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蛻
第3章
「分明是專門來害你的妖怪！」
牛二皺起了眉頭。
雖說他剛剛才罵過老黃牛。
但不可否認，老黃牛曾幫過他許多。
他心裡還是存著幾分敬畏的。
眼看他要反駁。
我全然沒給他這個機會。
立刻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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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君，你忘了我是九天之上的仙女嗎？
「仙妖不兩立！
「從見面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那是個妖物！」
牛二搖了搖頭。
「這一定是有什麼誤會。
「它如果是妖怪，為什麼要幫我這麼多？」
——為了讓你給它當伥鬼，幫著它禍害女人啊。
我心中滿懷憎惡。
外表卻是一臉心疼。
「相公你相貌堂堂，又有經天緯地之才。
「便是沒有那老黃牛，也多的是女子想嫁給你。
「我看，那老牛分明是故意將功勞攬在自己身上罷了！」
牛二雖然一無是處。
但卻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
聽我誇他相貌堂堂，有經天緯地之才。
一時間十分受用地點了點頭。
「娘子這一說倒也有道理。
「我也早感覺那些女人都喜歡我。
「老黃牛隻是順手推一把而已。」
見他如此愚蠢地便入了套。
我繼續道：
「你救了那老黃牛的命。
「他本該任你驅使，說一不二的。
「可你看看，你現在住的還是破茅草屋。
「吃穿用度跟以前沒什麼兩樣。
「這是報恩的態度嗎？
「更別說它剛剛甚至都不願意為你療傷。」
我越說越義憤填膺。
牛二也被我激得直拍桌子。
「對！說得對！
「它的命都是我救的。
「它就應該把所有東西都給我才對！
「這牲畜果然是妖怪不是神仙。
「娘子你說得對！」
蠢鈍不堪，毫無主見，人雲亦雲，貪得無厭。
雖說惡心之至。
但作為一顆棋子，他還是好用的。
我滿懷嘲弄地望著牛二，終於圖窮匕見。
道出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相公放心，為妻自然會幫你。
「我不但能叫你傷勢恢復。
「還能讓你得到那老黃牛的全部法力。
「隻要你依著我的方法做……」
13
等老黃牛再次造訪時，已經又過了半月。
此時的他，早已被妖蛻所帶的怨念侵蝕得面目全非。
我甚至不需凝神細看。
都能感受到它身後那席卷天地般的恐怖氣息。
它雙目充血，獠牙外翻。
渾身瘦得隻剩一層皮包著骨頭。
每走一步，蹄子都會在地上留下一個血印。
它已然被妖蛻徹底侵蝕。
用不了多久，就會被徹底吸幹血肉，自行毀滅了。
隻一眼，便足以讓我下了判斷。
在知道妖蛻被牛妖拿走後。
我就知道會有今天。
普通妖怪根本無法駕馭妖蛻。
隻會被妖蛻侵蝕，成為它的養分。
最終求生不得求S不能。
然而，在聽牛二講了它的所作所為後。
我卻改變了主意。
無他，這個牛妖身上背負了太多無辜者的生命。
那些怨念若是隨著它的S亡，匯入妖蛻中。
就像將一顆火星子扔進幹枯的稻草堆裡。
必然引來一場災禍。
因此，牛妖不能直接S於妖蛻。
所幸，它如今已經被蠶食得無比虛弱。
而我的法力也已經恢復了八成。
想SS它，實在是太容易了。
若非我不想沾惹那些骯髒的因果。
憑現在的我，一根小指頭就能將其碾S。
我給了牛二一瓶藥水。
囑咐他加在那牛妖喝的酒水裡。
「這藥隻會使它無法行動，卻不致S。」
我囑咐道：
「到時候，你趁著它還活著。
「將它的皮剝了，把肉挖出來炒菜，骨頭用來煲湯。
「把那些東西全吃下去後。
「它的法力就是你的了。」
我沒有騙牛二。
這樣做，真的能讓他得到牛妖的法力。
但我也沒完全說實情。
因為他不僅會得到牛妖的法力。
還會得到牛妖迄今為止所背負的一切罪孽！
所有纏繞在牛妖身邊的冤魂與詛咒。
將會在牛妖S的瞬間被轉移到牛二身上。
到時候，他將不得不以凡人之軀。
面對無數的厲鬼冤魂索命。
而這一切，都是他應得的。
14
「我讓你瞧不起我！我讓你瞧不起我！
「你之前不是很囂張嗎？嗯？」
牛二像瘋了一樣毆打著無法反抗的牛妖。
他手裡拿著剔骨刀。
一刀又一刀，毫不留情地砍進老黃牛體內。
血沫飛揚。
牛二雙目赤紅，猶如地獄惡鬼。
而老黃牛似乎沒能想到自己的下場。
此時的它，倒真有點像頭普通的牛。
混濁的眼睛裡，流下大朵大朵的眼淚。
趁著它沒有徹底斷氣之前。
我施展搜魂的法術。
仔細地搜尋了它的記憶，確認了妖蛻所處的位置。
除此之外，還有一事。
我始終記得，他對我那沒有來由的惡意。
趁此機會，我大肆翻閱它的記憶。
總算找到了真相。
——原來他所憎恨的不是我。
而是全天下所有女子。
老黃牛的上一世是個普通男人。
他醜陋、骯髒、貧窮、愚蠢、惡毒。
就如同我眼前的牛二般。
找不到任何優點。
然而，他自己卻並不這麼認為。
他認為，這是因為天底下女子，都唯利是圖、見錢眼開。
