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大概是把自己代入到上輩子的角色中去了。

 

「同一個餐桌吃飯，你們這樣子，不覺得很沒禮貌嗎？」

 

周俊寧表情冷冷。

 

又來了一個雙標狗。

 

我真是服了這些傻叉。

 

「所以你擺著這樣一副臭臉就很有禮貌嗎？」

 

「這裡是我家，我想擺什麼臉就擺什麼臉。」

 

周俊寧挺直脊背，目光犀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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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過了一個晚上，他的態度與氣場就與昨天下午截然不同。

 

看來是兄妹開撕的節奏了。

 

上輩子我小心翼翼、謹言慎行，從來不敢和他正面硬剛。

 

直到他強行把我綁到醫院給姚晶晶嘎腰子，才徹底與之決裂。

 

但有什麼用。

 

他眼睛也不眨地吩咐醫生手起刀落。

 

正好，這輩子咱們兩個都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吧。

 

「這裡也是我家，我想怎麼說話就怎麼說話，誰叫你們聽不懂。」

 

「如果當初不是因為你貪生怕S，獨自跑掉，我會落到這步田地嗎？」

 

周俊寧猛地一拍桌子，目光灼灼盯著我。

 

他終於說出了心裡話：

 

「你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有多慘，我被人販子打得半S的時候你在哪，我在鄉下喂豬喂雞的時候，你在哪？

 

「我 12 歲輟學去街上翻垃圾的時候，你在哪，睡橋洞的時候，你在哪，在工地上搬磚被釘子擊穿腳底的時候，你在哪？」

 

說到最後，周俊寧徹底咆哮起來。

 

情緒激動，口水飛濺。

 

早餐沒法吃了。

 

就連這餐桌都沒法要了，到處都是口水。

 

我嫌棄地用紙巾擦了擦濺在手腕上的唾沫星子。

 

這個動作更是刺痛了周俊寧。

 

他目光猩紅地瞪著我。

 

我隻是冷冷一笑。

 

說得好像誰沒被人販子打過一樣。

 

誰又沒喂過豬呢。

 

誰沒翻過垃圾，誰沒睡過橋洞。

 

隻不過後來幾番輾轉我被人送去了孤兒院。

 

可在孤兒院裡的日子更黑暗。

 

被院長猥褻，被年齡大的男孩子佔便宜，被宿管用皮鞭抽打。

 

我說什麼了嗎？

 

23

 

「發生什麼事了，你們在吵什麼？」

 

父親和母親先後從外面走進來，一臉狐疑地看著我們。

 

「沒事。」

 

陸星奕率先反應過來。

 

「我們在聊天而已。」

 

母親緊張地看向另一邊。

 

「那個，俊寧，你沒說什麼吧。」

 

正在氣頭上的周俊寧面色陰翳。

 

「媽，到底誰才是你的親生兒子，我連實話都不能說了？」

 

「你……」

 

母親瞠目結舌，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三秒過後，她焦急地跟陸星奕解釋：

 

「兒子，對不起，媽媽昨天不是故意不告訴你實話的。你可別生媽媽的氣，在我心裡，你永遠都是媽媽最愛最愛的兒子。」

 

雖然我知道母親向來寵愛陸星奕，但當著親兒子的面說這個話，未免也太……

 

讓我大快人心了。

 

周俊寧震驚地望著母親。

 

表情由不可思議，慢慢轉變成失望，絕望，最後一潭S寂。

 

陸星奕反而扶著額頭，有些汗顏：

 

「媽，我沒事，你……」

 

他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內心 OS 大概就是「你快去看看你的親兒子吧」。

 

最後，陸星奕借口要練琴，火速離開現場。

 

等到他一走，周俊寧沉著冷靜地開口：

 

「爸，媽，你們打算什麼時候讓他走？」

 

母親一時沒反應過來。

 

「讓誰走。」

 

「我是你們的親生兒子，現在既然我已經回來了，一些闲雜人等就趕快撵出去吧。」

 

「你是說……讓星奕離開我們家？」

 

「沒錯。」宋俊寧言簡意赅。

 

「當然不行。」

 

二老異口同聲。

 

母親荒謬地看著宋俊寧。

 

「阿奕他到底哪裡礙到你了，你這麼容不下他，回來第二天就要趕他走。」

 

