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民俗文
第1章
村裡女人從小就要練習坐雞蛋。
這項技藝極其考驗腰功。
幾個雞蛋平鋪在床上,坐而不碎,扭而不滑時便算大功告成。
娘說學好這個才能更好伺候男人。
我姐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
可她新婚夜表演時,卻坐碎了一枚。
第二天她渾身青紫色的屍體,就從夫家拖了出來。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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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姐身材頂頂好。
纖細的腰肢,飽滿的胸部,走起路來婀娜多姿。
再配上清純長相。
同村男人一個個全都流口水。
但至於是否娶回家當老婆,所有人都還在觀望。
原因無它。
我們村的女人不看長相,而是以玉蛋功分等級。
功夫好,彩禮高,能嫁給精壯男人。
而功夫差的,隻有倒貼錢配給老光棍。
鄰居小方嫉妒阿姐貌美,天天在背地裡嚼舌根:
「長的狐媚子樣有什麼用?要會伺候男人才能嫁的好。」
「畢竟男人爽了日子才好過。」
「你們不知道,我有次偷看到她坐雞蛋,一屁股坐碎了好幾個哈哈哈哈。」
可惜,小方很快被打臉。
我姐成年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表演玉蛋功。
臀坐而不碎,腰扭而不滑。
堪稱近些年來村裡功夫之最。
當晚,二十來個男人提著雞鴨牲口來提親。
個個像看到鮮肉的豺狼豹虎,眼睛盯著我姐賊溜溜地轉。
我娘笑得閉不上嘴。
到處張羅。
可我姐不願意。
我姐愛上了村長兒子宋浩哲。
宋浩哲也愛我姐。
他出過村子,在縣城讀了高中,又考了省上大學。
是村裡唯一一個知識分子。
他說「玉蛋功」是糟粕,是裹小腳,是殘害。
還說一定要帶阿姐去城裡。
阿姐信他,我也信他。
張家老大這次也來提親了。
他帶了四隻鴨子,八隻雞,兩隻黑山羊,甚至還有一頭老黃牛。
娘眼睛直接亮了,當下拍桌子同意這門婚事。
信誓旦旦說過兩天就把阿姐洗幹淨送過去。
阿姐為愛反抗。
可阿娘有的是法子治她。
先動之以情:
「小雲啊,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
「你爹S的早,我不吃不喝就是為了把你拉扯大,你要懂感恩啊。」
阿姐愚孝,這次卻鐵了心硬氣起來。
娘怒了,把阿姐五花大綁,打了一頓關進地下室。
「哼,反了你了,小雜碎由不得你選,等時間到了被子一裹,去男人床上叫。」
門一鎖,隻剩下阿姐咿呀咿呀哭。
阿姐平常對我最好了。
我要幫她,隻能半夜偷偷翻牆去村長家找宋浩哲。
隻是,剛到村長家門口。
我就聽到稻草堆裡傳來女人的嗯哼聲。
(二)
好像是鄰居阿方的。
聽著隱隱有些痛苦。
還伴隨著稻草與稻草之間摩擦的嘶嘶聲。
「阿方姐?」
我試探性地喊了句。
沒等到回應,又小心上前扒開草堆。
突然,一雙手從裡面伸出來,抓住我的手腕。
「小草妹妹,你怎麼來了?」
果真是阿方!
她衣服扣子亂了,臉上還有抹奇怪的潮紅。
「阿方姐,你怎麼了?」
「沒,沒什麼?」
她說話間支支吾吾。
眼神飄忽不定,像在隱瞞什麼。
忽然,她冷靜下來,皺著眉頭看我:「這大晚上的,你又來這兒幹嘛?」
不好。
村裡同齡人中,阿方雖說各方面都是佼佼者,但卻總被阿姐壓一頭,因此心裡十分怨恨阿姐。
她見不得阿姐好。
不能讓她知道我搬救兵的事。
「沒什麼,睡不著出來隨便逛逛。」
她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竟沒再追問,「哦」了一聲就回家了。
心怦怦直跳,手裡全是汗水。
我不擅長撒謊,也不知道有沒有露餡。
萬一被發現,我和阿姐都會被活活打S的。
我深吸一口。
算了,顧不了別的了,還是先救阿姐要緊。
我從村長家狗洞鑽進去,小心叩響宋浩哲房門。
說來也怪。
明明是大冬天,他出來時額頭卻是帶著汗的。
「浩哲哥,你快去救救阿姐,她要被娘磋磨S了!」
宋浩哲聽後,跟著我火速趕往地下室。
期間,我看到他脖子處有紅斑。
好巧,剛剛阿方脖子上也有。
現在毒蟲都這麼厲害了嗎?
