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夫君出徵歸來，帶回來一個英姿颯爽的女人。

 

夫君說她熟讀兵法，一人可抵千軍。

 

後來他南徵北戰，立下戰功後向聖上請旨求娶柳霜。

 

隻因柳霜一句輕飄飄的「絕不與其他女子共事一夫」。

 

夫君停妻再娶，風光迎她進門。

 

後來我橫S街頭，柳霜勒令君不許為我收屍。

 

「我要讓上京城中的女子都知道，隻會深閨宅鬥是沒有好下場的。」

 

重來一世，我又回到了夫君出徵歸來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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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夫君沈乾從漠北帶回來一個精通兵法的女子。

 

一連同我說了好幾日，這真是個奇女子。

 

連山保鏖戰，她神兵天將。

 

帶領全軍將士順利找到水源，成功擊退敵軍。

 

夫君說得如痴如醉，似乎整顆心都陷了進去。

 

我順勢遞上和離書。

 

「妾身自問無才無德，自願退位讓賢。」

 

沈乾眼神中閃過一絲詫異。

 

一面假意挽留，一面又感慨。

 

「若不是你娘家敗落，於我前程無益，否則我斷然不會拋棄糟糠之妻。」

 

說罷，便急不可耐地在和離書上蓋上隨身印章。

 

2

 

我連夜收拾東西離開了沈家。

 

走之前隻求沈乾給我一筆安身立命的銀子和一處田莊。

 

趙家敗落後，爹娘及趙家的家眷都被流放至嶺南。

 

阿爹拼S為我求了恩典，說我已嫁為人婦，不必受這流離顛沛之苦，這才將我留在了上京。

 

可阿爹哪裡知道，這深閨宅院的苦未必就比流放之苦好吃些。

 

趁著沈乾對我尚且有幾分愧疚。

 

許了我一處田莊，還讓我把隨行的丫鬟帶走。

 

3

 

走之前，柳霜來見我。

 

她一貫都是一副人淡如菊的模樣。

 

說這女子不應該困於後院，應當像男子一樣天地闖蕩。

 

還說著一生一世一雙人，夫妻同心。

 

就不該有三妻四妾這樣的舊章法子。

 

我微笑聽著，從不反駁。

 

收拾完隨身物品後，我看著她，緩緩開口。

 

「柳小姐你說得對，希望你以後再上京城能遵從己心。」

 

柳霜愣了愣。

 

隨即道：「我肯定不會和你一樣。」

 

4

 

是啊，她和我的確不一樣。

 

和這上京城中的貴眷們也不一樣。

 

上一世，沈乾如願娶了她，徵得了軍功還為她請封诰命。

 

可卻被她當場拒絕了。

 

柳霜說她不在乎虛名。

 

她性子寡淡，隻願做治世能臣，不求榮華富貴。

 

也正因為這樣，引起了聖上的猜忌。

 

一個武將不求功名，難不成是想擁兵自重嗎？

 

後來，沈乾帶著她常駐西北。

 

勝戰連連，贏得民心，自然也功高蓋主。

 

5

 

我收拾了一些金銀細軟。

 

丫鬟珠珠提醒我：「小姐，盒子裡有將軍與您定親的手串，您不帶走嗎？」

 

「不用了，不值什麼錢。」

 

手串上是西北狼的獠牙。

 

當初沈乾來趙家提親的時候，拿不出什麼貴重的金銀首飾，隻能用著稀罕之物來彰顯自己的誠意。

 

父親看重他年輕有為，這才許了這門婚事。

 

趙家興旺那幾年，父親作為言官之首。

 

在朝堂之上沒少助力，這才一舉將他捧成了少年將軍。

 

6

 

如今看來，那狼牙雖然稀罕。

 

卻不是個值錢的東西。

 

當初喜愛得像個寶貝似的，如今再看隻覺得粗俗。

 

我帶著丫鬟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沈家。

 

來到沈乾安排的莊子裡安家。

 

珠珠是我從趙家嫁過來時帶的貼身丫鬟，跟著我吃苦也毫無怨言。

 

我用僅剩的錢置辦了一個小宅子，在莊子附近住了下來。

 

珠珠收拾了一番，房子雖然簡陋，但好歹也算是個能遮風擋雨的地方。

 

7

 

請了幾個壯漢，將原先莊子上種的茶樹移栽。

 

通通種上了草藥。

 

珠珠不理解：「小姐，京城中茶莊最賺錢，咱們為何不經營茶莊呀？」

 

我將擬好的草藥單子請人去採買。

 

根據我上一世的記憶，時疫馬上就要來了。

 

上一世，我就是因病橫S街頭。

 

到時候一藥難求，我便隻能靠自己。

 

柳霜有一點說得很對。

 

女人萬萬不可全身心仰賴丈夫。

 

若自己無本事，下場便會很慘。

 

8

 

我看著不遠處莊子上的茶樹一棵棵被連根拔起。

 

「無用的東西，是最先被拋棄的。」

 

珠珠非懂似懂地點點頭。

 

