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耳邊傳來一聲轟鳴，天旋地轉間。

 

我回到了那個一切開始的地方，宮中生變，父王來信。

 

衛戍駕著馬車行至玉門關外的深潭，冰上有一個俊俏的少年郎半截身子浸在湖水裡。

 

「幫主，可要救下這位小公子？」

我掀開簾子，緩緩下了馬車，望著那熟悉的面龐，指尖緊扣在他的下巴上，又狠狠地甩開。

 

「不救。」

 

25

 

既是命定結局，若是從一開始就毀了這棋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我剛要轉身，身後的少年郎痛呼：「貴人！可否給在下一個解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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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踢開他的手：「一介水匪而已，不是什麼貴人。」

 

「阿音！這一次救我你不會後悔的！」

 

蕭祈竟再一次帶著記憶重生了，他到底是用了什麼法子？又是用了什麼作交換？

 

是誰在操控這一切？可現在那都不重要了，我不想讓愛我的人再離開一遍了。

 

「蕭祈，讓你再設計讓我國破家亡嗎？！」

 

「阿音，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嗎？哪怕是聽完了我的解釋，你再走，我在這自生自滅也好，可以嗎？」

 

衛戍聽著我們的談話，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忍不住諫言。

 

「公主，我看這位小公子並不像什麼能是害人國破家亡的模樣。」

 

蕭祈用凍得通紅的手指SS地捏住我的衣角，我踢開，他又爬上來。

 

我再次踢開，他又攥住我的腳踝。我抽出腰間的匕首，狠狠地刺了上去。

 

他仍不松手，衛戍上前為他求饒：「公主，他與咱無冤無仇的，您不救他就不救他，何苦要如此難為他？」

 

「阿音，我求你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蕭祈雙眼通紅，天寒地凍的，手掌上的血漸漸凝成了冰錐。

 

我的心一緊，將他從深潭中拉出來，遞給了他一件裘皮大氅。

 

「再耽擱下去，陸徵的人馬怕是要追上來了，先過了這道玉門關吧。」

 

「好，謝謝你阿音，謝謝你還肯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轎輦上，蕭祈披著外袍打起了哆嗦，我抱著暖爐坐在另一邊。

 

半晌，我先開了口。

 

「蕭祈，那一次賽馬宴，你不顧性命去奪彩是為了訂婚引宰相入城還是真的想娶我？」

 

「阿音，我若不是真的想娶你，為何在大婚之日讓你在府中等我。

 

「第一次我本想將孔雀膽汁融進艾糕毒S陸徵，你出現在婚宴上，陸徵打翻了那艾糕，怪我沒有提前告訴你真相。

 

「第二次在藏書閣那日，我本想手刃了那陸徵，可誰知你在門外打翻了婚服，讓陸徵有了戒備之心。」

 

「那你又為什麼要瞞著我這一切的一切？！」

 

「阿音，我不想傷害你，若讓你知道我們之間隔著愛恨，又是多年宿敵，你該如何自處？

 

「若讓你知道你父王是害我國破家亡的幫兇，你又該如何承擔這一切？

 

「我本想默默承擔這一切，護你一生周全，我不想讓你也成為這場鬥爭下的犧牲品。

 

「因為我愛你，我不忍心，我不忍心傷害你愛的人和愛你的人阿音，哪怕他們曾傷害過我。」

 

我緊緊地攥著手中的暖爐，指甲嵌進皮肉。

 

當愛恨橫在我們中間的時候，蕭祈選擇了愛，我卻以為他選擇了恨。

 

26

 

車隊行至玉門關，離王宮越來越近，我們之間所有的誤會也越來越清晰。

 

原來，那日蕭祈叮囑我在府中等他回來，本想解決掉陸徵後奪回皇位，向父王求娶我，帶我回京城。

 

此生不允父王及其子嗣踏出玉門關半步作為懲戒，並不想傷害我的家人和親人。

 

可陸徵那奸賊，在蕭祈接我出宮後便起兵攻城，嘴上說來賀喜。

 

實則帶了京城半數的人馬駐扎在西域三十裡開外的城池，王宮內早已屍橫遍野。

 

父王和哥哥們沒有任何準備，還沉浸在我出嫁的喜悅歡樂中，毫無應對之策。

 

蕭祈派人給樓珩去信前來相救，他則帶魏寬和鐵甲十八騎進宮解決陸徵和他的親信。

 

S進宮門才知陸徵的狼子野心，陸徵早知鐵甲十八騎的厲害，換上了父王的宮服想趁亂逃脫。

 

他本想趁著防守最薄弱的時候動手，一舉吞並西域，沒想到蕭祈竟帶著人馬S回了王宮。

 

