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嫂難追

第1章

小叔把白月光寵上了天。


 


她說女子當自強,他便挪走我的傍身財任她揮霍。


 


她要幫女子開智,叫我打掉遺腹子,追尋自由。


 


小叔就說:「這個孩子留著也無用。」


 


真愛面前,親生孩子都不值一提。


 


後來我孤身另嫁,他卻不顧人言,截我花轎。


 


「兄終弟及,嫂嫂,我們說好的。」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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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後七日,何妙音才入府拜見。


 


老夫人故意為難,要她捧著滾燙的茶水。


 


她親生的老二S了還不到百日,庶出的老三就非要娶這個禍水進門。


 


「老三媳婦,沒人教你新婦第一日就要來給婆母敬茶嗎!」


 


何妙音不以為然:「規矩是S的,人是活的,我們新婚燕爾,過過二人世界怎麼了?」


 


老夫人疑心自己耳朵不靈:「什麼……什麼二人事?」


 


「哎呀,就是度蜜月啊!」灼燙的溫度順著茶託蔓延到她手上,她直接往桌上一放,「老夫人,茶放在這裡,那我先走了。」


 


一屋子僕婦都面面相覷。


 


老夫人拐杖重重一杵,厲喝:「放肆!來人,教她敬茶!」


 


話音剛落,她就被摁著跪倒在地。


 


滾熱的茶水又回到了她手中,燙得她抖如篩糠。


 


她眼淚汪汪,不服氣道:「請老夫人喝茶。」


 


老夫人閉目不答。


 


看她整隻手都燒紅了,我忍不住提醒:「該是請母親喝茶。」


 


她嘀咕:「她又不是親的。」


 


老夫人驟然睜開眼,紅木拐杖狠狠往她身上一抡。


 


她慘叫一聲,身子歪倒,茶水盡數澆在了我的鞋上。


 


灼心的疼痛瞬間密布了我的心髒,我攥緊了扶手,緊咬住唇,才沒叫出聲。


 


外頭突然衝進來一個高大的身影,將何妙音從地上打橫抱起。


 


眾人才回過神,喊三爺。


 


他冰冷憤恨的目光掃視堂上,低頭溫柔地安撫懷中的女子:「別怕,我在這裡。」


 


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


 


「老三,你要造反嗎!」


 


老夫人氣得坐不住,站起身將拐杖丟出去。


 


可他走得太快,拐杖空了,我的心也跟著一空。


 


他隻看得見她。


 


2


 


何妙音回屋之後,又哭又鬧,換了好幾個大夫,說要打止痛針。


 


「天下真有這種針麼?」


 


茗兒一邊挑破的我腳上的水泡,一邊轉移注意力。


 


「她還有臉鬧,奶奶被她燙了,還因為幫她被老夫人訓,她也不知道賠禮!


 


「也就仗著三爺寵她。」


 


她偷偷看了我的臉色。


 


我向來很能忍,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心頭還是泛起細密的痛感。


 


我望向窗外,鸚鵡鈴哥在籠子裡上下撲騰,嘴裡叫著:「三爺來了三爺來了……」


 


我趕緊讓茗兒把珍藏的廬山雲霧拿出來泡上。


 


紀望昫大步流星地進屋坐下。


 


「何必惺惺作態?晨起挑唆老夫人刁難音兒的不就是你麼?」


 


原來他急急忙忙跑來是為了這個。


 


我把擦血泡的帕子往地上一擲:「我刁難她倒把自己搞得一身傷,我瘋了嗎?」


 


他皺眉看著帕子上星星點點的血跡,緩了聲音:


 


「是不是你最清楚,但我必須和你說明白,音兒天真爛漫,不懂後宅規矩,你不要給她使絆子。」


 


他不問我傷到哪,嚴不嚴重,反而警告我別碰他的白月光。


 


我心裡又酸又苦:「你倒不如教她聰明點。」


 


「她的事不用你管,你隻要安分守己地把孩子生下來,我不會虧待你。」


 


說完就急著出門請針灸名醫去了。


 


茗兒抱著茶罐進來,差點被他撞倒。


 


「……茶還喝麼?」


 


喝,他不喝我喝!


