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婚格格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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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了我眼神中怒火閃爍:「你明知這門親事不該成,為什麼還要?」


「你願意聽聽我的故事嗎?」


 


他頓了一頓,跟著我來到了後花園。


 


我給他講起了愛新覺羅·青萍,如今的和碩端敬公主,是怎樣N待了我整整八年。


 


這位公主自小被溺愛壞了,視自己尊如菩薩,窺他人穢如糞土。


 


稍有不順心,就拿奴僕出氣。


 


作為一早被定下來的「試婚格格」人選,見到我就仿佛看見了仇人。


 


每天晨起,不管隆冬酷暑,我都要頭頂著一盆熱水跪上兩個時辰,伺候她梳洗裝扮。


 


每天晚上,她都把我撵出去在長廊裡值夜,北風把我的臉刮出一道道傷口,蚊蟲叮咬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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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拿捏到我的差錯,打板子、抽鞭子、捅簪子、扇巴掌,甚至於喂馬尿馬糞。


 


隻要不至於凌虐致S,她都對我幹過。


 


有一次,我隻不過是擦桌子的時候留下了一點點水漬,她就說我故意偷懶,對我動了拶刑。


 


用木制細棍狠狠鉗夾我的十根手指,十指連心,痛得我昏S過去好幾次。


 


至今我手指上留下來的傷疤還清晰可見。


 


我在那不見天日的延禧宮待了整整八年。


 


受盡了常人不常遭受的苦,也看清了這世間最陰暗的人心。


 


往事回憶起來,處處血痕。


 


驸馬爺聽聞我的講述,拳頭都硬了。


 


他一個養在豪門大院的公子哥,當然從未聽聞過這樣卑劣的宮闱隱事。


 


我收起眼淚:「所以,我一早知道你家的腌臜事,我就偏要讓她嫁進來!」


 


「你要報仇?」驸馬爺問。


 


「同樣是人,為什麼她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就是任人踐踏的奴婢?這輩子,我要讓她青萍也嘗一嘗這世間的苦楚!」


 


我進一步加碼:「驸馬爺可知,這門親事尚未落定之時,為何你表妹一家就遭罪被流放?」


 


他雙目瞪大:「此事跟公主有關?」


 


「當然!順妃不想讓公主和親,又無力為她攀上更好的親家,選來選去,隻有你馬爾泰家最是相宜。加上幼年時公主曾對你遙遙一見,甚為傾心……」


 


「那跟表妹一家又有何關?」屹成追問。


 


「順妃早已打聽,你自小與表妹青梅竹馬,怕你的心思在她身上,所以搶先一步下手,為女兒鋪路。」


 


怨恨已經在屹成心中種下,「那你想怎麼做?」


 


「驸馬爺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保管會讓你家得到想在這場婚姻裡得到的一切,金錢、名譽、地位,不傷害任何一個人,包括你。你隻要配合我就好了。」


 


屹成看了看我,開口說道:「但我不會跟她成為真正的夫妻的,我不會娶一個這樣的女子。」


 


我笑了:「誰還敢綁著你上床不成?」


 


06


 


公主出嫁,帶過來的奴僕,都是順妃精挑細選過的。


 


這其中,就屬奶媽子李嬤嬤和貼身丫鬟花韻最得她的信任,辦事最得力。


 


青萍在府裡整日孤單寂寞,又未到歸寧回宮之時,隻得在後院遊走散心。


 


我早就安排了幾個府裡的小丫鬟,躲在角落裡嚼舌根。


 


「诶,聽說了沒有?花韻姐姐說,公主嫁過來之後還沒和驸馬圓房!」


 


「新婚那夜的白喜帕就是花韻姐姐收的,可幹淨得很……」


 


……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將青萍心頭的傷疤撕開來狠狠撒鹽。


 


青萍哪裡聽得了這樣的闲話,聽到「花韻姐姐」四字,早已轉過身刮了花韻一巴掌!


 


「吃裡扒外的東西,你竟敢在背後說我的事!」


 


花韻嚇得連滾帶爬:「公主明鑑!奴婢萬萬不敢!」


 


恰在這時候,我指使了屹成身邊的貼身丫鬟過來傳話:「花韻姑娘,驸馬爺有請!」


 


青萍不可思議地看向花韻,花韻不明所以,隻覺惶恐不安。


 


丫鬟再一次確定:「沒錯的,驸馬爺請花韻姑娘書房敘話。」


 


青萍心頭像被油滾過一般,「敘話?你們什麼時候搭上線的,還敘話?!」


 


花韻不知該作何辯解,卻早已被兩個丫鬟架著到了驸馬的書房。


 


