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男友相戀五年。

 

　　新年，兩家長輩聚在一起商議婚事。

 

　　我媽隻是說了句，青梅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保持距離。

 

　　喝多了酒的男友勃然大怒，掀了飯桌。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評價莉莉？”

 

　　一旁的親家也冷眼漠視。

 

　　“莉莉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當著我們的面就能對莉莉說三道四，不知道背地裡還做過什麼齷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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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眼睜睜看著男友把我媽打了一頓，怕被發現又拴在了狗籠裡藏起來。

 

　　我趕在除夕夜前加班回來，問，“我媽呢？”

 

　　男友裝出幾分傷心，

 

　　“前腳剛走，可能對我不滿意吧。”

 

　　他不知道，我一直和我媽開著通話，他做的事我全都知道。

 

　　他也不知道，他心心念念升職加薪的夢想要泡湯了，隻因我媽才是公司最大的老板。

 

　　

 

　　1

 

　　“小賀啊，既然我們兩家長輩已經坐在這裡商議婚事了，我也不得不提一句，你那個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我看著不像什麼好人。”

 

　　“如果你要和我們雨竹在一起，那麼青梅那邊，請你自己斷幹淨。”

 

　　“如果我的女兒不是女婿的第一選擇，我是不會把她這麼嫁出去的。”

 

　　堵在春運路上的我，聽到語音電話裡，我媽提到莉莉，心頓時提到了嗓子眼。

 

　　不為別的，隻因蘇莉莉是賀丞捧在心尖尖上的小青梅。

 

　　我們戀愛五年，賀丞從不遮掩他對蘇莉莉的偏愛。

 

　　我若吃醋，他便苦心婆心地和我解釋，

 

　　“雨竹啊，你至少還有一個媽媽，可莉莉她早年就沒了父母。”

 

　　“沒有我，她就什麼也沒有了，我必須得照顧她。”

 

　　論身世，我自然沒有蘇莉莉悽慘。

 

　　可我還是想為自己爭辯，

 

　　“可蘇莉莉遲早要嫁人的，她的幸福輪不到你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去多管闲事。”

 

　　沒想到我這話一出，一向溫和好說話的賀丞驟然冷了臉色。

 

　　“姜雨竹，同情一個人很難嗎？”

 

　　“若你執意這麼無理取鬧，我看我們之間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想著我們之間數年的情分，賀丞又是我早就定下的結婚對象。

 

　　我便咬牙忍了。

 

　　可我沒想到今晚兩家長輩商議婚事，我媽會這麼直接地提出這一點。

 

　　我正想著，語音通話裡忽然傳出酒杯摔碎的聲音。

 

　　接下來是連續的清脆巴掌聲，聲音很大，聽得人頭皮發麻。

 

　　我媽驚叫，“你做什麼？”

 

　　她話還沒說完就傳來悶悶的撞擊聲，很像拳頭砸進了身體。

 

　　我媽發出痛苦的嚎叫，“你、你竟然……”

 

　　賀丞的聲音是我從未聽過的冰冷。

 

　　“你一個臭婊子有什麼資格評價莉莉？你算什麼東西？”

 

　　一旁的準公公婆婆語氣也異常嫌惡，

 

　　“莉莉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

 

　　“當著我們的面就能對莉莉說三道四，不知道背地裡還做過什麼齷齪事。”

 

　　“我看啊，就是她夾在中間，才讓你一直娶不到媳婦，就該給她點教訓！”

 

　　“大過年的說這種晦氣話，難怪我們寶貝兒子升不了職，全是你這個老女人害的！”

 

　　還有一些陌生的聲音摻雜其中，聽著像是賀家的親戚，他們跟著起哄大笑。

 

　　“這種不要臉的老女人，打打就老實了，賀哥，讓她見識見識你的厲害！”

 

　　“她老是亂動啊，這可不行，用這個狗鏈拴住怎麼樣？”

 

　　……

 

　　意識到發生了什麼，我對著手機尖叫，

 

　　“賀丞你給我住手！賀丞！”

 

　　可繞是我叫破了嗓子，也沒人聽見。那邊聲音太嘈雜，輕易就蓋過了我的聲音。

 

　　我拼命踩油門加速，急得眼淚都掉下來了。

 

　　心裡亂成一團。

 

　　我不敢想，從小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媽媽，如今隻為了在過年的時候定下我的婚事，便遭遇了如此橫禍。