「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珠珠隻管做便是了。」

 

她是個很忠心的奴僕。

 

上一世我染上時疫，她對我不離不棄。

 

在破敗廟中，為我求一口熱湯尾委身歹人。

 

隻可惜我這個主子沒本事，連累身邊的丫鬟受苦。

 

這一世，我發誓絕不會了。

 

9

 

「珠珠，剩下還有一點錢，你去買些零嘴吃吧。女孩子大了喜歡打扮，在街上看到釵環首飾也可以買。」

 

珠珠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馬上就是冬日了，這些錢咱們得留著買炭火，小姐你是最怕冷的。」

 

我苦笑一聲。

 

從前怕冷，是因為我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規規矩矩的深閨女子，自然體寒些。

 

如今在外，冷便是最不足以懼怕的東西。

 

我囤積了大量的草藥，又購買了來年春天的草藥種子。

 

時疫整整三年，我必須要做好萬全的準備。

 

10

 

果然，冬至一過。

 

上京城中便爆發了大規模的時疫。

 

流民聚集在城外，每日都有屍體被拉去亂葬崗火化。

 

沈乾領兵負責鎮壓流民入京。

 

可沒想到此舉遭到了柳霜的反對。

 

「他們也是人，感染了時疫本就夠苦難了，怎麼能夠棄之不顧呢。」

 

她率先在上京城外搭建粥棚。

 

將那些老弱婦孺召集起來醫治。

 

沒想到，粥棚搭好不過半日，她便也感染上了。

 

11

 

此刻上京城中已是一藥難求。

 

沈乾從什麼地方得知我手上有藥。

 

帶著柳霜上門求藥。

 

莊子外面停著沈家的馬車。

 

沈乾求我施舍一服藥劑給他。

 

「卿卿，我知道從前是我對不住你，但是阿霜是無辜的。她心地善良，都是因為災民才被感染時疫的，我求你大發慈悲救救她吧。」

 

他抱著柳霜，言辭懇切。

 

全然不顧我們早已和離，恩斷義絕。

 

我看著盒子裡僅剩的藥材，有片刻的猶豫。

 

下一秒，聽見沈乾的語氣冷了下來。

 

「趙卿卿，你怎麼如此惡毒，見S不救。你一個深閨婦人，哪裡知道我娘子心中有大愛。」

 

柳霜靠在沈乾懷裡，虛弱地咳嗽起來。

 

「夫君，我沒關系，城外的災民要緊。」

 

說著又對我道：「趙小姐心中對我有恨，一心盼著我S，我能理解。我隻盼著你能捐出這山莊上的藥材，廣開布施，拯救黎民百姓。」

 

說著就朝我跪了下來。

 

還真是荒唐，張嘴就要我布施災民。

 

這亂世，我一個自請下堂的婦人根本無力自保，開堂布施，無異於引狼入室。

 

珠珠氣個半S：「山莊上就這點藥草了，自己用尚不能夠，還要給外人，難不成是瘋了嗎？」

 

柳霜卻振振有詞。

 

「趙小姐，你貴為上京城貴女，受過百姓供奉，難道不應該報答百姓嗎？」

 

12

 

柳霜的話看似有道理，但卻處處透著綁架之意。

 

「開堂賑災布藥乃是朝廷職責，我一介弱女子，豈敢逾越？」

 

柳霜撐著病體，口中卻是一套又一套的大道理。

 

說到後來自己氣虛，兩眼一黑，差點暈過去。

 

沈乾見狀，心疼至極，拔出劍就威脅我。

 

「趙卿卿，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蛇蠍心腸的女人，我今日就帶兵踏平了這裡。

 

「橫豎這莊子也是我賞賜給你的，莊子上的藥材自然也歸我所有。」

 

珠珠率先擋在我身前。

 

「有什麼就衝我來，別傷害我家小姐。」

 

我看著沈乾，十年夫妻，恩情如水，不過是過眼雲煙罷了。

 

「珠珠，把藥材給他們。」

 

珠珠不肯：「小姐，咱們也指著這點藥材救命呢。」

 

我平靜道：「年前莊子上的藥材種下去，再挺半月就能收了，咱們不用擔心。」

 

柳霜看著我，眼底滿是對生的渴望。

 

原來她滿口仁義，實際上也是怕S的俗人。

 

13

 

我走到她面前。

 

「柳小姐，盒子裡都是我配好的治療疫症的藥材，一日三煎，佐以溫補的參湯，三日便可痊愈。」

 

沈乾伸手就要接。

 

我定定開口：「這藥材並不是我迫於沈將軍的刀劍威脅而給你的。」

 

柳霜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那是為何？」

 

「你在城外賑災而感染時疫，我敬佩你。」

 

單論這一點，我確實做不到如她一般，可舍身救民。

 

沈乾一把搶過盒子，嘴裡沒有半分感激之語，抱著柳霜就回去了。

 

等人走後，珠珠燒了一大鍋熱水，將屋子裡裡裡外外都擦拭了個遍。

 

「可不能叫他們把這份晦氣帶到莊子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