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不知道，聽到你說你也喜歡我的時候，我有多開心。」

「那晚，我整宿沒睡，心跳快得不像話，全身都在亢奮，洗了幾次冷水澡都沒壓下去。」

「恨不得馬上告訴你，我是池硯舟，我也喜歡你，但，我怕你說我欺騙你，也怕，你看到的我，不是你心目中的樣子。」

「一起拍攝視頻的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激動，表面淡定，但心裏卻在大聲告訴你：沈聽夏，你看啊，這個叫池硯舟的有多想馬上就跟你告白。」

「但是我怕你不能接受，所以，我想隻有我們單獨兩個人，我好好跟你解釋。」

「終於等到今天，我想真誠且負責任地告訴你——」

「沈聽夏同學，我好喜歡，好喜歡你。」

18

仿佛有風吹過。

仿佛有煙花炸開。

仿佛無人問津的港口開滿了鮮花。

我才知道啊，原來他不敢跟我告白，是因為畢業那天，他聽到我跟朋友的談話。

聽到了我說的那句，我有喜歡的人了，打算去跟他告白。

但他沒有等到我的告白，以為我喜歡的是別人。

不是的，是我看到他當時拒絕了很多女生，怕也被拒絕，所以就沒上前。

池硯舟繼續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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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還是不甘心，覺得自己不夠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

