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航

第2章

我的命也是命啊!


【人事你是一點不幹,建議去獸醫院查查,別耽誤了。】


 


發完以後我點開他的頭像把他刪了,順帶把姜爾爾也刪了。


 


六年了,就到此為止吧。


 


我覺得頭痛欲裂,疲憊極了,原來烈酒的後勁這麼大,這麼難受啊。


 


我揉著太陽穴,看見手機亮了一下,點開發現被人拍了拍。


 


【?】


 


我幾乎是無意識地發送後才反應過來對方是誰。


 


猛然想起昨晚的事情,懊悔地搖了搖頭,想要甩走這份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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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姐,你醒了?】


 


【嗯。】


 


【那方便給我開開門嗎?】


 


嗯?


 


6


 


我趿著拖鞋火速洗了把臉,然後去開門。


 


陸熙穿了件幹淨白T,黑色的九分牛仔褲露出白皙的小腿,踩著一雙白淨的球鞋,蓬松的絨毛在陽光下閃著光。


 


他輕輕撓了撓頭,垂著眼睛露出了少年人獨有的陽光笑容。


 


看慣了他片場高束起的發髻,現在看他陽光下的這副模樣,倒有些不習慣。


 


“抱歉啊學姐,那麼早來叨擾。”


 


我看他手裡拎著大大小小的東西,“你這是?”


 


“哦!我早上起來頭有些痛,做了碗醒酒湯,想著給學姐也帶一份。”


 


“來的路上看見早點鋪,就買了點流食,學姐別嫌棄。”


 


我想起來昨天的事情,覺得有些抱歉。


 


他笑著把東西遞給我,但手間攥得很緊,指尖有些泛白,有些微不可見地顫抖。


 


“謝謝,進來吧。”


 


“謝謝學姐!”


 


他進來把東西放在餐桌上,隻聽見一聲輕嘖。


 


我疑惑的探頭。


 


他輕蹙著眉指了指我桌上放著的剛打開蓋的止痛片。


 


“你吃早餐了嗎?怎麼大早上的吃這個!”


 


我輕抬了下眉,看了一眼他略有生氣的模樣,過去把蓋子蓋起來。


 


“沒吃沒吃,開著玩兒呢。”


 


“你逗小孩兒呢。”


 


我尷尬一笑,可不是嗎。


 


他是傳媒大學小我兩屆的學弟,每天對高強度的訓練和拍戲都笑嘻嘻的,可不就是小孩兒嗎。


 


“快來先把醒酒湯喝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會頭痛。”


 


我頓了一下,“你頭還痛嗎?”


 


他開飯盒的手一滯,垂下頭輕輕搖了搖。


 


“不痛了。”


 


“那就好,昨晚,抱歉啊。”


 


昨天晚上,他突然出現讓我別喝了,我轉頭看見他出現,覺得有些詫異。


 


他卻變出一個小蛋糕跟我說蠟燭還沒吹呢。


 


然後幫我把蠟燭點上。


 


“許個願吧,學姐,一年生辰怎可辜負。


 


“希望你新歲有新生,此後沿途總有鮮花盛開。”


 


剎那間,心底的委屈漲潮般鋪開,氣勢洶湧的裹挾而來,酸了我的鼻尖。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弄得他一時間不知所措,忙給我遞紙。


 


把我給逗笑了。


 


我在蠟燭快燃盡前許了願,然後一口吹掉了我二十六歲的生日蠟燭。


 


“生日快樂,學姐。”


 


“謝謝!”


 


我還是把那杯長島冰茶給喝了,順帶隨手指著菜單又點了四杯。


 


扶著陸熙的肩膀和他說:


 


“陪我喝喝嘛,你不喝就是不給姐面子。”


 


說著就拿起一杯要和他幹杯,


 


他趕緊搶走我手中的酒杯,“好好好,幹杯。”


 


結果就是他怕我再喝,好像是把那四杯全幹了。


 


我都做了些什麼呀!在學弟面前哇哇大哭,還逼著他幹了四杯高度雞尾酒。


 


“唉!”我真該S啊。


 


“嗯?”


 


喝粥的陸熙聞聲抬頭,用亮晶晶的眼睛疑惑地看向我。


 


“醒酒湯蠻好喝,哈哈。”


 


7


 


他陪我吃完早餐就溜了。


 


臨走前讓我今天好好休息,說導演放我一天假。


 


“學姐再見!”


 


我看著他走進晨曦中和我揮手,陽光下的少年笑意盈盈。


 


“再見。”我也回了他一個笑容,擺了擺手。


 


我轉身回家,才發現手機上有幾個未接來電。


 


隨即就給沈晚星撥了過去。


 


“寶貝,你還好嗎?我聽說你分手了。”


 


“嗯。”


 


“不是,這大哥有病吧,整這S出。”


 


“他說聽見了我們的聊天內容,說要放我自由。”


 


“所以他是因為這個把你拉黑了?”


