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但你為什麼非要出軌呢？而且是因為這麼可笑的理由出軌。」

說到這裡，我停頓了下，有些苦笑，「當然，我也應該跟你道歉，這兩年，我生了點腸胃肝髒上的小病，也是因為這個，我身上才有臭味，是我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我沒有跟你溝通，這也是我的問題。但這不代表我應該為此承擔起你出軌的責任。」

 

「沈音，你知道，你用那些刻薄的詞語來形容我時，我的心也會痛嗎？」

 

她愣愣地看著我，一動不動。

 

8

 

我不留情面地撕碎了最後一層溫柔。

 

回到家中後，當夜，我便擬出了一張離婚協議。 

 

在財產分割上，我們沒有爭吵。

 

現在的婚姻法規定，哪怕雙方有人出軌，法律也不會讓人淨身出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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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自己籤了離婚協議放棄財產。

 

籤協議時，沈音說自己什麼都不要，但我還是沒有做的太絕。

 

她 20 歲剛到法定結婚年齡就跟了我，如今已經過了四年。

 

這也算是我最後給她的一絲照顧。

 

籤完協議，我便出了門，提醒她盡快搬走。

 

這棟公寓我準備賣掉，畢竟我不想在回到家時，看到屋子裡一草一木回憶起不該再有念想的人。

 

9

 

第二天。

 

我還是照常去公司了。

 

一切都還是像以前那樣井井有條地工作著。

 

再難過，日子還是要過的。

 

我對自己催眠，成年人的世界，並不隻有愛情。

 

但或許是當局者迷，我都不知道是哪裡出了問題，竟還是讓秦總看出我的不對勁來。

 

「老摧，你最近咋了？打雞血了？」

 

「你這是看中哪套大平層了啊？該不會是看中什麼四合院別墅了吧？這麼努力？」

 

我合上剛籤好的合同，白他一眼，「你要是不想讓我努力，也可以給我放幾個月假。」

 

秦總趕緊給自己拉上了嘴鏈。

 

畢竟我一進他們公司就是銷冠，幹到現在也已經是江北區域的總經理。

 

我要是真放幾個月假，那公司鐵定亂成一團。我又是一陣匯報接下來江北的工作重心計劃。

 

說著說著，忽然一陣頭暈眼花。

 

「嘭」地一聲重重倒地。

 

再醒來，已經躺在醫院病床上。

 

「林先生，又見面了。」

 

一睜開眼，就是秦醫生那張笑面虎的臉。

 

我下意識一哆嗦。

 

「你笑成這樣……我該不會是得癌了吧？」我磕磕巴巴問她。

 

秦醫生繼續笑，就是眼神不怎麼友好，「那您多慮了，也就是低血糖導致昏迷而已。」

 

我正松口氣，她又開口了。

 

「不過嘛，您這陣子飲食睡眠好像不怎麼規律啊？您的腸胃肝髒是不想要了嗎？」這下到我啞口無言了。

 

視線亂轉，看到一旁的老張。

 

「你別看我。我剛被訓過，說我苛待員工巴拉巴拉……」老秦一臉無語地後退兩步。

 

秦醫生不再管我倆二皮臉，在病歷本上寫寫畫畫，交代給護士幾句後就出了病房門。

 

護士給我換了瓶藥後也出去了。

 

房間安靜下來。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老秦抱著雙臂看著我。

 

我平淡地吐出一句話，「我要離婚了。」

 

「什麼？」

 

「沈音出軌了。」

 

「什麼？？？？！！！」

 

我無語地揉了揉耳朵。

 

「你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個當初成天跟個牛皮糖一樣粘著你的沈音出軌了不要你了？」

 

當初沈音來老秦公司實習的時候，他就認識沈音了，早就知道沈音對我有好感，並且在我倆結婚後還一臉「果然如此」，還自以為時髦地說他是我跟沈音的什麼 cp 粉。

 