 


晚上給老夫人抄佛經不知道還抄到什麼時辰呢。


 


3


 


燈火徹夜長明,我也曾在一個雨夜如此奮筆。


 


那時望昫病重,隻有請上元縣郊普恩寺的廣淨大師才有一線生機。


 


可廣淨大師閉關不理俗務。


 


我以鮮血滴進墨汁,連夜抄寫經書。


 


望昫說,流這麼多血救他不值得。


 


可我覺得值。


 


我捧著經書,一步一叩首,跪著敲開了普恩寺的門。


 


廣淨大師皺眉看著我的經書,說:「血經不是這麼個抄法。」


 


「不過誠心不假。」


 


望昫得了他的救治,一天天好起來。


 


我答應廣淨大師按照古法再抄寫一卷血經,望昫舍不得我再流血,搶先割破了自己的手掌。


 


他為我掌燈研墨,說此生絕不負我。


 


如今,抄經的人還在,可是許下諾言的卻另娶她人。


 


4


 


我在院子裡養傷不出,何妙音自己跑上門。


 


「二嫂,你丈夫都S了還有闲心挑撥老夫人針對我呢?」


 


我在廊下逗弄鈴哥,假裝聽不見。


 


她擋住我的去路,身上濃重的香味燻得玲哥在籠子上蹿下跳,大叫:「壞女人!壞女人!」


 


「誰是壞女人?她才是壞女人!」


 


我把籠門打開,鈴哥立馬鑽出去,嫌棄地飛了老遠,站在枝頭固執地重復:「壞女人!壞女人!」


 


何妙音抓不住它,便把火撒在我身上:「還說你沒挑撥,你的鸚鵡都恨我!肯定是你教的!」


 


我輕笑:「我什麼時候說話了,你在我屋裡還要作威作福到幾時?」


 


她稍一回想,就發現這屋裡除了鸚鵡根本沒人搭理她,更加惱羞成怒。


 


「二嫂,聽說你被老夫人責罰了。老夫人還是有眼睛的,知道你這種裝好人的才是最惡毒的!」


 


夏蟲不可語冰,我和茗兒對視一眼,她立刻會意跑出去。


 


我默默地坐遠了,怕她燻到我。


 


「我惡不惡毒另說,倒是你,剛嫁進來就跑嫂子屋裡叫囂,是什麼門風?」


 


她捂嘴假笑:「笑S人了,你一個小門小戶出身的寡婦,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


 


「要不是你肚子裡那團肉,你早被丟出去了!


 


「說到這個遺腹子,我就要說說你了。


 


「你知不知道孩子生下來就沒有父親是件很殘忍的事情?


 


「你為了自己錦衣玉食,完全不顧孩子的成長,真的太自私了!


 


「你就不為孩子想想嗎?」


 


她振振有辭,臉上一派理所當然的自信。


 


我一時啞然,把這輩子難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還是笑出了聲。


 


5


 


何妙音是秣陵知縣的女兒。


 


太子南巡的時候,她打扮得花枝招展,站在橋頭大聲念詩,驚擾了御駕。


 


旁邊有好心人拉她,她卻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翻過欄杆,跳上御船。


 


結果太子站在船頭,被她這麼一震一晃,雙雙落入水中。


 


太子大為光火。


 


不僅沒有納她為妾,還面斥了她的父親。


 


她成了街頭巷尾的笑料。


 


這樣的人居然理直氣壯地指責我,多少有點可笑。


 


「你笑什麼?!」


 


她追到我身邊,抓起我的袖子,一副逼供的架勢。


 


我沉了臉色,反手甩開她。


 