 


那大概是他說筋疲力盡的第三天,我和沈晚星吐槽。


 


吐槽他父母想讓我辭職,省得在外面拋頭露面的演戲。


 


但我不可能因為他們放棄我的演藝生涯。


 


晚星說他們這樣和捆著我關起來有什麼區別。


 


“你要做一匹草原上疾馳的烈馬,肆意的追逐自己的夢想,不要被任何人所束縛。”


 


我狠狠點頭,是啊,憑什麼要受人約束捆綁,我要如這風一樣自由。


 


回想那麼多年,他媽好像一直在圈定我女朋友的職責範圍。


 


在他大學沉迷於賽車瘋狂掛科的時候,他媽媽一臉嚴肅地和我說:


 


“小蘇啊,你作為女朋友,要多管管澤澤,不能太放縱他了。”


 


“小蘇,你要多勸勸澤澤,別老忙著賽車了,也該好好讀書,少讓父母操心了。”


 


“小蘇,澤澤胃病的藥記得幫他買,還有他也該收收心幫他爸打理公司了。”


 


可她卻在宋澤懂事聽話接管公司後,勸他對待感情要慎重,不能兒戲。


 


還說結婚不是戀愛,要娶一個顧家的女人。


 


結果她勸分手不成,還打電話來罵我:


 


“蘇荷!你到底給我兒子灌了什麼迷魂藥。”


 


“讓他為了你連命都不要,一拳砸得滿手是血。”


 


想來他媽媽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


 


一起出門看到宋澤主動給我背包,就說他娘炮,沒有一點男人的樣子。


 


但轉身和宋澤出去,卻也讓宋澤幫她背包。


 


這樣的事情不勝枚舉。


 


宋澤說自己壓力大,我又何嘗不是。


 


他父母在對他施壓的時候,又何曾落下了我。


 


我不曾抱怨卻不代表我不會累、不會痛。


 


“他分明就是被戳中痛點急了。”


 


“算啦,可能是真的沒有緣分吧,我覺得我已經足夠勇敢了。”


 


“摸摸寶貝。”


 


“沒事啦,愛情隻是我人生中的一條線,我還有更多值得抓住的東西。”


 


隔天我就去片場繼續工作了。


 


8


 


我對前晚辜負大家好意有些過意不去,給大家買了奶茶賠禮。


 


“蘇蘇,你太客氣了,又不是你的錯。”


 


“就是,是你男朋友有毒。”


 


“诶!會不會說話,我們都管這叫前男友。”


 


“之前每天看你們秀恩愛,結果一晚上被他震碎三觀。”


 


“沒事沒事,我們蘇蘇值得更好的。”


 


看著他們三言兩語,心裡暖暖的,鼻尖不由一酸。


 


“謝謝大家。”


 


我拍了兩組鏡頭後,就去馬場學馬術了,後面有幾場騎馬的戲。


 


導演知道我不會騎馬後,也想過找替身,但我覺得會影響最後的呈現效果。


 


就想著利用休息時間學習一下。


 


教練給我選了一匹個頭小巧有很溫順的小白馬,他在旁邊牽著輔助繩帶我練習。


 


幾天的訓練下來,我基本掌握了技巧,也熟悉了小白馬。


 


但在我像往常一樣繞圈的時候,遠方突然傳來一聲足球聲,馬兒受了驚嚇。


 


它突然躁動起來,我在馬背上被顛得七葷八素。


 


一瞬間的變故,馬兒已經完全失控,恐懼直衝天靈蓋,我下意識地夾住馬肚。


 


“啊!小白,小白,別怕!”


 


我緊急間猛拉韁繩,但之前放得有點長,沒太大用。


 


突然間我聽見旁邊傳來馬蹄聲,餘光中一個人影閃出。


 


一腳跨坐在我身後,環著我向後狠狠拉住韁繩,我臉頰旁的手臂繃出流暢的肌肉線條。


 


“籲!”


 


馬頭受韁繩牽引猛然抬高,傾身向後的感覺讓我產生了強烈的失重感。


 


卻瞬間靠上了一個溫暖有力的胸膛,擂鼓般的心跳聲通過骨傳導砸進耳廓。


 


馬掌落地的時候,我還驚魂未定,耳邊傳來低沉喑啞又略帶顫抖的聲音:


 


“還好嗎?”


 


我轉頭對上陸熙焦急的視線,在他清透的眸子裡看到了自己面色蒼白的臉。


 


他額角的薄汗滴下,我剎那間晃了神,耳根有些悶熱。


 


少年粗重的呼吸打在臉龐,我猛然回過神,翻身下馬。


 


“沒事兒,沒事兒。”


 


我尷尬地垂下眸子,卻不想腳下一軟,被剛下馬的少年一手攙住。


 


“還說沒事。”


 


他剛想繼續開口,就被身後的教練給了一掌。


 


“你個瓜娃子,啷個危險,你曉不得哇,我拉著馬呢嘛,你莫緊張噻。”說著就又給了他幾巴掌。


 


陸熙揉著腦袋躲著教練:


 


“錯了錯了,別打了叔叔!”


 


“你還敢不。”


 


“不敢了,肯定不敢了!”