「你聲音再大點？要不要給你買個喇叭？」

 

老秦這才安靜了些。

 

說完沈音出軌的先後事情，他張著嘴，有些欲言又止。

 

我有些煩，「想安慰我的話就直接打錢。」

 

「……不是，她不知道你有胃病？你說你當初瞞著她幹嘛呢，多好的賣慘機會啊，這要是我病了，那我不得在媳婦面前哭個十七八回讓她好好心疼我啊，這事兒讓你弄的……」

 

我撇下眼，心裡更煩躁了。

 

這時候，秦醫生卻推門進來，她瞪著老秦，「你會不會說話？任何事情都不是婚內出軌的理由。」

 

大概是老秦這狗東西聲音太大，都讓外面的她聽見了。

 

老秦趕緊閉嘴。

 

他在秦醫生面前就跟孫子似的。

 

我也是前陣子才知道，秦醫生是老秦的妹妹。

 

聽說還是我們系的學妹。

 

就是從沒見過。

 

大概是被罵了，老秦的情商終於回歸了些。

 

「你放心，有什麼大不了的，離婚而已嘛，咱公司又不歧視離異人群，回頭等江北的事情結束了，給你放個長假，讓你好好散心。」

 

這還算句人話。

 

10

 

過了會兒，公司還有事老秦也趕緊回去了。

 

秦醫生留下來問了我幾句最近腸胃的毛病。

 

我放在右邊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恰好我右手正在吊水，秦醫生替我拿了過來。

 

來電顯示，是沈音。

 

「不接嗎？」秦醫生問我。

 

我皺眉，其實不太想接。

 

「我跟她已經籤好離婚協議了，沒什麼事情需要再談的。」我淡淡說道。

 

「但你心裡不是還有她嗎？」

 

秦醫生下意識接了一句。

 

但說完，她似乎感覺有些欠妥，臉色有些尷尬。

 

畢竟我跟她並不熟，聊天上還不到談及情感的地步。

 

氣氛有點古怪。

 

「林摧！」病房門口忽然出現一道人影。

 

沈音似乎是拿著手機找了很多個病房，一路小跑來的，臉上還汗涔涔。

 

她瞪著我，像是我做錯了極大的事情，「你說自己有胃病，就是想來醫院見她嗎？」

 

我頓時皺眉，「沈音，你在胡說什麼？」

 

秦醫生似乎認出了她的身份，趕緊搖了搖手，「你別誤會，我隻是他的醫生。」「隻是醫生？隨便幫病人拿手機接電話的醫生嗎？手機這麼私密的東西，是你一個外人隨便能拿的嗎？」沈音咄咄相逼著。

 

她現在就像是終於找到了我的錯處，恨不得將這一丁點放大到無限倍。

 

「我……」秦醫生看著手裡的手機，幾乎是燙手一般趕緊放下，被說得有些面色通紅，「是因為林先生他不方便，我順手幫他拿一下……」

 

「他隻是得了胃病，又不是手斷了！」

 

「夠了！」我朝她吼去。

 

我知道，她並不是真的覺得我背叛了她，她隻是在發泄自己無處可去的情緒罷了。

 

可秦醫生是無辜的，外面已經有人在盯著這裡看，還有人在拍視頻了，再這樣下去，隻會將事情擴大影響，連累到別人。

 

「你……你吼我，你為了她吼我……」沈音雙眼瞬間通紅，淚水一滴滴滾落。

 

說實話，十幾天沒見到她而已，先前我還是會因為她的眼淚心疼得差點失去理智。

 

但現在，我卻清楚地意識到，我對她的眼淚，竟隻有不耐。

 

我心中苦笑。

 

看吧。

 

一段婚姻，隻要有人決定出局。

 

無論另一個人再怎麼愛她，也終究會一同離開的。

 

我對沈音那份純粹熱烈的感情，也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沈音哭著跑了出去。

 

