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挑唆侯爺和親女兒的是非，難道我打錯了？」我娘眉毛一橫，我爹就害怕了，但他還是嘗試為那母女兩人求情。

 

我娘打斷他的話，從桌底下扒出來許久未用的九節鞭，扔在我爹面前。

 

開口問他：「侯爺是被這母女倆蒙蔽了？還是覺得女兒做錯了？你自己選吧。」

 

我爹覺得沒面子，他不選，還是堅持自說自話，求我娘再給沈冰心母女一次機會。

 

兩邊對峙下不來臺，這時候，就需要我將事情向前推一把。

 

【呦呦呦，這就心疼上了。話說我仔細瞧著，怎麼感覺這小丫頭跟我爹長得有點像呢？咋回事呢？或許是我的錯覺吧。】

 

我爹聞言動作一滯，求情的話也忘了說。

 

我娘則是深深睨了沈冰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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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正常情況下，被主子打量的下人，多數都是不敢抬頭的。

 

可沈冰心不一樣，她揚著下巴，生怕我娘看不清她的模樣。

 

連帶她娘，也高傲了幾分，唇角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

 

這世上，居然還有人敢挑戰我娘。

 

想起我娘打混混的場景，我就忍不住渾身打顫。

 

這娘倆是真不想活了。

 

「既然你不選，那就別怪我翻臉無情了，我的女兒豈是任你隨意打罵的！」

 

我娘抄起九節鞭，在空中瀟灑一甩，空氣被劃破一道口子，聲音清脆而駭人。

 

我爹不自覺戰慄，卻為了在那母女面前逞英雄，非梗著脖子跟我娘叫板。

 

「啊—」第一鞭揮下，他發出悽厲的慘叫，不等我娘揚起第二鞭，我爹就已經跪地求饒。

 

「夫人，夫人手下留情啊！是我一時糊塗，被這兩人蒙蔽了，衝動之下打了女兒，我這就給女兒道歉！」

 

還以為我爹多有骨氣呢，到頭來，還是慫蛋一個。

 

一想到上輩子被這種人欺負，我好像給自己兩巴掌。

 

這世再也不要做大蠢蛋了！

 

5

 

我娘抽了我爹，隨後又懲戒了沈冰心母女。

 

打板子、抽手心，發配去活兒最累的地方，專門負責倒夜香和刷洗茅廁。

 

本是要發落她們的，可我娘不知為何突然變了主意。

 

入夜之後，她派身邊的嬤嬤來叫我，說是有私房話要說。

 

難不成要跟我聊哪個將士腹肌練得最好？

 

我滿腹疑惑地前去，見面之後，她遣散所有的下人，還讓嬤嬤站在外頭把住門。

 

「娘，你不會金屋藏嬌了吧？」聽李長歌他母妃說，這是我娘出閣前最想做的事。

 

「少貧嘴！」我娘白我一眼，從桌子的抽屜裡取出冰肌膏，輕輕塗抹在我的臉頰。

 

她問我：「那兩個姓沈的，該不會真是你爹的姘頭和私生女吧？」

 

我怕她衝動之下打草驚蛇，沒敢說實話，隻讓她多留意。

 

但我的心聲控制不住地出賣了我。

 

【我的親娘咧！你可太聰明了。不僅如此，沈冰心算起來比我都大兩個月呢。】

 

我娘的臉黑成鍋底，抄起瓷罐就要大義滅親。

 

還好我不像我爹，火速跪地求饒，她這才放了我一馬。

 

「閨女啊，你心裡想啥，娘都能聽見，所以別裝了。」她幽怨地盯著我，問我是咋知道這些的。

 

見她能冷靜應對，我也不再隱瞞，將事情全盤託出。

 

「他娘的，老子這就幹S這對狗男女還那個小賤蹄子！」

 

看來定論還是下早了。

 

我急忙扯住我娘的衣裳，怕她真像頭猛獸一樣衝出去。

 

「衝動是魔鬼，誰先動手誰沒理，您下手又沒個輕重，到時候官家來了咱們也吃虧。」

 

我娘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好在我是牛犢子，勉強能攔住。

 

「那你說怎麼辦？」我娘泄了氣，仰面倒在床上，臉上掛著悲傷。

 

「蠻力解決不了問題。」我狡黠一笑，湊在她耳邊道：「要想贏得漂亮，咱們得學會智取。」

 

我娘罵我賣關子，我笑嘻嘻地躺在她旁邊，手挽住她的手臂。

 

「害人者必被人害之，貪婪者終將S於欲望。若要斬草除根，還得從我爹身上下手，最好讓他們狗咬狗，讓那母女倆斷了指望。」

 

