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鳳命

第1章

未婚夫哄我與他城外私會,我嬌羞前往,見到的卻是兇狠的悍匪。


 


我九S一生逃回,意外撞見他和好友小聚。


 


隔著門簾,聽見老將軍的紈绔孫子喝多了酒,口不擇言起來。


 


「世子,那孟清商不是你的未婚妻嗎,你都沒嘗過,就給悍匪送去了,豈不遺憾?」


 


回應他的,是朱言春略帶嘲諷的笑聲。


 


「本就不喜,何來遺憾?要怪就怪她非要早阿鸞一刻出生。孟家女生來鳳命,阿鸞想嫁太子,我就隻能毀了她了。不潔之人,自然不會是鳳命女。」


 


「我今生不能娶阿鸞為妻,那就做她最忠誠的臣。」


 


我站在門外,整個人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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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逃離後昏迷那一天一夜,腦子裡走馬燈一樣的畫面並非虛幻,而是我悽慘的前世。


 


我沒揭穿他,扔了一切和他相關的東西,派人去賢王府提了親。


 


「聽聞賢王專情,一生擇一人,小女可有機會嗎?」


 


1


 


朱言春說完,在座的人紛紛鼓掌誇他有手段。


 


「世子好計謀,既成全了心上人,又擺脫了孟清商。」


 


「到時孟鸞姑娘做了皇後,忠勇侯府還能更上一層樓。」


 


說完,眾人又是一陣心領神會地低笑。


 


朱言春卻淡淡道:「我不會退婚的,娶不了阿鸞,娶誰都一樣,況且娶孟清商對我來說利大於弊,何樂而不為呢。」


 


我渾身發冷,想不到我和他的感情竟是權衡利弊的結果。


 


我曾想託付一生的人竟然如此歹毒刻薄!


 


他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他的心上人孟鸞能順利地嫁給太子,成為皇後!


 


我故意踢到門檻上,發出的悶響驚動了裡面的人,屋子裡瞬間安靜下來。


 


朱言春掀開簾子走出來,見到是我微微愣神:「清商,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我挑眉反問。


 


「那日約會,我去了卻沒有見著你,後來聽說你出了意外,又不好貿然去孟家打探,可把我擔心壞了。」


 


他那一伙狐朋狗友也附和道:「世子沒看見姑娘,擔心地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著,我們怕他熬壞了身子,才想著叫他來喝點酒,最好是喝暈,直接就能睡過去……想不到姑娘已平安歸來,真是一件好事。」


 


我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這樣,那你們繼續喝,我就先回去休息了。」


 


我轉身欲走,朱言春卻拉住了我的手,一雙桃花眼含情脈脈地望著我。


 


「清商你放心,你雖然名聲毀了,身子也不清白了,但我們的婚約絕不會改變,隻要你想,我明日就能去府上提親!」


 


我詫異道:「世子在胡說什麼,我不過是帶著家僕一同去了一趟大相國寺為我母親添燈上香,怎麼就毀了名聲丟了清白呢?世子的話我實在聽不懂。我們孟家雖未封侯拜相,卻也是百年世族,世子說這話,不是打我爹爹的臉嗎?」


 


相識多年,我向來溫柔恭謹,今日變得如此尖銳,所有人都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我不顧朱言春怔愣地目光,說完後便在丫鬟的攙扶下迤逦而去。


 


直到拐了兩道彎,確定身後那道探尋的視線消失後。


 


我的心才後知後覺般痛起來。


 


沒有人知道,我拼S逃出賊窩後曾昏迷了一天一夜。


 


腦子裡走馬燈似的閃現過無數的畫面。


 


我本以為是受到驚嚇所致,後來才明白,那便是我前世的經歷!


 


2


 


前世,我和孟鸞出生在同一日,我早一刻。


 


因那日孟府的屋頂聚著一團五彩祥雲,還能隱約聽見鳳鳴的聲音。


 


於是京中人人都說孟府的女兒是富貴命,將來一定是要做皇後的。


 


我並無此心,可孟鸞卻將嫁入皇室作為自己的使命,她極力想要證明給爹看,她雖是女兒身,也能光宗耀祖。


 


她自幼爭強好勝,處處鋒芒畢露。


 


朱言春雖從小就喜歡孟鸞,可在知道她的遠大志向後,不僅沒有與孟府斷絕來往,竟還向爹求娶我。


 


