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剩下的日子裡，我要繼續完成環遊世界的夢想。

第一站，先從318開始。

 

5

 

“這不對吧？我是來看小叔子大戰寡嫂三百回合的，女配離婚劇情還怎麼走啊？”

 

“樓上滾粗，女配也太帥了吧，說走就走是吾輩楷模！姊妹們出道票刷起來，讓女配寶寶晉升主角咖！”

 

“雄起！老妹兒，但凡隔壁頻道‘19歲富家女嫁進深山三年四寶’，能有這種覺悟，我就不會被氣得三天不上網！”

 

我將目光從彈幕上移開。

 

我是家中獨生女，自小父母教會我自尊自愛自強。

 

當初怪我識人不清，可發現真相後，我怎麼可能讓自己繼續深陷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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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

 

陸父陸母見我沒回去，問都沒問一句，隻對著陸墨昀和趙彤噓寒問暖。

 

當晚，他們沒有離開。

 

陸墨昀本想打電話交代我，他明早再回去的事情，發現打不通後，皺了皺眉沒放在心上，改成了發短信。

 

他洗完澡出來時，趙彤已經躺在屬於我和陸墨昀的婚床上，等候多時。

 

趙彤穿著不屬於她的睡裙，撩起衣角，紅唇輕啟：“墨昀～”

 

陸墨昀愣了一下，頓時沉下臉。

 

“誰讓你穿我老婆的衣服的？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準動她的東西？”

 

趙彤委屈地癟嘴，“人家懷了你的孩子，還這麼兇我……”

 

說著，她做出勾引的姿態。

 

頭發散落看不清面容，陸墨昀卻眸色漸沉，一把拽起趙彤來到她的房間。

 

“自己護好肚子裡的孩子，出了事我唯你是問。”

 

第二天清晨。

 

陸墨昀拎上特意準備的保溫桶，載著趙彤驅車離開陸家。

 

行至半路，陸墨昀突然接到醫院的緊急通知。

 

他給趙彤打好出租車，將保溫桶遞給她，仔細叮囑道：

 

“你把雞湯送到我家，讓清穗趁熱喝了，然後讓她給我回電話。”

 

“離開的時候記得去外面兜一圈再回去，小心點，別被清穗發現了。”

 

趙彤裝作乖巧答應，等陸墨昀一走立馬連保溫桶一起，全都丟進了垃圾箱。

 

“清穗，清穗！姜清穗這個賤人，都走了還陰魂不散！”

 

陸墨昀上班途中，頻繁拿起手機查看，在發現依舊撥不通我的電話時，誤以為前一晚沒有回來陪我惹我生氣了。

 

於是，幹脆翹班回家道歉。

 

他懷裡抱著鮮花拎著蛋糕，拇指對上感應器——

 

“驗證失敗，請重試。”

 

“驗證失敗……”

 

連續幾次後，陸墨昀莫名有些心口發緊，卻又很快松了眉頭，無奈一笑。

 

肯定是又小脾氣上來，把他指紋給刪了。

 

“清穗？開門，老公回來了。”

 

“昨天太晚了媽擔心不安全，我才留宿的，下次不管多晚我都回來，好不好？”

 

“嘭嘭……清穗，嘭……”

 

陸墨昀不輕不重地捶門，室內依舊靜悄悄的。

 

“墨昀，別敲了，我忘了告訴你，清穗已經離開了。”

 

趙彤從隔壁走了出來，將我留下的離婚協議擺在陸墨昀眼前。

 

陸墨昀僵在原地，難以置信地盯著那五個大字，突然他猛地搶過翻到最後一頁，上面是他熟悉的籤名和筆跡。

 

“不可能！”

 

陸墨昀將協議書撕得粉碎，然後對著大門撞擊，“清穗，你開門！”

 

“老婆，你怎麼可以跟我離婚？我不信你要拋棄我！”

 

高級門鎖不是陸墨昀能撞開的，受傷的隻會是他自己罷了。

 

趙彤攔不住他，被嚇得退後。

 

沒過多久，物業接到上下樓鄰居投訴匆匆趕來。

 

“陸先生？怎麼是你？是有東西落下了嗎？可是屋子已經空了。”

 

6

 

物業見陸墨昀想砸開門，提醒道：“門鎖已經恢復了出廠設置，現在是六個零。”

 

陸墨昀抓住這句話，抖著手輸入密碼，打開門。

 

室內空空如也——

 

幹淨得像是遭了賊一樣。

 

一起挑選的家具，不見了。

 

生活照、婚紗照，不見了。

 

那道喜歡窩在沙發看電影的身影……也不見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

 