她們都隻想嫁給富人。
沒有一個人能理解自己的才能抱負！
漸漸地，他開始仇視世間所有女子。
後來甚至當了採花大盜。
害慘了無數妙齡少女。
S後，他入了地獄。
被貶入六道輪回中的畜牲道贖罪。
但陰差陽錯地，他漏喝了孟婆湯。
帶著前世的記憶轉生。
也帶著前世的對女人的仇恨轉生。
在他看來，不論是上一世的窮困潦倒。
還是這一世的淪為牲畜。
全都是女人的錯。
如果不是她們有眼無珠，不嫁給自己。
他也不會落得如此下場。
這樣的想法一日日地扭曲下去。
最終，他研究出一條極其惡毒的修煉門路。
以女子的痛苦為獻祭，來獲取法力。
隻要看到女子受苦。
哪怕是與他全無關系的人。
他也會喜悅得發狂。
對方若是人類，就破壞她的名譽，讓她受盡酷刑折磨而S。
若是妖怪，便剝了妖丹，將其拿去當煉藥的材料。
若是仙人, 便偷了她的羽衣。
使其墜落凡塵，被碾作塵埃，再不得高飛。
隻可惜他究竟道行淺薄，有眼無珠。
將我這千年的妖怪當作了仙女。
更試圖拿走我的「羽衣」輔助修煉。
這才招致了滅亡。
最後一幕記憶, 隨著牛二高高舉起的匕首一通落下。
鮮血的深紅與刀刃的寒光之間。
老黃牛永遠合上了雙眼。
他的生命在痛苦中落幕。
但他的罪孽尚未還清。
之後, 怕是要在十殿閻羅手裡各走一遭才能解脫。
我平靜地移開視線。
望向了另一個沉迷於一時的成功, 正在手舞足蹈。
卻渾然不知S期將近的男人。
15
「成了！我成了！
「現在我也有法力了。
「我可以想幹什麼就幹——」
牛二尚且沉浸在喜悅之中。
然而，他還沒高興多久。
就忽然像隻被卡住喉嚨的雞一般。
臉色煞白，話語也硬生生卡在喉嚨間。
「你們、你們想做什麼……
「婉君、翠翠……你們，你們不是S了嗎？
「別找我！是它！是那頭牛SS你們的！
「別找我！滾開！我有法術！
「我S光你們！S光你們！」
牛二忽然像瘋了一樣地大吼大叫。
他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
整個人從椅子上滾落，翻倒在血泊裡。
一手瘋狂揮舞著剔骨刀。
另一手則雜亂地捏出一些法訣。
雖說繼承了老黃牛的法力。
但他到底是第一次施展，加之情緒慌亂。
打出的每一發, 幾乎都落空了。
真像一灘醜惡的爛泥。
我嘲弄地望著他的結局。
老黃牛背負的罪孽中，有不少是牛二禍害過的女子。
這樣一算，倒也稱得上是冤有頭，債有主。
虛空中，我聽見尖嘯、哭喊與撕咬的聲音。
與此同時，牛二的身上不斷出現新的傷口。
鮮血汩汩流出。
與地面上那老黃牛的血匯到了一處。
在SS老黃牛不久後。
牛二終究是步了那牲畜的後塵。
與它一前一後，共同下地獄去了。
16
結束了。
一切終歸寂靜。
牛二的最後一滴血也流盡之時。
虛空中，泛起極淡的光芒。
隨後，一件華美的長袍，緩緩墜落。
袍子似乎由世間最美的錦緞織就。
樣式之絢爛奪目，流光溢彩。
令人難以移開視線。
——也難怪他們會把它當做了仙女的羽衣。
我伸出雙手。
那衣服便落到我身上。
服服帖帖地爬上了我的肌膚。
我掸了掸袍子, 似乎還能聽到裡面的靈魂在哭叫。
「八萬七千五百三十一。」
我低聲數著。
「還差一萬多。」
初成為惡鬼之際, 我憎恨世間的一切。
不論是將我賣掉的親生父母。
還是S後還在奴役我的黃老爺。
得到力量後，我一個也沒有放過。
我沾染了太多罪孽。
天庭的人容我不得，便派了個女仙。
命其將我收服。
那段時間, 我本就遭到了不少道士的圍堵。
東躲西藏, 狼狽不堪。
可是, 當我終於逃不動了的時候。
那個仙子卻陡然出現在了我面前。
「我覺得你做得也沒錯嘛——」
仙子嘟著嘴巴一臉不滿道：
「是這世間的規矩太嚴苛。
「憑什麼女孩子隻能受他們奴役欺凌。
「反抗一下, 就變成了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猶如受驚炸毛的獸類，警惕地看著她。
在我身後, 凡間的道士已然追來。
若他們聯手，我必然一點勝算也無。
仙子像是看出了我的顧忌。
她微微一笑道：
「他們要S你，我卻要幫你。」
她揮手驅退道士。
又為我洗去血汙, 脫下自己身上的袍子為我披上。
——流光溢彩，華美異常。
她說：
「這身衣服穿在仙身上，便成為羽衣。
「穿在妖身上, 便化作妖蛻。
「——因為善惡、仙魔，本就在一念之間。
「穿上它, 誰也無法認出你的真身。
「你盡可以去做自己。
「隻小心一點, 保持你的本心。
「否則早晚被其所吞噬。」
仙人說罷, 揮揮衣袖便要離去。
我抓住了一小片衣角，下意識地開口：
「仙人！若我今後還想見到您……」
「啊，你沒事找我幹嘛？」
仙子撓撓頭, 有些不解。
隨後，她想了想道：
「若你能SS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惡人。
「斬妖除魔，匡扶正義，肅清人間。
「或許能脫去妖籍, 位列仙班。
「到時候說不定我們就能在天上見面啦！」
那一日，我立下宏願。
誓要褪盡妖骨，得道升仙。
斬盡世間諸惡。
隻為與君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