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不起了笙笙，利用了你的美色。

13

 

發現車子不是往家的地方開時，我才問林笙我們要去哪裡。

 

林笙說等下就知道了。

 

等到他帶我駛入一個新小區，然後輸密碼進門，我才反應過來他新買了一套房。

 

論有一個壕無人性的閨蜜是種什麼體驗？

 

我邊走邊感嘆著這個比我們住的公寓還要大的新房子。

 

手裡卻猝不及防地被林笙塞進個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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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起一看，房產證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我不解地看向他，他說：「你先打開看看。」

 

看著他有些期待的神色，我突然像是感受到什麼。

 

打開房產證，上面房屋所有權一欄隻寫了兩個字。

 

遲幼。

 

我拿著它的手突然感覺沉了幾分，手上的東西也像個燙手山芋一樣，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林笙，想問他什麼意思。

 

林笙見我驚訝，便開口解釋：「你不是說喜歡這樣環境的房子？」

 

我，我是說過我喜歡。

 

但是被人送上房產證還真的是人生第一次。

 

緩了好一會，我才拼命搖頭，

 

「不不不，我不能要，這太貴重了，這可是一套房子啊！」

 

林笙沒想到我反應激烈，也沒有他預想的我會高興的那樣。

 

他沉默了一會，眉尖輕蹙，

 

「這寫了你的名字，而且本來就是給你買的。」

 

對上他真誠的眼神，我一時語塞。

 

我仔細想了想，還是鄭重地開了口：

 

「笙笙，我知道你對我非常非常好，但是我想說的是你已經對我很好了，房子太貴重了，我要是收了，別人會以為我和你做朋友是貪圖你的錢的。」

 

我說了這麼多，隻希望他能聽懂並且稍微理解作為窮打工人的我。

 

但是沒想到他盯著我茫然又不解地問：

 

「這有什麼，我的就是你的，再說這房子我們可以一起住，到時候就拜託你收留我嘍。」

 

我的就是你的。

 

霎時，我腦子很懵，他說的這幾個字也重重砸在我的心上，又感動又酸楚。

 

但我突然想到一件事，笙笙至今還沒有告訴我她變成男人的原因。

 

這件事我一直耿耿於懷。

 

「笙笙，讓我接受也可以，但是你得告訴我你為什麼瞞著我？」

 

我希望他能告訴我。

 

因為我想要他毫無保留的信任，從前是，以後也是。

 

14

 

林笙低著頭沉默了許久，眼裡的情緒沉重得像團濃墨一樣。

 

屋裡極靜，我隻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但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痛苦悲傷的情緒在不斷蔓放大。

 

他好像是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這麼脆弱的模樣，我的心突然也跟著一揪一揪的疼。

 

這一瞬，我忽然不想知道他發生了什麼。

 

他不說，我也可以不知道。

 

我聽見自己說：「林笙，我不想知道了，咱們不說了。」

 

我緊緊拉住他的手，可是他卻搖搖頭輕聲說：

 

「都過去了，我也不想一直瞞著你。」

 

他小心緩慢地組織著語言，語氣低沉：

 

「遲小幼，我，其實不是獨生女，十八歲之前，我其實還有個弟弟。」

 

十八歲之前？我心裡一咯噔。

 

「他叫林程，取的是我爸和我媽的姓，代表他是他們夫妻恩愛的象徵。」

 

他眼裡情緒翻湧，笑容苦澀。

 

「可是他的到來卻是我的噩夢開始。」

 

「在這之前，我從來不知道他們是那麼想要一個男孩。林程出生後，家裡的一切都先給他，父母的寵愛、我小時候所有的玩具和我最愛的娃娃。」

 

他視線恍惚，語氣卻很平淡。

 

「起初我很討厭他，我以為是他的出生搶走了他們對我的愛。可是越大的時候，我才發現原來不是，原來他們一直愛的都是男孩，可惜我是女孩。」

 

他頓了會，看向我。

 

「你知道嗎？其實，後來，在他們的影響下，我也變得討厭女孩，我更討厭我是女孩。於是，我開始改變自己的性格和風格，我想做個有作為的女生，我不想讓他們任何人瞧不起我，我更想打他們的臉。」

 

我靜靜地聽著。

 

「一直到我十八歲，林程十五歲——」

 

說到這裡，笙笙眼眶陡然紅透，

 

「一場車禍，要了他的命。當時他猛然甩開了我，自己卻來不及躲閃，被那輛轉彎沒有減速的大卡車撞得血流不止，當時他滿臉是血地躺在我懷裡，他說：『姐，我好痛……』」

 

那時的林笙，才知道弟弟林程有多愛自己。

 