丫鬟請她落座之後,退出關上了房門。


 


花韻就在裡面,躊躇糾結,不給水不給茶,待了整整兩個時辰。


 


直到她如熱鍋螞蟻,我和屹成才一起從側間出來,禮數周到地請花韻喝了盞茶,再將她原原本本地送了回去。


 


「驸馬、谷雨和花韻三人在驸馬書房逗留言笑」的消息,早就搶先一步入了公主的耳朵。


 


還沒等花韻想好怎麼回話,青萍早就怒不可遏。


 


「好哇,打量我出了宮,沒有額娘護著我,一個個都要爬到我頭上來了!」


 


「怎麼地,看谷雨跟驸馬親近,你也痒痒了?」


 


「想著先攀上了驸馬當通房丫頭,除非我S了!」


 


發了好大一通脾氣之後,不顧李嬤嬤的求情阻擋,青萍愣是不顧前情,硬是要叫人發賣花韻!


 


李嬤嬤怎麼攔都攔不住。


 


最後還是福晉出言:「公主新婚不到一月,發賣奴僕不吉利,還是將花韻送到老身身邊伺候吧,必不叫她再見到驸馬!」


 


這才將哭哭啼啼滿身是嘴說不清楚的花韻,拉出了公主閣。


 


福晉說到公主身邊沒有貼身丫鬟,我悄悄遞話:「隨便選幾個人送過去,這才好拿捏。」


 


當婆母的行動力超強,馬上送過去四個蠢蠢笨笨的,還笑嘻嘻地對兒媳婦解釋:


 


「人雖長得不好,幹活卻最是利索,放在公主身邊,更放心!」


 


這四人馬上就在公主閣炸開了鍋,獻出了她們的「好本事」。


 


今天端茶不小心潑髒了公主的衣裙,明天篦頭發不小心扯傷了頭皮。


 


再有修剪指甲的時候剪到了肉芽,做點心的時候撒多了鹽巴,種種劣跡不一而足。


 


青萍每天過得沒有一丁點順心,打罵了這四個,再換八個。打罵了八個,再換十六個。


 


天天氣血上湧,沒半刻安寧,把青萍的脾氣激得更暴了。


 


這日因為找不到她常戴的八寶攢珠飛燕釵,連李嬤嬤也開始懷疑了起來。


 


「我貼身的首飾可都是你收著的!為什麼會找不到?」


 


「莫不是前兒你跟我討銀子說孫子病了要吃藥,我沒給,你就拿我的飛燕釵去換錢?」


 


一個從小不懂人情世故的公主,真是S人誅心,說話根本不懂得考慮別人的感受。


 


李嬤嬤一把年紀,又委屈又憤懑,差點就要撞牆以S明志。


 


還是我使眼色給福晉過去好一頓勸說,才將她拉開。


 


其實那飛燕釵不過是我使小丫鬟偷偷藏起來而已。


 


這下老人的心也灰了一大半。


 


我哄著福晉,好吃好喝地厚待著李嬤嬤和花韻,半點雜事兒不讓她們幹。


 


又許給了滿匣子的「小首飾」,從未見過這麼多錢的倆人眼睛都亮了!


 


這下公主身邊,再無貼心人可用。


 


昔日她隨意磋磨奴僕,如今衣食不周、言語不順,根本怪不上任何人。


 


不到一個月,明豔張揚的青萍公主,早已面黃肌瘦,萎靡不振。


 


好不容易熬到歸寧回宮,她一路哭著跑回去找順妃娘娘要退親!


 


07


 


我提醒福晉,讓我和花韻、李嬤嬤三人跟著公主和驸馬回去。


 


一進延禧宮的大門,青萍的眼淚如海水綿延不絕,哭得差點背過去。


 


順妃這是第一次見到這位玉樹臨風的驸馬爺,丈母娘看女婿,自然是越看越滿意。


 


屹成在順妃面前彬彬有禮,與公主青萍看似一對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甚至於在公主淚珠兒掉下來的時候,他還主動地掏出了手絹兒給公主擦淚。


 


怎奈青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順妃便讓人帶著驸馬到別處吃茶。


 


見驸馬離開,青萍更是哇的一聲哭倒在了順妃懷裡。


 


「額娘!我不要再回去馬爾泰家!我要退婚!」


 


「這是怎麼了?」


 


李嬤嬤搶先一步,笑意盈盈地說道:


 


「回稟娘娘,公主這是思母心切,一月不見,相思成疾呢!」


 


順妃笑道:「到底是孩子家,成親了還這麼想著額娘可不好。」


 


青萍哭道:「不!我在馬爾泰家過得很不好!」


 