等到地下室。
阿姐看到浩哲哥後淚眼汪汪。
我識趣地到門口替兩人把風。
許是晚上太安靜了,兩人情話綿綿盡收耳底。
我聽見阿姐哭著說:「浩哲,你要了我吧。」
(三)
饒是情竇未開的我也明白這句話的意思。
在村子裡,女子清白無比重要。
倘若婚前失貞是要被浸豬籠的。
我緊張地聽著接下來的話。
「小雲,不行,我必須要堂堂正正娶你。」
「還要把你接到城裡去過好日子。」
看來宋浩哲確實是個正人君子。
阿姐聲音顫抖:「可我馬上就要嫁給別人了。」
「娘見錢眼開,張家兄弟這兩年折磨S了多少好姑娘,我實在害怕。」
我將門掩開個縫隙偷看。
阿姐身上繩子已經被松開,她鑽進宋浩哲懷裡抽泣。
本就好看的面容,哭的梨花帶雨後顯得楚楚可憐。
娘懷孕時,所有人都說肚子尖尖是男胎。
她神氣了好一陣子。
直到阿姐生下來,美夢破碎,周圍人都眼巴巴看她笑話。
從那之後,每當受了氣她就會加倍還在阿姐身上。
要麼不給吃飯,要麼遭頓毒打。
好在後面村裡流行玉蛋功。
娘看到了女兒可以換彩禮,便逼著阿姐天天練。
稍有懈怠就狠狠掐阿姐大腿內側的肉。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從我記事起,就沒在阿姐臉上看到笑容。
今天,她終於露出了自己柔弱的一面。
宋浩哲一下一下撫摸阿姐頭發,嘴裡安慰著:
「小雲,你放心,這件事我有辦法處理,絕不會讓你嫁給張家的!」
阿姐「嗯嗯」點頭。
可說完這話,我卻在宋浩哲臉上看到一絲兇狠。
他臉色突變,勾起嘴角笑得陰沉。
阿姐頭埋在他懷裡,一點都沒發現。
(四)
果然,第二天村長就召開大會。
說阿姐不用嫁給張家大兒子了。
阿姐從地下室出來時,已經餓得站不穩了。
她高興地握緊我手,眼裡全是淚花:「一定是浩哲!」
娘的臉色就沒那麼好看,聽到消息後捂著胸口差點昏過去。
她那些雞鴨牛羊,瞬間化為灰燼。
「哎呀,小雲她娘,昨天不是腰杆子打那麼直,吹噓女兒嫁的好嗎?」
「嘖嘖,張家可是咱們村數一數二的大戶,我看你這算盤珠子又打錯了。」
「我記得你懷孕那年,遇人就炫耀是男娃,結果連生了兩個女娃娃,以後沒定下來的事,還是不要亂說,免得日後打的臉痛。」
村裡人在娘面前明目張膽嚼舌根子。
娘氣的一巴掌扇在阿姐臉上:
「你個小賤蹄子怎麼會被退親?」
「說是不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心裡「咯噔」一聲。
難不成宋浩哲坦白了和阿姐的關系,才換來退親?
那可千萬不行啊!
沒結婚就和男人暗定終身,會被吐唾沫星子罵蕩婦的!
甚至還可能被沉塘!
阿姐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手都在發抖。
娘見阿姐不說話,更加認定她心裡有鬼,撿起路邊的棍子就往她身上打。
我眼疾手快,替阿姐挨了一棍子。
痛。
身體狠狠抽搐了一下。
娘推開我,又一棍子落下。
好在這次被村長及時制止。
「小雲娘,你搞錯了!」
「小雲不能嫁給張家,是因為她被選成玉女了!」
「玉女?」周圍眾人驚呼,臉上無不露出嫉妒的神情。
我知道這個。
每年村裡都會選一名玉蛋功練得最好的,坐上花車,送到兩裡地外的寺廟裡。
伺候廟裡供奉的神像。
稱為玉女。
玉女每天都有好吃的好喝的,不用下地不用幹活,而且一旦被選上,還能給家裡人添福添壽。
村子裡女人們,個個都無比向往。
這是好消息。
比跟浩哲哥去城裡生活更好。
我無比欣喜地望著阿姐。
可阿姐臉色慘白,豆大的汗水從額頭滴滴落下。
我不明白,湊到她耳旁小聲問:「阿姐,大喜事啊,你怎麼不笑?」
難不成是放不下浩哲哥?
