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隔日他遇見白清寒時，隻是輕描淡寫被貓撓了，我在旁邊嬌笑。

「貓可撓不出這麼多道。」

 

白清寒紅了眼，當晚我就被關進魔界的煉獄。

 

那裡是常年不見天日的黑暗，瘴氣凝結成鬼怪的模樣，誰進去都要掉一層皮。

 

他明知煉獄有多恐怖，卻還是為了白清寒，懲罰我。

 

僅僅輕描淡寫的一句：

 

「不會很久的，等清寒氣消，你就回來。」

 

等她消氣，我恐怕就是枯骨一具了。

 

我在煉獄遇到了蘭雲歇，兩人一合計，一起逃了出去Ṭû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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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照川現下皺著眉，面色蒼白如紙。

 

奇怪，明明前兩日已經發作，今日又是怎麼一回事。

 

我懶得深究，推他推不動，用了法力將他掀到地上。

 

對上他疑惑的目光，我攤ťṻ₂手。

 

「一年一次，別賴賬。」

 

他沉默著，一步一步膝行到床前，慢慢低下頭，貼在我手上，很痛苦的模樣。

 

「阿翎，我發病了……」

 

現在換我疑惑了。

 

「有病就去治，我又不是大夫。」

 

我一驚一乍收回手，不停在空中甩，口中念念有詞。

 

「不過你得的是什麼病啊，不會傳染給我吧。」

 

一邊說著，我還離裴照川遠了些。

 

高大的男人一瞬間彎了脊梁，看向我的眼神隱隱帶著淚意。

 

他哆嗦著唇，不知是問我還是問自己。

 

「阿翎，為何不哄我了……」

 

以前總聽，男人的眼淚是女人的興奮劑，一哭便心軟。

 

可裴照川流的，是鱷魚的眼淚，無人在意。

 

05

 

距離我離開的第五日，蘭雲歇也來了。

 

這次我比其他二人都早知道，因為這廝半夜爬上我的床。

 

我醒來就是一張雌雄莫辨的美人面，但我隻看了一眼，就抬腳把他踹了下去。

 

看得出，他比其他二位臉皮都要厚。

 

被踹下去，揚著笑臉想爬上來，被我嫌惡的眼神釘在原地。

 

我與蘭雲歇從魔界的地牢逃出後，開啟了長達三年的逃亡生涯——一直持續到他繼位。

 

他是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黑鳳凰，算起來還是我的同族。

 

所以他對我下了「同根生」，他每次為白清寒擋的傷，都有我給他承擔。

 

他為白清寒上刀山火海，回來在我門口哭唧唧說自己好痛。

 

我每次都會給他輸送法力，一直輸一直輸，輸到自己筋疲力盡，他卻頭也不回地去找白清寒邀功。

 

這三個人中，他最薄情寡義。

 

跟他在一起的那幾年，我幾乎變成了白清Ṫū́ₒ寒的備用藥材庫。

 

他第一次讓我給白清寒剖丹，我沒同意。

 

冥火炙烤著我的神魂，那一刻，我感覺自己好像脫離了身體，目睹自己的神魂在火中痛苦掙扎。

 

我硬氣不過一炷香，就同意了蘭雲歇剖丹的要求。

 

那時他尚有一絲神智，知曉給我施放入夢術，不會感受到太大的痛苦。

 

後來不知在哪聽說，生剖妖丹的效果最好，往後年年便是如此。

 

那樣的痛楚，我連回憶都不願。

 

眼下我手腕處光潔一片，「同根生」被祛除，隻留一點愈合的紅痕。

 

他抖著手來摸我，我大大方方露給他看，卻在他即將碰到時抽離。

 

我不明白他們一個個做出這副悔恨的模樣給誰看，傷害已經造成了，難道僅憑幾句話就可以挽回嗎？

 

蘭雲歇哭喪著臉，眼尾掛著淚珠，一把抓住我要抽離的手：

 

「解了就解了，沒事的，我本來也是要幫阿姐解開的，沒事，沒事……

 