陸墨昀喉嚨發緊，啞著聲音開口。

 

物業小心翼翼地上前，“昨天姜女士說要搬家了，叫來我們和中介、保潔，說房子裡的東西都送給我們了。”

 

“至於這套房子，姜女士已經委託了中介出售了，陸先生您是姜女士丈夫，不知道這回事嗎？”

 

陸家雖然有拆遷款，但陸墨昀不是霸總，他隻能通過身邊的熟人找我。

 

沒有人知道我去了哪裡。

 

陸墨昀沒了辦法，跑去警局報案找人。

 

但帽子叔叔調查到我發小寧嵐身上，得知我是因為他和寡嫂苟且，留下離婚協議離開的後，直接對陸墨昀沒了好臉色。

 

自那之後，陸墨昀又盯上了寧嵐。

 

寧嵐按照我說的，將我交給她的監控平板給了陸墨昀。

 

後來，我辦了新卡聯系上寧嵐時。

 

她向我吐槽，“那渣男真會演情深戲碼，那副懺悔愧疚的樣子，我差點沒忍住告訴他你的下落。”

 

我聽完不置可否。

 

也許陸墨昀是愛過我的，隻是男人的劣性根作祟，總想尋求些刺激。

 

但那又如何。

 

自從決定離開，我就沒有想過回頭。

 

我當時買的是學區房，用的又是我的婚前財產不參與離婚分割，於是不出一個月就被賣了出去。

 

陸墨昀本想買回，但有我的特意交代，中介不會自砸飯碗。

 

定下過戶日期時，我剛好結束租車自駕318的行程，與這一路遇到的驢友告別。

 

陸墨昀自那天後，不顧趙彤一起住的提議，直接搬回了陸父陸母所住的老房子裡。

 

趙彤得知後，也跟著搬了回來。

 

陸母從趙彤口中得知，我留下離婚協議離開的消息後，憤然道：“姜清穗真是不識好歹，我兒子那麼優秀竟然敢提離婚！”

 

她看到趙彤微凸的肚子，轉念一想又說：“不下蛋的母雞走了也好，墨昀，媽這次一定給你找個能生的。”

 

“媽……”

 

趙彤瞪眼看過去，難以置信不應該直接扶正她嗎？

 

然而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家要臉，私底下可以一夫二妻，但寡嫂變成小叔子老婆這種喪了人倫的事情，是要被唾罵的。

 

趙彤臉色難看至極，暗地裡怎麼咒罵S老太婆暫且不提。

 

就說陸墨昀聽到這話，當場拉下臉暴怒：“媽，我跟清穗不會離婚！這輩子她都是我的妻子！媽，別讓我再聽到你說這種話！”

 

“還有你，趙彤，少在我媽面前嚼舌根，再讓我聽見你說清穗的不是，別怪我心狠！”

 

陸母和趙彤縮著脖子，耷拉著肩膀，不敢再多嘴。

 

而陸父自顧自下棋，高高掛起。

 

幾天後，清晨。

 

趙彤是被一陣手機鈴聲吵醒的。

 

來電顯示：媽。

 

接通後，趙父趙母第一句話就是要五十萬。

 

趙彤表示沒錢後，他們無賴道：“那行啊，我跟你媽明天就進程看望親家。”

 

“不行！你們要是敢來，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們！明天，明天我給你們打錢！”

 

“隻有十萬，你們愛要不要，等我生完孩子他們才會過戶一套拆遷房給我，現在我也沒錢！”

 

“我好不容易把姜清穗趕走，你們要是敢壞了我的大事，大不了一起去S！”

 

趙彤掛斷電話，一轉身發現陸墨昀就站在門口，神色淡淡地盯著她。

 

她心一慌，強撐著扯出笑臉，“墨昀，你，你是什麼時候來的？你……剛才有沒有聽到什麼嗎？”

 

7

 

陸墨昀面色平靜，“我應該聽到什麼嗎。起床，我帶你去個地方。”

 

趙彤小心翼翼地窺了他神態一會兒，見跟以前一樣才算松了一口氣。

 

陸墨昀十分耐心地等趙彤吃了早飯，才驅車帶她來到醫院，然後直奔醫院頂樓。

 

頂樓不對外開放，多用於實驗研究。

 

趙彤踏出電梯的下一秒，就被冰冷的空氣激起了雞皮疙瘩，上下齒開始打架。

 

“墨昀，這是哪兒啊，我們回去吧，我害怕……”

 

陸墨昀聲音冷靜得不似真人，“別裝無辜了，我知道是你逼走了我的清穗。”

 

趙彤踉跄著後退，驚慌失措道：“你，你聽到我打電話了……”

