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也喜歡蘋果

第2章

我忽然覺得他這個人真的很差勁。


 


確定家裡除了我和他再無旁人,我才輕聲開口:「秦越,你為什麼要把我小時候的事情告訴徐令宜?」


 


他先是短暫地避開了我審視的目光,很快又重新找回底氣。


 


「別岔開話題。


 


「下午你跟路斯州去做什麼了?」


 


我忽然覺得疲憊。


 


「秦越,你跟徐令宜出去,我從來不會過問你們一起去做了什麼。」


 


大概是習慣了我對他的逆來順受,所以秦越見不得我有一點反抗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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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嗤笑一聲,語氣譏諷道:「你覺得你跟路斯州,和我跟令宜是一樣的?」


 


說著他突然斂了笑容,微微俯腰,用一種壓迫性極強的姿態與我對視。


 


他問我:「因為我跟令宜在一起,所以你也打算跟路斯州在一起?


 


「你在追他?」


 


秦越生氣的時候情緒無常,說話也跟帶了刀子一樣,句句扎人心。


 


「可惜啊奚衡,路斯州不喜歡你這款。」


 


他笑得極其惡劣:「你覺得路斯州知道了你小時候的事情,他還會理你嗎?」


 


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秦越很快又說:「你知道令宜追過路斯州嗎?他連令宜都看不上,你覺得他能看上你?


 


「清醒一點吧阿衡。」


 


莫名地,我想到了那天我無意中聽見的,他跟他朋友的談話。


 


5


 


秦越會在成人禮上接受徐令宜的表白,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畢竟身邊相熟的朋友都一直默認我跟他是一對。


 


我也一直以為自己在他心裡是個特殊的存在——


 


秦越有潔癖,卻能吃掉我剩在碗裡的菜飯;高二那年班裡女生流行織圍巾送給喜歡的人,秦越也為我織過一條;我體弱多病,他就背著我上南山祈福,求菩薩保佑我健健康康。


 


甚至在他成人禮的前一晚,秦越在他朋友攢的局上喝多了。


 


接他回家的路上,我抬頭看見天上一輪圓月,秦越低頭吻在我唇上。


 


蜻蜓點水,淺嘗輒止。


 


我心跳如狂,徹夜失眠。


 


滿腦子都是他抱著我,反復叫著我名字的聲音。


 


「阿衡,阿衡……」


 


我想不通秦越為什麼給我一種他喜歡我的錯覺,卻又當著我的面答應了徐令宜的表白。


 


直到那天無意中聽見他朋友問他:「阿衡對你那麼好,我們都以為你倆肯定會在一起,怎麼突然答應徐令宜的表白?」


 


當晚秦越喝了酒,語調有些模糊。


 


他直言道:「玩過了,覺得她挺沒意思的。


 


「做朋友就夠了,處對象我另有人選。」


 


他兄弟不太理解。


 


於是秦越又繼續道:「你喜歡吃蘋果嗎?


 


「阿衡就像蘋果,哪裡都好,但就是太普通了。


 


「她跟徐令宜站在一起,對比太明顯,那種情況下是個男人都會選擇徐令宜吧?」


 


徐令宜相貌身材都極好,是大家公認的校花。


 


耳邊嘈雜一片,我轉頭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從未對這張臉如此失望過。


 


……


 


秦越看著神情恍惚的我,又說了一遍:「阿衡,你清醒點吧。」


 


我沒說話,隻是沉默地抬手,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你瘋了?」


 


秦越滿臉不可置信。


 


「奚衡,路斯州看不上你,你跟我發什麼瘋?」


 


他連我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和秦越都在冷戰。


 


寄養在秦家五年,我跟秦越也鬧過幾次矛盾。


 


我怕尷尬的場面,更怕叔叔阿姨發現我跟秦越的不對付。


 


往往不超過一天我就會主動找秦越妥協求和。


 


秦越以為這次跟之前一樣,等我害怕了就會主動找他認錯。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周又一周。


 


我都始終沒有反應。


 


直到臨近大學開學,秦越第一次在我們冷戰後主動跟我說話:「阿衡,我好像發燒了。」


 


他拉著我的手去探他額頭。


 


我甩開他:「生病就吃藥。」


 


準備起身回房間的時候,秦越突然拽住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這樣不理我?