「我帶你走，阿姐，我們回妖界，我們什麼都不管了，我帶你走，我帶你走……」

 

我甩開他，目光與門口的二人對上。

 

「都別裝了吧，能讓幾位齊聚一堂的，是不是白清寒又不舒服了？

 

「說吧，這次是妖丹，還是神魂？」

 

他們靜靜看著我，誰都沒有開口。

 

但我一下子就明白了，這一次，他們妖丹和神魂都要。

 

這裡早就布置好了陣法，隻等我妖丹奉上，神魂入體，迎清寒神女歸位。

 

我唇角極緩地露出一抹笑意，話裡帶著淡淡的嘲諷。

 

「看來清寒神女也不怎麼樣，我這麼多次妖丹下去了，最後還不是要我的神魂？

 

「可是諸位，我沒有神魂，會S的。」

 

06

 

妖丹可以通過修煉再生，神魂不行。

 

我聲音很輕，掃過他們神態各異的臉，或視而不見，或皺眉糾結。

 

我面無表情道：「若我這次不願呢？」

 

裴照川幾乎是脫口而出，「不可不願！」

 

我沒說話，就那樣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看著他。

 

他回避掉我的視線，退後兩步向我保證：

 

「我們找到了新的方法，神魂離體不會S亡。

 

「待此間事了，我就娶你。」

 

此話一出，周圍兩個人眼神都變了。

 

蘭雲歇強硬擋在我面前。

 

「魔君說什麼傻話，你不是最愛清寒神女了嗎，可不要寒了佳人的心啊。」

 

裴照川反唇相譏，「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反駁我，阿翎的妖丹可是你剖的。」

 

蘭雲歇立馬回頭看我，他想過來捂住我的耳朵，臉上是乞求的神色。

 

「姐姐，你別聽……」

 

我配合他點頭，「嗯嗯，我不聽，我都記在心裡。」

 

二人的對峙在一道溫柔的女聲中消融，白清寒出現在門口，溫婉大方。

 

「你們在幹什麼？」

 

我搶先一步回答她：

 

「在討論拿我的妖丹和神魂給神女復蘇呢。

 

「神女不是最恨妖魔了嗎，怎麼也與我廝混在一處呀？」

 

她依舊是笑盈盈的假面：

 

「我原也不想的，是妖王大人說你的妖丹對我有助益，魔君也說神魂可以更好融合，再加上流風哥哥願意為我護法，我才同意的。」

 

這麼多人參與，無人來問我願不願意。

 

我拉長聲調「噢」了一聲：「若我執意不願呢？」

 

沈流風斥我：「不可胡鬧，清寒她等不起……」

 

說完，似是覺得自己語氣重了，又苦口婆心地勸了一句。

 

「你不要意氣用事，百年前，清寒為了三界犧牲自己，這是我們欠她的。」

 

我深吸一口氣，還想說什麼，猛然被神魂傳來的陣痛逼得彎下腰。

 

是蘭雲歇的冥火。

 

還想用這種下作的手段逼我就範。

 

我本來就糟糕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於是在他想扶我時，立馬召出長鞭，對著他心口抽下去。

 

若不是他躲得快，可就不是胳膊受傷那麼簡單了。

 

冥火被打斷，我撐著櫃子起身，冷Ṱú⁻冷看著失魂落魄的蘭雲歇。

 

「別用你那下三濫的伎倆！

 

「這次過後，我和你們所有人，通通恩斷義絕！」

 

旁人神色不明，蘭雲歇卻突然衝上來握住我的手。

 

他眼睛睜得很大，猩紅的眼尾滾落一串淚珠，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平復心緒。

 

「阿姐，你剛才，是想對我下S手？」

 

我歪頭反問他：「不然呢，你對我很好嗎？」

 

他點頭又搖頭，淚珠滾滾落下，整張臉看起來有些狼狽。

 

往日最看重儀容的人，此刻來不及整理，隻是固執盯著我，一個勁重復。

 

「為什麼啊……阿姐不是最喜歡我了嗎……為什麼要對我下S手啊……」

 

我不耐煩抽回手，先前偽裝的耐心徹底消耗殆盡。

 