「想靠你更近，所以我報考了你隔壁的航太大學，每週空下來就去偶遇你，好可惜，沒見到。」

「但峰回路轉，我一個朋友說他幫助的一個美女跟我同一個高中的，於是我找到了另外一條接近你的路。」

「三年裏無數個我們一起聊天練習的日夜，你不知道，我有多翹首以盼。」

「明明近在咫尺，卻觸不可及。」

「直到，聽到你說，你也喜歡我。」

「那一刻，我的心動有了回應，沈聽夏，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女朋友？」

他安靜地說完，深邃的目光注視著我，那裏有一片盛滿愛意的深海。

讓我忍不住，跟他，一起沉淪。

這個時刻，我甚至忘記了呼吸。

「池硯舟……」

這句「我願意」，中間隔了五年。

但好在，不晚。

19

與此同時，我和池硯舟錄制的宣傳視頻發布出去後，當天就爆了。

視頻裏，我口齒清晰，絲毫看不出曾經是個小結巴。

而我身旁的人野痞帥氣，看向我的目光熱烈真摯。

網友直呼般配，要求我們必須在一起。

尤其是大家扒出我們曾經在同一所學校，又剛好成為同事，恰好又一起拍宣傳視頻。

諸多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了。

【家人們誰懂啊，我居然在一個公司宣傳視頻裏嗑到了CP。】

【男的真的滿足我青春裏最帥氣野性的男主形象，還有女生，好美好溫柔啊，簡直是小仙女。】

【真的，完全戳中了我的XP，溫柔清冷女醫生x冷酷痞帥飛行員，有沒有這樣的偶像劇啊！】

【這兩人同一所高中畢業！嗚嗚嗚，雙向奔赴，白月光小說照進現實。】

那天晚上，池硯舟注冊了抖音賬號。

回復了大家的熱情：【是十七歲暗戀的女生，她很美好，暗戀成真，大家可以祝福我了（耶耶耶）】

2視頻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宣傳中心的同事請大家吃飯。

也是在當天晚上，我發了一條朋友圈：

【和十七歲暗戀的少年在一起啦。】

配圖是路燈下我和池硯舟靠在一起的影子照。

偷拍的，卻終於能正大光明地發出來了。

因為我不常發朋友圈，所以發出去後很多人在評論區詢問。

【啊？？誰啊？誰啊？我清冷白月光女神到底是被那個豬拱了！】

【笑死，你沒看抖音熱榜嗎？是池硯舟啊，咱們高中的校草！】

【臥槽！！我2G網了，嗚嗚嗚，那真的太配了。】

一眾祝福裏，有幾條格格不入：

【你跟顧北辰，沒戲了嗎？】

【小夏夏，顧北辰怎麼辦？你們倆不是有娃娃親嗎？】

顧北辰和我有重疊的朋友。

而這些人，以前對我的態度也不算好。

我正打算回復，我跟他隻是法律關系上的領養兄妹關系，顧北辰卻打來了電話：「沈聽夏，你別忘了，我們可是有娃娃親的。」

語音那頭，他氣急敗壞。

這時，池硯舟伸手接過我的手機，揉了揉我的頭發，露出一個散漫的笑容回答他：「娃娃親作什麼數？後悔哥，淩晨給我女朋友打電話，你沒事吧？」

21

聚會很晚結束，池硯舟送我回家。

路上他的手不時擦著我的手，指尖有些冰涼。

我抬頭，卻看到他耳朵異樣地紅。

都快到送到小區門口了，他才問我：「沈聽夏，我可以牽你的手嗎？」

我的臉頰也有點發燙，但還是乖巧地點了點頭。

右手迅速被另一雙大手包裹。

明明剛才還覺得微涼的手指，此刻被暖意席捲全身。

甚至，有點微微的酥麻。

這就是，和喜歡的人牽手的感覺嗎？

「聽夏，你現在是我女朋友了嗎？」

頭頂，傳來池硯舟的聲音。

他的眼底盛滿了溫柔的笑意，那雙眼睛就這麼注視著我，讓我有點心跳加速。

「是啊。」

「那我能不能親親你？」

「啊？」

「草，你怎麼可以這麼可愛。」

「呸呸呸，不能說不好聽的話。」

池硯舟緊張地撓了撓頭，踢了踢腳下，這下臉也變紅了。

「沈聽夏，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好可愛，好可愛。」

我的臉剎那間發燙，小小聲：「池硯舟……」

「別這麼叫我，我忍不住……想親你了。」

「……好。」

溫暖的觸感傳來時，我的腦子像是被炸開了煙花一樣。

隻覺得心臟撲通撲通快跳出來了。

我很想告訴他，他的嘴唇好軟。

但是，我不好意思。

由於是第一次接吻，我們倆都沒有經驗。

所以，他很快離開後又在我的唇邊溫柔地啄了幾下。

四目相對時，我害羞得想埋進他的懷裏，感覺整張臉都在發燒。

「你，抱抱我。」池硯舟的聲音帶著點水汽滋潤過的微啞，分外撩人。

然後他低頭撩起了我耳邊的碎發，指尖觸碰到臉頰，又是一陣酥麻。

我不自覺抬起手臂環住他的腰。

能感覺到他的腰僵硬了一瞬。

然後我被他抱緊，再抱緊。

他的身上有好聞的淡淡清香，胸膛緊貼著我，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頻率。

直至我們兩個人的心跳節奏達成一致。

「沈聽夏，我有點後悔了……」

我埋在他的懷裏，微微一愣：「後悔？」

「嗯。」

「後悔，沒有早點對你告白。」

池硯舟，可我不後悔。

因為我們都變成了最好的大人。

並肩而立，也並不算晚。

22

和池硯舟約好了第二天早上在公司食堂吃早飯。

打開門，卻看到了顧北辰。

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他眼底青黑，下巴上還有新長出來的胡茬，門口全是煙頭。

「你跟他在一起了？」開口，是有些沙啞的聲音。

我站在門口，點了點頭。

他兀自笑了：「沈聽夏，你們才認識多久啊？是不是長得帥的男生追你，你都沒有抵抗力？」

我蹙了蹙眉，上前一步，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臉上。

「顧北辰，你真惡心。」

他臉偏向了一邊，伸手摸了摸被打的臉，笑了：「我惡心，那你還喜歡過我這樣惡心的人，我們是不是同類？」

我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你小時候不喜歡我？你初中沒給我寫過情書？不是守著一個娃娃親，天天跟在我屁股後面，趕都趕不走？」

我搖頭。

我隻知道，我以前被他們說是顧北辰家養的童養媳。

但我都一一去糾正了，告訴他們，我和他是兄妹，他是我的好哥哥，讓他們不準亂說。

我想起了那些情書，都是別人讓我帶給他的。

所以，他誤會成了是我寫的？

「不喜歡我，你對我好？不喜歡我，你像個狗皮膏藥一樣趕不走？」

等他說完，我緩緩開口：「我不知道你誤會什麼了，情書，我一封沒寫過，我以前是喜歡你，隻是對哥哥那樣的喜歡，或許曾經是有過那麼一點其他的喜歡，在15歲以後，就已經沒有了。」

「所以，為了逃離我，別人隨便追你一下，說一句暗戀你，你就真淪陷了？」

他眼底一片諷刺。

仿佛篤定了我跟別人在一起，是為了氣他。

我平靜地注視著他，沒有一絲情緒：

「顧北辰，雖然我沒有爸爸媽媽，但我不是不自愛沒自尊的女孩子，不會因為一點點小恩小惠就淪陷。」

「池硯舟，他鼓勵了我三年，又為了我學習了播音主持，又自學了言語治療師幫助我康復，默默陪了我三年，我從他身上感受到了被愛的感覺。」

「是你自己說，讓我不要纏著你的，我很早就履行了，你現在，又是什麼意思呢？」

顧北辰煩躁地扯了扯領帶，終究是低下了頭：

「沈聽夏，我承認，我喜歡上你了。」

「我看不慣你跟別人在一起，我不能忍受你的世界不圍著我轉了……」

23

我驚訝了一瞬。

他的喜歡和他的人一樣來得莫名其妙。

所以很快打斷了他的話：「顧北辰，你口口聲聲說你喜歡我，可你為我做了什麼嗎？」

「你隻會不斷地羞辱我，打壓我，嫌棄我，如果這是你所謂的愛，那麼，我告訴你，我不喜歡這樣的愛，所以我也不喜歡你。」

他臉上的表情一寸寸崩裂，最後顫抖著聲音：

「不是這樣的……」

「剛開始是因為我媽喜歡你，我恨你搶了我的愛。」

「後來，我覺得你是我媽派來監視我的，我很不舒服。」

「我聽到你跟別人澄清不是我的童養媳，我更煩躁。」

「再後來，你就像一個設定好的機器人一樣，永遠冷靜，永遠沒有什麼情緒，對我也沒有以前那麼熱情。」

「夏夏，你不是很喜歡對我撒嬌，叫我哥哥嗎？我不是保護過你那麼多年嗎？」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怎麼突然，你就像蝴蝶一樣，飛走了呢？」

