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太久沒見，我忘了。不過沒關系，以後的日子還長我們有的是時間重新認識。」

他命下人拿來上好的膏藥仔細為我包扎著傷口。

 

看著眼前人低垂著的眉眼，恍惚間我仿佛回到了從前在冷宮的日子。

 

那時我為了從皇後手下護住他，硬生生地挨了十幾大板。

 

破敗進風的屋子裡，他在雪地裡凍了整整一晚，刻意等聖架經過才換來御醫救我一命。

 

那時的拓跋珩會幼稚道一遍又一遍地問我：「昭昭，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他問了無數遍，我也不厭其煩地答了無數遍。

 

看著眼前人熟悉的眉眼，物是人已非，我忍不住紅了眼眶。

 

拓跋珩沒有察覺，他拉著我來到梅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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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星星格外亮，從前在邊疆時，我曾和他一起騎著戰馬，一起S裡逃生被困在山洞裡，那時的天空也很亮，說到盡興時，我告訴他：「在我的家鄉那裡，人們睡不著就會數星星，數著數著就睡著了。」

 

「昭昭，你想回家對嗎？」

 

那時，那雙黑眸裡帶了淚光，比星星還亮。

 

我說「我沒有家，在那裡我也是個孤兒。」

 

他說他要娶我，要給我一個家。

 

我沒有什麼可以給他的，所以我給出了我的真心。

 

「想你的時候，我每日都會來這裡坐一下。昭昭，你可以體會到那種無望的等待的感覺嗎？就算有月瑤在，我最愛的人也隻是你。」

 

拓跋珩靠近我，灼熱的氣息就快吻上我的唇。

 

明明從前做過無數的親密事，可如今我卻隻覺得惡心。

 

我躲開了他。

 

也看到了他頭頂再次降落的好感值。

 

「殿下，小姐害怕打雷，今日是雨天夢魘又犯了。」

 

姜月瑤的身邊的侍女匆忙過來稟告道。

 

看著眼前面露為難的男人，我搶先替他答道「跟側妃說，殿下馬上就會過去」。

 

那侍女有些意外愣了半晌後又匆匆告退。

 

這一夜，姜月瑤的房中叫了好幾次水。

 

而我獨自在窗邊坐到了天明。

 

05

 

我要離開了，隻是唯一放不下的便是玥兒。

 

拓跋珩說，玥兒在太和殿中，可自爭吵那日起，他便命人對我嚴加看守，除了偏院我哪也去不了。

 

是夜，窗外雨聲哗啦，我命嬤嬤重新將熄滅的蠟燭續上。

 

桂嬤嬤，是從前嫁給拓跋珩那日起就陪在我身邊的人。

 

我這次回府，雖然她不信鬼神學說，卻同拓跋珩一般迅速認出了我。

 

「小姐，天色晚了也該休息了。明日再忙也不遲。」

 

桂嬤嬤把熱好的手爐遞給我，關切地看著我。

 

我繼續縫著手裡的：「時間不多了，小孩子長得快，我得多準備一些。等我離開後，求嬤嬤幫我照看好小公主。」

 

可一向對我體貼關照的人此刻卻沉默不語。

 

我放下手裡的針線，起身去翻找著拓跋珩這些日子裡命人送來的物件。

 

「嬤嬤在這宮中俸祿有限，這些我都會命人變賣了。隻求你在玥兒受人欺負時護住她。」

 

我拿著簪子就朝她跪下。

 

枯槁的手把我扶起，她神色復雜地看著我，眸中有什麼呼之欲出。

 

「小姐，不是老奴不願意。其實……」

 

「又在胡鬧什麼？」

 

循聲望去，男人一襲墨袍背著光站在門口。

 

我看不清他臉上的神情，也沒有探究的欲望。

 

我斂下神色，淡淡道：「沒什麼，就是想著過兩日見到玥兒了，不知這些人不在，怎麼和她交代。我做了幾身衣裳，不知道玥兒如今身量多高了？」

 

拓跋珩拉開帷幔走近，渾身已經湿透了，似乎在雨水裡泡了許久。

 

他伸手不自在地遞給了我一枝斷梅。

 

「隨手撿的。」

 

一如既往的清冷疏離。

 

雪花打湿了他袖口處象徵著尊貴身份的花紋。

 

我隨手接過，命侍女放到花瓶裡。

 

「殿下這麼晚到來所為何事？」

 

