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你同行

第3章

燈光昏暗,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隻是無端感覺一抹灼熱。


 


我下意識雙手環抱住自己。


 


心底升騰出一抹羞恥和自卑。


 


為我的紅裙子。


 


就在這時,唐鶴琛微微傾身對我說道:「很美。」


 


我有一瞬間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抬頭看向他。


 


他彎了下唇,重復道:「寧顏同學,你穿紅裙子,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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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鶴琛送我回家時,我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酒吧。


 


他說:「看到你發朋友圈了,也想去放松一下。」


 


車外路燈的光影映在他的側臉上。


 


我看著他開車的樣子,突然就有了勇氣。


 


我說:「我想看日出。」


 


車裡沉默了半晌,唐鶴琛沒有接話。


 


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有些自暴自棄地靠在車座上,然後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三天內,我要看到謝明澤住院的消息。」


 


四年的痛苦換往後餘生的健康是值得的。


 


我感恩系統給我的機會,但這都與謝明澤無關。


 


我不欠他任何東西。


 


打完電話後,我特地轉過頭去看唐鶴琛,他還是面無表情的樣子。


 


我卻無端覺得他心情似乎好了很多。


 


等車開到家門口時,管家已經在屋外等我了。


 


我剛想拉開車門,唐鶴琛卻先一步下車了。


 


他走過來替我拉開車門。


 


然後他看著我說道:「寧顏同學,三天後,可以邀請你看一場日出嗎?」


 


笑意在我臉上暈染開來。


 


我矜持地「嗯」了一聲。


 


18.


 


第二天,我接到電話時,謝明澤已經住院了。


 


他酒駕出了事故,左腿粉碎性骨折,可能會落下殘疾。


 


我到時,他母親正愁眉苦臉地給他削蘋果。


 


母子倆看到我都眼前一亮,隨後又皺起了眉頭。


 


隻因為我穿的是他們最不喜歡的紅裙子。


 


紅色,具有攻擊性的顏色。


 


但是時至今日,他們的喜歡與否,關我什麼事。


 


「謝夫人,我想單獨跟謝明澤談談。」


 


他母親忙不迭地走了出去,還體貼地關上了門。


 


謝明澤有些得意地說道:「寧顏,你果然忘不掉我。」


 


看著他普信的樣子,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然後將一支錄音筆丟到了床上。


 


謝明澤疑惑地看著我:「這是什麼?」


 


是能徹底擊潰你心理的好東西啊。


 


謝明澤按下了播放鍵。


 


安美的聲音在病房內響起:「寧小姐,不瞞你說,我現在真的很討厭謝明澤,但是他們家對我有恩,我不能撕破臉。我婉拒過無數次,可越是拒絕他就越是覺得我是真愛他,迫於他家裡的壓力才不跟他在一起的,簡直不要太普信,我早就受夠了,我當初出國就是為了躲開他……」


 


還沒等錄音放完,謝明澤就狠狠地將錄音筆摔了出去。


 


他說:「原來安美會走是因為你。」


 


我笑著說道:「隨你怎麼想吧。我今天來,不過就是想看看你在病床上慘兮兮的樣子。謝明澤,被人徹底否認的滋味不好受吧。你知道當初你創業的時候,為什麼我隻是出錢,卻從不把寧家的資源介紹給你嗎?因為我根本就不愛你,花點錢能解決的問題,我怎麼會牽扯到自家公司。今天我們算是徹底兩清了,以後有我寧顏在的地方,你,滾遠一點。」


 


說完我轉身就走,任謝明澤在身後無能狂怒。


 


他以為的白月光,其實對他厭煩不已。


 


他以為的痴情人,其實從未愛過他。


 


謝明澤,當普信的面具被擊碎,今後你的人生也會深深陷入自我懷疑中吧。


 


19.


 


距離與唐鶴琛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天。


 


我直接叫了妝造團隊上門。


 


折騰了半天也還是不滿意。


 


我記得小時候爸爸說過,免費的東西才是最貴的,例如愛,例如空氣。


 


所以自從四年前失約後,我再也沒去海邊看過日出。


 


……


 


唐鶴琛說凌晨五點會來我家接我,我忐忑得根本睡不著,於是來到陽臺想看看月色。


 


拉開窗簾後,卻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停在樓下。


 


我拿起手機,給唐鶴琛發了個微信:


 


「小書呆,你睡了嗎?」


 


「嗯。」


 


「那你快起來看看,你的車應該是丟了,它好像自己跑到我家樓下來了。」


 


「……」


 


我拉開車門坐上副駕駛的時候,唐鶴琛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掛了一絲窘迫。


 


於是我問他:「怎麼來這麼早。」


 


他看了看我,垂下眼嘆了口氣說道:「我怕……」


 


怕你不來。


 


怕你失約。


 


怕你再一次一聲不響地離開。


 


我抿了抿唇說道:「這次,再也不會了。」


 


去海邊的路上,我想起曾經的猜測,不由說道:「唐鶴琛,我有幾個問題,請你如實回答我。」


 


「好。」


 


「安美難產的消息,是你安排人透露給謝明澤的,對嗎?」


 


「是。」唐鶴琛沒有看我,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又緊。


 


「為什麼?」


 


「我隻是……想幫你看清他到底值不值得託付。」


 


「如果謝明澤沒有走,你會來嗎?」


 


「不會,四年前你沒有來,我沒有資格去打擾你的生活。如果他沒有走,我會祝你幸福。」


 


「這些年,你一直在關注我,是嗎?」


 


「嗯。」


 


「沒有去做科研,轉而去學醫,是因為我嗎?」


 


「是用另一種方式為人類做貢獻,你不要多想。」


 


「兩年前,謝明澤去露營那座山特別偏僻,可我剛好就碰到一隊來露營的人,跟你有關系嗎?」


 


「嗯。學校社團活動,我為他們選了那座山。」


 


「為什麼從來不出現?」


 


「我怕會打擾到你。」


 


20.


