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刺頭青年看上去像個不學無術的黃毛，實際上心思也多。

他接著說：「其實我覺得這個讓女反派歸順沒這麼簡單。我看的小說多，為了防止敵人再也生不出二心，什麼抽魂煉魄，刻下永生永世奴隸印記的狠毒手段都有。系統你說是吧？」

 

系統沒有回應。

 

「我靠，你來真的啊！」

 

刺頭青年又是一聲驚呼。

 

這刺頭青年倒是有幾分聰明。

 

我解開了他的困惑：「天道屬於有賊心沒有賊膽。但是嘛，之前有人提議讓我當天道預定的聖王，替天道看管膽敢反抗的刺頭，多少也算是出賣自己的同胞，給天道當狗混了口飯吃。」

 

說到這裡我手腕按住劍柄，「然後他就S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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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頭青年咽了口唾沫。

 

攻略者中的聰明人不少，能猜出背後隱情的也大有人在。

 

但是，能抵抗蟠桃誘惑的人卻少之又少。

 

畢竟那可是能與天地同壽、日月同庚的寶貝。

 

我掃視著這群攻略者，為了這個任務獎勵，他們還要編出多少自己都不信的說辭來惡心我？

 

14

 

接觸到我的視線，刺頭青年舉手投降：「我放棄！」

 

我點點頭：「這是你最好的選擇。至少能保住自己一條命。」

 

有了他帶頭，人群中又紛紛走出幾個也想放棄的攻略者。

 

一來二去，原本二十四個攻略者隻剩下十一人。

 

賽博格姑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說道：「給這狗系統打工著實惡心。祝你好運，有緣再會。」

 

十一人就又變成十人。

 

看來剩下這十人要麼就是自詡有些倚仗，要麼是要獎勵不要命。

 

我的耐心耗盡，劍指他們喝道：「一起上吧，別廢話了。」

 

其中九個人也脫下偽裝，大羅金仙的實力展露無遺。

 

我不退反進：「呵呵。等下就告訴你們，大羅金仙，亦有差距！」

 

但是這九個大羅金仙卻轉身向最後一人跪下。

 

「少主！」

 

原來這攻略者 72 號，是當今天帝的小兒子扶桑。

 

叫我反倒愣了一下。

 

這群皇族之前看到我有多遠跑多遠，今天卻轉了性，大剌剌跑到我面前送S？

 

扶桑以手掩鼻：「好臭的狐臊味。這就是那傳說中的妖女嗎？」

 

我拔劍出鞘，回道：「對，你找我這妖女有事？」

 

他嘖了一聲：「舉止粗鄙至極。果然是妖精那種鄉巴佬。」

 

轉而衝其中一個大羅金仙使了個眼色，「你去和她解釋一下。」

 

當下那大羅金仙便衝我拱手：「千年恩怨，今朝求解。我等受天庭所託，前來求親。」

 

我失望地想，原來是這一套啊。

 

「意思是天庭那群眼高於頂的皇親貴族準備娶我？」

 

扶桑斜著眼睛白了我一眼：「要和你結親的是孤，怎麼，你不滿意？」

 

我言不由衷地鼓起掌：「滿意，滿意。天庭除了你老子，還有誰的身份能高過你？這麼說，是要讓我當太子妃？」

 

扶桑的眉頭緊鎖，看上去極不情願：「正是如此。」

 

那還真是下了血本。

 

另有一個大羅金仙補充道：「我們還許諾你，已經生出靈智的族類，享有與人族同等的權利。」

 

「哦。」我敷衍地應了聲，「那好吧。」

 

本來以為我會拒絕的眾人皆是一愣。

 

15

 

既然這群老不S的提案已經是最後一個選項，那我當然是選擇接受。

 

總得找機會把我師父的元神拿回來才是。

 

隻不過來的是扶桑，開出的條件是讓我當太子妃，這倒是意外之喜。

 

我可以名正言順地上第三十六重大羅天，也省得我一層一層打上去。

 

雖然滿腹狐疑，但我能接受和解確實是再好不過。

 

除了解決天道的心頭大患之外，對其他以我為榜樣奮起反抗的刺頭也是重重一擊。

 

眾仙反應過來，臉上多了些發自內心的笑容。

 

天道鎮住了我的三花五氣，還拿加長版捆仙繩把我捆成了一個粽子，這才敢把我放出去。

 

外頭雲霧繚繞，我猛吸了一口闊別百年的靈氣。

 

「傻站著幹嗎，走啊！」扶桑厭惡地說，「早點完婚向父親交差，孤快受不了這狐臊了。」

 

幾個大羅金仙連連哄道：「殿下忍一忍，一切都是為了天庭大計！」

 

「你看你，又急！」我不緊不慢地問天道，「我師父的元神碎片準備好沒有？」

 

