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脫了校服，換上了衣櫃裡僅有的一件已經褪色的運動裝。

 

就在這時，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招娣，出門打工啊。」

 

「回來的時候別忘記給弟弟帶罐奶粉，還有奶茶，要大杯哈。」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位 40 歲左右、濃妝豔抹的中年婦女。

 

衣著幹淨、時髦。

 

懷裡抱著的男孩看起來一周歲左右，白胖可愛。

 

原來，這個家隻有我是真的窮。

 

Advertisement

這樣很好，不需要承誰的情，也不需要還。

 

我沒有回應，關門離開。

 

門裡傳來女人的叫罵聲：「真是個賠錢貨，當初就該扔在馬桶裡溺S。」

 

「老王，你也不管管你閨女。」

 

「你他媽的是不是有病，吵醒老子的美夢。」

 

「再有幾個月她就畢業了，到時候讓她進廠打工，換彩禮也行，來錢快。」

 

我抬起頭，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做夢。」

 

7

 

我在步行街轉悠了一個多小時，才找到工作。

 

穿著人偶服裝發傳單。

 

時薪 20 元，到晚上 10 點能掙 200 多呢。

 

就是比較辛苦，穿著人偶服會很悶，傳單大家也不一定收。

 

但是錢多，也是值得的。

 

我套上人偶服，從上午發到下午。

 

汗水從鼻尖滑落，早晨吃的飯早就被消化幹淨，整個人都是懵的，隻是機械地發著傳單。

 

前一世，我家雖不是大富大貴，但是父母從來沒有餓著我，我也不缺錢花。

 

我一邊分發傳單，一邊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

 

顧客接了我的傳單，但是我走神了沒松手，被扯得一個踉跄。

 

對面顧客伸手扶了一下我。

 

當我看清來人的時候，頓時大喜：「冷御楓。」

 

一道沉悶的聲響從布娃娃中傳出。

 

男人皺了皺眉，伸手把人偶的腦袋給摘了下來。

 

我的頭發湿乎乎地粘在前額，有幾绺亂蓬蓬的。

 

我知道我現在的樣子很狼狽，但我的眼裡全是因為遇到他，冒出來的小星星。

 

「你怎麼在這裡？」他悶聲悶氣地問。

 

這人真奇怪，我又沒惹他，怎麼生氣了。

 

瞬間我也沒了初見的好心情，將手中傳單一揚：「你瞎啊，沒看到我正工作嗎？」

 

說完，我就想拿回人偶頭。

 

他卻把著不松手，「你很缺錢？」

 

「廢話，不缺錢，我缺愛啊。」

 

冷御楓瞬間笑了起來，他眼眸中閃爍著璀璨的光芒。

 

我默默念叨著，「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字頭上一把刀。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他拉著我的手，我想扯回卻沒扯動。

 

「你幹嘛？」我沒好氣地質問。

 

「跟我去吃飯。」

 

「我不要，我還要工作。」

 

「不行，去吃飯。」冷御楓淡淡地回道。

 

我雙眼通紅地看著他，「我要工作，廣告還沒發好呢。」

 

他整個人都慌亂起來，手足無措地想要替我擦眼淚。

 

「你別哭，我讓人幫你。你看你熱得滿頭大汗，需要休息一下。」

 

我心裡暗暗得意，就知道他吃這一套。

 

冷御楓將傳單放到旁邊一男生手上，說道：「交給你了。一定要保質保量完成。」

 

說完，頭也不回地拉著我走了。

 

我看著他牽著我的手，心裡暖暖的。

 

這就是我期待的愛情的味道吧。

 

他替我點了杯溫溫的奶茶，帶著我找了一家粥店坐下。

 

「女孩子不要喝涼的，這個粥店味道不錯，看你忙了一天，不能暴飲暴食。以後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我手支著下巴，認真地看著他，回問：「男朋友，你真的好貼心。」

 

