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務失敗七天前

第2章

他氣喘籲籲地跑來,朝我行了個禮,說道:「夫人,月夫人剛受了驚嚇,大夫說怕是有些不好。解鈴還需系鈴人,世子說,請您去給月夫人侍疾。」


 


我忍不住說:「可我腿疼得厲害。」


 


小廝面露為難:「這是世子的命令,若您不去,恐怕世子會遷怒我。夫人,您最是菩薩心腸,還請您可憐可憐我吧。」


 


我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裴鈞這人向來護短,若是惹得秦月不高興,這個小廝怕是性命難保。


 


他怕是也吃準了這一點。


 


丫鬟扶著我,將我送到秦月的廂房前。


 


秦月的廂房一看便是精心打點過的,四處皆是名貴精致的裝飾,一看便知道,屋內人是被如珠似玉地寵著。


 

Advertisement


秦月靠在裴鈞懷裡,神色恹恹。看到我,她終於打起了幾分精神。


 


腿部的劇痛一直未斷過,我俯身行禮,起來時踉跄了幾下,差點無法站起來。


 


裴鈞眼疾手快,扶穩了我。


 


他皺緊了眉頭,問道:「手怎麼這麼涼?」


 


我剛想把手收回去,就被秦月握住。


 


她宛如一朵被雨打落的海棠花,可憐中帶了些嬌豔。


 


「我學過些醫術,不如讓我給初晴妹妹把把脈吧。」


 


我剛想拒絕,卻被裴鈞攥住了手腕。


 


他說:「看看也好,你向來不知道愛惜身子,讓月娘看看也好。」


 


我知道裴鈞向來說一不二,便任由秦月把著脈。


 


把脈了一會兒,秦月突然綻開笑容。


 


「初晴妹妹沒有大礙,隻不過是有些體虛罷了。正好,我喝的補藥也適合她,不如讓妹妹也喝一份吧。」


 


我的心裡莫名地有些慌,秦月的丫鬟眼疾手快,將藥給我端了來。


 


藥裡零星飄著幾根紅色的藥材。


 


秦月勸我:「姐姐,快喝啊。」


 


裴鈞突然握住了我要喝藥的手。


 


他笑著說:「我知你怕苦,月娘這裡有蜜餞,你安心喝便是。」


 


秦月哀哀地說:「莫非姐姐信不過我?這確實是我常喝的補藥,不信的話,我喝給姐姐看。」


 


秦月仰頭便喝了下去。


 


裴鈞嘆息:「月娘,我知你心善。初晴,莫辜負月娘的一片心意,喝了吧。」


 


我隻能仰頭喝了下去。


 


沒過一會兒,腹中卻突然傳來一陣疼痛。


 


我的臉色煞白,秦月安慰道:「腹中疼痛是正常的,我這補藥性烈,常有人虛不受補。姐姐看起來有些不太舒服,不如回去歇一會兒吧。」


 


裴鈞站起來,說道:「我送你。」


 


我無力爭辯什麼,任由裴鈞扶住我,將我送回廂房。


 


4.


 


秦月的藥果真藥性很猛,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無法安寧。


 


裴鈞握了握我的手,說道:「怎麼喝了藥還是這麼涼,你最近是不是又貪冰了?」


 


我每次一吃冰,就會渾身冰冷,腹痛難忍。


 


尤其是春夏時節,我總愛貪這一口。


 


可最近不知怎的,總提不起食欲,所以我一口都沒吃。


 


我握住裴鈞的手,垂眸道:「你今日要不要陪陪我?這些天總在吵架,我們很多天沒有好好說過話了。」


 


裴鈞的神色溫柔下來,躺在我身側,為我輕輕揉著小腹。


 


我順勢靠在他懷裡,手緊緊握著他的衣襟。


 


還有五天,或許來得及,隻要我服一服軟,說不定裴鈞就會看在我們這十年恩愛的份子上,將秦月送出去。


 


S亡的恐懼籠罩著我,我再顧不得什麼骨氣,泫然欲泣道:「我最近總睡不好,沒有你在身側,好像少了點什麼。」


 


裴鈞的眼眸徹底軟了下來,他將我籠在懷裡,拍著我的後背說:「誰讓你總與我鬧脾氣,現在這樣多好?」


 


我破涕為笑:「還不是因為你有了新人,讓我吃醋了。你若是能將她送出去,讓我冷靜兩天,說不定我的病便好了。」


 