也對,浩哲哥是難得一遇的好男人。
阿姐盯著我,眼裡全是恐懼,說話也哆哆嗦嗦:
「小草,你不知道,那廟裡的神像……」
「是……」
(五)
是什麼?
就在我思考時,娘一把推開我,跑到村長跟前:
「你沒騙我吧?我女兒被選成玉女了?」
她眼睛睜得老大,眼珠子似乎馬上就要掉出來。
「小雲她娘,你沒聽錯。」
「小雲玉蛋功在同齡人中是最優秀的,是神像顯靈親自選中的玉女。」
「可沒想到她才剛成年,你就那麼著急地定下親事。」
「還好沒生米煮成熟飯,不然你就錯過了這潑天的福運啊。」
娘聽後一陣後怕,連忙跪下來拜天拜地。
嘴裡一直念叨著「還好,還好」。
她又轉頭看向村長:「你不是不知道,我這家裡貧賤慣了,小雲功法再好也不敢肖想那個位置啊,所以才那麼快定親的。」
「唉,沒想到這賤蹄子終於給我長了回臉。」
娘眼珠子一轉又瞄向剛剛奚落她的嬸子們。
「是誰說我算盤珠子打錯了?原來是我們小雲還有更富貴的命啊!」
「也不枉費我從小盡心培養你,是吧小……」
娘想將阿姐推到身前顯擺。
可一回頭,身後隻有我。
她環顧一周都沒看到人影,最終惡狠狠湊到我面前低聲問:「你姐呢?」
「阿姐剛聽說自己被選成玉女後就跑了。」
「看起來好像很害怕。」
這明明是天大的好事啊,我不明白阿姐在害怕什麼。
大會沒結束。
阿姐雖說是被選成玉女,但畢竟還沒上花車進寺廟。
一切還沒塵埃落定。
現在卻自顧自跑了。
娘擔心有變,讓我悄悄把阿姐帶回來。
我在離村長家不遠處的小池塘找到她。
阿姐滿臉是淚,抱著雙腿坐在池邊。
整個人瑟瑟發抖。
往日裡,就算的娘棍子落下來,她臉色也絲毫不變。
「阿姐快跟我回去,大家都等著給你慶祝呢。」
「你不知道,村子裡所有女人都嫉妒S了。」
村子窮,大白米飯都隻有在重要日子才能吃上,可到了廟裡可以天天吃肉,還是滋滋冒油的肥肉。
我咽了口口水,也忍不住羨慕起阿姐。
阿姐聽到我聲音緩緩轉頭,說的話卻讓人摸不清腦袋:
「小草,你還記得朵朵姐嗎?」
「當然了!」
她是上一屆的玉女,當時可風光了。
「前幾個月,她回來了。」
不可能!
玉女要終身待在廟裡伺候神像,不可能出來。
不等我把疑惑說出口,阿姐自顧自開始念叨。
「我見到她時,她剛逃出來。」
「奄奄一息,渾身都是些很奇怪的傷口。」
「她說廟裡的根本不是神,而是有某種怪癖的人!」
我驚呼出聲:「什麼怪癖?」
(六)
阿姐搖頭。
「她沒說,等我再追問時,就已經斷氣了。」
倘若這是真的,那寺廟豈不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怪不得阿姐這麼害怕。
「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阿姐一言不發,像失了魂般。
惶恐又無助。
「要不我們去寺廟周圍看看?」我安慰道,「朵朵姐說的也不一定全對,畢竟從小到大村裡人都說神廟是好地方。」
阿姐點頭,眼裡終於有了些光亮。
出了村,我心裡緊張地直打顫。
寺廟是村子禁地。
倘若發現誰私自靠近,是會被打S的。
好在今天大家都去參加村長集會了,路上沒碰到任何人。
「阿姐,到了。」
每年祭祀時,我輩分小,隻能遠遠看一眼。
如今走到寺廟牆外,隻覺得渾身發冷。
「感覺這兒陰氣好重。」
阿姐找到個窗戶,踮起腳小心翼翼朝裡看。
「姐,裡面有什麼?」
話音剛落,廟裡忽然傳出兩道呻吟。
女人的,聽起來酥酥麻麻。
似乎還夾雜著些許痛苦。
我更著急了。
隻是阿姐久久都不回答我。
由於身高矮了些,夠不到窗子。
我打算找兩塊石頭墊腳。
低頭一瞬間,忽然發現腳下有個白白圓圓的東西。
定睛一看,竟是個骷髏頭。
「啊!」我SS捂住嘴巴。
好在廟裡女人叫聲越來越大,掩蓋了我的聲音。
「是朵朵姐……」
阿姐終於開口,聲音裡盡是不可置信。
朵朵姐?
