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諾來生不再見

第2章

我抬頭,迎向他漸逼漸近的目光,以及愈發縮小的包圍圈。


「徐諾諾,你好大的本事,這麼快就有男人為你赴湯蹈火了。」


 


「比不得哥哥,這麼久對我的“貼心照顧”。」


 


謝晉笑出聲,眼神卻越來越冷。


 


「徐諾諾,你翅膀硬了,覺得自己有後臺就敢頂撞我了是嗎?」


 


他的手肘微微彎曲,將身體壓向我,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驀的抬手撫上我臉頰。


 


「除了這兒,他還碰了你哪裡?」


 


他的手漸漸下移,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我記得小時候他的手指就很好看。


 


酥麻的感覺從胸部傳來,我一把攥著他作亂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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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晉,你發什麼瘋?」


 


「真是出息了,連哥哥都不叫了。」


 


他還是不管我的拒絕,粗礫的手指滑過我的皮膚,惡狠狠地捏著我的臉頰用力地揉搓,我吃痛,不住的推搡,卻架不過他的力氣。


 


直到我眼角泛淚,臉頰那塊皮膚被揉搓成紅色,鮮豔地似要滴血,謝晉才停手。


 


「到底也曾算是謝家的女兒,別跟你媽一樣,那麼沒皮沒臉倒貼男人。」


 


「我警告你,離剛剛那個小子遠點。」


 


我前面一直沒吭聲,聽到這句話,驟然惱怒,掙脫開謝晉的桎梏,胸口劇烈地起伏,咬牙道。


 


「謝晉,你盡可以折磨欺辱我,但我媽媽,她也是你媽,你不許這麼侮辱她。」


 


謝晉眼裡全是憎惡。


 


「害S了我爸還自詡我母親?」


 


「我隻要一想到你和你那該S的S人犯媽媽害我家破人亡卻仍然不知廉恥的活著,我就覺得惡心!」


 


「我隻恨法律不能制裁你們,那我就用我自己的方式,讓你千百倍地償還我所經歷的痛苦。」


 


我顫抖著聲線,「我隻是想祝你畢業快樂啊哥哥。」


 


我一直認為自己有罪。


 


若不是我自以為是非要吵著去接哥哥,謝爸爸也不會提前下班帶我們去買花,也就不會碰上那輛失控的大貨車。


 


或者,如果我和媽媽一開始就沒有打擾謝晉他們一家,哥哥他如今也就不會家破人亡。


 


所以,我坦然地接受著哥哥的怒火,無論是被趕出家門,被同學們叫了一年的S人犯,或是下暴雨在天臺跪了一整夜,我都默默承受著。


 


可是在此刻我發現我一直以來都錯了,隱忍隻會讓自己淪落到越來越悲慘的命運裡。


 


「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讓你如願以償了,哥哥。」


 


我的命運,隻能由我自己決定。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徐諾諾。」


 


我最後看他一眼,然後甩手打開車門。


 


沒走出多遠,就聽見他重新發動引擎的聲音。緊接著謝晉開著他的保時捷在車流洶湧的街道上絕塵而去。


 


很快,就連引擎的聲音都被淹沒在風裡。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一開門,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我的姑姑來了,順帶來了一個噩耗。


 


我媽受不住接連的打擊,離家前一晚,悄悄地飲下了農藥!


 


……


 


白色的床單,白色的窗簾,白色的屋頂,白茫茫的一片。


 


我靜靜地坐在病床前,凝視著躺在病床上那個瘦小的身影。


 


她的臉是那麼的蒼白,眼睛緊閉,面容憔悴,雙目無光,看起來很虛弱,隱隱約約看見胸脯的起伏證明著她還活著。


 


「病人的情況很危急,我已經下病重了,後續血濾和灌流至少還需十幾次,盡快籌錢去吧。」


 


想起十分鍾前醫生說過的話,我自嘲的笑笑,老天爺,你還真是愛捉弄人。


 


沒有任何辦法,我隻能敲響謝家的大門。


 


我知道哪怕我把自己劈成十個,再多打十份工,也遠遠湊不起一百萬。


 


謝晉倚在門框上,好整以暇地盯著我。


 


「徐諾諾,看樣子,你過得比我想象中還要慘嘛。」


 


