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庭晚

第7章

蕭亭瞪大眼睛不住搖頭,顯然心有不願。


 


可我已經沒有精力再同他牽扯了,爹爹走了,而我,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下山回府後,我直接去了棠苑。


 


甫一行至院中,我便聽見屋內傳出一陣調笑聲。


 


「若真生了個女兒,侯爺不會不再疼愛妾身了吧?」


 


「怎麼會,你在我心裡永遠是第一位的。」


 


柳溪這幾日都臥床休養,陸鶴鳴幾乎是寸步不離。


 


我漠然聽著他們的談話,緩緩踱步走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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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見我,陸鶴鳴嘴角的笑容瞬間收斂。


 


「你怎麼來了?」


 


我淡然一笑,「剛辦完父親的喪事,聽說大娘子仍舊未愈,特來瞧瞧。」


 


那二人聽見我的話,臉色微變。


 


柳溪蹙起眉,小心翼翼地開口。


 


「姐姐,我知道你心有怨氣,你要怪就怪我吧,那日若不是我的身子不爭氣,蘇伯父也不會病S,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無論你想罵我還是打我,我都認了!」


 


她邊說邊掙扎著要從床上下來向我道歉,卻被陸鶴鳴攔住了。


 


「人各有命,不關你的事。」


 


我聽見這話,嘴角笑意更深。


 


「是,或許這就是我爹應得的命數,隻是不知侯爺和大娘子的命數又在哪兒?」


 


陸鶴鳴一臉莫名,「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沒開口,隻是朝他步步走近,冷不丁舉刀刺向他。


 


柳溪大驚失色,瞠目大叫起來。


 


陸鶴鳴側身閃躲一下,繼而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輕而易舉便奪走了我手裡的刀。


 


「蘇昭昭,你瘋了!」


 


「是你們!都是你們害S了我爹!」


 


我怒不可遏地瞪著他,滿心的恨意讓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我想我確實是瘋了,從前愛他敬他時,我從未想過自己居然會有衝他拔刀相向的一天。


 


可是此刻,我隻想要他S!


 


「陸鶴鳴,你害S我爹,終有一日一定會遭報應的!」


 


我瞪著他破口大罵,陸鶴鳴卻沉目看著我,眼底隱忍著我看不懂的情緒。


 


許是見我掙扎得厲害,他忽然出手將我打暈了。


 


18


 


我原以為,刺S未遂,他會將我送到官府查辦。


 


然而並沒有,他隻是將我送回了北苑,讓白露好生照看我,仿佛這件事從未發生過一般。


 


不僅如此,之後幾日,他更是一反常態地日日來看我,隻是我並未讓他進門。


 


換作他以往的性子,或許他早就怒氣衝衝地踹門而入了。


 


隻是如今也不知怎的,我不見,他就老老實實在院中站著,有時是一個時辰,有時是大半夜。


 


而且每回來,他都帶著東西。


 


第一次帶了我愛吃的蟹黃酥,我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讓白露扔了。


 


第二次是父親送我的那塊和田玉,他從柳溪的抹額上取下來,原封不動還給我。


 


但我依舊沒要,爹爹已S,錢財之物對我也早就沒了任何意義了。


 


之後幾次,陸鶴鳴送來的東西件件不重樣,可見是花了心思的。


 


隻是怎樣送到我面前的,最後便會怎樣回到他手裡。


 


唯有最後一次,他讓人抬進來一棵樹。


 


是曾經那棵種在棠苑的枇杷樹。


 


樹早已枯S,不知道他是從哪兒找回來的。


 


這一次,我讓白露留下了。


 


陸鶴鳴開心壞了,一時興起喝了好多酒,連夜闖入我房中,當場將我壓在床上。


 


我怒目推他,「陸鶴鳴,你放開我!」


 


可我越是反抗,他便抓得越用力。


 


他趴在我身上,嘴裡含糊不清地向我道歉。


 


「昭昭,對不起啊,我、我沒想過嶽父會S,你不要恨我,求你了,等一切結束之後,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我聽不懂他的意思,但我也不要他的補償。


 


「陸鶴鳴,天大的補償都比不上我爹一條命,想讓我原諒你,除非你S!」


 


陸鶴鳴渾身一震,趴在我身上隱忍又痛苦地看著我。


 


「昭昭,別說這種話,我求你了……」


 


他捂住我的眼,像是根本不敢看我,可輕柔細密的吻卻落在我臉上。


 


「你從前從來不會用這種眼神看我的,昭昭,再忍忍好不好,這一切很快就過去了,等我們回到最初……」


 


「回不去了,陸鶴鳴。」


 


我一動不動躺在那兒,感受著他噴在臉上的湿熱氣息,冷冷開口。


 


「從前的蘇昭昭愛你,可是現在,她恨透了你。」


 


陸鶴鳴的身子幾乎是瞬間僵住,他重重喘著氣,像是極力隱忍自己的情緒。


 


下一瞬,他的吻就變得強硬粗暴起來。


 


「無所謂,你愛我也好,恨我也罷,隻要你還在我身邊,哪怕你恨我一輩子都沒關系!」


 


他蠻橫抓著我的手不讓我逃,身上的衣服很快散落一地。


 


我又打又罵,他卻充耳不聞,隻是一味地宣泄。


 


這一夜,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過來的,好似把一生的眼淚都流盡了。


 


