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說吧，到底有什麼天大的事情，能讓你連續三天來找我。”

 

周寧風的眼神中似乎有很多話，他看著我，微張了張嘴，又閉上。

 

我翻了個白眼：“沒事就別來打擾我了行嗎？我很忙的。”

 

“陳憶，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周寧風終於開口，但嗓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喑啞，仿佛前一秒剛抽完一整包煙。

 

“不需要。”

 

女人倒霉三部曲其一就是心疼男人，吃一塹要長一智，而不是一直吃。

 

“當初那件事，是我看走了眼，而且我和宋竹在一起之後，每天眼前都是你的樣子，我才發現我對宋竹隻是被年少時的濾鏡迷惑了，我真正愛的人是你！”

 

Advertisement

我剛喝了一口水，聽完這話沒忍住全噴了出來：“不是，你惡不惡心？合著我能不能得到你的愛，還得從別人身上確認唄？別再美化你的權衡利弊了好嗎，你不就是發現宋竹不是當初那麼美好，才轉頭想到我的嗎，扯什麼狗屁愛不愛的。”

 

周寧風被我這一番一針見血的話戳得臉色煞白，過後又開始慢慢漲紅。

 

“你怎麼會這麼想我？”

 

“周寧風，曾經你在我心中也很美好，但經歷了這些事，我看你就像你看現在的宋竹一樣，沒勁透了。”

 

周寧風最後還是走了，他的腳步猶如千斤重，馱著他失敗的兩段愛情，走向無人所愛的未來。

 

11

 

很久沒有再聽到那兩個人的消息，我也樂得平靜，隻是最近工作繁忙之餘，偶爾也會想要是能有個人來談談戀愛似乎也不錯。

 

今晚是一位剛在國外拿下大獎的青年畫家的慶功宴，我受邀參加。

 

精心打扮一番，也好在看上誰時能大膽拿下。

 

隻是沒想到，這圈子說小也不小，怎麼宴會現場請過來的小提琴演奏者就是宋竹呢。

 

我眼神再慢悠悠晃蕩一圈，很好，沒有看到周寧風。

 

我本想就當作陌生人，可宋竹卻主動端著一杯香檳上前和我打招呼。

 

礙於有旁人在場，我保持著禮貌和體面。

 

可她似乎有話對我說，別人都去別處寒暄了，她還笑吟吟地站在我對面。

 

宋竹把手上的酒遞給我：“陳憶，我欠你一句對不起。”

 

“那你欠著吧。”

 

宋竹表情一愣，沒想到單獨相處時我這麼不給她面子。

 

“我知道，道歉沒用，你和寧風確實因為我離了婚。不過呢，我也沒好到哪去，他早就不愛我了。”

 

說罷還低頭苦笑了一聲。

 

“陳憶，幹個杯吧，今天過後我就要走了，也祝你以後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宋竹說這話時眼眶中含著淚，我一想也行，反正她的出現，至少讓我慶幸及時篩選掉了周寧風。

 

於是仰頭喝了這杯酒，從此以後就是真正的陌生人了。

 

宋竹離開後，我慢慢開始感覺到頭暈乏力，倚在牆上，掏出手機給助理打電話的時候，都不慎掉落在了地上。

 

在我彎腰之前，有一個西裝革履的身影先我一步撿了起來遞給我。

 

“謝謝。”我撐著模糊的意識道謝。

 

“你還好嗎？”

 

我撐起眼皮辨認眼前人，哦，認識，周寧風的對家，趙公子。

 

這人不是善茬，我下意識遠離他。

 

就在我轉身的一剎那，趙公子拉住我的手腕，本就沒什麼力氣的我，根本反抗不了，就這樣被他半摟著離開。

 

我SS撐住，讓自己不要暈過去：“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可我現在的警告威懾力幾乎等於零。

 

就在電梯上行的時候，周寧風才到場，有一些知道內情的老熟人告訴他，剛剛宋竹和我在交談。

 

周寧風下意識覺得不對勁，他清楚地知道宋竹現在最恨的人就是我，我們兩人之間不可能和平相處。

 

那麼就一定有一個人在演。

 

那老熟人接著又說：“诶，不過這陳憶也是的哦，和誰在一起不好，怎麼和趙家那個在一起。”

 

周寧風大吃一驚：“你說誰？趙家那個？”

 

他了解陳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兩件反常的事情同時發生，周寧風心中警鈴大作，他焦急地在場內尋找，可就是不見陳憶的身影，也不見趙公子和宋竹的。

 

12

 

此時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周寧風為了找我把宴會廳翻了個底朝天。

 

但我尚且還有點意識。

 

我被扔在床上的時候，手腕也被趙公子綁了起來。

 

他當著我的面撥通了宋竹的電話：“人已經帶上來了，你那七大姑八大姨召集齊了沒有？”

 

我瞬間渾身發冷，他們這是打算把我和趙公子在一個房間的事昭告天下，選在人多的場合好讓我身敗名裂。

 

宋竹，我還是太低估她的惡毒了。

 

“放心吧，你把門虛掩著，一會兒就有人衝進去了。”

 

我微弱地掙扎著，可絲毫不起作用。

 

樓下急得滿頭大汗的周寧風突然一頓，他想起曾經我們開通了互相的實時定位，他嘴裡低聲祈禱著，希望陳憶沒有關閉這個軟件。

 

萬幸！還能看到！

 

定位顯示就在16樓，他根本來不及等電梯，也不知道哪裡來的體力支撐，硬是爬了16層樓梯沒停下來過。

 

我這時已經完全失去了力氣，繩子被解開了，衣扣也被解開。

 

