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懷不渡 良人不顧

第1章

芙蓉帳暖,我拿清白救下玄度一命。


 


每次情欲迷離,他都會細細撫摸我胸口的疤痕,開口卻無情:


 


“都說秦家滿門忠烈,怎麼到了你這,便這般下賤?”


 


就連我生下的孩子,也嫌棄我墮落放蕩,不配為人母。


 


敵軍來襲,情敵將我逼上戰場,生S不論。


 


我步步拼S,用鮮血築下防線,成為當朝第一女將軍。


 


什麼情啊愛啊,格局太小。


 


棄我去者不可留,大的小的我都不要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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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想好了,當真要走?”


 


見我已經跪了三個時辰,玄度終是放下手中經卷,冷冷開口。


 


“要走的,”我忍住膝蓋處的痛意:“這裡終究,不是善懷的家。”


 


遠處隱約傳來好聞的杜鵑花香,這麼多年,我很少聞見花香。


 


自從玄度因為花香中了情欲之毒,與我荒唐一夜後,這院子裡便再也沒有過花草。


 


他是大骊最尊貴的佛子,清冷無雙,慈悲無欲求,生來便是要普渡眾生的。


 


而我不過是罪臣之女,全族被滅流放,我作為女子淪落為官妓。


 


那夜玄度雙眼猩紅,幾近癲狂,我本就愛慕於他,自願沉淪。


 


那藥極為猛烈,我明明是救了他一命。


 


醒來卻對上他極為厭惡的眸子:


 


“秦善懷,你就這麼下賤,不惜用這種骯髒的手段也要自薦枕席嗎?”


 


毒不是我下的,我隻是不忍心眼睜睜看著他S。


 


錯因結錯果,就當從前真是我錯了,現在我清醒了,便該離開了。


 


“離了善見寺,便沒了我庇護,戴罪之身,你能去哪?”


 


玄度行至我面前,居高臨下,我隻能瞥見他的腳尖。


 


“戴罪之身,自是回綺香樓。”我垂眸更甚。


 


“綺香樓?”玄度猛地俯身,狠狠掐住我的下颌:


 


“一點朱唇萬人嘗,果真本性下賤。”


 


我眼角微湿,心還是疼的,但也隻有那麼一瞬。


 


“我走之後,你照顧好寧安,”我淡淡一笑:“也照顧好自己。”


 


玄度心下一抽,這女人居然還能對他微笑。


 


我掙扎著起身,拿起包裹,一瘸一拐地離開。


 


行至寺門口時,我沒想到回廊出還站著一個小小的人。


 


我咬住唇,不用看的,我知道那是誰——


 


寧安,我和玄度的孩子,自出生便被認為是佛童轉世,如今在善見寺,地位僅次於玄度。


 


我努力保持著得體,朝那幼小的身形服了服身子。


 


寧安不喜歡我,在他眼裡,我不過是他最大的汙點罷了。


 


“免了。”他聲音稚嫩,言語卻刺骨冰人:


 


“出了這道門,你便不再是我娘親,也不要再回來。”


 


好。


 


我點頭,在心裡默默應下,轉身離開。


 


跨出此門,這廟裡的一切人和往事,我都不會再放在心上。


 


2、


 


回到綺香樓時,周圍一切陳設如舊。


 


剛收拾完東西,便有管事太監來此宣旨。


 


明日皇家狩獵,宣陽公主點名要綺香樓所有姑娘作陪。


 


我匍匐在眾人中,下跪叩首。


 


宣陽公主,便是玄度剃度前,放在心尖上的人。


 


二人年少相識,一見傾心,奈何玄度被神明選中,削發出家,隻得斷了情緣。


 


真的斷的了嗎?