後來，葬禮舉行的時候，父母當著所有親戚朋友的面，對她破口大罵。

 

你個掃把星，是你克S了你弟弟。

 

怎麼S的不是你！

 

林笙很恍惚地想起那天的場景，身體微微顫抖。

 

我跪在沙發上，抱住她的頭，輕輕摸著她的發安慰她。

 

林笙開車帶我來到郊外的一處墓園，我大概猜到了她要做什麼。

 

果然，我們來到她弟弟的墓碑前。

 

十五歲的男孩五官端正，長得和笙笙有幾分相似，照片上的他笑得緊張羞澀，像是正在看著笙笙。

 

風吹起落葉，周圍更顯寂靜。

 

笙笙接著說：「可是，車禍後很長一段時間，我總能在感受到林程的存在，我總覺得他沒走，他在陪著我。」

 

我本能地嚇一跳。

 

林笙卻笑了笑，

 

「後來我就時常對著空氣說話，我知道他一直在。」

 

林笙看向我，眼神變得溫柔了些，

 

「直到上次你醉酒，我陪你睡覺時，在夢裡，我見到了他。」

 

「他不像以前那麼調皮搗蛋，雖然還是有點嬉皮笑臉，我問他：『阿程，你怎麼入夢來了？』」

 

林笙當時就預感不好。

 

「果然，他說他要走了，我作為姐姐，第一次在他面前落淚——」

 

夢裡林笙拽住林程的手，

 

「我說：『阿程，你別走。』」

 

「可是林程隻意味深長地對我笑笑，他說：『姐，我會以另一種方式陪在你身邊的。』」

 

我徹底呆住，再次不可置信地問道：

 

「所以，你還真是夢醒來就變成了男人？」

 

林笙點點頭。

 

我天，大千世界，果然無奇不有。

 

這麼說，是林程把她變成了男人。

 

當然，可能更確切地說是，林程的身體替換成了林笙的身體。

 

而且在很多時候，他的意識，甚至在跟真正的笙笙，搶佔身體的主動權。

 

所以我才會看到，偶爾突然變成男人，並且頻繁對我獻殷勤的林程。

 

偶爾又恢復閨蜜身份，跟我做好姐妹的林笙。

 

一時間，我思緒萬千。

 

15

 

回來後，林笙沉默了好幾天。

 

為了讓他開心起來，我特地安排了一整天的約會。

 

然而，火鍋店，林笙涼涼地瞟了我一眼。

 

我知道，這時候她變成了林程。

 

「遲小幼，你穿這麼少，不冷？」

 

我縮了縮脖子嘴硬，

 

「不冷，吃火鍋就是要穿少一點啊。」

 

過了會，他又說，

 

「還有，你的約會就是照搬照抄我上次約你的攻略？」

 

我有點心虛，「小氣可不是你的性格哦。」

 

反正也正好彌補我之前放他的鴿子。

 

林程氣笑了，手上卻又無奈地替我燙毛肚。

 

隔壁桌女生向我們這邊看了眼，突然踢了她對面正在玩手機的男朋友一腳。

 

「你看看人家男朋友，再看看你！」

 

我看過去，意識到她在說我和林程，連忙尷尬地轉回頭，視線卻剛好撞上同樣轉回來的林程身上。

 

他沒當回事。

 

但是我卻下意識地挪動碗，拒絕了他要夾給我的毛肚。

 

林程落在空氣中的手僵了僵。

 

我沒有說話，隻快速低頭假裝吃碗裡的菜。

 

因為我安排約會，隻是因為我的閨蜜笙笙，而不是因為林程。

 

回到家，破天荒地，我第一次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睡不著。

 

我看著漆黑的房間，沒想明白。

 

一直到深夜，迷糊間，我好像夢到了以前的笙笙。

 

猛地驚醒，外面天亮了。

 

腦子裡一片混沌，但剛才夢裡明豔的笑容卻揮之不去。

 

清早，林程要送我，被我拒絕了。

 

他臉色不太好看，但也沒說什麼。

 

隻給了我密封好的三明治和牛奶讓我車上吃。

 

上班期間，夏小雅沒少找我麻煩，話裡話外更是譏諷我攀附上林笙。

 

我懶得理她，依舊摸魚刷某音。

 

刷到一個營銷號，視頻裡是女明星和她小助理的 vlog。

 

女明星和她閨蜜之間的友誼令人豔羨萬分。

 

評論區一堆人艾特自己的閨蜜，讓閨蜜什麼時候出個道變成大明星，自己好抱大腿。

 

我邊笑邊點贊。

 

但一想到佔據了林笙身體的林程，我就渾身不自在。

 

我越發堅定，我最內心深處的想法。

 