我繼續繡著手上的衣裳，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他看著我，半晌幹啞著嗓子道：

 

「昭昭，這些讓下人做便是了。」

 

「不一樣。」

 

我正要趕他走，卻看到拓跋珩的目光愣怔地停留在我手上的傷口上。

 

「玥兒，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我十月懷胎冒S生下的孩子，怎麼會不重要？

 

那雙黑眸裡罕見地流露出了悲悸，我卻隻覺得莫名奇妙。

 

「奴婢累了，殿下早些回去吧。」

 

「昭昭，你何必要和我怄氣？」

 

他握著我肩頸的手一松，從湿透的衣衫裡拿出了保存完好無損的婚書。

 

「今日晚歸，我是和父皇請旨去了。我要立你為太子妃，婚期就在十日後。」

 

我垂眸，十日後，恰好是我離開這個世界的日子。

 

拓跋珩不傻，他這樣的人向來以利益為重。

 

我看向他：「太子殿下沒必要做到這般地步，當初救你是我心甘情願的，我的的確確愛過你。如今這般我也不後悔。報恩的方式有很多，比如黃金萬兩，又比如……」

 

我還未說完，雙唇便被堵住。

 

拓跋珩突然發了狠，像隻餓狼般啃咬著我的唇。

 

直到鮮紅的血沁出，他仍舊紅著眼固執地看著我。

 

「昭昭，乖乖留在我身邊不好嗎？你答應過我的你答應過我會一直陪著我。」

 

他漸漸語無倫次，一聲比一聲沙啞。

 

他愛我嗎？可明明先違背誓言的人是他才對。

 

最後，有什麼湿熱的東西落在了我脖頸上，滾燙異常。

 

我突然有點看不懂他了。

 

6

 

拓跋珩沒有給我拒絕的機會。

 

直到那日他說：「昭昭，有了太子妃的身份，你才能名正言順地把玥兒接回來養在身邊。」

 

對，我想見玥兒。

 

所以哪怕離開前同拓跋珩迂回一下也無所謂，所以我答應了他大婚的請求。

 

反正，這注定是一場沒有新娘的婚禮。

 

答應與否已經不重要了。

 

府門內妝點滿了紅綢，各個角落都染上了紅色。

 

拓跋珩命人送來了一套套喜服，每一套，都是上等的絲綢所制金線昳麗，袖口兩隻鳳凰交疊。

 

桂嬤嬤替我梳好發簪，感慨道。

 

「娘娘穿著可真好看。太子殿下一年前就命人開始趕工喜服，這些都是專門從宮外挑選來的手工活上好的繡娘一點點縫制出來的。」

 

拓跋珩進來時，拿起流蘇鳳冠戴到了我頭上。

 

溫熱的手掌撫摸過我的臉頰，他心情大好道。

 

「昭昭，等大婚以後，我會還你自由。」

 

自由？拓跋珩這是打算放我離開了。

 

「你還記得當初在北疆的日子嗎，那時你喜好賽馬，硬要和我一較高下。」

 

說著說著，他的眉眼裡染上了笑。

 

可我根本不喜歡騎馬，甚至害怕上馬。

 

我之所以撒嬌求著他教我，不過是因為系統早已告知了我他遇險的緣由。

 

而我必須學會騎馬才能突圍救下他。

 

拓跋珩還想說些什麼，我轉身背過他：「我累了。」

 

大婚前夜，姜月瑤出現在了我的院子裡。

 

她屏退下人後，便卸下了柔弱的偽裝。

 

「你是不是很得意，阿珩竟然為了你選擇去得罪父皇。這次為了娶你，他在朝中失去了大半支持。」

 

「宋昭意，你為什麼要回來？！我活在你的陰影下整整兩年，就算當替身我也甘願了。好不容易，他才愛上我一點，你就出現了。」

 

姜月瑤咬牙切齒道，原本人畜無害的臉在此刻變得扭曲。

 

「你以為太子殿下很愛你嗎？忘了告訴你了，你心心念念的小公主早就S了，生生凍S在了湖裡。那時我和她同時落水，阿珩選擇了我。」

 

一瞬間，我隻覺得我的耳邊嗡嗡聲充斥，什麼也聽不進去。

 

過往的畫面一幕幕閃過，拓跋珩那些閃躲的動作終於有了合理的解釋。

 

