，婆婆心裡明顯有氣，不敢再裝模作樣挑便宜的，直接上樓去名牌鞋店。

 

這家店很出名，男女款鞋子都在賣，比較貴。

 

婆婆在店裡挑了一會兒，指著一雙靴子說：「拿這雙試試吧。」

 

我一瞅價格，兩千五。

 

呵呵。

 

中午我讓周遠轉兩千給爸媽，她憋著一股氣找場子呢。

 

試完鞋子，店員各種誇誇，婆婆滿意得很，笑著問我：「顏欣，我覺得這雙鞋很好看，你覺得呢？」

 

我笑著說：「好看。」

 

她眼巴巴地望著我。

 

我毫無反應。

 

旁邊的老公遞臺階：「那就買這雙吧。」

 

「太貴了，這怎麼好意思呢。」

 

婆婆假裝推辭，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縫。

 

老公說：「不貴，你喜歡就買。」

 

他可真孝順啊。

 

於是，我也孝順地對爸媽道：「爸媽，這些年都是你照顧我，女兒從來沒給你們買過鞋子，要不你們也挑一雙吧。」

 

爸爸下意識張口拒絕：「不用……」

 

媽媽狠狠擰了他一把，他連忙閉嘴。

 

媽媽假裝推辭：「哎喲，這怎麼好意思呢？」

 

我說：「應該的，應該的。」

 

又轉頭看向老公：「兒女就該孝敬父母呀，是吧？」

 

兩家人都在鞋店，你總不能隻給自己媽買，不給嶽父嶽母買吧？

 

老公遲疑了一下，打腫臉充胖子道：「買！都買！」

 

兩千五一雙鞋，他買一雙沒問題。

 

倘若買三雙，以他的工資也有點為難。

 

我心頭呵呵。

 

爸爸臉皮薄，走到特價鞋那邊去了。

 

媽媽又擰了他一把，將他拉到旁邊最新款的鞋架面前，讓他選。

 

我走過去，一把撈起標價兩千八的鞋子道：「爸，試試這款。」

 

媽媽比較配合我，拿起一款最貴的女鞋道：「我試這雙。」

 

這下子不止婆婆臉不好看，老公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

 

媽媽拿的那雙鞋，標價三千五！

 

店員眼睛都快笑眯成一條縫，不斷地誇獎爸媽有眼光，穿起來很好看。

 

還說買三雙有更大的優惠，慫恿我們全買下。

 

婆婆欲言又止。

 

最終，老公咬咬牙道：「買！」

 

付錢的時候，我感覺他的心都在滴血。

 

買完鞋子，婆婆的臉色青綠青綠的。

 

事後爸爸緊張地問我：「我們這樣搞，會不會傷你和周遠的感情？」

 

我冷哼：「他腦子不清醒，活該！」

 

正常老人就該像我爸媽那樣，害怕傷害孩子感情，盡量不添麻煩。

 

婆婆那種不正常的，一次又一次惹我，我自然要反擊。

 

如果周遠隻願意給婆婆買鞋，不給我爸媽買鞋，那這種男人也沒必要留著了。

 

他掏錢給我爸媽買下鞋子，還算言行如一。

 

7

 

那次周末後，很長一段時間，婆婆沒再上門打秋風。

 

她能一次次以恩人自居，主要是大家禮貌，願意讓著她。

 

當大家不願意讓她了，她也會吃癟。

 

希望她能記得教訓，別再來惹我。

 

婆婆並不算太受傷，她畢竟撈到一雙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