系統：【請你放心。】

 

「我大婚那天，你要讓我師父的元神碎片受禮。」

 

「這……」大羅金仙們面面相覷。

 

「有什麼好猶豫的。這點碎片是我在世上最後的家人，難道不配來參加我的婚宴嗎？」

 

系統沉默半晌，最終勉為其難地答應：【可以。】

 

16

 

扶桑太子大婚，與會賓客面上都掛著十分勉強的喜色。

 

天帝一言不發，我奉的茶還是由天後接下的。

 

回過身，師父的元神碎片被安放在左側第一位。

 

眾仙的眼神瞟向這裡，都要轉個彎偷偷移開。

 

但凡有點見識，便明白這是在扇天庭的耳光。

 

曾經為了圍攻我的師門，隕落了不知多少大能。

 

現在卻要向我這個妖女低頭，還要將反叛天庭的師父奉為上賓。

 

禮成，眾仙像看管性烈的畜生一樣，把我和扶桑的婚床團團圍住。

 

他們必須確保我被扶桑採集元陰才肯放心。

 

我修大羅身，道心堅定、不染紅塵，缺一不可。

 

沒了元陰，實力便大打折扣，想必再難掀起風浪。

 

扶桑一把掀開我的蓋頭。

 

「終於攻略成功了，媽的，不是為了完成任務誰要追這個癲婆。」

 

我於是也起身，一劍給他捅個對穿。

 

終於能結束這場鬧劇了，我也不想一次又一次地應付這群攻略者。

 

扶桑一臉不可置信地捂著胸口，緩緩倒下。

 

我心疼地拔出沾著他精髓的劍：「真惡心，S你還髒了我的劍。」

 

眾仙尚還來不及反應，我就飛身朝師父的元神碎片飛去，一劍削掉天道的束縛，將其攥在手中。

 

天道：「這不可能！你哪來的法力？」

 

我的妝容淺淡，嘴唇卻是天生像血一樣猩紅。

 

我笑了，妖氣森森，仿佛隨時準備擇仙而噬：「你的老朋友送的，他還託我給你帶了件禮物。」

 

我從頭上拆下一根繡花針。它迎風便漲，上可頂天，下臨無地，重有一萬三千五百斤，向天地三界、十方淨土釋放無限威能。

 

也是靠著這威能，衝破了天道在我身上種下的封印。

 

天道不復冷靜，幾乎是當場失聲：「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

 

「你先別急，我也有一份大禮。」

 

下界傳來衝天的喊S聲，所有反抗志士感知到我的召喚，皆披掛上陣，群起響應。

 

雲海之下，密密麻麻的不入仙流之輩，讓我忽然想起了我曾看到過的，那段被天道隱藏起來的時光。

 

此時此刻恰如彼時彼刻。

 

雲海之上，眾仙列陣，準備鎮壓這場聲勢浩大的革命。他們的身影，又與曾經被他們推翻的天魔慢慢重疊。

 

起初，仙妖勢均力敵。

 

天帝見狀冷哼一聲：「人族呢？讓他們趕緊出點力。」

 

於是，隨著人族大軍的加入，戰場的風向發生了變化。

 

17

 

我顯出萬八千丈的法天象地，扛起金棍就衝了上去。

 

論隊伍的數量，我方本就處於劣勢，必須速戰速決。

 

仙人見狀紛紛結陣阻攔。

 

我一棍掃去。

 

四象陣、五靈陣跟紙糊的一樣，直到我撞上七十二個大羅金仙結成的絕仙大陣，才多花了些時間。

 

這邊我被絆住手腳，那廂的天帝已經率眾捅破了打先鋒的妖族聯軍。

 

我又是一棍豎劈，劈開絕仙陣。

 

隨後橫掠萬裡，扛下天帝的先天法寶。

 

在我於戰場中抟轉之際，空間傳來令我熟悉的波動。

 

銀白色的穿梭艦從折疊空間的人造蟲洞中緩緩鑽出。

 

我的神識接收到了兩聲問候：「又見面了反派小姐！」

 

這是當初拋下任務跑路的攻略者 3 號。

 

緊接著，另一個我也無比耳熟的聲音響起：「你好，宇宙艦隊 F-0211 前來支援，收到請回復。」

 

這是賽博格姑娘。

 

「收到，但是我好像並沒有向你們求援。」

 

「請不要在意。」賽博格姑娘說，「你替我擺脫了系統的束縛，我還你的人情。」

 

穿越者 3 號偷偷補刀：「其實我這個上司在背地裡把天道的畜生行為罵了三天三夜。我為了躲避追S也已經換了幾十副義體，一會兒還得求你幫忙。」

 

空間波動個不停，一艘又一艘的穿梭艦從蟲洞中鑽出，在雲海上鋪成一片銀色星河。

 