「你有什麼好委屈的？」

 

「我先前縱容你，不代表我無底線，你都要我命了我還給你好臉色，我賤不賤？」

 

我瞧著他越發蒼白的臉色，慢慢吐出他最不願意聽到的話。

 

「早知如此，當初便該讓你S在魔界！」

 

07

 

那日的鬧劇，以蘭雲歇妖力失控結束，沈流風與裴照川合力才將他制住。

 

在他「不答應就不幫清寒歸位」的要求下，沈流風隻得將他安排進我旁邊的院子。

 

補藥如流水一樣送進來，侍女跪在地上求我喝下，說我若是不喝，魔君會要了她們的命。

 

白清寒來過一次，手上帶著鳳凰尾羽纏繞而成的法器，腰上掛著沈流風的崇明劍，美其名曰來找我談心。

 

談什麼心，我盯著她纖細的脖頸，忍了又忍，才沒把她掐S。

 

在我的巧舌如簧下，她紅著一雙眼跑出去了，

 

我嘴角的笑容還沒綻開，就聽到門外傳來蘭雲歇的動靜。

 

我一下子斂了笑意。

 

蘭雲歇確實察覺到了不對，他比其他兩個人要敏銳的多。

 

這兩日，他旁敲側擊地問我出生在哪，家住何方，可有親眷。

 

若他真的一心阻攔我回家，瘋起來，我還真擔心系統招架不住。

 

我不願意節外生枝。

 

他捧著一碟芙蓉酥進來，獻寶似的放在我面前。

 

「阿姐，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快嘗嘗。」

 

我卻一臉嫌棄地移開視線。

 

「嗯嗯嗯真厲害。」

 

他唇角慢慢落下去，院內一時寂靜無聲。

 

過了許久，他坐到我邊上，拉著我的手絮絮叨叨。

 

「阿姐，等過兩日結束，我就帶你回妖界。

 

「你不要喜歡裴照川，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阿姐，我娶你，我之後的時間都來陪……」

 

沒等他把話說完，我便冷聲打斷。

 

「還不知道能不能活呢，說這話有點早了吧。」

 

他一下子握緊我的手。

 

「阿姐，別說這樣的話，你會平平安安的。」

 

08

 

距離我離開的的第三天，系統告訴我可以提前走。

 

好消息，我今天就能回家。

 

壞消息，我今天要去落霞境。

 

前些日子的補藥裡，有不少都是穩固魂魄的東西，想來是Ṱũ³怕我S。

 

落霞境是他們三人為了白清寒特意開闢出的小世界，集天地靈氣，往年的剖妖丹都是在這裡。

 

提前走的消息實在太好，好到我今日看見蘭雲歇都沒那麼厭煩了，甚至有心情跟他打個招呼。

 

他面上一喜，來牽我的手，忐忑而興奮地問我：

 

「阿姐，你這是同意我昨天的話了？」

 

什麼話，記不得了。

 

我笑著附和他，嘴角的嘲弄在低頭時閃過。

 

用過早膳後，三人都在我門口站著，裴照川遞給我一塊暖玉。

 

「此物可幫你溫養神魂。」

 

我笑眯眯推回去，「不用啦。」

 

反正我都很快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了。

 

他面上一凝要來抓我的手，卻被蘭雲歇逼退。

 

「阿姐不要你的髒東西，今日之後，她會和我回妖界。」

 

說完，他故意晃著我的手撒嬌，「是不是呀阿姐，阿姐你說話呀！」

 

裴照川沒理他，隻是緊緊盯著我，試圖從我臉上找出一絲不願意的情緒。

 

我抽回自己的手，沒同意也沒否認，隻是提醒他們：

 

「時間不早了，出發吧。」

 

蘭雲歇還想說什麼，白清寒站在不遠處笑眯眯喚他，他頗為緊張地看了我一眼，接著就毫不猶豫走上前。

 

我極輕極輕呼出一口氣。

 

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自己不被堅定選擇時，還是會忍不住難過。

 

進入落霞境後，我照例在屋子裡調養。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是白清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