我娘聽完，替我順著發絲，終於露出今天晚上第一抹笑。

 

「行，沒跟著先生白念書，比你娘這個老大粗有文化多了。」

 

我嘴上說著「娘親教得好」，心裡忍不住嘀咕：【那是！這輩子決不能輸，要不還得被娘一把火送去見閻王。】

 

我娘：「小崽子，哪用得著火啊，我現在就送你去。」

 

6

 

從我娘房裡出來，我的興奮勁兒還沒過去，有些睡不著。

 

想著賞賞月、看看花，一拐彎兒老天就給我送了個磅大的驚喜。

 

我遠遠瞧見我爹的身影，他懷裡摟著沈玉湖，手邊牽著沈冰心。

 

管家驅散周圍的下人，像個英勇的士兵，為主子的愛情和親情保駕護航。

 

我躲在假山的凹處，正好有個孔洞，可供我欣賞這出好戲。

 

「玉兒，手疼不疼？身上疼不疼？」我爹寶貝似的哄著沈玉湖。她眼裡泛著淚光，堅強地搖搖頭。

 

「侯爺，和這裡比起來，那些傷都算不得什麼。」她捉著我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

 

落下兩滴碎玉似的清淚，沈玉湖善解人意道：「不過我不怪侯爺，原就是我做得不對，惹了夫人不快。侯爺您別自責，也千萬別跟夫人吵架。」

 

這一口曠世綠茶，給我爹喝得那叫一個神魂顛倒，直接原地飛升，不知自己姓甚名誰了。

 

「徐嵐就是一個隻會舞刀弄槍的潑婦！哪比得上我們玉兒溫柔體貼。放心吧，這口惡氣，我定會幫你們娘倆討回來。」

 

我爹好霸氣、好威武，全然沒了夾著尾巴做人的狗樣。

 

「爹，我還有一事。」沈冰心扭捏地盯著腳尖，臉頰飛起紅暈，「我覺得世子哥哥，他真的很好。」

 

我爹哈哈一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自古以來，最了解男人的，那就隻有男人，放心吧，全都包在爹身上！」

 

他拍著胸脯保證，可沈冰心臉上的愁容並未褪去。

 

「世子殿下似乎很喜歡亦苒妹妹。」她沒再繼續往後說，而是等著我爹的反應。

 

巧了，我也很好奇我爹會怎麼處理。

 

「生米煮熟飯，這隻是第一步，若李長歌還是不從，那就找人綁了孟亦苒，威脅他就範！」

 

「他倆自小青梅竹馬，互看的時候，眼睛裡都能拉絲，我就不信他會眼睜睜看著孟亦苒出事。」

 

「總之乖女兒放心，隻要是你想要的，瓜不甜爹也給你扭回來！」

 

我縮在假山裡，聽完這些話，心裡頓時沒了溫度。

 

孟楚河，我也是你女兒啊。

 

你這個一無是處的畜生！

 

生氣歸生氣，我也不是一點收獲都沒有。

 

起碼我知道了前世李長歌和沈冰心成婚的原因，往後多加小心，避開就是了。

 

當然，光是這樣還不夠。

 

既然沈冰心這麼喜歡搶走我的東西，那我就成全她，幫她找門更好的歸宿。

 

吳家的小兒子吳畏，現在軍中已是副將。

 

人長得相貌堂堂，極善言辭，最會討小姑娘歡心。

 

他如今正值適婚年齡，是好多閨閣女求都求不來的神仙夫婿。

 

但這都隻是表象罷了。

 

關上家門，脫下偽善，他就變成了暴虐成性、好色又不負責任的惡鬼。

 

前世我曾救過一個奄奄一息的姑娘，若不是她告訴我這些，我也尚且被蒙在鼓裡。

 

沈冰心的容貌，雖說不上一等一，卻也不差，算是小家碧玉。

 

嬌嬌弱弱的做派，恰好是吳畏喜歡的類型。

 

於是我便託人，以我的名義宴請吳畏吃酒耍劍。

 

往上數幾輩，我們家中都有人在軍中，所以他答應得很爽快。

 

到了吃酒當日，我特意叫了沈冰心隨身伺候，趁吳畏去小解，我故意放出心聲給她聽。

 

【嘖，世子好是好，就是看著太軟弱了，聽說那方面好像也不太行，幾個通房丫頭，連碰都沒碰過，不如吳副將威武。】

 