逃至藏書閣被蕭祈發現，當場斬S，一刀斃命。

 

而父王手裡的腰帶，則是憑借著最後一股勁拉住蕭祈拼S囑託：「護音兒周全。」

 

他英明一世，到頭來還是被陸徵玩弄於股掌之間，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

 

而那時，我還在跟他賭氣。

 

鐵甲十八騎誓S效忠蕭祈，本打算S進都護府除我而後快。

 

蕭祈元氣大傷，為了阻止鐵甲十八騎前去，迫不得已才說了那樣的話。

 

隻是沒想到恰巧被趕來的我聽見了，可這世間哪有這樣多的巧合呢？

 

魏寬是故意引我前去的，他恨我的父王亦恨阿瑤替我而S，更恨蕭祈與我的糾纏。

 

否則我又如何輕易從都護府一路暢通無阻地回了宮呢？

 

他一步步引我誤會蕭祈，在我國破家亡最無助的時候遞上了最後一把刀。

 

當晚我看到的煙花，也不是王宮內宴會上的慶賀，而是蕭祈放的。

 

意在告訴樓珩計劃有變提前動手，那時王宮內外經過一日交戰早已是一派物是人非的景象了。

 

樓珩看到煙花即刻率領大軍包圍城外叛軍突破重圍，擒住了叛軍的將領。

 

沒想到剛趕回王宮就眼睜睜看著我站在屍山血海之巔上自刎的畫面。

 

樓珩將我帶走後，魏寬將傳國玉璽交給蕭祈，囑咐了鐵甲十八騎幾句話，便隨阿瑤一同去了。

 

而陸令萱得知消息後，尋了一處不起眼的院子自焚了，她留下了一封書信，請求代她父親贖罪。

 

蕭祈重登帝位，卻孤寡一生，往返於我的埋骨處和京城之間。

 

怎麼都不甘心，又去神殿以三滴心頭血換了這一世重生。

 

這世上從沒有一種重生可以一模一樣，完美地避開所有的阻礙，在作出交換的那一刻命運的齒輪就已經開始交錯。

 

而我們隻能一次次重生，一次次小心翼翼地避開所有的障礙，穿梭在每一次輪回中。

 

痛苦，快樂，迷茫，懊悔，痴狂，在一次次傷痛中愈合，又在一次次重生中再次揭開傷疤。

 

直到精疲力竭，這就是宿命，我們每個人的宿命。

 

我們一次次在命運中改變我們是宿敵命定的結局，就注定了相愛中也會中傷彼此的苦楚。

 

一步步走向深淵，再從深淵中爬出來，隻要彼此相愛就永遠不放手。

 

這一次，我們又該如何破局呢？

 

27

 

誰說昔日宿敵不能強強聯手，非得相愛相S？我偏要與這命運鬥一鬥！

 

我和蕭祈開始重新布棋局，憑什麼我們不能做掌棋者？

 

「阿音，要不這一次，我換個身份呢？」

 

「哦？說來聽聽？」

 

「這一次，我不做皇帝，也不做乞丐，我也來當一當那京城的富商如何？也過一把富可敵國的癮！」

 

「可是，我沒帶那麼多銀兩回宮呀？」

 

蕭祈挑眉：「何須要用咱們自己的銀錢呢？」

 

我們一合計，擬了一封書信遞給衛戍，差他快馬加鞭。

 

樓珩在王宮裡打了個噴嚏，隨即回信。

 

【好啊，你們是好了，算計上我這點家財了！】

 

相交多年，我還能不知道他樓珩的軟肋？便不假思索地寫下了他多年的秘密。

 

【事成後，我將我五哥哥捆起來送到你榻上。】

 

三言兩語間，五哥哥也被我賣了，樓珩的錢財也到手了！

 

【成交！】

 

我們在城外等了三日，綿延十裡的銀錢珠寶拉了數百車，進城時震驚了上萬人。

 

百姓紛紛議論：「這是何等的闊綽身家？要做什麼驚天動地的大買賣？」

 

直到馬車停在宮門前，這十裡財寶作為迎娶我的聘禮浩浩蕩蕩地駛進了王宮。

 

蕭祈借用了春風樓老板的身份，父王便沒生什麼疑心，我們隻說自我入京蕭祈便一路幫襯我。

 

在我開水路建漕幫時，屢次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助我脫身，隻是自小便是孤兒，但也沒有侍奉婆母的煩惱。

 

幾番高談闊論，父王大喜當即賜婚，不日這消息便傳到了上京城。

 

新帝陸徵派人傳信，要親自道賀，而在他動身之前樓珩派去的眼線也已埋伏在周圍。

 