賽博格姑娘輕輕咳嗽一聲。

 

「全體都有，」她發話了，「面對不仁不義，欺壓弱小之徒，我們該怎麼做？」

 

艦隊中傳來層層疊疊的回應：「大炮開兮轟他丫！」

 

於是成千上萬的炮管聚集能量的聲音，在整個天空中交織成宏大的嗡鳴。

 

隨後一道道光束自高天之上, 向下貫穿了戰場，數萬個仙兵被當場打落。

 

修為高深的仙將不得不反手祭起了法寶。

 

眨眼工夫雙方就交火了數十次。

 

戰線也由此開始慢慢往仙人的方向反推。

 

轟隆炮火聲、怒吼聲和兵刃碰撞聲中, 彌散不止的血腥味、焦土味中，我振臂高呼：「為公平, 為自由！」

 

18

 

如果後世的史書要記載這次對天庭的起義，會怎麼寫？

 

我不知道。

 

為了勝利，我們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來不及抹去同胞身S濺在臉上的血水, 轉身就要向仙人拼命揮舞自己還剩下的武器。

 

但我們總歸是勝利了。

 

仙人失去了三十六重天，先是退到了七十二福地, 後來福地失守, 又灰溜溜地被趕到僅剩的幾座仙山。

 

仙人們推崇的天道被我砸了個稀巴爛。

 

天道碎片在我之意志下重化混沌, 新的天道又將再次託生出來。

 

我們通過血與火，而不是談判桌上的施舍, 拿回了我們的土地和尊嚴。

 

一個全新的天道、全新的秩序冉冉升起，仿佛光輝燦爛的太陽。

 

可是在眾人喜悅的笑臉中, 我卻察覺到某種不和諧。

 

人族在大戰中, 受仙人驅使，奔赴前線，後又偷偷作壁上觀。

 

勝利以後，不少妖族同胞提出要清算這個曾經的二等種族。

 

尤其是做先鋒的十個大巫和他們的親眷。都被封住一身修為，頭戴枷鎖腳戴镣銬地發往刑場。

 

其他的人族首領和祭司則在一旁觀刑，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S了他們！S了他們！」看守的士兵差點攔不住群情激憤的眾妖。

 

一個人族小孩飛快地抬頭看了周圍一眼。

 

她的眼神我十分熟悉。

 

曾經，我就是用這種眼神看著天上飛來飛去的仙人。

 

「S了他們之後呢？你們究竟想怎麼做？」我不禁問道。

 

「把人族和仙族全部變成奴隸，讓他們生生世世償還自己犯下的過錯。」

 

「我們妖怪要享受最尊貴的地位, 其他生靈見了我們, 都得下跪。」

 

「我看人族的姑娘挺好看的哩，姑娘可以先不S。」

 

……

 

七嘴八舌的討論一條又一條向新生的天道飛去，原本光輝燦爛的天道邊緣，漸漸出現了一道淺淺的陰影。

 

我搖搖頭：「這可不行。」

 

「當然, 當然。俺們都是粗人哩。具體怎麼樣還是得讓您來決定。」眾人訕笑著說。

 

我又一次拆下頭上的繡花針。

 

新的秩序升起來了，也給天地投下了新的陰影。

 

這新的陰影, 也許有一天會催生新的反抗者。

 

繡花針迎風便漲，我拎著金棍, 對天道就是一棒。

 

完整的天道被我敲下來了一塊。

 

如果他的眼睛不是隻盯著我的臉，而是稍微看看我的修為的話。

 

「-我」所以這個舉動也傷害到了我，令我的元神不再完整。

 

「首領！你這是做什麼！」

 

「首領！」

 

我止住了眾人的詢問。

 

轉而將金棍投入到這塊天道碎片中, 手一松，碎片化作一道流星，不知遁去何處。

 

「首領！天道不完整了，這可怎麼辦？」

 

眾人又驚慌起來。

 

「大道五十, 天衍四九。這樣就夠了。那遁去的, 是我為反抗者留下的一線生機。」

 

「可這究竟是為什麼呀？」

 

我微微一笑，感受到天道因為缺失而不穩定，於是將自己破碎的元神牽引到天道的缺口上，支撐它的運轉。

 

「這是我對另一個反抗者的承諾。」

 

我們是為了公平與正義而戰, 如果有一天同樣有人渴求終結世間的壓迫與不幸，我們也會為其留下反抗的自由。

 

隨著天道借我的元神運轉得越發流暢，我的神識也逐漸被封印起來。

 

恍惚間，我好像看到師父的元神碎片衝出了溫養他的蘊靈泉, 來到我的跟前，在我的神識中投射出一段記憶。

 

那是個有山有水，有師父和三千同門的地方。

 

是我一直想回去的地方。

 

我露出了由衷的、幸福的微笑。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