姜月瑤觀察著我的神情，看到我面色慘白，終於露出了笑。

 

「對了，她的屍骨被我挫骨揚灰了。要怪就怪你，宋昭意，你讓我過得不好，我隻能報復在你女兒身上。」

 

心口像被撕裂一般，理智消失得蕩然無存，我抬手一巴掌重重打在了姜月瑤臉上。

 

她發狠瞪著我，正要還手。

 

卻突然向後仰SS捂著肚子尖叫出聲：「姐姐，你為何要推我？」

 

我詫異於她的變臉，還未反應過來時，拓跋珩已經出現護在了她身前。

 

「月瑤怕你孤單，好心來看你，你何必這般惡劣，況且他已經懷了身孕，我從未想過你這般惡毒要對她下S手！」

 

姜月瑤拉了拉拓跋珩的袖口弱弱出聲勸阻道：「殿下，姐姐想必也不是故意的。妾身不小心說漏了嘴，姐姐知道公主離世的消息，一時接受不了，所以才衝動推我的。」

 

拓跋珩臉色一變，想要靠近我。

 

「你都知道了？」

 

「玥兒的S和玥瑤無關，那隻是一場意外。不關月瑤的事，你要分得清是非曲直。」

 

隻是他往前一步，我就退後一步

 

眼前突然一暗，

 

我做了很長的夢。

 

夢裡，玥兒被困在冰湖裡，無助地撲騰著喊著：「娘親。」

 

我努力地伸出手，終於抓住她時。

 

夢卻醒了。

 

拓跋珩看著我，那雙黑眸裡倒映著一個S氣沉沉毫無生機的女人。

 

他從後環保住我：「昭昭，我們還會有孩子的。」

 

蒼白又無力。

 

我不想看到他，所以我說：「你能出去嗎？」

 

空氣裡陷入靜默，拓跋珩罕見地沒有發火。

 

「好，我知道你需要獨處的時間，我們明天大婚見。」

 

7

 

天色大亮，桂嬤嬤便為我穿衣描眉打扮。

 

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面色因為塗白而更加慘白，像個提線玩偶一般。

 

賓客滿座，拓跋珩牽著我的手走到了眾人面前。

 

拜堂開始時，突然一片喧哗。

 

「有刺客！」

 

驚呼聲夾雜著喊叫聲響起，亂做一團。

 

拓跋珩拉著我的手一緊，立刻擋在我身前：「別怕。昭昭。」

 

耳旁在這時響起了系統的聲音。

 

「宿主，這是系統為你安排的脫離世界套餐。」

 

我還未反應過來，姜月瑤的哭聲便傳來了。

 

「殿下，救我。」

 

拓跋珩的視線在掃向被黑衣人劫持著的姜月瑤時，頓時松開了我。

 

「大膽賊人，放開她！」

 

黑衣人大笑道：「也不是不行，那就拿你新婚的太子妃來換。」

 

拓跋珩陷入了沉默。

 

眼見著黑衣人手中的刀刺得更深了一些，姜月瑤白皙的脖頸上有了血跡。

 

拓跋珩丟下了手中的劍，避開我的視線朝那邊吼出聲。

 

「好，孤同意，你先放開她！」

 

雖然早就料想到了他更偏愛姜月瑤。

 

但此刻看著眼前，我的淚還是止不住流了出來。

 

「拓跋珩，你不後悔就好。」

 

我扯下頭頂的紅蓋頭，走得決絕。

 

他突然拉住我，幹澀出聲：「昭昭，你是攻略者不會S，何況這裡有我的暗衛守著，我一定能把你救出來，可月瑤不一樣。」

 

看著他一副自以為深情的模樣，我果斷地撇開了他。

 

黑衣人挾持我後，甩開了姜月瑤。

 

拓跋珩立刻衝過去扶起了她：「阿瑤，別怕。」

 

「三二一。」

 

系統的脫離倒計時響起。

 

黑衣人握著劍柄的手陡然發力，脖頸處傳來疼痛，有灼熱的液體噴出。

 

倒在地上時，滿目鮮紅裡，我看到拓跋珩紅著眼眶踉跄朝我奔來。

 

「昭昭！」

 

8

 

我S了。

 

在系統規定的靈魂消散前，我的魂魄隻能飄在半空中。

 

「殿下。」

 

姜月瑤出聲喊疼，拓跋珩看也沒看倒在地上的我一眼。

 

「太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