【吳副將家裡又有錢，人在軍中還有權，要不我把世子踢了，當垃圾扔給沈冰心好了，她不就愛在垃圾堆裡找男人嗎？】

 

我心裡邊想，便鄙夷地看了她一眼。

 

她扁著嘴，眼圈唰的紅了，眸中滿是不甘心。

 

【诶呦喂，可憐給誰看呢？難道給吳副將嗎？人家才不會稀罕你這種茶氣衝天的貨色！】

 

我想說的說完了，吳畏也甩著手上的水歸來。

 

朝他諂媚地甜甜一笑，我掐著嗓子柔聲細語道：「你先玩著，我也去方便方便。」

 

我沒走太遠，躲在隱蔽處觀察那倆人。

 

沈冰心果然中計，裝暈倒在了吳畏的懷裡。

 

7

 

我專程給他倆留了時間，等到曖昧氛圍一發不可收，馬上就要原地煮飯時，我大笑著出現。

 

兩人顯然被嚇的不輕，臉上掛著慌亂和驚愕。

 

「亦苒妹妹，今日這荷花可真漂亮哈！」吳畏嘴上誇著荷花，眼珠子卻長在沈冰心身上，停留在她微微敞開的胸口。

 

再往上，我瞧見了沈冰心嬌羞又得意的神色。

 

仿佛打了勝仗的將士，向全世界耀武揚威地宣告她的赫赫戰功。

 

她盡管得意，因為此時我們的功績，是綁定在一起的。

 

我還害怕她不上鉤呢！

 

「既然畏哥哥覺得好看，那便常來吧。」我爽快地幹了手裡那碗酒，偏著頭，朝吳畏笑笑。

 

上好的桃花釀，在屬下埋了三年我才舍得拿出來，他倆可千萬別辜負了我的期望。

 

吳畏與我臨別，順便約好了下次相會的時間。

 

他的眼神穿過我，深情地與我後面的人對望。

 

這種時候，最容易產生誤會了。

 

【呀，吳畏哥哥好帥！他看我了！他還那麼神情！我的老天奶，我要甩了世子，跟天上最威武的男人在一起！】

 

我的心聲不斷叫囂，吳畏一愣，隨即展開笑顏，憐愛地摸摸我的發梢。

 

對他來說，女人都是玩物，越多越好，他來者不拒。

 

但換作是沈冰心，那意思就大不同了。

 

她娘搶了我爹，她比我出聲要早，她們都覺得侯府的榮華富貴不該屬於我和我娘。

 

人一旦生了歪心思，十萬八千頭牛都拉不回來。

 

沈冰心病態的覺得我的一切都該是她的，包括但不僅限於男人。

 

所以無畏和我的互動，深深刺傷了她的心。

 

她不甘心光環籠罩在我身上，所以再次相約飲酒時，她就明晃晃地和吳畏滾到了一起。

 

還是在我的床上！

 

生怕隔牆沒有耳，她還故意叫嚷出聲，引得眾人前來探尋。

 

如此一來，吳畏就算不想娶，也得娶。

 

他素有好名聲在外，手握兵權，不知朝堂有多少隻眼睛盯著，可不能被區區一介女子毀了前途。

 

他打算納她做個妾室，待尋個正妻過門，再迎娶沈冰心。

 

這麼不劃算的買賣，沈冰心可不幹。

 

她走了一步險棋，四處張揚吳畏對她做過的事，向眾人哭訴她已查出了身孕，大夫還說是個男孩。

 

消息傳播得很快，現在路邊逮條狗，都知道侯府管教下人不嚴，卑賤的侍女妄圖飛上枝頭變鳳凰，和吳副將鬧出了人命。

 

不僅如此，竟還不知羞恥地大肆談論，侯府多年的臉面，都被她一個人敗完了。

 

我聽著這些風言風語，上街溜達了一圈。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嘀咕：【哎，都這樣了我爹還不處置她，不會倆人真有見不得人的關系吧？而且沈冰心越長越像我爹了，比我更像我爹的親閨女。】

 

8

 

我不過是隨便想想，還得多謝百姓們豐富的想象力。

 

現在的民間版本已經變成了：侯爺慘無人道，違背人倫綱常，竟和自己的私生女有染，還鬧出了人命，無計可施之下，隻好將這口鍋，甩到了吳副將的頭上。

 

我和我娘聽著嬤嬤打聽來的消息，高興得直拍手。

 

「還是我們苒苒聰明！」我娘詞匯單薄，卻不吝嗇對我的誇贊，剝了顆晶瑩剔透的甜葡萄塞進我嘴裡。

 

我吃著東西，含含糊糊地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後面的好戲還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