從前我並不明白,現在我懂了,他隻不過是用另一種方式,替孟鸞鋪路罷了。


 


「清商驚才絕豔,超塵脫俗,是我心中妻子的最佳人選。」


 


後來我被奸汙丟了名節,他依舊願意娶我,我感激他,於是竭力打理好侯府後院,甚至拿出自己的所有嫁妝貼補侯府。


 


誰知到最後才知道,他娶我不過是為了方便跟孟鸞私相授受。


 


侯府夫人與皇後是親姐妹,忠勇侯府的地位也是蒸蒸日上。


 


原來他為我做的所有付出,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因為不愛我,所以我過門後,他一次也沒有進過我的屋子。


 


我以為他是嫌我不清白,從不主動去糾纏。


 


長時間寂寥孤苦的生活讓我鬱結成病,四十歲那年便沉疴難起。


 


臨了,朱言春卻在我的耳邊說道:「這一生終究是我負了你,然而你也怪不得我,若有來世,隻盼你我不再相遇。」


 


S後,他甚至連一副棺材都沒有給我,一張破席便將我草草下葬。


 


想到這,我的鼻頭一酸,眼眶泛紅。


 


朱言春,這輩子我絕不會再讓你誤我一生!


 


回府後,我將朱言春送我的禮物,來往的書信全都找出來,拿去院子裡一把火全燒了。


 


丫鬟心疼道:「姑娘平時把世子的東西看得最重,如今鬧別扭就全燒了,日後後悔可怎麼辦。」我淡淡一笑,輕聲道:「沒有那一日了。」


 


說罷將我寫好的字條交給丫鬟,叫她送去賢王府。


 


丫鬟遲疑道:「賢王?京中誰不知王爺性情古怪,他會看咱們遞的條子嗎?」


 


「你隻管送去就是。」


 


一個時辰後,丫鬟興致勃勃地來復命。


 


「姑娘真是神算,王爺還真接見了奴婢,但王爺說,有些話就要當面說,寫字條沒有誠意。」


 


是嗎?他要見我?


 


我的腦子裡瞬間閃過那張英挺的臉。


 


在前世的記憶裡,賢王謝承瑛本是太子,卻無故自請交出太子掌印,降位為王。


 


所有人都以為他是個廢物,承擔不起江山社稷的重擔,為自保才做出這樣的決定。


 


然而就是這個與我毫無關聯的人,在我S後卻動作頻頻,先是謀權奪位,又怒而抄了忠勇侯府,後來更是親自為我入殓,在我的墳前種了數十株松樹。


 


我七七那日,他站在我的墳前沉思良久。


 


「如今有松濤相伴,你也當能於此長眠了。」


 


雖然不知道前世他為何要為我報仇,但我的直覺卻讓我相信他能助我脫困。


 


於是次日我去了城外的茶莊與他見面。


 


茶莊是謝承瑛的私人產業,掀開車簾,入眼就是碧綠的茶山,門口的侍從雖然穿著尋常衣物,但一看就是大內高手。


 


院子三進深,賢王在最裡間。


 


推門而入,隔著重重簾幕,就聽見他一聲輕笑:「孟姑娘好大膽子,竟然敢遞這種條子給本王,你就不怕本王說出去,壞了姑娘的名聲。」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外界有諸多傳言,有說他軟弱,也有說他心思深沉,可我聽到這聲音,卻隻想到清風明月。


 


「王爺不會那麼做的,否則何必還叫我來此相見呢。」


 


他哈哈一笑,拉開簾子走出來。


 


隔得近了,才看見他今日披著一件墨黑的大氅,襯得人更是面如冠玉。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坊間傳說,說王爺是本朝第一戰神,風姿綽約,氣度不凡,今日一見,才知坊間傳言不假。」


 


「小女仰慕王爺已久,想與王爺締結婚姻,永世為好。」


 


賢王愣了愣,然後紅了臉:「這話怎能由你一個姑娘家說出口。」


 


「王爺若是喜歡那樣的,我也能演,隻是我演著費勁,你看著也累心。」


 


他露出欣賞的表情:「說得還挺有道理!隻是成婚乃大事,還得從長計議。」


 


於是他親自騎馬將我送回了孟府,臨走時留下了貼身的玉佩和大氅說是信物,讓我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


 


3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我一直安心在府中等信。


 


朱言春派人來請過我幾次,說是侯府的花開了,老夫人要辦賞花會,叫我去幫忙。


 