等陸鶴鳴離開後,我強撐著身子去洗了個澡,然後走進院子裡,將那棵枯S的枇杷樹重新找個地方種下。


 


隻是這回,我沒再往下面埋東西。


 


陸鶴鳴回來的時候,見我又將枇杷樹種好,一時心情大好,抱著我直接進屋。


 


之後幾日,更是夜夜宿在我這兒,仿佛完全把柳溪拋之腦後,而我們之間也維持到一種詭異的祥和狀態。


 


但隻有我清楚,這種平靜安寧隻是暫時的。


 


陸鶴鳴限制了我的人身,除了侯府,哪兒都不讓我去。


 


我就像青樓裡那些賣笑的姑娘,終日迎合陸鶴鳴的寵愛,哪怕心裡再反感再厭惡,也無力反抗。


 


如此過了兩個月,陸鶴鳴似是膩了,這幾日不再來了。


 


我樂得清闲,終日在院子裡侍弄那棵枇杷樹。


 


白露對此極為不解。


 


「娘子,這樹都S幾個月了,怕是養不活了吧?」


 


我淡淡點頭,「嗯,確實活不成了。」


 


白露面上更困惑了,「那您為什麼還日復一日地澆水施肥?」


 


為什麼?


 


連我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隻是總覺得,往後漫長的日子裡,總要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不然我隻怕自己終有一日會瘋。


 


19


 


過了一會兒,院外傳來敲門聲。


 


白露打開一看,來的竟是柳溪的婢女櫻兒。


 


聽說柳溪一個月前生產了,給陸鶴鳴生了個兒子。


 


那晚棠苑的人跑來報信的時候,陸鶴鳴正壓在我身上醉生夢S,嘴上喃喃說愛我。


 


可一聽到柳溪產子的喜訊,就著急忙慌穿上衣服走了。


 


我諷刺一笑,裹上被子沉沉睡去。


 


我本以為,以柳溪的嫉妒心,定要借著產子的機會找我出氣,畢竟陸鶴鳴可是在我這兒睡了整整兩個月。


 


不想生產之後,她並沒什麼動靜,一直隱忍到了今天。


 


現在,終於忍不住了嗎?


 


我斂眸一笑,繼續擺弄枇杷樹。


 


櫻兒對我也沒有半分尊敬,草草行過禮,便奉上一隻大盒子。


 


「蘇娘子,我家大娘子命奴婢來給您送觀音像,說這些日子辛苦您侍奉侯爺了。」


 


這話聽來倒是可笑,我剪斷一根枯樹枝,回頭看向櫻兒。


 


「份內之事,談什麼辛苦,觀音像拿回去吧,我這人不信佛也不信命,隻信因果報應。」


 


隻是櫻兒像是早就猜到我會這麼說一般,自顧自將盒子打開。


 


「蘇娘子誤會了,這並不是普通的觀音像,而是一尊送子觀音,十分靈驗。


 


「我家大娘子當初正是請了這尊觀音像,日夜供奉,說來也怪,不到三個月便懷上身孕了!」


 


呵,不得不說,柳溪慣會往人心上插刀。


 


我入府後遲遲懷不上身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府裡上上下下都知道。


 


這件事情,柳溪根本不需要費什麼力氣就能打聽到。


 


而我身子好不容易調理過來時,就被送到莊子上受苦,終日做工,勞心費力,又損了根基。


 


再想有子嗣,簡直難如登天。


 


雖然我如今也滿心不想生下陸鶴鳴的孩子,可是柳溪故意命人送這種東西來,也著實挺膈應人的。


 


看著櫻兒隱隱得意的樣子,我放下剪刀,緩緩踱步上前,收下了觀音像。


 


隻是下一秒,手便松了,觀音像當場碎開。


 


櫻兒頓時嚇得不輕,等回過神,張口就說我是故意的。


 


「蘇娘子,這可是我家大娘子精心為您準備的禮物,她也是一片好心腸,你豈能把它摔了!」


 


我冷笑著問她,「你哪隻眼睛看見我把觀音像摔了?」


 


白露也叉著腰幫腔,「就是,我家娘子明明是一時失手沒拿穩!」


 


「你、你們……」


 


櫻兒伸手指著我們,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像是拿我們毫無辦法。


 


可是過了一會兒,她又眯起眼睛笑了。


 


「無妨,既是失手摔了,那奴婢回去後如實向大娘子稟報便是。


 


「隻是可憐了大娘子的一番好意,她怕侯爺獨睡一個月要憋出病,故而力勸侯爺多來蘇娘子這兒走動走動。


 


「她是真心為蘇娘子籌謀,哪想您是半點不中用,我家大娘子才剛出月子,侯爺的心便又回到她身上了,內宅女子沒有子嗣傍身,往後日子還不知要多難過呢!」


 


沒有子嗣的日子會不會很難過,我並不在意。


 


隻是櫻兒一個丫頭也敢一再欺負到我頭上,果真還是我太隱忍了。


 


我放下剪刀,踱步走到櫻兒面前,看著她隱隱得意的嘴角,猝不及防地伸手打了她一巴掌。


 


櫻兒霎時變了臉色。


 


「蘇娘子,你、你居然不分青紅皂白對奴婢動手,要是大娘子知道了……」


 


沒等她說完,我又是一巴掌打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