周俊寧唇邊泛著冷笑。

 

「媽，我才是你生的，這麼多年來在外面受盡折磨吃盡苦頭，沒有享受過你和爸爸一天的照顧與愛護。

 

「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要看這個假兒子的臉色，你有沒有為我想過？」

 

母親蹙著眉頭，臉色也開始不悅。

 

「你這些年在外面受苦受難我知道，爸爸媽媽以後會補償你。但你的處境又不是阿奕造成的，你怎麼能把這些事情怪罪到他的頭上？」

 

周俊寧失語片刻。

 

看得出來，他對母親非常失望。

 

「爸，你也是這麼覺得嗎？」

 

父親看向自己這個長子，眼中雖有所愧疚，語氣卻是異常堅決：

 

「俊寧，你媽媽說得對。這些年，你奔波在外生活坎坷，爸媽確實有愧於你，也希望將來能夠補償你。

 

「但這些都不關星奕的事，他是無辜的，爸媽不會讓星奕離開這個家的，反而希望你們能夠好好相處。」

 

「補償？」

 

周俊寧哈哈大笑，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你們要怎麼補償我，拿錢嗎？

 

「別忘了這些錢本來就是我的，整個長盛集團都是我的，因為我才是你們的親生兒子，究竟要我說多少遍。

 

「想要補償我，除非你們能夠讓時間倒流，回到十六年前，你們能嗎？能嗎？」

 

客廳裡回蕩著宋俊寧歇斯底裡的大吼。

 

盛怒之下，他掀翻了餐桌，杯杯碟碟一股腦被打翻在地。

 

發出劈哩啪啦一陣亂想。

 

不得不說，他做出了上輩子我想做的事情。

 

說出了上輩子我想說的話。

 

是啊，父母嘴裡口口聲聲說著補償。

 

但補償有用嗎？

 

我們失去的是寶貴的時間。

 

是原本該無憂無慮的童年，是寸金寸光陰的大好青春。

 

可是，上輩子父母讓我跟姚晶晶好好相處的時候，周俊寧分明還在旁邊說著風涼話：

 

「你永遠別想取代晶晶的地位，這輩子我都隻有她一個妹妹。

 

「要不是念在你跟我的血緣關系，早就把你趕出這個家了。」

 

最後他逼著我給姚晶晶嘎腰子，我哭著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畢竟，我才是他的親妹妹。

 

「因為你福薄，沒有福氣生活在我們家。」

 

他是這麼回答我的。

 

原來大家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隻有真正易地而處的時候，才能體會到對方的心情。

 

周俊寧啊周俊寧，這輩子隻能怪你自己福薄，沒福氣生活在這個家。

 

24

 

那天之後，父母與周俊寧之間明顯生出間隙，雙方都有些躲著對方。

 

看起來兩邊都不打算妥協。

 

一方執意要將陸星奕趕出去。

 

另一方是萬萬不可能同意的。

 

在我看來，周俊寧對自己未免也太過自信了些。

 

親生的又怎麼樣？

 

陸星奕為父母掙得了多少榮耀星光，使他們成為了明星父母，備受多少人的尊敬與崇拜，去到哪裡都是頂流般的存在。

 

現在讓他們放棄從小悉心栽培的天才鋼琴家養子，選擇初中輟學當農民工的親兒子。

 

人家又不傻。

 

25

 

又過了兩日，父親主動在客廳找到周俊寧。

 

提出先請幾個家庭教師給他補習一段時間，之後便送他出國留學。

 

周俊寧懷疑自己聽錯。

 

「你們要趕我走？」

 

「當然不是。」

 

父親不明白對方為何會如此曲解他的意思。

 

「俊寧，以前你是沒有讀書的機會，現在不一樣了。爸爸覺得你還年輕，應該要多學習，多出去走走，眼界和心境才會發生改變。」

 

「我為什麼要改變眼界和心境，我也不需要去留學。過兩天我就可以跟您一起去公司上班，您隻需要教我如何管理和經營長盛集團就可以了。」

 

父親被他的話徹底雷到，半晌都沒吭聲。

 

我在一旁好心提醒：

 

「哥，那個，爸爸這兩年身體不好，所以長盛集團現在主要決策權在我手上。」

 

