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風渡

第8章

她的生母和生父、洛家主母都跑上門來找她認親。


 


她冷淡地看了他們一眼:「本王親緣淡薄,家人都S了。」


 


「怎麼會呢?」洛父向前一步,厭棄地推了洛家主母一把:「我兒出息,怪為父當年不知道這婆娘N待你,還扔了你!」


 


「我這就把你娘接回來,抬正妻……」


 


洛衡輕笑了聲:「本王說,本王的家人都S了,你們若要與我攀親緣,需得是S人才行。」


 


她早已不需要他們了。


 


她有摯友要聯系,有明君要效忠,有百姓要守護。


 


沒時間與他們牽扯了,她得去那南風渡取東西了,是沈晞讓船客捎來的南方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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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她有點吃不慣。


 


少陽城的海神廟被移平,立了皇室良臣楚王的墓碑,每日去往朝拜的百姓依舊絡繹不絕。


 


海上貿易往來頻繁,南風渡的船隻數量暴漲,一躍成為大魏的渡口之首。


 


……


 


晟寧十年,帝駕崩。


 


遵遺詔傳皇位於趙琰之女。


 


遺骨葬於少陽城的楚王墓旁。


 


40


 


至於我,我將阿爹阿娘的墓合在了一起。


 


然後去天南海北地釀酒了。


 


我有一個小目標,我要讓全國乃至四海天下,都喝上我釀的酒。


 


我釀的酒醇厚馥鬱,不易醉人,卻能讓人如仙如醉。


 


喝過的都說好。


 


若說最好,我選青梅釀。


 


它本就是我的招牌,不應因為某個男人蒙上灰塵。


 


如果有緣相遇。


 


我會為你煮一壺清酒,渡君平安順遂,一世無憂。


 


再煮一壺,破天命,得自由。


 


 


 


番外(衛央和衛楚)


 


1


 


是什麼時候發現對衛楚的感情不一樣的呢?


 


衛央想過很多次這個問題。


 


答案是她及笄那日的雪夜。


 


衛楚出徵御敵,走之前答應了衛央,定會回來喝她的及笄酒。


 


可是等了整整一日了,也沒見他的蹤影。


 


侍女們都睡下了,衛央坐在床頭,靜靜地看著窗外。


 


其實什麼都看不見,天陰沉沉地,像是要下雪了。


 


衛央吸了吸鼻子,嘟囔了聲「大騙子」。


 


就在她鑽進被子準備睡覺時,院子裡的桂花樹上突然跳下了一個黑影,緊接著是一聲低低的小狗叫。


 


是衛楚哥哥回來了!


 


她激動得鞋都沒來的及穿,便衝了出去。


 


衛楚蹭蹭鼻子,別開目光,一眨眼的功夫,就將她抱回了門口:「去穿鞋。」


 


「哦……」


 


衛央悻悻回去穿上,又多拿了一件狐裘。


 


他會在桂花樹下跟她聊很久,這是他們兩個的老規矩了。


 


這次他先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毛茸茸的白團子。


 


是條小白狗!


 


她想養很久了!


 


她激動地對它又摟又親。


 


衛楚看不下去:「咳……你對你親哥也沒這麼熱情過。」


 


「切,你才不是我親哥,我倆不一個母妃!」


 


衛央又親了小白狗一口:「哥哥,給他取個名字吧?」


 


「小白狗。」


 


「取個名字!」


 


「名字就叫小白狗。」


 


「……」


 


於是小白狗就這樣叫了下來。


 


她再抬頭時,突然落雪了。


 


映在窗前燈光裡,雪都變成了昏黃色。


 


衛楚那張臉,變得愈發的暖。


 


太冷了,衛央突然想撲上去,鑽進他的懷裡。


 


就像以前一樣,她都是把手塞在他脖子裡取暖的。


 


正當她作勢往他的身上跳時,衛楚按住了她的頭。


 


分外的嚴肅深沉:「央央長大了,以後便不能和哥哥這般沒分寸地玩鬧了。」 


 


衛央悻悻作罷。


 


這樣看,長大一點也不好。


 


2


 


衛楚的議親來得猝不及防。


 


聽聞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都來了,個個容貌脫俗,端莊文雅。


 


