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可如今，臉還是那個臉，俊朗依昔，隻是越看越別扭，多了些惡心。

他披衣起身，我悄悄跟在後面，看見房門外，顧頌小小一隻，他也在偷聽，沒有發現我。

 

「你好香，行綿。」

 

顧正則整個人都痴了：「也好美。」

 

屋內很快傳來一聲輕呼，他抱著她的腰，如狂風暴雨般侵襲，抵著唇畔廝磨。

 

香氣愈深，魚水情動。

 

彈幕是一排嘆號：

 

【這是我不付費能看的嗎？】

 

【女主，你幹什麼，快推開渣男啊！你的真命天子馬上就來了，要是被撞見了，後面還怎麼甜蜜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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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上說什麼呢？我們大女主怎麼就不能有兩個男人了？看他們彼此雄競，真刺激啊。再說了，渣男這張臉，也不錯。】

 

沒什麼有用的消息，我剛要離開，院門卻驟然被砸響。

 

敲得非常急。

 

「有人嗎？救命啊！」

 

驚了屋內的野鴛鴦，包行綿恢復幾分理智，她推開顧正則，要往外跑。唇都被咬破，露出的一個肩頭，青青紫紫。

 

「你怎麼在這？」見了我，她面色一變。

 

我提著風燈，好整以暇地看她：「聽見聲音，我去開門。」

 

「你不許去！」

 

她聲音猛地拔高，很尖銳，又怕暴露，勉強擠出一個笑：「妾是說，夫人是京中貴女，開門這樣的粗活，怎麼能讓您來。我去就好。」

 

「你確定？」

 

她的衣裙都被撕碎，去不了。

 

而很快，屋內便伸出一隻手，按住她的肩往進拽。

 

力道之大，恨不能將她融入骨血。男人的喘息響在耳畔，包行綿面色潮紅，有一瞬間倉皇。

 

門緩緩合上，透過縫隙，我看見她雙手緊緊撐著門板，劇烈晃動，眼中含淚。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你不能這樣對我……」

 

彈幕此刻亮了：【上輩子女鵝S前，蜷縮在地上，嘴裡也是這樣無助地喊著渣男名字。可始終等不到回應，最終吐出一口猩紅的血。真虐啊……】

 

這有什麼可虐的？

 

我始終想不明白這個邏輯。

 

世界上，能為自己做主的，隻有自己。連路邊的乞兒，被人搶了，也知道跑。所以，包行綿重生三年，冷臉看家，滿心希望不過是換一個男人救自己於水火，不爭不搶坐上高位，再讓顧正則追悔莫及？

 

這很難評。

 

5

 

我把門打開。

 

兩個臉上帶傷的護衛，背著個鮮血淋淋的男人。

 

「娘子，我們是過路的行商，被雨困在漳州，又遭了匪患。敲了一夜的門，隻有您開，還請給個方便。」

 

一個人往外掏銀兩，一個人稍往後退，我注意到他的手緊緊搭在腰間，隱約突起一把利刃的輪廓。

 

衡量雙方差距。

 

我暫且按下S心，把人請進門。

 

昏暗的屋子，搖曳的燭火，我一邊卷起門簾，鄰屋放浪的呻吟飄蕩進來，兩個護衛臉色一紅，紛紛把臉撇開。

 

「是我夫君，和家中妾室。」我適時提起，「他們感情極好，自小長在一起。」

 

一邊回頭往後看，打量著床上的男人。

 

不愧是「男主」，面容如雪，一點鮮紅血漬沾在臉上，更顯得驚心動魄。此刻正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很是痛苦。

 

視線往下移，我看見他腿上的傷，深可見骨，隱有潰爛。這麼重，換旁人早就S了千百次，偏他有大氣運，吊著一口氣。

 

護衛十分警惕：「娘子，煩你倒來盆熱水，便離去吧。」

 

我說：「我擅醫。」

 

【女配這是幹什麼？把你的手從男主腰間拿開啊！】

 

【這本來是女主培養感情的重頭戲，她早年間誤食過雪蓮，要放心頭血救男主的命。女配為什麼又來橫插一腳？煩S了！】

 

我手很穩，用小刀過了燭火，示意護衛用繩索捆住男人四肢，將他的潰肉挖出，又敷上藥膏。

 

心裡陣陣冷笑。

 