周俊寧的臉瞬間變了，霍然起身。

 

「憑什麼？」

 

「什麼憑什麼？」

 

「周允諾，你究竟要搶走我多少東西。」

 

我不由啞然失笑：

 

「長盛集團什麼時候變成你的了？」

 

「我是這個家的長子，它本來就是我的。」

 

周俊寧像個一點就燃的炮仗，大聲還擊道。

 

「你是這個家的長子又怎麼樣，長盛集團是爸爸的，暫時還輪不到你說話。」

 

「我說是我的就是我的，這些都是你們欠我的，必須補償給我。」

 

他莫不是瘋了，要整個長盛集團補償給他。

 

「夠了。」

 

父親終於發怒，用力吼道：

 

「你一個民工怎麼管理公司，異想天開嗎？白日做夢嗎？

 

「想要進入長盛集團，你至少得像你妹妹一樣，先從斯坦福商學院畢業。

 

「你有這個資質嗎，初二就輟學的人，等你考上斯坦福，黃花菜都涼了。」

 

……

 

母親和姚晶晶聞聲趕來時。

 

客廳裡一陣安靜。

 

周俊寧望著父親，眼睛裡寫滿不甘與屈辱。

 

他目眦欲裂地瞪著父親，歇斯底裡地怒吼：

 

「我是你的親生兒子，是你們把我弄丟的，現在嫌棄我是民工。

 

「那又怎麼樣，我這個民工才是你的親生兒子，那個彈鋼琴的是你從孤兒院裡領回來的。

 

「你是不是老糊塗了？放著親兒子不理，天天巴結那個彈鋼琴的，我看你們兩口子都老糊塗了。」

 

……

 

「啪。」

 

響亮的耳光打在周俊寧的臉上。

 

父親氣得全身發抖。

 

「滾！滾出去！」

 

26

 

雞飛狗跳的一天過去了。

 

周俊寧當然沒有滾。

 

他也舍不得滾。

 

父子倆的關系降到冰點。

 

就連母親也對周俊寧的態度冷淡許多，畢竟，對方可是連她一起罵了。

 

再加上陸星奕在國內的首場演出在即，她就更沒心思理會這個親生兒子了。

 

27

 

禮拜五下午，父親和母親早早換好禮服，準備前往演出大廳。

 

陸星奕早就為我們預留了前排的票。

 

出於禮節，前兩天他已經邀請過周俊寧和姚晶晶觀看他的演出。

 

但直到下午四點，周俊寧一直將自己鎖在房間沒有出來。

 

倒是姚晶晶盛裝打扮，跟著我們一同坐上了車。

 

演出自然是毫無意外地很成功，座無虛席。

 

雷鳴般的掌聲結束之後，我們去後臺看陸星奕時，他幾乎被所有記者團團圍住。

 

有記者得知我們的身份後，迅速開始幫我們拍照，各種話題也隨之拋過來。

 

所幸父母早已見慣這種場面，淡定從容地在鏡頭裡應對著。

 

一開始，姚晶晶還有些扭捏。

 

但很快她就能夠遊刃有餘。

 

畢竟，上輩子身為長盛集團的千金，也沒少面對鏡頭。

 

這些記者裡面，大部分人都認識我父母，少部分人認識我，卻沒有一個人認識姚晶晶。

 

有好事者立刻猜測起姚晶晶跟陸星奕的關系，旁敲側擊地詢問她是不是陸星奕的女朋友。

 

姚晶晶捂嘴輕笑，和記者打著太極。

 

有一家較為知名的大型電視臺想約父母做一個訪談節目，主題是從父母的角度，來剖析天才鋼琴家如何養成。

 

所以這會兒二老並不在這，也沒人打姚晶晶的臉。

 

我就靜靜站在一旁看著她裝 X。

 

28

 

第二天，關於陸星奕戀情的話題果然上了熱搜。

 

姚晶晶那張並不算明豔的臉出現在手機屏幕上。

 

粉絲們紛紛表示不信，但又解釋不出來為什麼女生會跟男方父母、妹妹同時出現在演出後臺。

 

陸星奕的微博賬號徹底被攻陷。

 

#嗚嗚嗚，男神的眼光也太差了吧，不如和我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