 


想到玄度禪房內掛滿的無臉女人畫像,每一張都是公主的身形,我內心滿是嘲諷。


 


從前我可真是傻,傻傻地喜歡著玄度,覺得他無情也無妨。


 


守著他和寧安,我也能心滿意足地過一輩子。


 


沒想到佛子不是無情,隻是滿腔情意不在我這而已。


 


同玄度在一起的日子,宣陽公主沒少找我麻煩。


 


那時候,無論她如何折磨我,玄度都冷眼旁觀。


 


就連寧安也親近於她,棄我如敝屣。


 


“我不要你這樣的娘親。”


 


寧安曾任性地丟掉我為他縫制的平安符,嫌棄地開口:


 


“你為什麼這麼沒用,要是公主姐姐是我娘親就好了,這般尊貴的身份,才配得上我和我爹爹。”


 


我那時怔在原地,涼意徹骨,心髒都擰著疼。


 


寧安,寧樂和安,他的名字是我起的,隻望他一生快樂順遂。


 


他既不喜我這樣的娘親,那我便順他的意,不做這個娘好了。


 


思緒收回,我起身,同姐妹們收拾,為明日做準備。


 


像我們這等卑微的身份,明日去了圍場,運氣好的,被王公子弟相中作陪,運氣不好,便會淪為人形獵物,除了如獸般奔跑逃命,再無其他活路。


 


這就是天家,要你生便生,要你S便S。


 


要你生不如S,也不容拒絕。


 


這個道理,早在秦家被宣陽公主汙蔑通敵,血洗滅門之時,我便已然領教徹底。


 


3、


 


翌日,皇家圍場。


 


大骊崇尚佛教,大骊皇閉門苦修,此次狩獵隻有公主皇子玩樂,加上世家貴族子弟作陪。


 


經幡飄動,大鼓聲陣陣,我看著眼前氣派的景象,隻覺得可笑。


 


信佛敬佛,卻又以S生為樂;嗜血凌弱,又怕輪回報應。


 


便掛起經幡超度,自欺欺人。


 


說到底,這大骊朝的教義,不過是上位者操縱權術,愚弄百姓的手段罷了。


 


跪在綺香樓眾人中,我將頭埋到最低,還是被宣陽公主一眼挑中。


 


玄度也在,此刻他牽著寧安,華服加身,高坐臺樓,看不清神色。


 


“你,去陪我二哥。”宣陽聲音尖細,笑得嫵媚猖狂。


 


二皇子靖南王,大骊朝出了名的廢物。


 


其母出身卑微,S得又早,他沒權沒勢,空有封號,於是整日花天酒地,貪戀女色。


 


再不濟也是皇子,讓我作陪,羞辱我,也是羞辱他。


 


“若討不得二哥喜歡,你便跟那些人下場一樣。”


 


宣陽玉指一點,我瞧見遠處拼命狂奔的女子,被一箭射穿了腦袋。


 


那是跟我同一天入樓的瀾庭,她膽子最小,也最愛哭。


 


如今鮮血飛濺,我隻見她倒下,不知臨S前,是不是又疼哭了。


 


斂下眉眼,我彎著身子,畢恭畢敬跪至靖南王席前。


 


4、


 


“這不是從前秦老將軍的獨女麼?真是不敢認啊。”


 


“聽說是貶了奴籍,充進綺香樓了,後來不知廉恥地勾搭上玄度大師,現今兒又被趕回來了。”


 


“真是不要臉,活該這種下場!”


 


……


 


周圍譏諷聲音不斷,我卻恍若不聞。


 


我不能S,我必須活著。


 


秦家上下三百六十一條人命,我得活著,才能洗清冤屈,替他們報仇。


 


原本想借助玄度的地位勢力,可那條路行不通。


 


此刻我大腦飛速運轉,忽然聽得“當啷”一聲——


 


靖南王手中酒杯掉落,衣袍上、掌心裡都沾上了酒漬。


 


奇怪,我雖未抬頭,卻隱約察覺到他在生氣。


 


為什麼?因為我此刻的身份讓他感到被折辱嗎?


 


想起靖南王在京中的傳聞,我抬手撫上他的鞋尖。


 


皇室子弟,怎麼可能不想爭不想搶?


 


衣袖滑落,我藕玉一般的手臂順勢而上,一路攀扶。


 


我婉轉起身,用絲帕緩緩擦拭著他身上的酒漬,指尖流連處卻滿是勾引。


 


“美人以為,這樣就能擦幹淨了麼?”