「你曾對幾個女生這麼貼心過啊？」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樂不可支捧腹大笑。

 

隻聽聲不可聞地回了我一句，「隻有你一個人。」

 

「你說什麼？」我反問。

 

「沒什麼。」他沒有好氣地回道。

 

其實，我聽到了，你說隻有我。

 

可是，我隻不過是想知道少年的愛情是什麼滋味。

 

我們並不合適，能讓副校長畢恭畢敬的人家，肯定不是一般家庭。

 

副校長叫他「冷少」。

 

8

 

很快迎來了月考。

 

我看著試卷上的題目奮筆疾書。

 

這種題目對前世的小鎮做題家來說，小菜一碟。

 

9

 

「咱們班同學的整體成績還是很穩定的。」

 

出成績那天，老師又用相同的話術開場。

 

「王招娣，你給我站起來。」

 

同學們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若無其事地起身。

 

「學習差，可以努力。品德敗壞，隻能是社會的垃圾。」

 

「老師，你說話要講證據。」

 

老師冷笑一聲，晃了晃手中的卷子。

 

「我手上的卷子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一個學渣一個月內逆襲成學霸，說出去誰信。」

 

老師嘴角微微一撇，發出一聲輕蔑的冷笑。

 

「你這樣投機取巧，是不行的。」

 

「學校將會開會批評，並記大過處分。」

 

我看著試卷上鮮紅色的鉤，隻覺得諷刺。

 

「差生成績變好就是抄襲？請問老師我抄襲誰的？班裡或者說年級有人分數比我還高嗎？」

 

我得意地轉身，面向全班。

 

老師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不是抄的，可能是手機查答案。」

 

「老師，你為你說的話負責嗎？」

 

「兩個監考老師，還有監控對著考場，你說我查答案？」

 

我氣勢洶洶地懟著他。

 

「王招娣，你太不像話了！給我滾到辦公室反省。」

 

辦公室裡一白發老頭正在悠闲地喝茶。

 

「小姑娘，你這是犯了什麼錯，到辦公室來？」

 

老頭笑眯眯地看著我。

 

「考試成績太好，老師說我是抄的。」

 

我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老頭前面，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

 

「那你是抄的嗎？」

 

「抄個屁，全年級成績都沒我好，我抄誰的？」

 

「有眼不識金鑲玉。」我生氣地將茶杯重重地放到桌子上。

 

老頭哈哈大笑，「那你敢不敢當著我的面，重新做一份卷子？」

 

我抬頭看著他，揚起嘴角，「誰害怕誰是小狗。」

 

等班主任下課後看到了讓他目瞪口呆的一幕。

 

辦公室裡很多老師圍著我轉，口裡嘖嘖稱奇。

 

「最後這道大題原來還有這種解法，確實簡單明了。」

 

「咱們學校竟然有這麼好的苗子，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這是妥妥的清北苗子啊。」

 

「誰說他是抄襲，簡直瞎了眼。」

 

「孫老師，你來了，你們班這個學生真是個寶。」

 

一戴眼鏡的男老師和躲在門口偷聽的班主任，打著招呼。

 

班主任隻能被迫現身。

 

「孫老師，誰說這同學是抄襲的？這不是搞笑嗎？」

 

「王招娣同學，老師要向你承認錯誤，之前確實是我不對，你最近的努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老師向你道歉。」說完班主任向我鞠躬。

 

「老師，那我現在可以回去了嗎？」

 

「可以的，可以的。」班主任趕忙點頭答應。

 

後來我才知道那白發老頭是學校的校長。

 

我在辦公室測試的成績早就傳回了班級，班裡一片沸騰。

 

「真沒想到王招娣竟然真的逆襲成功了。」

 

「那個廢物，說不定是鬼上身。」

 

就在這時，一本英語課本飛了過來，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他抱著頭，道：「誰打我？」

 

「是我。」冷御楓沒有動，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

 