本是要選正妃和側妃,但衛楚說選一個就夠了,他軍務繁忙,顧不得花前月下的。


 


可是,衛央一個也不想讓他選。


 


她知道她這樣想不對。


 


可還是不想。


 


冰天雪地裡,她將一盆盆冷水澆到頭上,直到沒了意識。


 


「央央?央央?」


 


衛央恍惚中,聽到了衛楚的聲音。


 


隻有他會親昵地喊她小名。


 


她用力睜開眼睛,眼前果然是他。


 


她燒的昏沉,還是顧不上其他:「哥哥,皇嫂可選好了?」


 


衛楚探了探她的額頭,輕嘆了聲:「沒有,改日再選。」


 


衛央一頓欣喜。


 


也是從那時候起,她決定不當他的妹妹了。


 


她不擇手段地退掉自己的婚事,掙脫掉規矩禮儀,換上了一身戎裝。


 


衛楚去哪座城打仗,她便跟往哪座城。


 


他的嚴詞喝令拒絕,都被她軟磨硬泡的撒嬌化解。


 


他們一起在少陽城看海,一起在白馬城等日落,他們還看到了南方漫山遍野的桂花樹,下了半個秋的桂花雨。


 


她想著,一直這樣下去也挺好的。


 


可意外還是發生了。


 


那日他帶兵清敵,消失在了一座疫城。


 


城內瘟疫肆虐,所有人都以為他回不來了。


 


就算回來了,還可能傳染給其他人。


 


就連朝廷都下旨,為防疾病蔓延,放火燒城。


 


她第一次覺得,這朝廷爛透了。


 


她撥起長槍,輕鞭策馬衝進了城,活要見他的人,S也要為他收屍。


 


於是那日,有位少女從火光中走來。


 


那是疫城裡唯一逃出來的人。


 


仔細一看,她的馬背上,還拖了一個男人。


 


衛央無處可去,最終被一山間醫婆收留。


 


為了給衛楚治病,她日日拿著醫婆給的草圖,去山上挖草藥,被毒蛇咬一口都是平常的事。


 


半月過去,醫婆說他就快醒來了。


 


也是那一晚,敵軍找上了他們。


 


利箭射出之際,她抱住了衛楚。


 


後來回想,那是她整個餘生中,唯一一次抱他。


 


早知道,就抱得更緊一點了。


 


再醒過來,她人已經身在皇宮裡,身上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問哥哥呢?


 


侍女說又去打仗了。


 


她起身要去追他。


 


侍女給了她一封衛楚留下的信,信裡寫著軍營再不歡迎她。


 


衛央隨手就把信燒了。


 


他說了不算,她要去何處,她自己說了才算。


 


3


 


母妃整日圍著新生的弟弟打轉,並不喜衛央。


 


她提起衛央小時候,更多的是形容她是個瘋子,倔勁兒一上來,能連續給她磕一個時辰的頭,隻為了能出宮去玩。


 


衛央確實幹得出來。


 


這不,衛楚不見她,她便站在酷暑的日光下,任身上的汗流出,流盡,任自己的意識恍惚,湮滅……


 


倒地之際,終於有隻手將她穩穩接住,她暈過去時,嘴角還噙著一抹得逞的笑。


 


衛楚卻還是要送她走。


 


兩人幾經爭執,衛央崩潰地搖頭,乞求。


 


她受不了,她不知道為何他要待她這般冷漠。


 


他以前明明很疼她的。


 


她崩潰地抓住她的衣領,什麼都顧不得,什麼話都敢亂說。


 


「我就是不想當你的妹妹了!我想陪在你身邊!我要一輩子都陪在你身邊!」


 


「你就算成婚了我也要纏著你,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


 


「我喜歡你,我愛重你!」


 


有些話不戳破,還能留幾分混沌。


 


可一旦戳破了,就隻能剩黑白分明的界線。


 


那一夜,衛楚沒有睡著。


 


他怎麼會看不出她對他超出兄妹的感情呢?