若是從前,我一定早就應下了。


 


可是如今我隻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侯府的人,嘴裡蹦出兩個字:「不去。」


 


侯府的老嬤嬤愣了愣,擠出一個笑道:「姑娘怎麼還害羞上了,誰不知道姑娘跟我們世子早就私訂了終身,遲早要嫁到我們侯府去,侯府辦賞花會,姑娘就是半個主人。」


 


她的話說完,周圍的人全都掩嘴低笑,仿佛我的拒絕隻不過是故作矜持。


 


我走下臺階,揚手就給了老嬤嬤一耳光。


 


冷冷地笑道:「我們孟家是百年世家,家教森嚴,你這老奴膽子也忒大了,竟然敢造謠汙蔑我跟世子已私訂終身?」


 


「你是不要命了是嗎?」


 


這時,孟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姐姐何必跟一個奴才計較呢,她說什麼隨她去說,等我嫁給太子做了太子妃,誰也不敢看輕孟家。」


 


「姐姐你說是吧,畢竟我可是天生的鳳命。」


 


難怪最近少見孟鸞,原來是忙著勾搭太子去了。


 


前世她確實做了皇後,對忠勇侯府也多番照拂,更是在皇上駕崩後數次私下召見朱言春。


 


朱言春整宿未歸那日,我整夜未眠,就那麼呆坐在窗前,一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


 


次日朱言春由孟鸞的儀仗送回了侯府。


 


全京城的人都在說他們之間有私情,我卻怎麼也不肯相信。


 


「侯爺怎麼能用太後的儀仗,這也太不合規矩了!」


 


朱言春堅稱全是謠言,「我和太後娘娘不過是對弈到天明,聊一些往事罷了。」


 


我知道他說了謊,隻不過為了大家的顏面,也為了讓自己心裡好過些,我選擇了自欺欺人。


 


後來孟鸞無數次當面挑釁我,諷刺我既得不到皇後之位也得不到夫君的心,我也低頭不語,隻是沉默。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像前世一直會忍讓,狼狽窩囊地過下去了。


 


然而此刻還沒到撕破臉的時候,我並不打算跟她糾纏,轉身欲走,她卻跟上來攔住了我。


 


「姐姐不為我高興嗎,怎麼恭賀的話也不說兩句?」


 


我敷衍道:「祝你和太子白頭到老永結同心早生貴子?」


 


孟鸞糾纏不休道:「姐姐是京城裡出了名的才女,怎麼說話這麼不真誠?」


 


我不耐地問她到底要怎麼樣。


 


「你若真是為我高興,真心祝福我跟太子,不如把你不離身的那把長笛送給我作為賀禮。」


 


那把長笛是娘留給我的,她明知我愛得不得了,竟然還想要奪去!


 


「天色還早呢,就開始做夢了嗎?」


 


她愣了愣,怎麼也沒想到我拒絕得如此幹脆。


 


她還沒開口,奶娘便搶先說話,想替我們姐妹說和說和。


 


「姑娘不是舍不得,隻是那長笛是老夫人的遺物。」


 


她想打圓場,孟鸞不僅不領情,還一腳將奶娘踹倒:「你是個什麼東西,主子說話,有你什麼事兒?」


 


4


 


前世奶娘是為了救我最終被孟鸞所害,S前還在勸我凡事看開些。


 


「你們是一奶同胞的姐妹,若是互相傷害,你們的娘在泉下也不會安心的。」


 


我沒有害人的心,但我也不能被人害!


 


我扶起奶娘,叫丫鬟送下去休息。


 


自己則回身揚手作勢要打她,隻是巴掌還沒落下去,她就癱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姐姐不為我高興就罷了,怎麼還打人呢。」


 


「我們畢竟一母同胞,娘S得早,你做姐姐的,不該為我多操點心嗎?」


 


我正覺奇怪,檐下突然傳來朱言春的聲音。


 


「孟清商你在幹什麼?」


 


他急匆匆地奔到孟鸞身邊,憐愛的目光在她身上流連,直到確定孟鸞沒事,才又兇狠地瞪著我。


 


「跟阿鸞下跪道歉!否則,我們的婚約就此作罷!」


 


「不過如今外頭都在傳你消失的那一天一夜其實是被山賊擄去做了壓寨夫人,清白早就沒了,若我再不肯娶你,日後京城的王公貴族,也沒人會娶你了!你可要想清楚!」


 