門砰的一聲被用力推開，我絕望地閉上眼睛。

 

可過了幾秒，想象中的喧鬧並沒有傳來，反而是一聲聲拳頭到肉的聲音和男人的悶哼。

 

周寧風衝過來用被子捂住我：“老婆，我來了，別怕。”

 

趙公子被跟上來的保鏢壓著跪在地上：“周寧風！你他媽放開我，我好歹是趙家的！”

 

緊繃的神經猛地松了，我徹徹底底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裡，我爸媽和周寧風都在。

 

雖然他救了我，但有一說一，沒有他那些爛事我也不會惹上這麻煩，所以我仍舊不想見到他。

 

周寧風也明白，他確定我沒事之後就離開了。

 

我媽心疼地拉著我的手，才告訴我事情的原委。

 

原來宋竹在知道趙家和周寧風在爭同一塊地皮，於是提出可以告訴趙家周寧風的競標低價，條件是搞我，讓我名聲徹底敗壞，好讓周寧風與我之間徹底決裂。

 

現在趙公子躺在同一家醫院裡，隻是聽我媽說，他腿也斷了，手也折了，沒個一年半載是好不透了。

 

13

 

我把爸媽都趕了回去，發生這些事，現在我根本沒辦法入睡，讓他們看見了又得著急擔心。

 

門口傳來腳步聲，哪怕分開許久，我還是能認得出來，是周寧風。

 

在門把手被按下的瞬間，我開口：“不許進來！”

 

離開的腳步聲遲遲沒聽到，我知道他就在門口，但不論哪扇門，他都永遠失去了打開的資格。

 

“對不起，陳憶。”

 

周寧風走了，腳步聲比來時沉重。

 

出院後的我在朋友的陪伴下出國散心了一段時間，再回來時，聽說趙家都快垮了。

 

我媽這姨圈八卦消息傳得快，她說宋竹現在也不好過，不僅被原先的樂團除名，現在國內外不管大小樂團都不接受她地加入了。

 

宋家對她的行為失望透頂，現在也不待見她，本來指望她和周寧風在一起能拉宋家一把，現在是徹底失去作用了。

 

我對這些消息一笑而過，現在天大地大，沒有什麼比我的自由更重要。

 

我照常經營著畫廊，偶爾去旅旅遊。

 

再後來，周母居然來找我了，她憔悴了許多。

 

“陳憶啊，算媽...阿姨求你，去醫院看看寧風吧。”

 

“他怎麼了？”

 

周母難掩悲傷：“宋竹那個瘋子開車撞他啊！想要我們寧風和她一起S，好在寧風命大。阿姨來找你就是想讓你去和他說說話，他現在還昏迷不醒，聽到你的聲音，說不定能有用呢？行嗎？”

 

出於人道主義，我還是答應了。

 

渾身纏滿紗布的周寧風躺在重症監護室裡：“周寧風，你醒醒吧，昨日種種譬如昨日S，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監護儀突然顯示出波動。

 

醫護人員衝進來，我默默離開了醫院。

 

好一陣唏噓，兩個人，就這樣一S一傷，為了這不值一提的愛情。

 

14

 

兩年的時間過得很快，現在我已經能完全獨當一面，今天是我獨立經營的畫廊開業的日子。

 

那天以後我再也沒有去打聽周寧風的消息，隻聽說了他暫時退出公司，周父重新接管的消息。

 

我有我的小日子要過。

 

我看著男友在展廳裡忙前忙後的身影，笑出聲：“李大畫家，讓你來搬花是不是屈才了？”

 

這兩年脫離了周家少奶奶的前綴之後，我逐漸活得越來越‘陳憶’。

 

大家提起我漸漸變成了‘哦，憶畫廊主理人陳憶啊’。

 

李紳是兩年前我出意外的那場慶功宴主人公，如今在國內聲名大噪，曾經我擔心過，我又會變成‘李紳的女朋友陳憶’，但後來發現我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

 

李紳從來不把我當成他的附屬品，而是獨立的，閃閃發光的個體。

 

所以說啊，日子怎麼可能和誰過都一樣。

 

夜幕降臨，受邀嘉賓們陸續進場。

 

我和李紳在門口迎賓。

 

等到場內陸續熱鬧起來，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門口來往的車輛漸漸減少。

 

李紳努努嘴，提示我看斜前方一個昏暗的地方。

 

我仔細看了一會兒，才發現那停著一輛車，有個人站在車前，似乎...還拄著拐杖。

 

也許是注意到我往他的方向看去，周寧風終於從黑暗中走了出來。

 

我盯著他跛了的那條腿，有些愣神。

 

周寧風走到了我跟前，跟在他身後的助理遞上來一個禮盒：“小小薄禮，祝賀你畫廊開業。”

 

李紳看我沒反應，就收下了：“我先進去招呼賓客，你們聊。”

 

那件事之後，大家都不再在我面前提起周寧風的名字，我竟然不知道，他成了一個殘疾人。

 

也許是我眼中的震驚太明顯，周寧風輕笑了一聲：“沒什麼的其實，老天不收我的命已經是對我仁慈了。”

 

“你...真的變了很多。”

 

從前的周寧風要多心高氣傲就有多心高氣傲，現在他竟然能平靜地面對這條腿，實在是難以想象。

 

“我在那觀察了很久，他很愛你，視線都跟在你身上。”周寧風低頭：“好了不說了，看到你現在過得幸福，我很開心，再見，陳憶。”

 

周寧風轉身離開，我一直看著他走到車旁，費力地坐進去，然後收起拐杖。

 

“再也不見了，周寧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