「離我遠點,傷到我的孩子,我就不客氣了。」


 


我起身進屋。


 


她扯住我的腰帶:「你還沒給我道歉呢!」


 


我怕傷到孩子,停住了腳步,回身給了她一個耳光。


 


「這就是我的道歉,你滿意嗎?」


 


她捂著臉,不可置信地望著我,身體本能驅使還手,卻被我輕而易舉地截住。


 


鈴哥在樹上興奮地叫道:「來人啦來人啦!」


 


老夫人和紀望昫一起趕來。


 


一個是為孫子,一個是為妻子。


 


可惜我是嫂子。


 


6


 


兩方對質,何妙音縮在紀望昫身後說我故意嘲笑激怒她,還對她大打出手。


 


我摸著微微隆起的小腹,輕描淡寫:


 


「回老夫人,她罵我的孩子有爹生,沒爹養。」


 


餘光輕輕掃過望昫,看見他面上也有些冷下來。


 


何妙音拽拽他的袖子,夾著聲音:「我沒有,昫哥哥,你信我還是信她?」


 


她拉起他的手,撫上自己的泛起指印的臉頰:「好疼。」


 


老夫人孀居多年,最看不得故意在她跟前恩愛的。


 


「我還在這裡,你這樣狐媚做作給誰看?」


 


何妙音置若罔聞,還是含情脈脈。


 


老夫人氣得翻白眼。


 


「我看不用斷了,老三媳婦目無禮法,就罰三個月的月例銀子。」


 


望昫突然開口:「母親不覺得自己偏心太過嗎?」


 


他將妙音摟進懷裡,道:「音兒今日主動來和二嫂交好。


 


「言語或許有些唐突,但心不壞,二嫂怎麼也不該打她!」


 


老夫人望向我,罕見地流出一絲憐憫。


 


「我打她,是因為她該打。


 


「誰要是勸我打掉孩子,罵我的孩子沒有父親,那我就打!


 


「三弟如果真心愛護弟妹,就教她把嘴賤的毛病改了!」


 


進門以來,我從來沒有這樣疾言厲色。


 


「你言語如此刻薄,焉知剛才音兒的話不是你故意激怒的?」


 


「夠了!」老夫人聽不下去,「你簡直昏了頭!」


 


「你嫂子懷著孕,胎還沒坐穩,又因為幫你媳婦被我罰抄了經文。


 


「你們不說送點禮,還給她氣受!」


 


當晚,向來吝嗇的老夫人就賞了我不少東西。


 


可我開心不起來。


 


我太知道男女之間的戰爭,從不靠正義和武力取得勝利。


 


7


 


何妙音買了一隻海東青。


 


說養在金絲籠裡的寵物鳥和搖尾乞食的哈巴狗一樣,沒有尊嚴和自由,她何妙音看不上。


 


隻有海東青這樣的猛禽才配得上她。


 


府裡怨聲載道,這樣半人高的大鳥俯衝下來,誰不害怕?


 


我懷著孕,胎像又不安穩,最受不得驚嚇。


 


她是衝著誰來的,一目了然。


 


鈴哥聽到海東青的唳叫,焦慮地食難下咽。


 


我心疼它,把西隔間門窗都用棉條塞住。


 


可是一天晨起,窗破了,鈴哥不見了,地上隻留下幾根羽毛。


 


彩羽是鈴哥的,灰羽是……


 


我立刻衝向何妙音的院子。


 


院子裡飄出炭火炙肉的香味,我的心突突下墜。


 


茗兒勸我慢點,我卻越走越快。


 


後院正中支起鐵架,一根鐵籤子從屁股串到脖子,把我的鈴哥釘S在柴火之上。


 


鈴哥最喜歡梳理的彩羽,被拔的精光,散落一地。


 


烈火灼燒,表皮滋滋地冒出油來,內裡的血水還在往下滴。


 


一滴一滴燙得我心都在顫抖。


 