「那就作罷。」我面色平靜,波瀾不驚。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驚呆了。


 


朱言春剛要發作,忽然看見我身上披著的大氅。


 


他眉頭微皺,臉色漲成豬肝紫,一把扯掉大氅,仔細看後暴怒如雷:「這是男子的尺寸,你是哪來的!」


 


「我說怎麼你現在說話夾槍帶棒的,原來是有野男人了?那人是誰?」


 


「是世子惹不起的人,世子最好別問了。」我怯懦慣了,如今硬氣起來,才覺得人生原來還能如此暢快。


 


朱言春沉默,眼神復雜地看著我,默然許久,最終松了一口氣。


 


「你何必用這樣的方式來刺激我呢,我既答應了你會履行婚約,便一定做到。」


 


「雖然你如今已經是殘花敗柳了,我也不會嫌棄你。」


 


「你也不必再裝腔做勢,憑你如今的臭名聲,如何能勾搭上我惹不起的人。」


 


「我會跟孟大人說,讓你在家禁足,你該冷靜冷靜,反省一下自己了。」


 


朱言春走後不久,爹爹果真將我叫去書房說話。


 


「前次你背著為父出城,不想卻遇到賊人,丟了清白,好在世子還願意娶你,那是天大的幸事,你不感激他,還跟他鬧脾氣!」


 


「也就是世子實誠,若換了旁人,哪裡還願意給你正妻的位置!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世子不給你正妻之位,叫你做妾,你也沒得挑。」


 


這哪裡像是爹能說出來的話呢?女兒好不容易脫險,他的腦子裡想到的卻隻有孟家的臉面。


 


可是娘S後,守制的日子才剛滿,爹就娶了續弦。


 


那時他倒沒想過孟家要臉面了!


 


繼母過門後,孟鸞乖巧,各種討好,甚至為了繼母高興,舍棄了娘,去做了繼母的女兒。


 


而我,這些年來在府中空有小姐的名頭,卻受盡了白眼。


 


盡管早就知道爹爹偏心,但聽到他的這番話,還是忍不住有些委屈。


 


誰知爹爹還在繼續:「你與鸞兒有幾分相似,嫁給世子,必然吃不了苦頭,若你不嫁,他又惦記上你妹妹可怎麼辦?你妹妹那是要入宮陪伴太子的呀!」


 


「你這些日子就禁足在自己院裡,沒有我的允許不準出門,等你想明白了自己的錯處再說。」


 


回到院裡,我站在娘親手種下的薔薇花前出神。


 


早知道爹看重權位,可沒想到為了權利地位,他可以將自己的女兒也當作工具。


 


孟鸞嫁給太子還不夠,還要讓我嫁給朱言春,盡管所有人都知道朱言春愛慕的人不是我。


 


可我的幸福,竟如此無關緊要。


 


真是可悲。


 


自那日起,我便被禁足了。


 


可不日就是皇後娘娘的千秋節。


 


如今京城裡全都在傳那日我丟了清白,若是千秋節我不能到場,隻會坐實謠言!


 


我心急如焚,隻盼著謝承瑛能早日出現。


 


5


 


千秋節那日,一早就有人在外頭敲門。


 


丫鬟進來傳話,為難的神情讓我隱約猜到來者何人。


 


「我不見他,就說我病了,下不來床!」


 


我沒好氣地回過身往裡走。


 


朱言春卻跟了進來,一臉笑意道:「還在生氣呢?」


 


「今兒是娘娘的大日子,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去露個臉的,若是你跟我說兩句好話,或許我心一軟,就原諒了你那日的不恭敬,也原諒你對阿鸞的無禮。」


 


「說兩句好話求求我,我就帶你去。」


 


我嫌惡地瞥了他一眼,一點也不想跟他廢話。


 


他卻以為我是在矯情,半哄半威脅道:「有些事過去了便罷了,何苦鬧個沒完呢。」


 


「你若今日出不去,隻怕名聲就徹底無法挽回了!」


 


看著他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心裡一陣惡寒。


 


前世我是怎麼瞎了眼,才會為了這種人在侯府苦等了一生!


 


他愛慕孟鸞,又不敢去爭取,還要我一個無辜的人做了他們愛情裡的點綴。


 


我剛要出言嘲諷,就聽見屋外傳來賢王謝承瑛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