 


唐鶴琛帶我來看日出的地方,堪稱海岸最佳觀景點。


 


我坐在石頭上,看著朝陽慢慢從海平面躍起。


 


橙色的光細碎地灑在海面。


 


我轉頭去看唐鶴琛,卻發現他也正在看著我。


 


他面上一抹薄紅,我一時分不清究竟是陽光映在了他的臉上,還是他紅了面頰。


 


他眼眸清澈,輕聲問我:「寧顏同學,你看了日出。現在,你還喜歡吃糖嗎?」


 


我微微一笑道:「喜歡,我一直都喜歡。」


 


系統番外


 


我是一個從幾千年後穿越而來的系統。


 


我的創作者研究了無數這個時代的小說,然後創造了我。


 


我被他投放過來搜集素材。


 


可傳送的時候碰到時空亂流,我的一部分功能被損壞了。


 


我回不去了,隻能在這個時代流浪。


 


因為系統的第一指令是生存下去,所以我開始不停綁定宿主,讓她們做任務為我提供能量。


 


起初的十年裡,我進行得十分順利。


 


那些宿主很喜歡虐戀情深的劇情,甚至不需要我去要求。


 


她們自己主動會去攻略那些男人。


 


她們或是掏心挖肺,或是酒醉帶球跑。


 


總之,各有各的特色。


 


我不理解, 為什麼身體損耗如此巨大的情況下,他們還能終成眷屬。


 


但我是系統, 我不需要理解這些,隻要根據這種強烈的情緒波動汲取能量就好。


 


變故出現在我的第二十任宿主身上。


 


或許不應該稱她為宿主,她拒絕了我的綁定。


 


她是一個, 很不一樣的人。


 


她樣貌美麗清純,卻家境貧困,是標準的小說女主的人設。


 


我勸說她與我綁定。


 


我說:「你隻要攻略了我為你選定的男人,你的所有困難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聽了以後卻哈哈大笑。


 


她說:「如果我被愛, 一定是我值得被愛, 而不是依靠廉價的付出與自我感動。」


 


她說, 掏心挖肺的本質其實是為了不勞而獲,她不屑於此。


 


後來,我就守在她身邊,隻要她陷入了困境。


 


我就會出面誘惑她。


 


沒想到她卻反而因此更加堅定。


 


有一次我聽到她朋友問她, 為什麼這麼拼命。


 


她開玩笑地說,如果不努力會被垃圾系統騙去吃屎。


 


我:……


 


我選定的男人真的那麼差嗎?


 


明明除了喜歡犯賤, 他們帥氣又多金,不是嗎?


 


再後來, 她真的靠自己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她站在獨立的辦公室內, 俯瞰車水馬龍的街道, 嘲笑地對我說:「你看,這邊風景獨好。現在我站在這裡, 因為我是我,而不是任何人的女人、夫人。」


 


也許是時代變了, 從那之後,我綁定的宿主都莫名舉起了反抗的大旗。


 


她們有的攻略到一半突然放棄,有的幹脆在攻略成功後極限反S,踹掉男人自己上位。


 


她們說, 這叫骨氣。


 


她們說,既然有被掏心挖肺的覺悟,為什麼沒有去爭去搶的勇氣。


 


我想我是壞掉了。


 


居然漸漸覺得她們說得對。


 


可是我無法更改我的核心程序。


 


出去玩偶爾會叫上我,雖然多半是去結賬。


 


「唐我」好在我還裝有醫療系統,可以通過與宿主交易來獲取這種能量。


 


我於這個時代流浪,見證她們的種種變化。


 


也許有一天,當我再也找不到交易對象, 會消散在這天地間。


 


誰知道呢。


 


番外——糖


 


和唐鶴琛結婚的第一年。


 


我們又來到了海邊看日出。


 


不過這次不同的是,他把我帶到一塊石頭前。


 


他說:「這裡有一個關於時間的秘密。」


 


我在石頭上細細摸索, 仔細尋找。


 


終於在石頭靠下的位置發現了不同。


 


那裡刻了字, 深淺不一的四個「寧」字。


 


唐鶴琛說:「我每年的那一天,都會到這裡來看日出。每看一次, 就會刻一個字,我偶爾會幻想,你突然出現在我面前。現在,幻想實現了。」


 


我鼻子有點酸, 把頭埋進他懷裡, 說道:「唐鶴琛,你戀愛腦啊。」


 


他滿含笑意地回答道:「是,我戀愛腦。」


 


這時,朝陽的金光灑了過來, 慢慢驅散了陰霾。


 


我抬手在石頭上刻下一個「唐」字。


 


唐鶴琛,願今後歲歲年年,與你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