在白天我同時打著兩份工,在餐飲店和KTV來回奔波,到了晚上,就去醫院徹夜不眠地照顧媽媽,整整一周沒有好好休息過,眼裡的血絲和眼下的烏青連護士都驚詫。


 


在謝晉錯愕的眼神中,我緩緩地跪了下去。


 


「哥,救救我媽媽。」


 


倏地,一道閃電劃過,緊接著是一聲炸雷,天際裂開一道口子,大雨傾盆,如天漏,每一滴都帶著毀掉一切的決心。


 


冰冷的雨水打湿了我的發尾,順著額頭一路流淌到心髒的位置。


 


我在這大雨滂沱中,跪在謝晉面前。


 


良久,謝晉沒有說話,我也跪著沒動,就在我以為他幾乎要拒絕時,他嗤笑一聲。


 


「好啊,那你求我。」


 


沒有任何猶豫,我顫抖著聲線開口。


 


「求你,謝晉,求求你救救我媽。」


 


是的,我求他,放下我所有的尊嚴和驕傲,求他,隻為我那可憐的,我僅剩的親人。


 


「可惜了。」


 


他眉眼溫柔地俯下身,像從前一樣親昵地撫上我的臉,吐出的話卻殘忍而冰冷。


 


「你這雙膝蓋,並不值錢。」


 


……


 


暴雨鋪天蓋地,悲愴的淚水灑遍了整個城市。


 


我失魂落魄的冒雨走在空曠的街道上,密集的雨幕將整個世界衝刷的一片迷蒙。


 


即便再試圖佯裝冷靜,卻依舊無法掩蓋越來越發抖的身體。


 


哥哥?


 


我啞然失笑,卻看不清自己未來要走的路。


 


大雨將我徹底澆透,頭發與衣服像冰冷的蝮蛇緊緊黏在我的皮膚上。


 


刺眼的白光穿透層層雨幕由遠至近,伴著剎車的嘶鳴,一個巨大的力量驟然掠住我的肩膀,將我生生拽了回去。


 


急速行駛的貨車擦著我被揚起的裙擺絕塵而過,我重重摔倒在有些泥濘的水窪裡,久久沒能回過神來。


 


「姐姐,你瘋了嗎?」


 


景深慌亂的聲音自我身後響起,他雙手強有力的扳著我的肩膀。映入眼簾的是景深焦急擔憂的目光。


 


「姐姐,你……」


 


我等不及他說完,拼盡全力拽住他衣領。「景深,幫我,借我錢。」


 


「幫幫幫,我幫,你要多少,我都給你。」景深心疼地將我摟緊。


 


「但是,姐姐,咱們先去醫院,你臉色看起來很差。」


 


聽到他肯定的答復,我才終於放心地閉了眼,頭好痛,好累,好想睡一覺。


 


再次睜眼,醫院的白色刺痛了我的眼睛,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消毒水味,我難受的抽抽鼻子。


 


下一秒,被按進一個溫熱的胸膛。


 


我怔愣了一瞬,隨即用力地掙扎著,「放開我景深,我有重要的事—」


 


「我知道。」


 


景深不顧我的抗拒,用力的扳正我的頭。


 


「伯母那邊欠下的費用我已經補繳上了,後面的費用你也不要擔心,咱們再一起想辦法。」


 


擁著我的手陡然用力,「但是你,現在躺好休息,燒成這樣還敢亂跑,徐諾諾,你不要命了嗎。」


 


說到後面,他的聲音已然沉了下去,甚至帶了些許冷漠。


 


鮮少見到景深如此生氣,我乖乖地躺了下去。


 


安靜地吃著他削好的蘋果,視線飄到窗外。


 


「景深,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拿著水果刀的少年手一頓。


 


「我—」


 


「別說什麼一見鍾情的廢話,你知道,我不信。」


 


「離我遠點吧,和我沾邊會變得不幸的的。」


 


一陣勁風吹過,掀起了窗簾,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肩頭一沉,已然多了件外套。


 


景深好看的眼睛睨著我,眼裡閃過些許受傷。


 


「為什麼要懷疑我,為什麼貶低自己。」


 


「我……」一時語塞,還未說完,就被拉進他的懷抱。


 


「徐諾諾,我喜歡你,從很久之前。」


 


蹭在耳邊的表白如此動聽,又如此深情,令臉頰都悄悄燒紅起來。


 


鼻息間全是少年溫潤的香氣,我無法抑制胸口慌亂的心跳。


 


陌生的感覺令我下意識推開景深,低著頭,眼神閃躲的不知所措。


 


「姐姐,相信我一次,就跟小時候隻有你相信我沒有偷東西一樣,我們一起度過這個難關。」


 


景深認真的看著我,眼神堅定,我有片刻的恍惚,或許我這樣的罪人,也是值得被愛的嗎?