 

“就算我沒聽到又怎樣，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看穿你的本性了。”

 

說著，陸墨昀拖著趙彤走進一個房間，裡面琳琅滿目的手術器材，還有一張手術臺。

 

陸墨昀將趙彤丟到臺上，固定起來。

 

趙彤嚇哭了，顫聲道：“既然你知道，那你跟我在一起，一定是愛我的對吧！”

 

陸墨昀依舊面無表情，“愛？你有哪兒值得我愛？隻有清穗才是我這輩子唯一的摯愛。”

 

趙彤哭得發抖：“可是你說姜清穗不合你的心意，隻有我才能滿足你！”

 

陸墨昀拿起麻醉劑，笑了，“呵，男人床上的話你也信？蠢婦。”

 

“我不舍得那麼對清穗，至於你……誰會在床上憐惜一個婊子？”

 

“要不是清穗體質懷孕容易難產，我才不會碰你，我嫌髒。”

 

趙彤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氣，她狠狠揩了一把眼淚，聲音尖銳道：

 

“所以你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騙我的？你說那些好聽的話，都是為了讓我生下陸家的孩子……”

 

趙彤哭著哭著突然大笑起來。

 

“陸墨昀，你的清穗不會再要你了。”

 

“枉你這麼愛她，卻還沒我了解她，她姜清穗最恨的不是背叛……”

 

趙彤頓了頓，一字一句道：“而是欺騙！”

 

“不可能！”

 

陸墨昀聲音篤定，“清穗說過會愛我一輩子的！”

 

“都是因為你肚子裡的孩子，清穗才會離開的，隻要它沒了，清穗就一定會原諒我！”

 

面對趙彤的瘋狂尖叫，陸墨昀眸光依舊冰冷。

 

隨著麻醉劑推進趙彤體內，他低聲道：“你放心，我解剖課滿分，一定會為你縫得漂亮的。”

 

三十分鍾後，陸墨昀看著已經能看清五官的S胎，難得呆愣住了。

 

黑皮膚。

 

片刻後，陸墨昀掐住趙彤的脖子。

 

“趙彤，你竟然敢拿著別人的孩子欺騙我！”

 

過戶前一天，我落地成都。

 

第二天落地後，我拖著行李箱，準時出現在房產辦事處。

 

陸墨昀大概是從中介那得知了我回來的消息，也來了。

 

月餘不見，他外表變化不大，隻是眉眼間透著散不去的陰鬱。

 

一見我，陸墨昀就動作自然地提過我的行李箱，想來牽我的手，“清穗，這些天你去哪兒了，我……”

 

8

 

我側身避開，語氣淡淡地：“房子是用我婚前的存款買的，寫的也是我個人的名字，你無權阻攔我賣掉。”

 

陸墨昀怔怔地看著落空的手，解釋道：“我沒想反對，賣了就賣了吧，到時候我們去看更好的樓盤。”

 

“我出錢買給你，也寫你的名字好不好？你的私房錢自己留著花。”

 

我打斷他，冷漠地拉開距離，“陸先生，我們已經離婚了。”

 

陸墨昀渾身僵了下，等他緩過神來想解釋時，我已經招呼著賣家和中介往大廳走，準備辦理過戶手續。

 

等他們離開後，我才看向表情難看的陸墨昀，“走吧，我們去民政局。”

 

陸墨昀紅著眼眶，艱難吞咽幾下，勉強扯出一個笑容。

 

“清穗，我已經讓趙彤打掉孩子了，我知道錯了老婆，你原諒我好不好？”

 

見我不說話，陸墨昀搓了搓掌心，試圖解釋：

 

“我知道我背叛了你，我罪無可恕，但是你給我個彌補的機會，可以嗎？”

 

說著，他膝蓋一彎跪在地上。

 

“我保證不會再有下次！我發誓！”

 

我搖了搖頭，正要說話，陸墨昀突然瞳孔驟縮，撲倒我的同時大吼道：“小心！”

 

一陣天旋地轉。

 

然後是轎車撞上建築後發出的巨響。

 

“沒事了，別怕。”

 

過了會兒，陸墨昀沙啞的嗓音在我耳邊響起。

 

我還有些沒從剛才的突發事故中緩過神，隻下意識推了推陸墨昀的身體。

 

陸墨昀連忙松手，自己站起來的同時也將我扶了起來。

 

見義勇為的路人已經將車內的人抬了出來。

 

是趙彤。

 

我錯愕地看著她血肉模糊的模樣，大腦有片刻空白。

 

趙彤不僅受了傷，還一改上次見面時氣血紅潤的樣子，披頭散發變得枯黃骨瘦，老了十幾歲。

 