「我跟你無冤無仇，你幹嘛打我？」

 

「嫌你嘴巴太臭，有本事你也考個全年級第一。我就見不得別人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我站在門口，看到了這一幕。

 

這種被保護的感覺，真的很好。

 

李言拿著練習冊轉頭問我：「王招娣，可以給我講一下這道題的解題思路嗎？」

 

「不可以。」我直接拒絕。

 

「你太笨了，無法交流。」李言看著我，愣在當場。

 

我能感受到，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睛正盯著我。

 

側頭望去，我看到了那個叫蔣薇兒的女生，萬年老二。

 

哦，現在是老三了。

 

我並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我人美又聰慧，很難不招人恨。

 

隻是沒想到，這次的疏忽讓我差點喪命。

 

10

 

自從我在辦公室一考成名以後，我感覺自己的待遇得到了全面提升。

 

班上再也沒有人罵我「傻逼」了。

 

老師每次訓話都要以向王招娣學習開始，最後是向王招娣一樣逆襲結束。

 

我那吝嗇的父母也變得大方起來，每個月給我 1000 元的生活費。

 

自從有了生活費，我也不去兼職了，畢竟沒有誰會自找苦吃。

 

但是那個家我還是不得不回，畢竟未成年在外租房子也不安全。

 

男友有時候依舊會板著一張臉，但很體貼。

 

我盡情地品嘗著青春和戀愛的味道。

 

11

 

最近省內組織了一場數學競賽，我們學校有三個參賽名額。

 

第一名可以獲得保送清華的資格。

 

毫無疑問，我是其中之一。

 

老師給了我很多精神方面的鼓勵，卻沒有給我輔導功課。

 

用老師的話說，我去參賽拿個名次是肯定的。

 

當我背上書包回家的時候，許言和蔣薇兒還在教室奮筆疾書。

 

家裡還是一片混亂，讓人煩躁。

 

男人的叫罵、女人的抱怨還有孩子的哭鬧。

 

我心煩意亂，用被子蒙住自己，暗自鼓起勇氣。

 

「再忍忍吧，王招娣，競賽結束後就可以打工住宿舍了。」

 

12

 

周一早晨，我看到冷御楓被蔣薇兒堵在回教室的小路上。

 

「冷御楓，你最近為什麼對我愛答不理？」

 

「我對誰都是一樣的。」男朋友冷冷地回應。

 

「你說謊，你對王招娣明明是不一樣，你從不會袒護任何一個人。上次你竟然為她說話。」蔣薇兒紅了眼眶，聲音哽咽地質問著。

 

男朋友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地說：「那是我的事情，和你無關。」

 

「冷御楓，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咱們才是最合適的，是門當戶對的。」

 

隻見，冷御楓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準備離開。

 

我從側面衝上前，挽住他的胳膊，說道：

 

「你這回答我不太滿意哈，下次直接說我是你女朋友就行了。」

 

他寵溺地笑了起來，捏住我的鼻尖：「知道了。」

 

我挽著他的胳膊，衝她笑。

 

晚上參加競賽的同學得到特許，可以回家休息。

 

準備第二天的參賽。

 

我背著書包百無聊賴地走在回家的小巷裡。

 

這所謂的回家福利還不如不發，我根本不想回那個家。

 

下了晚自習，已經接近 10 點。

 

其他人都有人接，隻有我獨自一人回家。

 

街道上冷冷清清，隻有幾盞昏暗的路燈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我的心裡有些忐忑。

 

就在我拐進一條小巷時，一個黑影突然從角落裡竄了出來。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隻強有力的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拼命掙扎，試圖掙脫束縛。

 

就在這時，我的後腦勺被人用木棍砸了一下，一股溫熱的血液順著我的臉頰流了出來。

 

「靠，小心點，別弄出人命。」

 

「打右手就行了。」

 

我絕望地合上雙眼，既害怕又無奈。

 