 


我被眼前的一幕逗笑,先前的驚魂未定逐漸消散,情緒平復下來。


 


他見我樂出聲來,撅著個嘴不滿的嘟囔:


 


“你還笑啊姐姐,快救救我!”


 


我被一聲姐姐叫蒙了,笑容停滯了幾秒。


 


他抬手在我面前搖了搖:“沒事兒吧姐姐。”


 


我回過神來,趕忙搖頭,謝過教練後拽著他走了。


 


9


 


我把護具還了,點了杯奶茶坐下,一臉嚴肅地看向對面嬉皮笑臉的陸熙。


 


“陸熙,你不要命的嗎?”


 


他皺了下鼻子,抬手撓撓頭,垂著眸子開口:


 


“我剛上馬就看見你的馬驚了,一時情急,隻怕你摔下來,那可不得了。”


 


“姐姐別擔心,我是正經學過騎馬的,我還能在馬背上射箭呢。”


 


說著還揚起下巴,露出一排小牙,見我沉著臉,又深呼了口氣耷拉下來。


 


“我錯了姐姐,下次不敢了。”


 


“你,你叫我什麼?!”


 


“姐姐啊,不對嗎,老叫你學姐多生疏呀。


 


“我剛剛救學姐,有沒有點獎勵呀!”


 


也是,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但總覺得很不適應又有些莫名的曖昧。


 


我看著他嬉皮笑臉的模樣像是不打算改口了。


 


算了,小孩子嘛。


 


我輕笑一聲,“走,姐請你吃飯。”


 


飯桌上,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宋澤朋友打來的。


 


開口就問我是不是和宋澤分手了。


 


說他在朋友圈裡整天難受,還拉著朋友整夜的喝酒。


 


目的很簡單,想勸我回頭。


 


“可這和我有什麼關系呢?”


 


他現在深情給誰看,這種行為無非是釋放單身信號。告訴大家是我把他甩了。


 


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辜負了這六年的感情,他才是被拋棄的人。


 


“蘇荷,說真心話,我們都知道宋澤有多愛你,他一個混球服過誰,就聽你的話,隻在兄弟們面前帶過你一個人,這些年他脾氣變了多少,誰不知道是因為你。”


 


“他真的很痛苦,搞不定父母,又弄丟了你,他知道他爸媽這個態度對你有太多傷害,覺得對不起你又舍不得放手,所以隻要他父母稍微一松口,他就開心得快要瘋掉。”


 


“你能不能再慎重地考慮一下,這麼多年的感情了。”


 


是啊,這麼多年的感情,卻抵不過一場衝動,也抗不過一場沉重的壓力。


 


可能我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合適的人吧。


 


“不必為他的不夠愛和懦弱找借口。”


 


“他最終還是在兩難之間選擇了最粗暴的方式逃離,我才是被拋棄的。”


 


“不必把他說得多深情和受傷,他不配。”


 


我掛斷電話,把他拉進了黑名單。


 


要不是沒有備注,我根本就不會接這通電話,平白吃了一肚子氣。


 


我收了手機暗罵了幾句,視線裡露出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手心裡有幾顆奶糖。


 


我轉頭看向它的主人。


 


他笑得很收斂也很平靜,像是能撫平一切褶皺的人心。


 


“不是隻有會哭的小朋友才有糖吃。


 


“喏!給你糖吃。”


 


我看著他手裡的幾枚糖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伸手拆了一顆。


 


“挺甜的。”


 


我有多久沒有那麼放松的笑過了呀,我自己都不記得了。


 


忽然間覺得,我現在,很幸福诶。


 


10


 


家門口傳來一陣刺鼻的煙味,我抬手輕捂住鼻子,蹙著眉頭看向源頭。


 


視線盡頭處煙霧繚繞,地上是一大片踩碎的煙頭。


 


宋澤聽見動靜後抬頭,把嘴裡的煙吐盡後又踩碎了一個煙頭。


 


他頭發亂得像一蓬雞窩,滿臉胡茬也不知道幾天沒刮了,眼底泛滿了紅血絲。


 


“老婆。”他聲音嘶啞得嚇人,像是許久沒說話,一開口就咳了起來。


 


聽見他的稱謂,我不適得蹙緊眉頭。


 


他好似自知失言,馬上改口:“荷荷。”


 


“我謝謝你啊,把我家門口搞得跟豬圈似的。”


 


他忙用腳掃了掃,縱是徒勞無功。


 


“荷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在你生日這麼做。”


 


“我隻是,隻是被氣昏頭了,我太害怕了,我害怕你覺得我是累贅,怕你覺得我嘞得你喘不過氣來,我害怕你不要我了。”


 


他抓了一把頭發,露出一副後悔的表情,長嘆了一口氣。


 


我太了解他了,這種情緒上頭就衝動得不顧後果。


 


等醒過來又會後悔,覺得心裡有愧。


 


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該為自己的選擇買單。


 


“恭喜你啊,我確實不要你了。”


 


我側身越過他去開門,手才扶上門把就被他一把抓住。


 


“宋澤,還沒掐夠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