我自小便是個貪財的性子，表面上與蕭祈在城內做生意，實際每日去城外操練車馬排兵布陣。

 

待魏寬攜鐵甲十八騎尋來之時隻是錦上添花，我們早已做好萬全之策，隻欠陸徵這股東風。

 

京中有二十萬大軍，而樓珩帶來的兵馬雖隻有十萬，但我們卻在周圍設下了陷阱。

 

一旦陸徵在宮中起兵，樓珩的大軍便會如同一隻涅槃的鳳凰以勢如破竹的姿態瓦解他們所謂的防線。

 

包圍所有隊伍，在大婚前一夜就拿下首領，而大婚當日扮作敵軍照常向陸徵放出暗號。

 

大婚當日，我讓阿瑤扮作我，蕭祈讓魏寬戴上人皮面具扮作他。

 

鑼鼓喧天，浩浩蕩蕩地入了府，而我們早就潛伏在王宮。

 

所有的隱衛都藏在穹頂之上，果然不出一炷香的工夫陸徵的兵馬就從四面八方湧來。

 

陸徵提起劍從父王身後刺過去，轉身的瞬間他卻怔在原地：「你，你，你沒S？！」

 

「沒想到我棋高一著吧老賊？

 

「陸徵，你曾是我最信任的老師，可你卻害我國破家亡！你殘害了多少無辜的生命？！究竟是為什麼？！」

 

蕭祈早就扮作父王，在此等他多時。

 

陸令萱從一旁衝過來，勸陸徵收手，陸徵更恨了，連自己的女兒都背叛他。

 

沒錯，早在陸徵進城時我們就告訴了陸令萱真相。

 

她一路幫我們拿到了玉璽，騙出了大軍與陸徵之間的暗號，才能讓樓珩的兵馬順利行事。

 

陸徵本就恨自己的這個女兒，竟調轉劍頭向陸令萱刺去。

 

我推開陸令萱，揮刀擋在了陸令萱身前。

 

28

 

「陸徵！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奸賊！你害我父王！如今連你自己的親生女兒都不顧了嗎？！」

 

「女兒？哈哈哈哈哈！我陸徵孤寡一生！何嘗不是拜我這個親生女兒所賜？！」

 

「父親，你，你在說什麼？」

 

陸令萱錯愕，陸徵卻瘋了般地怒吼著：

 

「所有的恩恩怨怨就讓我來告訴你們為什麼！

 

「當年，我夫人懷了萱兒，臨盆那日卻難產！我那時還是個清官，連郎中都請不起！隻能靠著宮中的御醫！

 

「隻能請便宜的產婆，萱兒怎麼也出不來！產婆滿手是血地將她扯出來，卻讓夫人生生地斷了氣！

 

「貪官又如何？！清官又如何？！夫人難產那日宮門緊閉！沒有一個人聽得見我的呼救！沒有人去救她！

 

「第二天一早蕭承景派御醫前來的時候夫人早就已經斷了氣！隻留下一個萱兒止不住地哭！哭！哭得我心裡煩！

 

「夫人從我在鄉下苦讀之時就跟著我，一路走來為我乞討要過飯，年過半百我終於考取了功名！

 

「跟著我才過了幾天享福的日子！你害S了親娘！御醫害S了我夫人！是那狗皇帝害S了我夫人！你們！

 

「所以，我要蕭承景也嘗嘗愛人離世的滋味！要他孤寡一生！奪走他的一切！」

 

陸徵夫人S後，他一路平步青雲，登上宰相高位，也是蕭祈的帝師，卻一生都未娶。

 

陸令萱不可置信地跪倒在地上，緊緊地捂著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

 

我拍著她的背：「令萱，不怪你，這不怪你。」

 

「夫人！我陸徵籌謀了半生！還是敗在了咱們女兒的手裡！夫人！我來尋你了！」

 

蕭祈手起刀落，陸徵的項上人頭應聲落地。

 

陸令萱捂住心口，欠了欠身，踉踉跄跄地離開了王宮。

 

我和蕭祈相視而笑，這一次，我們終於還了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樓珩拿下大軍首領後跟蕭祈作了個交換。

 

第一百年內不跟樓蘭交戰，第二沒事別再去煩他，他準備帶五哥去遊山玩水，第三我們要長長久久。

 

樓珩與蕭祈此番歃血為盟，隨後我和蕭祈攜傳國玉璽駕西域千裡馬向京城駛去。

 

樓珩留在王宮善後。

 

而我還要再找一個人，慈恩老和尚。

 

29

 

我和蕭祈帶鐵甲十八騎一路S進皇宮，陸徵的同黨盡數鏟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