裴鈞突然用力將我推了出去。


 


我的後背狠狠撞到牆上,我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可裴鈞並沒理會。


 


他眼神冰冷地說:「宋初晴,原來你還在打著這個主意?」


 


我的脾氣也上來了,頂嘴道:「我的夫君有了外人,我還不能生氣了?」


 


門外響起丫鬟的聲音:「月夫人,您不能進,夫人她……」


 


裴鈞扭頭,朝著門口大喊:「讓她進來!」


 


丫鬟不敢再阻攔了,秦月還是那副素淨打扮,緩緩走了進來。


 


她眼眶微紅,一進來便朝我跪下磕頭。


 


「夫人,我在門外已聽清了,沒想到我竟然會讓你們兩個人離心,還請夫人讓我離府吧!」


 


說完,她抬起頭,神色哀戚地看向裴鈞。


 


「是我們兩個有緣無分,這才不能走在一起。」


 


裴鈞大怒:「你不準走!這個關頭,晉王世子正在到處找你,你若是出了府,馬上就會被他找到!」


 


秦月痴痴地笑了:「我曾錯過你一次,就不會錯過第二次。嫁給襄王是我做的第一件錯事,阿鈞,我不會再錯第二次了。」


 


「等我出了府,便找根白綾,幹幹淨淨地離開人世。阿鈞,你記得要為我收斂屍骨,別人的手我嫌髒。」


 


裴鈞再也按捺不住,將秦月扶了起來。


 


他把秦月護在身後,仿佛我是一隻吃人的老虎。


 


「我說月娘要留在府裡,就誰也趕不走她,你若有異議,就自己離開這個府!」


 


我忍不住攥緊被子,心裡冰涼:「你為了她趕我走?」


 


裴鈞冷笑:「我趕你,你就走嗎?宋初晴,離開我,你什麼都不是。」


 


他不管我臉色慘白,繼續說:「相處十年,我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根本舍不得離開這些榮華富貴。月娘為了不讓我們離心,甘願自請下堂,甚至以S自證。宋初晴,你能為我做到什麼地步?」


 


他根本不知道,我曾經頂著大儒的冷眼和眾人的風言風語,又放棄了回家後的一大筆錢,隻為了給他治好多年的胃病。


 


如今,在他口中,我竟成了貪慕榮華的人。


 


實在可笑。


 


5.


 


距離任務結束還有四天。


 


當天夜裡,我腹痛難忍,翻來覆去睡不著。


 


丫鬟急忙去叫大夫,卻苦尋不到,最後發現大夫都在秦月房內。


 


她受了驚,湯藥不能斷,隻能讓大夫徹夜守在一旁。


 


裴鈞將我送回廂房後就回了秦月那裡,兩人甜言蜜語,逐漸漸入佳境。


 


丫鬟去找他的時候,他正和秦月進行到關鍵一步。


 


聽聞我腹痛難忍,裴鈞坐起來,焦急地穿上衣服。


 


可還沒等他下床,秦月就從背後抱住了他。


 


「阿鈞,你是嫌棄我嗎?我雖然曾嫁給襄王世子,但我從未愛過他,哪怕是在床上,我的心裡也隻有你啊!」


 


裴鈞終究還是不忍心離開,他們二人分別已久,如今正是大好時光。


 


裴鈞沒來,大夫也沒能來,他竟將我忘了。


 


我實在太疼,忍不住在床上打滾。


 


「小翠,大夫呢,還要多久才能來?」


 


小翠不知道如何回答,便敷衍我:「馬上就來了,夫人您再堅持一下。」


 


可我咬著牙堅持了一下又一下,大夫始終沒來。


 


我好像明白了什麼。


 


我問她:「裴鈞呢?你幫我去找他!」


 


丫鬟支支吾吾,始終不願意去。


 


我大喊:「你去找他啊,告訴他,我很疼,疼得受不了了!」


 


丫鬟轉過頭,悄悄擦了擦臉上的淚,不再回答我。


 


我喃喃自語:「他會來的,他答應過我,如果我有願望,他一定會幫我實現。」


 


劇痛再次朝我襲來,恍惚間,我已經愛不起、也恨不起裴鈞了。


 


我隻希望他能來救救我。


 


就算他要和秦月白頭偕老,就算他要把我休掉,都可以,無所謂的。


 


我隻要他來,然後將大夫帶過來。


 


我願意跪下求他,什麼都願意做。


 