 

　　要是我沒趕著加班那幾個小時多好……

 

　　要是我一開始就和我媽一起去多好……

 

　　虐打聲長達數十分鍾才漸漸止歇，我媽從一開始的驚怒到後來意識不清的呢喃。

 

　　“雨竹啊，媽沒事、媽沒事，你別急……”

 

　　我眼淚唰地流了滿臉，心裡一陣劇痛，慢慢又升起滿腔的憤恨。

 

　　卻聽那頭有人說，

 

　　“賀哥，這怎麼處理？要是被嫂子看見不得跟你鬧！”

 

　　賀丞嗤笑，

 

　　“讓她看不見不就行了？”

 

　　“老規矩，把她堵了嘴塞狗籠裡，我看誰能發現！”

 

　　

 

　　2

 

　　路途中我邊哭邊踩油門，渾身都在顫抖，開車僅僅隻是循著身體的本能。

 

　　終於在零點前我抵達賀丞老家。

 

　　下了車，我強裝鎮定，手指卻止不住地顫抖。

 

　　賀丞出來接我，自然地拉過我的手放在掌心捂暖。

 

　　“手怎麼這麼冷？快進屋裡暖暖！”

 

　　我抬頭，眼裡還有未褪的淚意，嗓音沙啞地問他，

 

　　“我媽呢？”

 

　　賀丞神色一頓，臉上飛速劃過一抹陰沉，末了又強裝委屈。

 

　　“前腳剛走，可能是看不上我吧。”

 

　　我忍了又忍，才控制住沒直接甩他巴掌。

 

　　為今之計，隻有隱忍，我媽還在他家裡，我不能輕易激怒他。

 

　　可不知是不是冤家路窄，剛進門，蘇莉莉也從外面進來。

 

　　甜著嗓音叫賀丞，

 

　　“賀丞哥哥，我回來啦！”

 

　　她穿衣打扮得像個公主，路過我時翻了個白眼，幾步跳到賀丞身上。

 

　　當著我的面，賀丞自然地伸手接住她，親昵說，

 

　　“老大不小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摔了怎麼辦？”

 

　　我指甲攥進掌心，冷聲叫他，“賀丞。”

 

　　“年後你要升職了，你不是一直很期待嗎，難道忘了？”

 

　　當初賀丞和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我是部門主管。

 

　　如今他想升職，也繞不開我，隻可惜他不知道，真正決定他能否成功升職的人，早就已經被他得罪完了。

 

　　想到無辜被虐打的媽媽，我心裡又是一陣抽痛。

 

　　好在賀丞沒注意我的神色，他聽了我似有威脅的話，對我又換上溫和笑臉，拉著我入座。

 

　　接著給我介紹起桌上的人，

 

　　“這是我爸我媽、我二叔、三叔、我發小、朋友……”

 

　　他每介紹一個，就往我手裡塞一杯酒。

 

　　為了盡快走完流程救媽媽，我沒多猶豫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可隨著人數漸多，我有些支撐不住，

 

　　“我喝不了了。”

 

　　我求助似的說。

 

　　可他們壓根不管我的話，徑直又把杯子滿上，

 

　　“喝！不喝我就不認你是賀家人。”

 

　　“喝一個，不然你就沒把我放眼裡！”

 

　　……

 

　　我搖頭僵持，卻見喧鬧中有人說，“那也行。”

 

　　接著我就感受到胸前一陣涼意，那人直接把酒盡數倒在我胸前的毛衣上。

 

　　酒水順著毛衣縫隙洇進我的皮膚裡，冰得我打了個寒戰，湿透的衣衫勾勒出我的身形。

 

　　那人眼睛發亮地看我，意有所指說，

 

　　“小丞，你女朋友身材真好。”

 

　　其他的人有樣學樣，幾乎是瞬間，我的衣服便被酒水浸透。

 

　　我整個人控制不住地發冷，新仇舊怨一齊湧上腦海。

 

　　即便咬著牙，也無法控制身體的顫抖。

 

　　回過頭，我卻沒發火，隻對賀丞說，

 

　　“你房間在哪，我要換身衣服。”

 

　　賀丞原以為我要鬧，見我這麼好說話立刻就坡下驢。

 

　　“有有有，我這就帶你去換衣服。”

 

　　把我帶到房間，賀丞便走了。

 

　　我換好衣服出來，沒驚動任何人，隻悄然攥著手機，在周圍尋找。

 