我靜靜看著他，慢慢開口：

「顧北辰，我7歲救過你，你8歲到14歲，護了我6年，但是你也羞辱了我8年，所以我並不欠你。」

「何況，你也並不是喜歡我，你隻是不習慣那個你能隨便欺負的小結巴，長大了，變優秀了，喜歡上了別人而已。」

「我隻是，沒認清我對你的愛意。」他試圖解釋，「夏夏，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

「是哪樣呢？後悔哥？給我講講？」

身後傳來池硯舟的聲音。

他走到我面前，把我拉到了他的身後護住，佔有欲十足。

「在她被人嘲笑時，你不在，你嫌棄她有結巴；在她被混混堵在巷子口，你不在，你害怕她跟你扯上關系。那幾年，是我悄悄跟在她身後，送她回家。你是她名義上的哥哥，可在她自尊心最強內心卻又最脆弱自卑的那三年，你卻一次都沒有出現過，更別談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所以，你憑什麼，讓她喜歡你？」

顧北辰說不出話來，張了張嘴，最後底氣不足：「憑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憑我們在一個戶口本上，剪不斷的關系。」

池硯舟哼笑一聲，眼神冷冰冰地看向他：「哦，你提醒我了，那我提早點跟她求婚，讓她以後的名字隻會出現在我的戶口本上。」

我笑了一下，他好囂張。

池硯舟牽起我的手，十指緊扣：「走吧，女朋友，今天食堂裏有你最喜歡吃的菜。」

擦肩而過，顧北辰彎著腰，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

隱約是，快哭了。

可是，有什麼用呢？

我才不相信，鱷魚的眼淚。

24

官宣過後，我和池硯舟在公司裏引起了眾人的矚目。

一眾男生女生直呼失戀。

可幾天後，我卻收到了顧媽媽發來的視頻。

視頻裏，顧北辰在我的房間裏，蹲在地上不停喝酒不停哭。

說，對不起我。

我關掉視頻，給顧媽媽發去消息：【顧媽媽，這些年非常非常感謝你的照顧，無論我在不在顧家，您都是我最愛的媽媽，哥哥也隻能是我名義上的哥哥。】

【沒有可能了嗎？】顧媽媽問。

其實,我知道她一直很喜歡我，也想撮合我跟顧北辰。

不過，每次每次，我都會告訴她,我對他沒有那方面的意思。

我跟顧家的緣分，隻能停留在養女這一步了。

很快電話撥過來。

我接起顧媽媽的電話，聽到了卻是顧北辰哽咽的聲音：「夏夏,你搬回來好不好？」

「哥哥，會對你好的，哥哥錯了。」

「哥哥不會再為了自己那可笑的自尊心,為了別人對我不友好的議論聲,以及通過打壓你帶來的惡劣滿足感，再放棄你了。」

「給哥哥一個補償的機會,好不好？」

「至少為了咱們的媽媽，別這麼絕情，好嗎？」

先絕情的人,從來不是我。

我冷冷道：「顧北辰,既然這樣,你也勸勸咱媽,別天天念著要撮合我們倆了。」

「我男朋友聽到,會不開心的。」

「而且，我也挺煩你的，你知道嗎？」

我把那天他說過的話終於都還給了他。

語音那邊,隻有微弱的呼吸聲。

「你也別跟顧媽媽告狀了,別給我打電話發小作文來了,我有男朋友，懶得看。」

然後,掛了電話。

「我的女朋友現在懟人真利索。」

池硯舟從背後抱住我，塞了一張銀行卡在我手裏。

我側頭：「這是什麼？」

「你給我治療的報酬,我都存著呢。怎麼能要女朋友的錢呢？」

「也不多啊。」

「本來就是你應該得的。」

他眸光微動，面上掛著漫不經心的慵懶笑意：

「這裏面還有我所有的積蓄和家產，密碼是你的生日,存你這裏了。」

我趕緊轉身，要還給他：「這個……不太好。」

他捏了捏我的臉,微微挑眉,有幾分痞痞的味道：「那你就當我是在,存老婆本。」

可以盡快跟我求婚。

可以讓我的名字出現在他的戶口本上。

我懂他說的話，心口微微發燙。

周遭安靜下來,我伸手抱住他：「池硯舟。」

「嗯？」

「其實，我不後悔,不後悔高三畢業沒跟你告白。」

「也不惋惜，錯過的這幾年。」

「畢竟我們好像分離又一直在一起。」

「而且相愛的人，註定會相遇。」

謝謝你靠近我，瞭解我，溫暖我，治癒我。

謝謝你能來愛我。

圓滿向來是青春的偽命題。

但年少時的遺憾,此刻卻以另一種方式得到了補償。

原來念念不忘，真的會有回響。

從此我的暗戀，窺見天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