這是有人尋仇，我卻無能為力。

 

正在此時，一隻溫熱的大手將我緊緊抱在懷中。

 

流氓揮動著手中的棍子，來人敏捷地一閃，然後迅速出拳, 狠狠地打在流氓的臉上。

 

不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流氓聞聲跑遠了。

 

冷御楓詢問我怎麼樣，我搖搖頭，「我沒事。」

 

等我們從醫院折騰回來已經凌晨了。

 

他將我送到家門口，揉了揉我的頭說：

 

「別擔心，我已經派人調查這件事了，用不了多久, 就能將兇手揪出來。」

 

我點點頭，向他揮手道別。

 

專打我右手的兇手，很好找。

 

13

 

比賽結束之後, 我回到家的時候，正好碰到了站在巷子裡和我爸說話的冷御楓。

 

「冷少爺, 一個月 1 萬的生活費實在太少了。」

 

「你看招娣媽媽每天都要變著花樣地給她做營養餐, 為了讓她專心學習, 衣服、學習用品甚至家具都買了新的。」

 

「一個月的零花錢, 至少也要兩萬。」

 

聽了我爸的話, 冷御楓蹙眉, 卻還是將手中的銀行卡遞了出去。

 

「你們必須好好對招娣，如果她有任何不滿, 我就把錢收回。」

 

「那是當然, 你不用擔心。」

 

就在我爸即將拿到銀行卡的時候，我從旁邊攔住, 然後將卡拿在手裡把玩。

 

「我說, 你怎麼轉性了, 每個月給我 1000 的生活費，原來遇到冤大頭了。」

 

說著，我對著冷御楓翻了個白眼。

 

我扯著冷御楓的胳膊就往外走。

 

男人在後面大喊，「你個不孝女, 胳膊肘往外拐。」

 

冷御楓在後面不停給我解釋：「我看你兼職實在太辛苦了。」

 

「我並無惡意，更沒有輕視你的意思。」

 

我回身撲到他懷裡，低喃：「傻瓜。走吧。」

 

「去哪？」冷御楓一愣。

 

「去你家。」

 

「啊？」

 

冷御楓在學校旁邊有套大平層, 我一直覺得我們兩人道不同，從不交心。

 

但他為我做了太多, 讓我心動不已。

 

青春不過短暫的幾年時間, 何必讓自己後悔。

 

大不了是一句：相愛過。

 

14

 

很快迎來了高考。

 

鮮豔的橫幅飄蕩在考場四周, 我手捧鮮花迎接我喜歡的人。

 

這時，有人在我面前站定。

 

我將手裡的情書還有鮮花送上前，大喊：「我喜歡你。」

 

對面傳來驚喜的聲音：「你終於想明白了, 咱們才是最合適的。」

 

我驚訝地抬頭，對面竟然是許言。

 

對面這麼多人表白我害羞得不好意思抬頭，沒想到竟然鬧了這麼大一個烏龍。

 

這時，冷御楓雙手插兜, 慵懶地在我面前停住。

 

「你再說一遍？」

 

奪過許言手裡的情書和鮮花塞到冷御楓手裡, 「不好意思，剛才表白錯人了。」

 

我不顧錯愕的許言，撲到冷御楓懷裡, 仰頭問他：「你也報北京的學校好不好？」

 

他點點我的鼻子寵溺地笑道：「看你表現。」

 

15

 

後來聽說許言和蔣薇兒被抓了起來，說是犯了故意傷害罪。

 

兩人合謀僱兇傷人，但是又沒說傷的是誰。

 

我趴在課桌上想，肯定是冷御楓出手的。

 

他們被抓了起來, 卻沒有一點流言蜚語傳出來，對我沒有絲毫的影響。

 

我看著坐在我身側的男朋友開心地笑了起來。

 

能一起上清華真的很開心。

 

這樣的青春，是我夢想中的樣子。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