 


「阿衡,你真是心狠。


 


「以前我生病,你比我媽還關心我,怎麼現在就隻會叫我自己吃藥?」


 


秦越很擅長打一巴掌再給一顆棗。


 


見我還是不理他,他才說:「那天我說的都是氣話,我隻是不想讓你被路斯州騙了。


 


「你平時隻會讀書,所以不知道學校有多少女生追路斯州,他從不給任何女生名分,就是個渣男。


 


「再說大家都知道路斯州報了港大,你是要跟我去 C 大的,就算你真把他追到手了,難道以後談異地戀嗎?」


 


說完,秦越忽然想到什麼。


 


「不可能的!」


 


他斬釘截鐵道:「阿衡,路斯州那樣的人是不會答應跟你在一起的。


 


「他也就是覺得你單純好騙,玩玩你而已。


 


「我知道你是因為令宜才生我的氣。


 


「阿衡,即使我跟令宜在一起了,你也永遠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冷聲打斷他:「我不想跟你做朋友。


 


「秦越,我心境不夠,做不到跟一個接過吻,曖昧過的人做朋友。」


 


話一出口,秦越仿佛被定在原地。


 


他看著我,嘴唇嚅嗫。


 


這是我第一次將自己刨開,坦誠地面對秦越。


 


我不得不承認這一刻我心裡還存著一絲期待。


 


但這份期待就像是窗外的落日。


 


當最後一縷餘暉也消失殆盡後,我突然舒了口氣。


 


轉身朝樓上走去。


 


6


 


回到房間後,我整理好去港城讀書的證件資料。


 


直到發現手機落在樓下,我才從房間出來。


 


剛準備下樓,就看見秦越拿著我的手機還站在原地。


 


聽見開門聲,秦越也抬頭望向我。


 


他表情莫名,跟我說話的語氣也帶著咬牙切齒的意味:


 


「一號 C 大開學,你那天去港城做什麼?」


 


不知道是因為生氣他擅自查看我手機的行為,還是害怕被他知道我改了志願。


 


我心髒猛跳了一下。


 


幾步跑過去想拿回手機,卻被秦越輕易躲開。


 


我們彼此知道對方手機的解鎖密碼。


 


此刻我的手機屏幕正停留在機票信息界面。


 


秦越看了眼手機屏幕,再次問我:「你那天去港城做什麼?」


 


我抿緊唇,沉默以對。


 


又聽見秦越繼續道:「別告訴我,你是要去送路斯州。」


 


這句話讓我揪著的心,終於平靜了些。


 


「不是。」


 


剛說完,手機的消息提醒忽然響起。


 


暗下去的屏幕再次點亮。


 


是路斯州發給我的消息:【你東西掉車上了,我現在給你送過去吧。】


 


附圖是我一直掛在包上的小公仔。


 


秦越臉上剛緩和了些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變得煩躁。


 


「你下午是跟他出去的?」


 


「跟你沒關系。」我伸手去搶手機,「把手機還給我。」


 


卻再次被他輕易躲過去。


 


秦越看著我,突然冷笑一聲。


 


他當著我的面回復路斯州:【好。】


 


隨後戲謔道:「你不說,我就親自問他。」


 


他這人總是這樣,偏執,霸道。


 


我又急又氣,奈何力量懸殊。


 


直到門鈴響起。


 


秦越譏諷地睨了我一眼,走過去開門。


 


來的人是徐令宜。


 


「打你電話怎麼一直沒接?今晚同學聚會你忘了?」


 


她轉眼看見我,笑道:「阿衡也跟我們一起過去吧。」


 


我性格孤僻,並不熱衷這樣的集體活動。


 


徐令宜就像是知道我會拒絕。


 


她抱著秦越的手臂晃了晃,跟他撒嬌:「阿越,讓阿衡一起去吧。」


 


秦越摟著她,抬眼看向我,命令道:「一起去。


 


「上車了就還你手機。」


 


說完,他就帶著徐令宜往外走。


 


無奈,我隻能跟上去。


 


看見我上車,秦越揚著唇,施舍般將手機丟給我。


 


之前的消息已經不能撤回。


 


我隻能編輯信息解釋:【有事臨時出門,明天我去你找你拿吧。】


 


等了很久,路斯州一直沒回。


 


「阿衡,別玩手機了。」徐令宜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


 


「過來跟我們一起玩遊戲吧。」


 


她跟幾個關系好的女生在玩真心話大冒險。


 


「你們玩吧。」


 


我剛拒絕,徐令宜就突然碰到了我面前的玻璃杯。


 


即使我反應快,盡量避開,裙擺也還是弄髒了。


 


「抱歉阿衡,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徐令宜嘴上抱歉,臉上的笑卻尤為刻意,隱隱有幾分挑釁的意味。


 


我雖然心裡覺得怪異,卻還是什麼都沒說。


 


隻沉默起身,離開了包廂。


 


在洗手間清洗裙擺時卻無意中聽見有人提及我的名字。


 


「誰看不出奚衡喜歡你啊?


