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姜子爽氣急攻心：「你給我進來！少在大街上自曝家醜！」

 

我無視他的暴躁：「怕家醜外揚？那我不說家醜了。我要告的第三件事，便是姜子爽你縱容發妻，私研劇毒，裡通外敵，反被利用，在三州通衢要地，悄悄散播瘟疫，禍及數萬百姓，釀下滔天大禍！」

 

姜子爽踏下臺階怒罵：「姜白榆！你誣陷朝廷命官！給你親生父親潑髒水，該當何罪！」

 

我跺了一下腳下的棺材，發出咚咚巨響，舉起牌位道：「不論何罪，重不過S。我今日，本就沒打算活著出去。」

 

姜子爽捂著心口，大聲喝道：「逆子……逆子！來人啊，給我把她抓進來，抓進來！」

 

姜家那些護衛威風凜凜，出手利落，很快便將我帶來的那些護衛和抬棺人打跑了。

我隻出了很少的錢，他們跑了才是對的，我又沒打算讓他們送S。

 

棺材砸到地上，蓋子滑落，我翻身躺進棺材裡，抱著自己的牌位高喊：「看什麼？把我抬進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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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大一口棺材，自然不能留在姜府門口。

 

他們將我抬進去後，迅速關上大門，隔絕了看熱鬧的視線。

 

直到他們將我移至僻靜處，姜夫人忽然發瘋：「給我把棺材蓋上！捂S這個小賤人！」

 

我從棺材裡爬起來，趴在上面笑得癲狂：「好啊，你把我捂S吧，天還沒黑，京兆尹和刑部的人就來拿你了，我這屍體正好當個罪證！到時候你那個做惠國公的爹，也護不住你吧？」

 

姜子爽揮手打我，破口大罵：「你真是瘋了！嫁了人不好好相夫教子，連個瘸子都拿捏不了，還被朱家給休了，丟我的臉！揭我的短！沒用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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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牌位擋住他的巴掌，站起來，高高在上地盯著他們：「你真想巴結朱家，怎麼不把知書達理的姐姐嫁過去？還不是更看重世子？如今我被人家休了，不還得怪你自己？子不教，父之過，是你沒教好！」

 

姜夫人瞪著我，再無平日的雍容氣度：「我當初就該把你連同你那個狐狸精母親一同關在柴房餓S！」

 

我嘲諷：「你弄不S我。不給我飯吃也好，讓下人欺負我也好，給我下毒也好，你就是不能得逞，我就是活得好好的。經常救我的，偏偏還是你的寶貝女兒，你怎麼沒氣S呢？」

 

姜夫人心頭火起，一口氣差點沒上來：「你……你！」

 

我放肆地笑：「誰讓你們自己壞透了，卻因為想攀高門，把她教得那麼好？」

 

她身邊的嬤嬤指著我怒罵：「你這個臭丫頭！姜家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把家裡禍禍完了，自己就能好嗎？你就不為你爹想想，不為你姐姐想想嗎！」

 

「我為他們想過啊。」

 

我輕聲說：「之前有半年時間，我對你們很好吧？尊敬父親，奉承夫人，幫助姐姐姐夫，還同府中諸位丫鬟僕役體貼親近，不爭不搶，笑臉相迎，足夠好了吧？可你們是怎麼對我的？」

 

我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他們都心虛地低下了頭。

 

那個小姑娘對他們那麼好，他們卻生生將她逼得自盡。

 

姜夫人被攙扶著坐下，卻還在嘴硬：「你那點小恩小惠，撬得動什麼？」

 

「是啊，我一片好心，不過是小恩小惠，你們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人人都要看你們臉色。」

 

我舉起牌位，指著上面自己的名字問：「既然我這麼無足輕重，那夫人為何非要置我於S地呢？你利用女兒的藥房研制毒藥，面對一心救人的女兒，從來不心虛麼？你若真像自己口中那樣大度，怎麼偏偏就挑了我來試『驚沙』之毒呢？」

 