她不是S了嗎?
還是阿姐親自埋的。
怎麼會在裡面?
(七)
太好奇了。
我忍住恐懼,踩在骷髏頭上往裡看。
確實是朵朵姐。
可她全身赤裸,安安靜靜被泡在一個壇子裡。
「姐,你不是親手埋的她嗎?為什麼……」
「我也不知道。」
廟裡女人聲音還在繼續大響。
尋找聲源才發現是在神像旁有張床。
不過與其說是床,其實就是幾塊破草席。
上面蓋著層棉絮,正在上上下下起伏。
周圍還有幾個鐵籠子。
裡面關著歷年選出來的玉女。
她們原來姣好的面容全都凹陷下去。
颧骨凸出,眼眶深陷,身上還掛滿了傷。
阿姐臉色煞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決不能被送到這裡……」
她喃喃開口。
突然,廟門被敲響。
被子裡的人停下動作,掀開被子。
我和阿姐怕被發現,立馬蹲下。
很快裡面傳來交談,不過竟是兩個男人的聲音。
但隔著堵牆聽不真切。
隻是隱約覺得有些熟悉。
「小草,大會要結束了,估計等會兒會有人來,我們還是快回去吧。」
阿姐冷靜下來,要拉我走。
但我能感受到她手指尖的顫抖,隻是為了安慰我才不得不強裝鎮定。
放心吧阿姐,我一定不會讓你變成這樣的。
「你們在幹嘛!?」
我和阿姐還沒走遠,忽然身後傳來一陣怒斥。
我嚇得差點摔倒。
轉頭發現竟是浩哲哥。
還好還好。
隻是他臉色看起來很可怕,眼裡全是兇狠,和平常溫柔的樣子截然不同。
脖子上紅斑更多了。
難不成又被毒蟲咬了?
「浩哲,是你……」
姐看到來人後也先是一愣,等看清後崩潰大哭,衝到浩哲哥懷裡。
「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有沒有看到什麼?」
聲音裡似乎帶著S意。
阿姐信任浩哲哥,把一切都告訴了他。
「我不要當什麼玉女,我隻想和你在一起。」
「浩哲,我怕,救救我。」
浩哲哥聽完後,臉色慢慢緩和下來,輕輕撫摸阿姐頭發。
「放心吧,我說過會帶你去城裡的。」
「玉女這件事是村子裡幾個長老共同決定的,我也不知情,不過相信我,不會眼睜睜看你跳火坑的。」
他們情意綿綿,溫情脈脈,似要同生S共存亡。
但我隻是突然發現。
浩哲哥的聲音,和廟裡男人的好像好像。
(八)
村子裡發生了兩件大事。
一是阿姐。
浩哲哥說一周後帶她私奔去城裡。
過幸福日子。
阿姐怕露出端倪,這段時間表現得格外乖巧。
被選為玉女後,村長每天都會送來香噴噴的白米飯和蔬菜水果。
美其名曰要養好身體。
娘也挺直了腰板,逢人就炫耀。
同時,給了阿姐前所未有的「母愛」
阿姐不用挨打,我也跟著高興。
另一件大事則是鄰居小方姐。
張家老大沒娶到阿姐,退而求其次選擇了小方姐。
彩禮雖少了些,但面子上還是過的去的。
小方也算是風風光光出嫁。
可婚禮上,還是有人忍不住嚼舌根子。
尤其是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