 


兄弟相爭,親緣寡淡,她是他在皇宮裡,唯一的暖。


 


戰火紛飛,常常踏步人間烈獄,她是S神來臨之際,他眼中唯一的光。


 


她為他擋箭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都要S了,他看著她渾身是血地倒在他懷裡,崩潰得怎麼都說不出話。


 


他隻能在心裡求她,求她醒醒,求她不要有事,求她別拋下他一個人。


 


他其實,不能沒有她。


 


那日醫婆在旁邊搖頭,問了一句:「情為何物哦。」


 


情為何物呢?


 


情便是他的央央。


 


他怎麼會不喜歡她呢?


 


可他們是兄妹。


 


她可以不懂事,他得懂。


 


所以他最終還是對她說了狠話:「覬覦自己的哥哥, 不覺得惡心嗎?」


 


4


 


惡心嗎?


 


她能做出更讓他惡心的事。


 


又經一戰後, 衛楚領封地, 鎮守少陽城。


 


他不讓她進城。


 


不進就不進。


 


於是她住在了和少陽城相鄰的白馬城。


 


她遍尋全城的美男子, 與她飲酒作樂,醉生夢S。


 


公主衛央豢養男寵, 沉迷淫樂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方圓各城。


 


白馬城的美男子不夠了,她便出高價派人去少陽城尋。


 


隻不過, 沒有尋到。


 


他來了。


 


衛楚終於肯見她了。


 


他衝進府裡, 幾下就將身邊的男寵踩到了地上。


 


「你究竟想幹什麼?!」


 


他氣得臉青, 眉眼間卻又透著心疼。


 


是心疼吧?


 


衛央湊近,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湊近了看, 他眼裡就隻有她了。


 


「我想幹什麼哥哥不知道嗎?我想見哥哥,我想哥哥別對我那麼兇,行不行?」


 


「央央!」


 


他再生氣, 還是喊她「央央」。


 


殊不知他一喊她, 她就能放下一切跟他走。


 


「別這麼對自己, 也別這麼對我,好不好?」


 


衛央心口一滯。


 


因為他眼睛紅了,落了一滴淚。


 


他被皇兄摁到河裡拳打腳踢的時候沒有哭,被他母妃扇了一巴掌說沒有他這個兒子的時候沒有哭, 生S一線,快要S掉的時候沒有哭……


 


他怎麼現在哭了呢?


 


衛央怕了。


 


她確實做得太過火了。


 


她慌亂地將男寵遣散,向他道歉:「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


 


衛楚定定看著她, 看了好久, 最終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不是想去少陽城看海嗎?我帶你去。」


 


5


 


少陽城有個南風渡, 通往一個恬靜的小島。


 


島上常有文人雅士聚集, 對詩頌詞, 對酒當歌。


 


衛央經常拉著衛楚去島上看海吹風, 賞日落日出。


 


再帶一壺清酒, 喝的微醺了,就可以肆無忌憚地盯著衛楚看。


 


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過「情」字。


 


就像有時候遇到桂花樹,他們默契地沒有再提過小時候。


 


衛央最喜歡喝的是南風渡旁一位少年釀的酒。


 


那時候她沒有想到, 在很多年的以後, 她會遇到他的女兒, 再喝到了那時的酒。


 


卻見不了那時的人了。


 


那句谶言是九月流傳起來的。


 


百姓是九月開始暴亂的。


 


隻不過,按照傳統,每年的夏至時節,需得三名女子獻祭海神,才可保來年繼續造福世人。


 


「(他」衛央清楚地記得, 那日風起, 滿城桂花香。


 


一覺醒來, 就聽到了衛楚的S訊。


 


她坐在床上, 許久沒有動彈。


 


隻有小白狗在地上轉著圈狂叫。


 


……


 


「哥哥!」


 


衛央大夢初醒。


 


卻看到眼前金碧滿殿,龍衣高掛。


 


原來這是晟寧十年。


 


剛剛,是往事的走馬燈回放。


 


她大限將至,百姓們跪於京城長街, 為她祈福。


 


「起來。」


 


她讓身旁的沈晞,夏婉,洛衡……都站起來。


 


也下令讓京城的百姓都站起來,回家去。


 


因為她也要回家了。


 


漫天的慟哭聲中, 她聽到了一句「央央」。


 


她穿越人群,朝他伸出了手。


 


他這次,緊緊握住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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