我沉默地坐在病床上，不發一言。

 

秦醫生跟我道了聲歉，也出去了。

 

11

 

我身體並沒有什麼大事，第二天就出了院。

 

當即給沈音打了個電話。

 

接通後，我直接道，「明天有空去民政局嗎？」

 

那邊沉默了片刻。

 

「明天我公司很忙。」沈音道。

 

「那後天？或者你給我個時間。」我淡淡追問。

 

「林摧！我離婚協議都已經籤了，難道你怕我不肯離婚嗎？」沈音有些慍怒，說完這話就直接掛了電話。

 

我皺了下眉頭。

 

隻好先忙自己工作的事情。

 

卻不料中午的時候，老秦腳步匆匆地跑來我辦公室。

 

「老摧！出事了！我妹子被人網曝了！」

 

我一驚，瞬間想到之前醫院那場鬧劇有人在錄像。

 

難道是有人傳到了網上？

 

我趕緊點開老秦發的鏈接一看。

 

果然已經上了熱搜。

 

「第 x 人民醫院醫生當小三，渣男甚至為她罵走老婆。」

 

那評論區全都是罵聲。

 

甚至已經有人將未打碼的秦醫生照片發了出來。

 

「秦醫生現在怎麼樣了？」我問老秦。

 

「我給她打電話她就說沒事，醫院給她放了兩天假，說讓她先避避風頭，怕有不長眼的來傷害她。」

 

我擰著眉頭，「已經把醫院地址還有秦醫生信息扒出來了，還是得澄清才行。」

 

我當即給沈音打了個電話過去。

 

但她拒接。

 

片刻後發來一條微信。

 

「熱搜不是我發的，我不會去解釋。」

 

我當即沉下了臉。

 

這件事到底也是因為她在那裡不分青紅皂白地亂喊，以至於讓人誤會拍了視頻出去。

 

過了片刻，我意味不明地發了個學校名過去。

 

想知道齊磊的學校在哪對我並不難。

 

她這才打了電話過來。

 

「林摧你什麼意思？不是說過這件事跟齊磊無關嗎？」我有些好笑，她這個時候還是挺護著這個男小三？

 

看來他倆才是真愛啊。

 

我語氣寡淡：「你跟齊磊的轉賬記錄和聊天記錄我都已經備好了，健身房公共區域的監控視頻也已經調了，一小時內你不將醫院這件事澄清，我絕對會讓你後悔，我記得你公司正在評估下一任經理？」

 

「……林摧，你是不是喜歡她？你精神出軌了是不是？」

 

曾經對她的感情被如此踐踏，我被氣笑了，「有病就去醫院治，不是誰都像你一樣齷齪。」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一個小時後，沈音發了一個闢謠。

 

我也花了點錢將澄清的微博傳開一下，網民們這才將事情平息下去。

 

那些已經找到醫院門口看熱鬧的人也漸漸少了。

 

12

 

三天後。

 

我跟沈音約在了民政局。

 

離婚的過程很順利。

 

如今一切終於塵埃落定。

 

我點頭正要離開。

 

沈音紅著眼睛將我叫住。

 

「林摧。」

 

「我不知道你生病了，我隻是以為……以為你不再像是那道我生命裡的光了。」

 

「當初的那個你，在我心中太過美好，可當我漸漸發現你變得……」她的發言太過幼稚，我有些好笑地打斷她，「發現我漸漸毀掉了那個在你心中美好幹淨的林摧？所以你找了那個跟我年輕時候相似的齊磊。」

 

「你覺得在他身上能找到年輕時候的我？沈音，你真是可笑至極！」

 

「你知道當我發現他長得像我的時候，我有多惡心嗎？」

 

「毀掉林摧的並不是我，而是你。沈音，你不僅毀了我，也毀了在我心中美好純粹的你。」

 

「沈音，以後少看點小說吧。」

 

「我們也不要再見了。」

 

