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乖乖地將藥引給你？！」

「虞昭！」

 

許是嫁給他後我一直表現得不爭不搶，現在突然發作一時震住了他。

 

現如今反應過來後，他怒氣更甚，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惡狠狠地威脅道：

 

「我勸你乖乖聽話，否則別怪我不留情面！」

 

手腕被攥的生疼，謝衍朝是動了真格。

 

我再度心驚於他的深藏不露，我在閨閣裡也學過些防身術，體格比一般女子都強健些，可看似弱不禁風的謝衍朝卻能將我SS地制住。

 

足可見，他平日裡那些病態都是裝出來的，為的就是讓所有人都對他放松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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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心灰意冷之際，床榻上傳來一聲輕笑。

 

沈淮安利索地翻身下床，在謝衍朝目瞪口呆的眼神裡，一扇子打落了他緊扣住我的手，輕巧地將我摟進懷裡。

 

「本王倒是想聽聽，謝世子想如何厚顏無恥地從虞小姐手上強搶藥材？」

 

「你……你們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是當我S了嗎？！」

 

謝衍朝登時就怒了，卻畏懼著沈淮安的軍權，不敢上前打他。

 

沈淮安瞥了眼我通紅的手腕，眼裡浮現出疼惜，隨即抬腿就朝謝衍朝胸口狠狠踹了一腳。

 

這一腳讓他下足了力氣，將人踹得當場砸在了牆壁上，當場噴出一口血來。

 

「謝衍朝，你這種蠢貨永遠都不會明白，你棄如敝屣的明珠是他人多年的心之所向。」

 

室內光暗，男人身姿挺拔，寬闊的後背如冷峻松柏。

 

我的心頭猛地一顫，就對上一雙幽深靜默的眸子，心頭一緊。

 

他在等我做出選擇。

 

滿屋寂靜之中，隻聽我平淡的聲音響起：

 

「謝世子，若想求得天山雪蓮，用和離書來換！」

 

7

 

我如願拿到了和離書。

 

謝衍朝捧著藥引離開時，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你歡喜嗎？」

 

他的眼裡隱隱有淚光，下一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仿佛隻是我的錯覺。

 

我回握住沈淮安寬大的手，點了點頭：

 

「祝你和盛姑娘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欲言又止，我隻覺得無趣，別過臉去不再瞧他。

 

沈淮安高興得有些忘形，低聲說道：

 

「待上京的事情了結，我便會大張旗鼓地迎你進門，給足你體面。」

 

我輕輕地嗯了一聲。

 

不遠處謝衍朝的身形踉跄，加快腳步離開了。

 

不知道他們二人私底下達成了什麼共識，從那天開始，從前最惹我煩心的兩人再也沒在我面前出現過。

 

反倒是沈淮安半點不像軍務纏身的將軍，日日帶著我遊山玩水，遍嘗佳餚，一路從嶺南玩到了上京城。

 

我被他喂胖了許多，從前的衣裙都有些塞不下了。

 

可沈淮安卻耐心地替我揉著肚子，笑眯眯地說道：「阿昭之前受苦了，多吃些養得白白胖胖，屆時我上門提親，嶽父大人才不會覺得我私下裡虧待你。」

 

我心裡總疑心，他是在暗戳戳地報復當年我嫌棄他胖，隻是苦於一直沒找到證據……

 

剛到上京的第三日，夜裡城內便亂了。

 

衝天的火光在四處亮起，步履匆匆的羽林軍嚴陣以待，到處都是刀劍相交的打鬥聲和驚呼，空氣裡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被藏在一處宅子裡。

 

沈淮安幾乎將大半暗衛都給了我，府邸被裡三層外三層地圍成了鐵桶，連隻蒼蠅也別想飛進來。

 

小蓮有些緊張，她拉著我的衣袖小聲問道：「小姐，沈姑爺會贏嗎？」

 

我搖了搖頭，攥緊手上的匕首：「我不知道。」

 

謝府的私兵和沈淮安手上的定安軍加起來，隻能勉強和皇上抗衡，這一仗打得就是出其不意，最後結局如何隻能看天意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摸著懷裡的玉佩坐立難安，又去了小佛堂。

 

這是月姨留下來的宅子，她信佛，所以香火一直沒斷，日日都有人來打掃。

 

我虔誠地跪在蒲團上，手法生疏地上香、念經，寂靜無人的佛堂回蕩著一聲又一聲沉悶的磕頭聲。

 

「諸天神佛庇佑，我隻求郎君沈淮安平安歸來。」

 

8

 

不速之客來得很快，隻是當我看清為首那人熟悉的臉時，還是狠狠吃了一驚。

 

盛箬竹神情冰冷地立在那，語氣裡滿是譏諷：

 

「淮安王對你，還真是痴心一片，居然留了這麼多身手高超的護衛在你身邊，著實讓我費了一番工夫。」

 

她手持著帶血的紅纓槍，箭頭處黏稠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小蓮顫抖著身體擋在我面前，厲聲怒斥著：

 

「盛姑娘莫不是瘋魔了，我家小姐已經和謝世子和離了，你現在又為何……」

 

她話音還未落，劍光一閃，原本鮮活的人就軟塌塌地倒在地上，沒了半點聲息。

 

「小蓮！盛箬竹，你瘋了！」

 

我瘋了一樣上前想打她，卻被SS地摁在地上不能動彈。

 