我的鈴哥貪吃,也比一般的鸚鵡都要壯大。


 


鈴哥於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寵物,它是暗無天日的青樓裡陪伴我的親人,是幫我寄書傳信的伙計,是逗我歡笑的摯友……


 


當年的刀槍箭矢沒能射S它,卻S在了後宅婦人的報復心裡。


 


我走向它,可它已經不會向我歡快地飛撲,再叫我「S鬼才來」。


 


它在青樓裡學雜了。


 


可是我愛聽。


 


我想聽。


 


鈴哥,再叫我一聲好不好。


 


我就這樣一路淌著淚,拿起撥火的的鐵鉗,將火堆狠狠掃開。


 


火星四散,何妙音這個賤人居然說我瘋了。


 


「誰叫它挑釁我的海東青,被我的海東青咬S是它活該!」


 


她那張賤嘴還在詛咒我的鈴哥。


 


我轉身往院裡尋找,在角落裡發現了被鎖在籠子裡的海東青。


 


我打開籠子。


 


它直直朝著賤人的方向飛撲而去,嚇得她從臺階上滾落。


 


她身上沾了我鈴哥鮮血的氣味。


 


是她活該。


 


8


 


我抱著鈴哥哭了很久很久,久到身後站了人都不知道。


 


「一隻鸚鵡……我再給你買一隻。」


 


紀望昫平淡的語氣讓我怒火中燒。


 


鈴哥是他訓好送給我的,它的機敏和嘮叨也有他一份心血。


 


為什麼他不難過?


 


還是為了幫那個賤人洗脫罪名,故意把我的鈴哥說得無足輕重?


 


「不用了,鈴哥S了,不會再回來了。」


 


說罷,鼻涕眼淚又湧了出來。


 


我不顧形象地抹去,咬緊牙關:「我要那個賤人給鈴哥披麻戴孝。」


 


「荒唐!」他將我攬進懷裡,「鈴哥S了,妙音的氣也消了,各退一步好不好?」


 


退?我還要怎麼退!


 


我推開他。


 


我接受他三心二意,理解他處境艱辛,可我不允許他拿我的鈴哥做討好賤人的籌碼。


 


「她不戴孝,那我送她去陪鈴哥。」


 


「你敢!這件事是我授意的,一個畜生而已!


 


「我就是要你知道,不要以為懷了我的孩子,就能欺負音兒!」


 


他冷漠的眸子盯著我,就像盯著一個獵物。


 


我和我的孩子,在他眼裡,何嘗不是另一個鈴哥?


 


隻是……


 


我一聲冷笑:「何妙音,聽夠了嗎?」


 


9


 


何妙音失魂落魄地跑了。


 


她跑,他追。


 


茗兒跟去聽了一晚上牆角。


 


何妙音要和離。


 


她無法忍受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子有染,還是和自己的嫂子亂倫。


 


所以她發了瘋似的打砸屋裡的東西,對著紀望昫又踢又咬。


 


聲音驚動了老夫人。


 


他隻好給了她一巴掌,讓她冷靜清醒。


 


「和離是不可能的。」


 


他把愣住的她擁進懷裡,心疼地說:「那都是以前的事了,現在你是我唯一珍愛之人。」


 


「以前……現在……」我喃喃重復,突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


 


既然你不要以前,那我也不要了。


 


我搬出了許多陳年舊物,擺在花園裡,誰看上了都可自取。


 


有一本陳年手札混了進去,我想取回,卻被何妙音一腳踩住。


 


「我要了。」


 


她沒有和離。


 


她昂起頭,要做大女人。


 


「我不在乎男人的愛,隻要他給我錢,身邊圍著雞鴨還是牛馬,我才不管呢。」


 


至於男人為什麼給她錢,她卻沒說。


 


家裡僕婦為了討她的好,紛紛附和。


 


話很快傳到了紀望昫耳朵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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