陸墨昀冰冷地掃了趙彤一眼，看向我的視線中才有暖意。

 

“大哥去世後我說的話都是真心的，是後來趙彤趁著我們回老房子的時候，半夜借著送牛奶給我們都下了安眠藥，她……”

 

陸墨昀艱難繼續開口，“她脫了我的衣服拍了許多親密照，用這些照片威脅我，要不是這樣我不可能碰她的。”

 

“我從沒想過讓她懷孕，是她心機深直接讓爸媽知道了，後來我一想讓她生下來也行，這樣他們就不會催我們了，可沒想到，趙彤肚子裡的孩子根本不是我的，”

 

這時，消失已久的彈幕重現：

 

“大嫂這麼勇的嗎？可是這違法了吧。”

 

“是是是，都是別人逼你站起來的。男人的出軌理由還真是五花八門。”

 

“某位名人說過，他們會下跪，會扇自己巴掌，也會發毒誓，但是千萬不要相信，因為他們說的話，跟狗叫沒什麼區別。還真是誠不欺我。”

 

9

 

我將彈幕看在眼裡，並且深以為然。

 

我並不覺得陸墨昀挽回我是有多愛我，相反我恰恰認為他並不愛我。

 

愛一個人是看她高飛。

 

絕不是束縛住她的翅膀，將她綁在自己身邊。

 

我淚光在眼眶打轉，嘴角卻高高勾起。

 

“陸墨昀，錯了就是錯了，我不會接受你的道歉的。”

 

“這個位置，”我指著小腹，“有過一個孩子，S在醫鬧那天，你的眼皮子底下。”

 

陸墨昀心口一鈍，臉色慢慢變得慘白。

 

“所以我們之間的問題，從來都不是單一的出軌，而是信任，以及未出世的孩子。”

 

我擦去淚水，漠然道：“我之前想過，你即使不愛我的孩子，但應該不算個糟糕的爸爸，因為你很愛趙彤肚子裡的孩子。”

 

陸墨昀喉結顫了顫，想反駁，卻撞進我那隻剩下冷漠和疏離的眼神中。

 

“但是今天我才發現，我錯了，你不配成為父親。”

 

“你讓我原諒你？可是我隻要看到你就會惡心得想吐。”

 

“好聚好散吧。”我決絕道。

 

陸墨昀難受地捂住心口，悲痛欲絕到他不顧路人的異樣眼光，痛哭起來。

 

我冷眼看著，心中沒有一絲起伏。

 

許久後，陸墨昀踉跄著站起來，艱難地點頭，“好，我叫律師過來分割財產，隻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

 

我搖了搖頭，“我不要你的錢，一分都不要。”

 

三十天後，我和陸墨昀最後一次相約。

 

出了民政局後，我收好綠本，直接定了當天離開的機票。

 

“清穗……”陸墨昀在身後叫住我，欲言又止。

 

我頭也沒回，擺了擺手，“後會無期，祝你幸福。”

 

這八個字，皆發自我的內心。

 

前往機場的路上，消失許久的彈幕重現我眼前，隻是越來越淡。

 

就像要沒墨了一般。

 

“男主看起來像隻被拋棄了的小狗，好可憐。”

 

“樓上，心疼男人倒霉一輩子，另外他已經不是男主了，頂多算個炮灰吧。”

 

“女配……不對，女主姐姐，你永遠是自己的主角，以後要開心啊！”

 

我輕輕揮了揮手，無聲回應：好的，謝謝你們。

 

“诶？我怎麼覺得她能看見我們？”

 

彈幕徹底消失不見。

 

這一次登機前，我最後看了一眼這座城市。

 

隨即上了飛機，找座位。

 

我的座位靠窗，外側座位上已經坐了一個戴鴨舌帽的潮妹。

 

“女士，麻煩讓我進去一下。謝謝”

 

她沒有讓道，反倒是抬起頭來，露出一張熟人臉。

 

“菲碧？”我驚訝道。

 

菲碧笑得燦爛回應：“好巧，清穗安。”

 

我有些錯愕，菲碧是我在318途中，途徑川西時遇到的驢友。

 

菲碧本是名國外大廠華裔，辭職後開始做攝影博主，因審美獨特在內網和外網都有不少粉絲。

 

當時我租的車胎在半路爆胎，而她恰巧路過施以援手。

 

此後，我們一見如故，結伴而行。

 

菲碧朝我做出握手的姿勢：

 

“親愛的大旅遊家，你缺驢友的話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我咧嘴一笑。

 

“榮幸之至。”

 

往後餘生，事事隨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