放自己的血，救別人的命？在醫道面前，太不夠看了。

 

藥膏我自己塗在手上，試用過，兩個護衛漸放下心，盯我沒那麼緊。

 

我上前扯開男人的衣衫——

 

一枚玉佩「當啷」掉在地上。

 

【這不是男女主定情信物嗎？女主幫男主解了藥性後，就不知所蹤。男主找她多年，本來是劇情後半段的虐點，這也崩了？】

 

我彎腰撿起玉佩。

 

在手中摩挲，似不確定，對著燭火看了又看，掌心顫抖，倒吸一口涼氣。

 

「娘子見過這玉？」

 

護衛提起小心問我。

 

他們都是賀文進的親隨，主子幾年前失蹤一場，腰間家傳的寶玉碎成兩半，下令翻遍境內每一寸土地，賞銀已漲至三萬兩。

 

「是有些眼熟。」

 

我將玉佩放在桌案一角。

 

微微垂眼：「我家中小妾的腰間也掛著塊，一模一樣的，許是外面時興的樣式。」

 

「小妾？」

 

那淫言浪語還響在耳畔。

 

對方聞言，雙目瞠大。

 

【女配真惡毒，完了，男主還有知覺，聽到這一切，又要誤會女主了。】

 

原來賀文進能聽到啊。

 

我微笑，聲音幾乎貼在他的耳畔：

 

「這個小妾啊，她待我夫君一片痴心，回鄉後，兩個人更是時時黏在一起，片刻不得分開。連我這個正室夫人都被冷落。」

 

「她還為我夫君生了個兒子……」

 

我重重按壓男人傷口：「說來稀奇，那孩子玉雪聰慧，出生時眉心一點紅痣。四鄰八方都說，不似凡人，倒像是觀音身側的金童。將來一定大有出息。」

 

護衛面色劇變。

 

我知道，凡賀家血脈，嬰兒時都有這個特徵，隨著長大痣便淡去。

 

【女配你做了什麼啊？】

 

【就你長嘴了是吧！這可是後期一大爽點，男女主相認時，頌寶的痣已經沒有了，男主因為孩子，暗搓搓吃悶醋。後來知道真相，簡直要把女主寵到天上去了。】

 

我略過彈幕，丟下藥瓶離開。

 

沒有回房，去了灶膛。

 

「主家，夫人讓我燒桶熱水，我現在送進來？」夜半，廚娘扯著大嗓門問。

 

一個護衛把窗推開。

 

透過廂房門的縫隙，能看見包行綿出來接水，她的衣裙攏到了腰上，鬢發散亂，脖頸處青紫交替。

 

賀文進醒了。

 

我給他用的藥很重，看見這一幕，他掌心攥緊，錘了錘床。

 

我相信有男人不在乎貞潔。

 

但我不信，在親眼目睹這場歡好後，他還能心無芥蒂。即便命運使然，他注定與「女主」糾纏不清，那也絕不會是甜文。

 

我不是個好人。

 

我惡毒、利己，他們想要我的命，我就搶先下手，種下嫌隙與懷疑的種子。

 

但我依舊給了包行綿機會，作為女子對同類的憐憫。那瓶中的香藥性不重，隻要她堅決反抗，大聲呼救，她其實有得選。

 

我一夜好眠。

 

6

 

賀文進留下來養傷。

 

他用的辦法很簡單，金镯銀簪，送了婆母兩套，就搬進主院。我夫君沒有說什麼。

 

顧頌在院中玩石子棋。

 

賀文進向他招手，讓侍衛扶著走到窗邊：「我有套玉石的棋子，觸手生溫，你想不想用它來玩？阿頌，進來，我教你下。」

 

顧頌很興奮。

 

或許也有血脈間天然的連結。

 

午飯時，他風風火火抱著得來的棋子，要去找包行綿，炫耀今日的勝果。

 

中途撞到我，我不經意拉過他的手。

 

指尖有處傷口，很小，已快痊愈。

 

他又被取血了。

 

「你這壞女人，怎麼總擋我的路？」他語氣不善，「告訴你，現下爹和我阿娘在一起，你別想使壞。」

 

我懶得搭理他。

 

剛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廂房傳來的陣陣熱鬧。

 

顧頌獻寶似的捧起盒子，顧正則拈起玉棋愛不釋手，父子兩要手談一局。婆母嗔怪他們不好好吃飯，也是笑著的。唯有包行綿，神思恍惚，失手打碎碗盞。

 