我想要的是以前的林笙，而不是林程。

 

16

 

初秋的下午微涼，天色已經擦黑，今天沒有加班，正常下班。

 

林程發信息說要來接我，我認得出他的語氣。

 

瞬間沒了回家的欲望。

 

上了林程的車之後，我能感受到他在打量我，尤其是他突然俯身湊近我，我頓時嚇一跳。

 

慌忙躲開的同時，神情也跟著尷尬。

 

他不動聲色地退開了。

 

深夜，我洗完澡剛從浴室出來，便看見林程站在客廳。

 

我下意識地檢查了下自己的睡衣，確認沒問題後才靠近。

 

我步子慢了幾秒，然後視線轉到他手上。

 

莫？！他手上的手機怎麼這麼眼熟？！

 

再次定睛一看，我心跳漏了好幾拍。

 

完蛋，真的是我的粉色手機。

 

我和笙笙是閨蜜，自然知道雙方之間的手機和軟件密碼。

 

所以，能知道我手機密碼的隻有笙笙！

 

果然，她先開口了，我聽見她啞著嗓子說：

 

「遲小幼，是我。」

 

這語氣，我認得出，她是林笙。

 

我激動得差點落淚。

 

她來到我面前，我仰起頭，她那雙漆黑的眼睛安安靜靜地看著我，甚至瞳孔裡清楚地倒映著我的身影。

 

「遲幼，」她叫了我全名，緩緩出聲：「是我。」

 

「笙笙！」

 

17

 

一連幾天，我都能察覺到林笙的狀況不在線。

 

我們在家都沒見過幾次面，她也經常出去。

 

可是第二天早晨，當我再次醒來敲開笙笙房間門時，我整個人又傻了。

 

誰能告訴我又發生了什麼？！

 

我看著眼前雙頰微紅的大美女，尖叫出聲：

 

「笙笙？！」

 

昏黃的燈光下笙笙睜開眼，大波浪有些朦朧慵懶地搭在枕頭上, 上揚的眼尾，輕抿的紅唇。

 

「別說話，讓我再睡會……」

 

我顧不得太多，激動地衝過去一把抱住她, 緊緊地不撒手。

 

「笙笙, 我的飽飽, 你可終於變回來了！！！想S我了！！」

 

她也很開心，「林程知道你遠離他，他把身體還給了我。」

 

「嗚嗚, 想和笙笙貼貼。」

 

我激動得都快哭出聲了，身體緊緊挨著她, 她縱容著我。

 

終於回來了我的寶。

 

18

 

我和笙笙再一次去到了墓園。

 

笙笙和林程說了好多話，我有些聽到了有些沒聽到。

 

我最後隻安靜地給林程鞠了一躬。

 

我轉過身，眼睛明亮。

 

「笙笙，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風卷起落葉飄飛沙沙作響，我和笙笙離開了墓園。

 

 

 

番外：林笙視角

 

記得第一次見到遲小幼時, 我就被她吸引了目光。

 

她推開寢室的門進來, 小小的她費力地拖著行李箱, 整個人氣喘籲籲。

 

她穿著白色連衣長裙，柔軟的發絲輕輕搭在肩頭，陽光灑在她臉上, 細膩又可愛。

 

甚至, 她經過時，都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從我鼻尖擦過，那時候我就想, 她好像一個一塵不染的仙女。

 

她性格活潑開朗, 和寢室裡的每個人玩得都很好, 我和她也越來越好。

 

她陪我一起上課，一起吃飯，甚至一起洗澡睡覺, 漸漸地, 我才知道我不是討厭女生, 我隻是被家庭影響了。

 

我也才知道，女孩子真誠又熾熱, 是這個世界上最溫柔美好的存在。

 

後來我們合租了。

 

她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我從來沒靠過那個家，當然他們也沒想過認我這個女兒。

 

我的錢都是我自己掙的, 我想給她買她喜歡的房子。

 

後來，我居然夢到了好久沒見的弟弟林程, 那個夢裡，他有些遺憾地說：

 

「姐，我該走了。」

 

他說他會幫我，也會以另一種方式陪在我身邊。

 

最後他說：「姐，一定要幸福。」

 

於是, 一覺醒來我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男人。

 

我才知道弟弟林程是這個意思。

 

他有時還會佔據我的思想, 變成他自己去和遲幼相處。

 

後來他察覺到遲幼對他的戒備心和冷漠，主導意識不再強烈。

 

我又變了回來。

 

因為我又去了墓園。

 

反正奇怪的事發生在我的身上，那就讓一切返回原點就好了。

 

索性, 我還是回來了，變成了完整的笙笙。

 

現在，我很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