 


「她買了去港城的機票,又故意讓你看見,多半隻是想用路斯州來刺激你。」


 


說話的人是秦越的好兄弟。


 


秦越心緒不寧一整晚,此刻像是突然被說服了一樣,松了口氣。


 


他靠牆站立,暖黃的燈光下五官英挺立體。


 


「她這種小把戲真沒意思。」


 


旁邊的人打趣他:「人家還不是因為喜歡你。」


 


秦越嗤笑道:「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


 


我垂下眼睛,權當沒聽見,慢條斯理地揉搓裙擺上的汙漬。


 


7


 


從洗手間出來,才看見路斯州發來的信息:【手機沒電關機了,剛充上電。


 


【你在恆鑫嗎?聽說你們班今晚在那邊聚會。


 


【等我一下,馬上到了。】


 


信息是十分鍾前發過來的。


 


我回他:【好,我在門口等你。】


 


發完信息,抬頭就看見面前是徐令宜盈盈走向我。


 


「阿衡。」她親昵地叫我的名字,又好似熟稔地在我身邊坐下。


 


「之前在車上看見我和阿越接吻,你是什麼感覺?」徐令宜笑著注視著我。


 


見我不說話,她「咯咯」笑了兩聲。


 


「大家都知道你喜歡阿越,可惜阿越不喜歡長得醜的。


 


「他說跟醜女接吻會做噩夢。」


 


如果是之前,我想我一定會因為徐令宜的這句話難過,生氣。


 


但現在,我隻是平靜地看向她:「是嗎?


 


「徐令宜,你跟秦越在一起後我沒做過任何破壞你們感情的事情,所以你沒必要一次次故意針對我。


 


「更何況,我早就不喜歡他了。」


 


說完,便看見路斯州到了。


 


我起身過去。


 


路斯州從口袋裡拿出小公仔,遞給我:「它對你來說好像很重要,所以我才想盡快給你送過來。」


 


我接過來,輕聲道謝。


 


這隻小公仔是很久之前秦越送給我的,公仔的身體裡縫著他親自為我求來的平安符。


 


這些年我一直將它帶在身邊,從未離身。


 


「它看起來好舊啊。」徐令宜不知道什麼時候又過來了。


 


注意到她手上拿著果汁,我心裡瞬間起了防備。


 


然而下一秒,果汁便朝我撒過來。


 


幸虧旁邊的路斯州眼疾手快地拉開我。


 


隻是原本粉白的公仔此刻已經被果汁染成了橘黃,湿答答地滴著水。


 


我怔在原地。


 


路斯州皺眉睨著徐令宜,冷聲道:「拿不好東西就盡早去醫院截肢。」


 


說完,又拿了紙巾給我擦手。


 


「公仔隻能拿去清洗了。」


 


我看著手裡糟糕的小公仔,沒有說話。


 


徐令宜又像之前一樣跟我道歉:「阿衡,我真是太不小心了。」


 


她「不小心」的次數太多了。


 


我抬頭看向她,忽然笑了,大方接受她的歉意。


 


「沒關系。」


 


說完,我走到前臺,拿了一整壺橙汁,直接潑在徐令宜身上。


 


「抱歉啊,我也是不小心的。


 


「徐令宜,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我一向是個好脾氣的。


 


徐令宜也沒想到我會如此簡單粗暴地報復回去。


 


她愣了許久才開始尖叫大哭。


 


越來越多的人被她吸引過來。


 


看見秦越,徐令宜哭著跟他告狀:「是阿衡和路斯州……


 


「阿衡她怎麼可以跟外班的人一起欺負我?」


 


秦越隻看了她一眼,便將視線定格在我和路斯州身上。


 


「道歉!」


 


他聲音極冷,眼底全是怒意。


 


偏偏我和路斯州都當他不存在。


 


路斯州找服務員拿了條幹淨的毛巾。


 


「公仔給我,先擦一下。」


 


我搖頭:「不用了,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說完,我當所有人的面,把公仔扔進旁邊的垃圾桶。


 


「抱歉,讓你跑這一趟。」


 


路斯州無所謂地笑笑:「因為是你的東西,所以才會送過來。」


 


當時我並沒有深究這句話的含義。


 


秦越被無視後,更加怒不可遏。


 


「奚衡,不道歉你就別回家。」


 


這是我第二次聽見他這樣說。


 


長大後秦越也許是察覺到我心思敏感,所以他再沒有用不許我回家這樣的話威脅過我。


 


此刻,他為了徐令宜,可以全然不顧及我的感受。


 


但沒關系,反正不久我就要啟程去港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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