可是裴鈞始終沒來。


 


我哭著對系統說:「好疼,我快堅持不住了。系統,如果我現在S掉,任務會結束嗎?等我S了,你能不能把我的靈魂帶回去,我不想留在這裡。」


 


系統沒說話,隻是突然用一股暖流包圍住了我。


 


我的疼痛突然減了一半。


 


系統的電流音變得斷斷續續:「宿……主,我替你承受一半的疼痛。抱歉,隻能……傳過來這麼多……」


 


我疼了一整夜,聽著門外的布谷鳥叫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天亮,疼痛才稍減一些。


 


裴鈞施施然地來了。


 


想來昨夜他過得十分快樂,臉上滿是餍足。


 


他笑著推開我的門:「初晴,你可想通了?」


 


我沒有力氣回他,身下的血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下來。


 


裴鈞瞳孔一縮,急忙跑過來:「初晴,你怎麼了?」


 


他朝著門外怒吼:「大夫呢?快將大夫叫來!」


 


我腹部疼痛,再加上有些喘不上氣,眼淚不停地流出來。


 


裴鈞的臉在我面前變得模糊,我忍不住說道:「昨晚,我疼了一夜,還以為自己會S。」


 


他幫我擦幹臉上的淚,說道:「不會的,大夫馬上就來。」


 


「裴鈞,」我氣若遊絲地說,「我昨夜想通了。」


 


「我求了你很久,你始終沒來。那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卻在與別人恩愛纏綿。」


 


「我不會再礙著你們了,明日你便把我休掉,將秦月娶進門吧,我不敢再阻礙你們了。」


 


聽了我的話,裴鈞肉眼可見地慌張了:「你是我的妻,還想去哪裡?你一輩子都要呆在我身邊。」


 


我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氣,看著窗外輕輕搖晃的迎春花說:「你寵了我十年,我以為自己果真過上了好日子。可如今我才明白,我所仰仗的,隻有你的寵愛。裴鈞,我真的害怕了。就算你不愛我,能不能不要折磨我了?」


 


「裴鈞,我求求你。」我忍不住嚎啕大哭,「讓大夫來吧,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我不想S,我不想S啊!」


 


大夫終於姍姍來遲,一見到我,他急忙上前為我把脈。


 


過了許久,他才惋惜地回答:「夫人昨夜小產了,看脈象是攝入了活血化瘀之物,夫人昨日吃了什麼?」


 


我想起了秦月那碗補藥,上面飄了些藏紅花。


 


我的意識模糊起來,想到昨夜的痛都是拜她所賜,忍不住痴痴地笑了起來。


 


什麼爭寵奪愛,什麼系統任務,到頭來,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


 


我不想等到七天以後了。


 


讓我回家吧。


 


5.


 


距離任務失敗還有三天。


 


裴鈞寸步不離地守著我,喂我喝藥。


 


我乖乖地喝著藥,隻是喝完便躺下睡覺,不再與他說一句話。


 


裴鈞小心翼翼地守著我,說道:「初晴,我看到那碗補藥裡有藏紅花,但我沒想到你已經有了孩子。你月份還小,再加上月娘醫術不精,這才……」


 


我摸著肚子,恍恍惚惚間又回到了那夜的疼痛。


 


不僅他沒想到,我也沒想到。


 


成親之初,我便和他說過,我懼怕生育之苦,所以不想要孩子。


 


況且十年之後,任務完成,我就可以回家了。我害怕在這個世界的牽絆過多,最後會舍不得。


 


裴鈞向來事事都聽我的,他刮著我的鼻子,笑著說:「我的初晴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哪能再要個孩子呢?」


 


多年無所出,來自公婆的壓力都被他擋回去。


 


曾經有一次,老夫人親自將我叫過去訓話,問我到底為什麼一直沒有身孕。


 


裴鈞闖了進去,笑嘻嘻地說:「母親,不怪初晴,是我不濟事。」


 


老夫人的臉色青白,最終將他趕了回去。


 


從那以後,外界便流傳出世子不能行人事的謠言。


 


我曾以為他不在意,直到秦月來了,我才知道,他隻是壓在心裡,沒有對我說。


 


所以我並未察覺,一直謹慎地喝著避子湯。


 


前些日子,我偶感風寒,身體不適,才將避子湯停了數日。


 


這期間,裴鈞仍不消停。


 


我提醒他,現在不是合適的時機,裴鈞當時是怎麼說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