她臉色蒼白。

 

整個人搖搖欲墜。

 

我利落轉身離開。

 

發現她出軌那幾天，我沒日沒夜用工作麻痺自己，回到酒店也遲遲不能入睡，每一次從噩夢中驚醒都是她要離開我。

 

可這才過了多久呢。

 

我竟能心平氣和地面對這段殘敗的婚姻。

 

果然, 愛情這東西, 從來就不是必需品。

 

沒了愛情並不會S。

 

但沒了錢, 我連病都沒法治。

 

13

 

半個月後。

 

我正喝著醫院煎好的中藥。

 

我也是太久沒關注醫院了, 現在中醫院都有代煎郵寄服務我都不知道。

 

對我來說真是太方便不過。

 

喝完一碗中藥我趕緊吃了顆酸梅，這是秦醫生教我的, 說是吃酸梅比吃糖能更快去掉嘴裡的苦味。

 

這點在我特意兩個比較過後, 很是贊同, 並想建議那些電視劇裡喝完藥吃顆糖的劇情能改改。

 

日子就這麼平淡卻安寧過著的時候。

 

一條陌生短信發了過來。

 

但不用猜就知道是沈音。

 

我拉黑了她所有聯系方式。

 

她如今大概是換了個手機號。

 

「林摧, 齊磊說收到法院的傳票，讓他將我轉給他的那些錢全部退回去。」

 

她大大小小加起來轉了有二十多萬過去，齊磊那邊拿了我這麼多血汗錢，我怎麼可能放過？

 

那些錢他早就花掉了, 而且家裡條件並不好, 聽說為了還這些錢，跑到什麼夜店去打工。

 

大概是日子過得不咋滴，跑去跟沈音哭訴了。我還以為她又要為心上人出頭的時候。

 

新的短信發來。

 

「我沒有要質問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告訴你, 我跟他分開了。」

 

「這些天我仔細想過，你說得對, 是我腦子不清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

 

「公司的經理職稱我沒評到, 我現在才知道, 原來公司以前對我照顧, 是因為需要你公司的訂單, 現在我們離婚了, 他們就覺得我沒用了。」

 

「經過這些事後, 我像是一夜之間長大了一樣，我跟你說這些好像也挺奇怪, 可我不知道該跟誰說。」

 

「林摧, 我欠你一聲對不起，但也要謝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從我大學兼職起, 就有你的護佑, 讓我什麼苦頭也沒吃過。如今我從公司辭職了，決定還是回老家去找份工作，京市不適合我。」

 

「祝你身體無恙, 前途似錦。」

 

她說了很多很多。

 

說到最後, 她似乎也看清了自己。

 

我看著這些短信, 許久許久。

 

最終發過去兩個字。

 

「保重。」

 

然後拉黑了這個手機號。

 

14

 

一年後。

 

中藥苦是苦，但總歸是有用的。

 

健身房那 16 萬的卡我也沒白充，現在已經養成了定時去鍛煉的習慣。

 

這一年下來, 以前喝酒喝出來的肚子都練出幾塊腹肌來, 人也幹淨清爽許多。

 

那個微信頭像，是一個看起來很爽朗的年輕男人。

 

「（原」老秦對此很是不爽，「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男人三十一枝花啊，但老子也才四十啊, 怎麼就凋零了呢？你加了幾個微信？推我幾個？」

 

我搖了搖手機, 「錄音了，發不發嫂子你看著辦。」

 

他差點當場跪下，趕緊放了我半個月假。

 

兩天後。

 

我騎著馬跑在內蒙大草原上，暢快呼吸大喊大叫的時候。

 

一道熟悉的聲音嚇到了我。

 

「這草原怎麼有猴子呀, 叫的真難聽呀。」

 

一回頭，竟然是秦醫生。

 

她笑靨如花地望著我。

 

原來她也休了好不容易的年假，來這裡旅遊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