 


靖南王倏地開口,我抬頭,對上他眼眸。


 


隻見他一身玄衣,墨發如瀑,星眸劍眉,堪稱絕色。


 


此刻他笑意盈盈,神情繾綣,右手攬住我,沾惹酒水的左手微微懸著,竟是比玄度還好看三分。


 


回過神來,我伸手勾住靖南王的脖子,用隻有我們二人能聽到的聲音低語:


 


“救我這回,或許我能幫王爺翻盤……”


 


靖南王神色微動,審視我的眼神裡多了幾分興致與算計。


 


我知自己得逞,聲音加大,呵氣如蘭:


 


“自然不能,要這樣,才能拭淨……”


 


下一秒,我牽住他的衣袖,低下頭吻上他的掌心,蘭舌流轉,輕輕舔舐去那一抹餘韻。


 


卻並未察覺,舌尖抵至掌心的那一瞬,抱著我的男人身子猛然一滯,身子也開始發燙。


 


“啪——”


 


遠處傳來巨大的碎裂聲,我停下動作,下意識張望。


 


原來是高臺處的玄度,不知為何,生生用手捏碎了杯盞。


 


鮮血順著碎片留下,宣陽公主驚呼一聲,忙著宣太醫問診。


 


一旁的寧安一動不動,隻是SS盯著我和靖南王所在之處。


 


“美人兒果然風情萬千……”


 


靖南王強硬地將我身子扭回,橫打抱起:


 


“多謝皇妹,本王中意得很,春宵一刻值千金,先行一步了!”


 


被抱離的那一刻,我沒再看向玄度。


 


他們坐得太高太遠,我本就夠不著也看不清。


 


也就沒注意到——


 


那一大一小,同時猩紅了眼眶。


 


5、


 


剛入營帳,我便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


 


“說吧,你有什麼本事能幫本王?”


 


我痛得龇牙咧嘴,揉揉屁股,立馬跪直身子,畢恭畢敬:


 


“如今陛下身子孱弱,邊境局勢動蕩,四王五王勢均力衡,宣陽公主把持朝政卻受限於女兒身,他們龍鳳爭鬥,於王爺來說,正是漁翁得利的好時候。”


 


“此話怎講?”


 


“公主之所以得勢,無非是依靠兩樣——”


 


我停頓,意味深長。


 


“善見寺和陽家軍,”靖南王幽幽開口:“你倒看得明白。”


 


“小女子拙見,怎比得上王爺運籌帷幄?明面上昏庸無度,實際韜光養晦,暗度陳倉。”


 


被我說中,靖南王拍案而起,欺身上來,強大的壓迫感讓我有些喘不過氣。


 


“王爺,自古得軍權者得天下,隻要王爺能給我自由,我便能讓大骊第一軍隊為您所用!”


 


“你是說,秦家軍?”


 


靖南王大手一撈,將我攬至膝上,坐入懷中,用手把玩著我的發絲,開口陰鸷:


 


“早在秦家滅門那天,秦家軍便消失於大漠中,你不過一個女子,我憑什麼信你?”


 


“憑我是秦家唯一血脈,以及這個。”


 


我寬衣解帶,在他訝異的目光中裸露上身——


 


我胸前、背後遍布各種傷痕,長短深淺不一,觸目驚心。


 


秦家兒女,各個都是精武良將,自小徵戰沙場,所有的榮耀都是用鮮血換來的。


 


旁人或許不知,但我父親和哥哥卻知道:


 


秦家最能打、最懂帶兵徵戰的,不是一眾兒郎。


 


而是我。


 


詩經說:“女子善懷,亦各有行。”


 


秦家小女善懷,本就是秦家軍誓S追隨的女將軍。


 


這高位者欠秦家的血債,我必一一討回。


 


6、


 


隨軍出徵這天,滿城人皆來送行。


 


那日帳中談過之後,靖南王最終選擇與我合作。


 


敵國屢屢在邊境試探,若想與秦家軍匯合,我必須先擺脫奴籍,隨陽家軍出戰。


 


靖南王解決問題的方式相當直接——


 


他直接與我定下婚約,如此奴籍自然不作數。


 


請旨賜婚那天,老皇帝氣得渾身發抖,看著自己兒子放浪無畏的樣子,想起他早逝的母妃,最終還是擬了旨意,然後便摔了御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