 


媽媽的病情並沒有好轉,她喝下的敵草快足足有30ml。


 


一開始隻是食欲不振,腹痛腹瀉,到現在全身各個器官衰竭,肺部全部纖維化,全靠呼吸機維持呼吸。


 


有那麼一瞬間,我恨這個女人。


 


我恨她為什麼如此狠心,恨她丟我一人,哭到最後,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恨她還是恨我自己。


 


在接到景深電話時,上課鈴剛響。


 


我顧不得和老師請假,抓起背包奪門而出。


 


我瘋了一般朝校門跑去,心髒在胸腔中狂奔,一路上虔誠地懇求上帝憐憫我點,再憐憫我點。


 


直到我被一群人攔住,他們穿著天中的校服,表情卻吊兒郎當。


 


我看著趙璇從他們背後走出,對著領頭的兩個男生一點頭,我就被牢牢地按在地上。


 


「趙璇,上次是我錯了,我給你道歉,求求你現在放了我,我很著急。」


 


強烈地恐慌席卷了心頭,我用力按按因恐懼而瘋狂跳動的心髒,啞著聲線開口。


 


趙璇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跪在她面前泣不成聲又卑微無比的樣子,巧笑嫣然。


 


「呦」


 


「之前不是硬氣的很嗎,我思來想去還是覺得要回饋你份大禮,畢竟你之前可是差點掐S我呢。」


 


我被捂住口鼻拉到體育館,一路上,哪怕我劇烈掙扎,都被牢牢地架著,掙脫不了分毫。


 


「給點教訓。」


 


剛被拖進體育館,猝不及防一個巴掌,直打得我眼冒金星,嘴裡一片腥甜。


 


我咽下嘴裡的血沫,摸索著爬向趙璇的方向。


 


「求你,放了我,我給你下跪,放了我。」


 


自尊早已拋棄,我顫抖著聲線,頹然跪倒在她面前。


 


這是我向第二個惡魔下跪。


 


第一個是謝晉,在我求他救救我媽媽時,他殘忍地說我活該。


 


「哈哈哈哈哈,遲了。」


 


趙璇猙獰地笑著,對著剩下的男生不滿地催促道,「你們還愣著幹嘛。」


 


「呲」一聲,襯衣被撕破,數不清的手在我身上粗暴拉扯。


 


「滾!都給我滾開!」


 


眼看著那些粗糙的大手在我身上遊走,我發了瘋似的掙扎著,卻根本就是徒勞。


 


「吵S了。」


 


其中一個混混朝我胸口重重踢了一腳。


 


濃重的血腥從口中蔓延開,伴著劇烈的疼痛,另一個混混見機一把扯下我的裙子。


 


皮膚驟然接觸的冷意讓我本能的抵抗愈發劇烈。


 


「放開我!別碰我!」


 


我大聲尖叫著,推搡著前面的人, 在一隻手試圖扯掉我內衣時,我發瘋般抓住他,用力咬下去。


 


我使出了狠勁,幾近要把那塊肉咬下來。


 


「臭婊子。」


 


混混吃痛,用力地向我甩了一耳光,我被直直扇飛出去,左腰狠狠撞在器械攔上,疼得我眼淚直流。


 


「兄弟們扒光她的衣服,老子看她還怎麼還裝貞潔列婦。」


 


混混惡狠狠地語氣讓我不寒而慄,我咬牙扶著柱子慢慢起身,腳邊放著一攬標槍,我吐了一口血沫,拿起標槍。


 


「來啊,畜生們。」


 


許是我瘋狂的神情懾住了他們,一時間,誰也沒有動作。


 


正我們雙方彼此僵持時,體育館的門被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