順妃問:「這是怎麼說?方才我看驸馬對你甚是深情呢!」


 


我和花韻都趕緊回話:「是是是,驸馬爺對公主呵護有加,不敢讓公主受半點委屈。咱們做奴才的都瞧在眼裡。」


 


單口難敵眾嘴,青萍急了:「額娘,你為什麼就不信我呢!」


 


「驸馬對我根本就不好!他們馬爾泰家就是一整個大騙子!」


 


我心裡掐著時間,想看看青萍到底敢不敢吐露出「尚未圓房」的真相。


 


但她到底顧忌公主的尊嚴,抽噎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畢竟在奴僕眼裡,驸馬也算是經常安宿在公主房內,要說啥事沒發生,誰也不信。


 


這事本來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我朝女子禮法尤為嚴苛,就算是公主也不例外。


 


基本上她這輩子,從出嫁開始,再無悔婚改嫁或者和離回宮的可能。


 


青萍滿眼委屈地看向順妃,我卻在一旁暗自發笑,就等著我的好姐妹春分的到來。


 


「順妃娘娘!順妃娘娘!」


 


春分一聲急促的呼喚打破了青萍的哭聲,急匆匆跑進來稟報:


 


「您前陣子送給太後的鸚哥,S了。儀貴妃添油加醋說您看太後六十大壽將至,是故意觸霉頭……」


 


「什麼!」順妃顧不得還在撒嬌撒痴的女兒,立馬起身。


 


她跟儀貴妃鬥了小二十年,處處被壓了一頭。


 


春分是她安插在太後身邊的眼線,此時聽到如此透露,當然火急火燎。


 


可她不知道的是,鸚哥的事情,也是我悄悄讓驸馬安排人手給春分送信兒,讓她去做的局。


 


為的就是不讓她的好女兒有告狀的機會。


 


公主歸寧,不過一個時辰的功夫就得返回夫家。


 


順妃聽了春分的報信,馬上全副武裝去太後宮中迎戰,哪還有心思顧及青萍。


 


青萍就在我們的護送下,再次回到了馬爾泰家。


 


「啪!」剛回到公主閣,她對我和花韻、李嬤嬤就是一頓排揎。


 


「來人,給我把這三個刁奴綁了,亂棍打S!」


 


08


 


府中諸人,她哪裡喊得動。


 


瓜爾佳福晉聽聞趕緊來勸:「公主歸寧之日就打S奴僕,這話傳出去是要擔罪責的!」


 


屹成開口:「大國公主,全無一點溫柔賢淑的樣兒!」


 


青萍愛慕驸馬許久,成親一月備受冷落,恍然開口,卻是這樣的叱責。


 


當真是當頭一棒,撲滅了所有的希望。


 


「她們是我從宮裡帶出來的,我賣掉她們總可以吧?」青萍冷冷一句。


 


福晉端起了婆母的款兒,毫不示弱:


 


「公主還是安分些吧,把試婚格格賣入青樓,您就不怕天下萬人恥笑您善妒寡恩嗎?」


 


「您身上代表的,可是皇家的顏面!」


 


「就是尋常人家也沒有動不動發賣侍妾的道理,我們馬爾泰家,丟不起這個人!」


 


青萍眼淚倏倏往下掉,她看向福晉和驸馬,又看向了我們:


 


「好哇,都來作踐我!我就不信了,我堂堂公主還奈何不了你們!」


 


說罷便喊來奴僕隨從要對我們三個動刑。


 


福晉和驸馬在我的暗示下,採用的是冷處理。


 


不論她如何飛揚跋扈,就是一招不聞不問,叫不動,也喊不來。


 


最後福晉還要陰陽一句:「都說公主沉靜安穩,想是我馬爾泰家無福,才惹得公主轉了心性。」


 


幾番廝鬧不休,都得不到滿意的結果。


 


自此,曾經萬人之上的公主,日漸沉淪。


 


馬爾泰家求財得財,收服了李嬤嬤,公主的嫁妝享用不盡。


 


不僅早已填平了昔日的欠債窟窿,就連日常開支,都開始更加闊綽奢侈起來。


 


福晉喜上眉梢,對我千恩萬謝。


 


「谷雨姑娘,要不是有您的好手段,李嬤嬤收著鑰匙,咱們是怎麼著都用不了這筆錢。」


 


屹成看著母親為著全家如此財迷心竅,連連嘆氣。


 


「公子莫要嘆氣,嘆氣帶衰運。」我冷不丁在他身後開口。


 


他一回頭看見是我,不禁問道:「如今公主也算是吃了些苦頭,你的怨氣也該消了吧?」


 


「那不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