　　從一進門我就一直在觀察四周，如今總算派上用場。

 

　　排除所有可疑地點，隻剩下院子角落的那塊黑布。

 

　　一步一步，我快速靠近，近得能聽見裡面傳出模模糊糊的“唔唔”聲。

 

　　我心裡一喜，就要掀開黑布的前一秒，

 

　　一束手電筒的光打在我身上。

 

　　伴隨著蘇莉莉尖細的叫聲，

 

　　“S女人在這！賀丞哥哥，你快來看，她想救人！”

 

　　

 

　　3

 

　　剎那間，我來不及反應，上前把蘇莉莉撲在地上，捂住她的嘴。

 

　　可已然來不及，聽著腳步聲一點點靠近，我心如擂鼓。

 

　　幾米外的手電筒被一隻手撿起。

 

　　我緊閉著眼，手心都是汗。

 

　　忽然間，一股大力拉扯著我的頭發，把我從陰影裡拖了出來。

 

　　頭皮劇痛，賀丞的聲音就響在耳邊，

 

　　“雨竹，你怎麼不乖？”

 

　　蘇莉莉被救下，大口呼吸著，滿面淚痕，剛剛她差點被我掐S。

 

　　此時她怨毒地看我，

 

　　“賀丞哥哥，這S女人好恨我，差點，我就見不到你了。”

 

　　“要是我S了，我們的孩子可怎麼辦？”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挑釁般看我一眼。

 

　　我怔了怔，劇痛中回過神，後知後覺地笑了。

 

　　原來，蘇莉莉懷孕了，難怪……

 

　　難怪一向對我溫和有禮的賀丞會這麼快和我撕破臉。

 

　　難怪一向對我表達喜愛的公公婆婆突然換了面目。

 

　　和賀丞在一起的五年，他不止一次向我提出要生一個孩子。

 

　　隻是我工作太忙，從來沒有放進心裡。

 

　　可是……

 

　　我下意識摸上小腹，賀丞還不知道，我也懷孕了，就在一周前。

 

　　沒告訴他是為了給他一個驚喜。

 

　　之所以我媽突然上門商議婚事，不過也是為了我肚裡的孩子。

 

我又哭又笑，覺得諷刺極了。

 

　　賀丞看我一眼，又看看不遠處黑布蓋著的籠子。

 

　　意味不明地說，

 

　　“莉莉，她好像不是為了害我們的孩子呢！”

 

　　“姜雨竹，我以前怎麼不知道，你原來這麼有孝心。”

 

　　“既然被你發現了，我也不裝了。”

 

　　隨著話音落，我心裡咯噔一聲。

 

　　院子裡亮起燈，我被賀丞強行用繩子綁在凳子上，狗籠也被推出來，黑布掀開後，我看著裡面傷痕累累的媽媽，一股情緒直衝腦海。

 

　　“賀丞，你他媽的，你到底還是不是人，你放了我媽！”

 

　　“你忘了我媽平時怎麼對你的嗎？”

 

　　“我發誓，你會後悔的！”

 

　　賀丞站在一旁沒說話，反而是公公婆婆開了口。

 

　　“誰讓這女人嘴裡不幹淨，大過年的，平白讓我賀家沒出生的孫子受了晦氣！”

 

　　“我看，就是因為這個老女人，你們兩才這麼久沒結婚，沒生出孩子。”

 

　　“張口閉口都是晦氣，沒有這老女人，我兒早就升官了。”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

 

　　“女人哪有光吃飼料不下蛋的？”

 

　　“亂說話就應該多教訓教訓，打服了家裡才能安定。”

 

　　“賀哥不是我說，你這不立立威難道還等著女人騎你臉上嗎？”

 

　　……

 

　　一眾起哄的聲音裡，賀丞的臉色越發陰沉。

 

　　不理會我的咒罵，他目光在我和媽媽之間打轉半晌，忽然笑了。

 

　　“各位稍安勿躁，我有一個想法。”

 

　　接著，他從廚房拿出一整塊生肉扔進我媽待著的狗籠子裡。

 

　　又從後院牽出一條狼狗。

 

　　“小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本來打算今天給它大補一頓的……”

 

　　他殘忍的目光落在狗籠裡我媽的身上，別有深意。

 

　　

 

　　4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我急得連人帶板凳倒在地上。

 

　　“不要！賀丞，不要！”