廚娘撿起碎片，拿出來扔。

 

正好撞見我獨倚欄杆，伸手往外去探，瀟瀟細雨從我指尖漏出，天地間茕孑孤身。

 

「夫人，進去一起吃點吧。」廚娘不忍道。

 

「不了。」

 

我回身衝她輕笑：「他們一家人的熱鬧，我這個外人，就不必去摻和了。」

 

這也是顧頌耍的小花招。

 

在我夫君同包行綿歡好的第二日，顧頌跑進去，抹開袖子，胳膊上有青紫的痕跡：

 

「爹……大娘推我。」

 

他拉起顧正則的衣袖，嘴一撇，哭得厲害：

 

「她說反正往後我也是記在她名下的……」

 

「爹，是這樣嗎？可我有自己的阿娘，我不要別人。」

 

包行綿垂淚摸他的頭，顧正則將妾與子摟進懷中，憤怒地看我。婆母被廚娘推進來，臉拉得很長：

 

「頌兒，不哭，祖母為你做主。」

 

「即便是金枝玉葉，自己肚子不爭氣有什麼用？行綿為我兒開枝散葉，我們才是一家人。你想奪她的孩子，做夢！」

 

這樣排不上號的手段，我都不屑應對，無聊到環視四周，隨意點點頭，心裡隻覺得好笑。

 

他們是一家人，這樣最好。

 

畢竟將來可要在地獄黃泉團聚的，我這個外人，就且站在岸上聽戲吧。

 

7

 

聽的是一曲「破鏡難圓」。

 

在賀文進多次接近顧頌後，包行綿終於坐不住。

 

她日夜難安，準備行動。

 

【明明都按照預想，女配被顧家人排擠，女鵝穩佔上風。可我怎麼總為她捏把汗啊？】

 

【文中最重要的是男主這條感情線。女配雖然失去顧家人的支持，可我們女鵝也失去了身子啊！男主躺在床上聽她呻吟，這個劇情，怎麼越來越偏某國了……】

 

天氣放晴，當地縣衙徵民役疏通官道。

 

顧正則在京中任職，被請去坐鎮指導；婆母要我推她出門散心；顧頌去了書院；迎來男女主單獨相處的時機。

 

彈幕一直在刷屏，我拼湊出這場好戲。

 

房門被輕輕推開。

 

包行綿換了身衣服，妝容清麗，她端著食物，去給賀文進送餐。

 

「當啷」一聲。

 

食盤滾落在地，發出嘈雜聲響。

 

她的手腕被猛地攥住，整個人抵在牆上：

 

「這不是本王找尋多年、偷我家傳玉佩的那個小賊嗎？」

 

賀文進嘲諷看她，眸中噙滿冰霜：「原來，藏在農家大院裡，靠給人做妾為生啊！」

 

他言語羞辱，釀著滔天大火。

 

「怎麼，四年前是本王，四年後是翰林。」

 

「你莫不是狐狸精轉世，離開男人精氣便活不下去？」

 

包行綿被他SS壓住，手腕舉過頭頂，眼眶當即就紅了，楚楚可憐，低聲啜泣：

 

「我沒有……」

 

「不、不是這樣的。」

 

賀文進手指輕輕撫上她的脖頸，沿著動脈摩挲，像一隻毒蛇，露出獠牙，整個人貼上去吮吸，有種扭曲又平靜的瘋魔。

 

「綿綿，你知道敢欺騙本王的下場嗎？」

 

包行綿用力掙扎。

 

她如此柔弱，身材嬌小，整個人被禁錮，隻能用哭泣反抗：「你不要這樣……」

 

門板發出「哐當」的響動。

 

外間傳來廚娘疑惑的聲音：

 

「客人，你在裡面嗎？主家讓給你做飯，我一轉身，食盒便不見了。是護衛小哥拿了嗎？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賀文進卡住了她的咽喉。

 

不慌不忙吮吻自己的獵物，笑得低沉：

 

「綿綿，你還不承認是故意接近我？

 

「怎麼不說話？怕被人撞見你真面目，一個毫無廉恥的蕩婦？

 

「宣揚出去可怎麼辦呢？不若來給我當妾吧，你不就是喜歡這樣？」

 

包行綿被氣得渾身發抖。

 

眼淚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