盛箬竹欣賞著我臉上的驚恐和恨意，露出愉悅的神情，示意手下人：「給我把她綁了，我要送沈淮安一份大禮！」

 

我被推到了城牆上，下面盡是黑壓壓的軍隊。

 

沈淮安騎在馬背上，屹立於晨光之中，玄甲泛著冰冷的寒意。

 

待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時，臉色微變。

 

而他的不遠處，是謝衍朝。

 

大軍已然攻入皇城，皇帝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誰也沒想到盛箬竹竟會臨時反水。

 

陛下掐著我的脖子，對沈淮安威脅道：「立刻退兵！否則我現在就S了她！」

 

沈淮安面色難堪，眼神擔憂地看著我，我衝他搖了搖頭。

 

他眼睛紅了。

 

下一秒，另一道略帶虛弱的號令聲響起：

 

「退兵——」

 

我猛地低頭看向出聲的男人，謝衍朝眼眸沉沉地望向我。

 

所有人都沒想到，下令退兵的居然會是謝衍朝。

 

皇帝欣喜若狂地松開了我的脖子，將我甩到地上，吩咐盛箬竹守在這裡，隨即急匆匆地跑下了城牆。

 

我輕笑出聲：「這就是你所擁護的陛下，大難臨頭之際隻顧自己一人的安危，將所有對他忠心耿耿的將士都丟在這裡送S。」

 

女人臉色一僵，不以為然地說道：「陛下是真龍天子！為他赴S是我等的榮幸！」

 

話落，她將劍橫在我的脖子上，朝下面放話：「若是想讓她活命，全軍後退十裡，否則……」

 

她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瞬嘴裡猛地吐出一口黑血，捂著胸口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望著周圍蜂擁而上的士兵，下意識就抽出了匕首一刀狠狠地扎進了她的心口。

 

城門下，黑雲壓城般的軍隊瞬間湧入皇城。

 

一道身影立刻飛到了我的身邊，眨眼間就解決了所有城牆上的敵軍。

 

沈淮安緊緊摟著我，力道大得幾乎將我揉進懷裡。

 

我手腳發軟，勉強支起手回抱住他，才驚覺平日裡無所不能的淮安王此刻渾身微微顫抖。

 

他哽咽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謝衍朝靜靜地立在一旁，掃了一眼後便將視線轉移到了盛箬竹身上，眼神復雜。

 

盛箬竹早已是強弩之末，眼神卻亮得出奇，SS地盯著謝衍朝。

 

「謝衍朝，你從始至終都沒信過我，是不是？！」

 

「所以你給我下了毒，隻要我有背叛之心，你就會毫不猶豫地要我的命！是不是？！」

 

曾經上京城最明豔張揚的女郎，此刻猶如一攤爛泥躺在地上，形容狼狽。

 

她執拗地想從年少相許白頭的男人那裡, 得到一個心知肚明的回答。

 

謝衍朝沉默地看著她, 一步步走過去, 將那柄捅進她心頭的匕首又往裡深入了幾分。

 

他的語氣聽不出起伏, 卻掐滅了她的所有希望：

 

「不守信之人，如何偕老？」

 

說罷，她猛地吐出一口鮮血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嗯」謝衍朝輕輕地幫她閉上雙眼，抱起她的屍首, 一步步走下了城樓。

 

沉重的腳步聲, 一下下扣在我的心頭, 令我不自覺地攥緊了沈淮安的手。

 

世事無常，但惜眼前人。

 

9

 

謝衍朝扶持了五歲的三皇子上位, 成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

 

他大力推行科舉新政，扶持有能力的武將，一改從前崇文貶武的局勢, 將謝老侯爺的牌位直接放進了皇家宗祠, 受萬民香火祭拜。

 

三年後, 沈淮安辭去了官職，帶著我回了榆陽老家。

 

臨走前，謝衍朝託人送了整整十車的金銀珠寶，幾乎將半個國庫都搬空了, 託人給我捎信，卻未曾現身。

 

「知道你喜歡財帛，略備薄禮, 聊表心意。」

 

「今後山高路遠, 一路平安, 餘生歡喜。」

 

我提起筆想寫封回信感謝, 又怕某人吃醋, 索性作罷。

 

門外響起阿爹喊我吃飯的吆喝, 我迫不及待地擱下筆, 徑直衝了出去。

 

「來啦！」

 

跑得急了, 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險些臉朝下摔倒在地。

 

下一瞬，一隻強壯有力的大手就牢牢箍住了我的腰。

 

那人眼眸漆黑, 似笑非笑：「夫人小心些。」

 

說罷, 他又故作懊惱：「都怪為夫昨夜太貪, 讓昭昭受累了，今日才會腿腳……」

 

我又驚又羞, 急忙捂住他的嘴, 輕聲斥道：「光天化日的, 你胡說些什麼？！」

 

說著, 緊張地四處張望，確保四下無人聽見。

 

沈淮安悶笑出聲，徑直將我扛在了肩頭，大聲地朝一牆之隔的老宅喊道：「嶽父大人, 今日我和昭昭有要事要辦，先不陪您用飯了！」

 

聽見我爹模糊地應了一聲後，他就大跨步地扛著我進了屋。

 

我急得手腳並用地錘他：「你個大騙子，能什麼狗屁的要事啊？沈淮安你快把我放下來！」

 

「關乎國家生計, 百姓安危。」

 

「哦？說來聽聽。」

 

「為夫在床榻上，仔細說給夫人聽……」

 

嗯，本錢的確很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