 

　　“你這麼做會後悔的，你不是一直想升職嗎？我媽才是公司的大老板！她能決定你以後要走的路啊！”

 

　　“我肚子裡還有你的孩子啊，賀丞，求你了！”

 

　　我倒在地上，為了阻止這場鬧劇語無倫次。

 

　　能說的都說了，最後隻剩絕望。

 

　　可周圍的人群見我這樣更興奮了，連連喝彩。

 

　　“賀丞哥，不愧是你，也隻有你能想出來這麼有效的法子！”

 

　　“你看，她快要嚇暈了。”

 

　　“女人啊，沒有不服氣的，打兩頓就好了，哈哈哈……”

 

　　路過我身邊時，賀丞停住腳步，他蹲下身和我平視，似乎是為了觀賞我的絕望。

 

　　“你說你懷孕了？”

 

　　我流著淚點頭，他卻目露嫌惡。

 

　　“姜雨竹，為了一個阻礙我們的老女人，你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來。”

 

　　“莉莉懷孕了，你就也要說自己懷孕了，有意思嗎？”

 

　　我拼命搖頭，想攔住他。

 

　　“是真的賀丞，是真的，就在一周前。”

 

　　他退了一步，避開我的身體，低頭說。

 

　　“雨竹，沒關系，沒了你媽，我們之間才有可能。”

 

　　話落，他放開了手機的牽引繩。

 

　　小黑沒了束縛，立刻目露兇光衝向狗籠子。

 

　　危急時刻，我連人帶凳子挪到籠子前，緊閉雙眼。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

 

　　我都能聞到狼狗撲向我時，嘴裡燻人的惡臭。

 

　　下一秒，大門被破開，一群身穿制服的人闖入。

 

　　“警察來了！都別動！舉起手來！”

 

　　

 

　　5

 

　　警察進來之後，我因為一時情緒激動昏迷了。

 

　　醒來時被告知肚子裡的孩子沒了。

 

　　“母體情緒激動，伴隨肢體受傷嚴重，孩子保不住。你身體還需要多調養。”

 

　　醫生走後，我打電話叫來秘書，才知道那天之後發生的事情。

 

　　早在去賀丞老家的路上，我就已經報了警。

 

　　隻是我擔心媽媽的安危，還是在警察到來之前去了賀丞家，卻沒想到，會差點和媽媽一起交待在那裡。

 

　　秘書又和我說了我媽的情況：

 

　　“夫人被嚇壞了，醫生說夫人有點腦震蕩，短暫性封鎖記憶，這次的事情對她的精神很有衝擊……”

 

　　想到我暈倒前我媽在狗籠裡奄奄一息的樣子，我心頭酸澀。

 

　　我們家向來是富貴的，我媽從出生開始就是家裡的掌上明珠。

 

　　後來嫁給我爸，也從來沒讓她受過什麼委屈。

 

　　這還是第一次，我媽同時遭受暴力和人格羞辱，對她的傷害不是一般的大。

 

　　還有那個無辜沒了的孩子……

 

　　即便我不願生孩子，也從未想過傷害這個幼小的生命。

 

　　我攥緊床單，心裡的憤恨一波波地湧上腦海，面上卻越發平靜。

 

　　“賀丞呢？”

 

　　秘書頓了一下，“他們第一時間就被關押拘留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應該關滿15天的，但他進去兩天之後就出來了。”

 

　　“小姐和夫人都沒醒，我們沒人敢擅自做決定。”

 

　　我深吸一口氣，氣到極致忍不住笑了。

 

　　他不痛不痒，我和我媽卻受了這麼多的傷害，這事就想這麼一筆帶過？怎麼可能！

 

　　下午，我收拾好東西出院，帶著秘書和保鏢浩浩蕩蕩一行人回了公司。

 

　　進去後直奔賀丞的工位，

 

　　彼時他正和他的小青梅卿卿我我，見我來了，隻略微蹙了蹙眉。

 

　　“你來幹什麼？身體養好了就去上班，不知道自己曠了幾天工嗎？”

 

　　我扯出笑，

 

　　“我這樣難道不都是拜你所賜嗎？要不是因為你，我至於進了醫院？”

 

　　“還有我媽，她老人家因為你都腦震蕩了，你也不去看看？”

 

　　賀丞卻不痛不痛地聳肩，

 

　　“謊話誰都會說，你要實在想潑我髒水我也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