我一字一句地問，字字泣血：「她到底、哪裡、得罪了你？！」

 

姜夫人冷漠：「她隻要活著，便是我眼中釘、肉中刺。她還想搶我女兒的夫婿，更是該S！」

 

我指著姜子爽質問：「那你怎麼不S了這罪魁禍首？他若不去外面拈花惹草，便不會有我。你S盡他周圍的女人和孩子又怎樣？他後來碰你了嗎？還不是照樣那麼惡心！」

 

姜子爽大喝：「姜白榆！你住口！」

 

他們身體也不由栽倒。

 

我哈哈大笑：「不過是一群衣冠禽獸，虛偽至極，卻來讓我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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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子爽已經無話可說了，他脫力般問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孤零零站著，眼看他們氣息漸漸微弱，身體開始搖擺。

 

「我在等啊，等你們毒發。」

 

所有人面面相覷，忽然意識到，他們的身體在發軟，意識變得模糊。

 

我跳出棺材，湊近姜夫人問：「夫人，這味道熟悉嗎？」

 

姜夫人看著我執意要帶進來的棺材，恍然大悟：「是……是『驚沙』！不，不對，『驚沙』要隨風散開……」

 

我為她解惑：「當然不是『驚沙』，也不是你們制出的『驚雷』，而是我巧手制出的『驚雨』。隻要受驚震開，便如雨水般無孔不入。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我與姐姐一樣，都有醫學天賦，隻不過，我擅長的……是毒術。」

 

我站在棺材蓋上跺的那幾腳，已經將貼在內側的「驚雨」振開了。

 

他們踹翻了棺材蓋，又將我同棺材一起抬進來，這麼久過去，毒已無形入了肺腑，沒有力氣反抗了。

 

我看著他們一一倒下，重新走到棺材邊，開口：「你們知道嗎，我真的很窮，當初在外辛勤打工，隻賺了不到二兩銀子。

 

「棺材鋪老板說，這點錢，隻夠買最便宜的木頭，我求他很久，他又在底板給我添了塊油脂豐富的柏木。」

 

我抬腳狠狠一踹，脆弱的棺材倒了，夾層破裂，掉出滿地抹了桐油的枯木。

 

我一一撿起，圍了一圈，在他們身邊擺好。

 

姜子爽已經不能動彈，眼睛布滿恐懼：「姜白榆，你要幹什麼？你要弑父嗎？」

 

我站在他面前，垂眸看他，像在看一個S人：「你們不知道嗎？我是這個世界的惡毒女配啊。現在，我不過是做回我自己。」

 

我掏出火折子，引燃枯枝：「我才不要等個幾百章才看到姜家毀於權鬥，我沒有那麼多時間。萬一姐姐心軟，世子說不定又要放過你們了。」

 

我將枯枝丟下。

 

下人們紛紛哀號：「二小姐饒命……二小姐饒命啊！」

 

「姜白榆，你這個瘋子！」

 

我站著沒有動。

 

我就是個瘋子。

 

原本的故事裡，我就是個惡毒女配。

 

現在做這些事，不是很符合人設嗎？

 

既然姜雪S了，朱砚S了，那我留下又有什麼意義呢？

 

同歸於盡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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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木然站在火圈正當中，任由火舌將周圍吞沒。

 

周圍的一切對我來說都忽然變得安靜。

 

掙扎、哀號、求饒、眼淚、咒罵……我都聽不到了。

 

轟——

 

似乎有人撞開了姜府的大門。

 

無數人湧進來，有官兵，有百姓。

 

他們在救火嗎？

 

有什麼可救的？都是些該S的人。

 

我也是。

 

我仰頭望著天，才發現現在是白天，看不到星月。

 

「……姜白榆，姜白榆！你出來啊！」

 

耳邊聲音漸大，我茫然抬起頭，便看到遠處撲過來的人群裡，有幾個熟悉的身影。

 

是朱砚、姜初弦、李浮玉。

 

姜初弦在哭，奮不顧身想要闖進來，李浮玉在阻攔她，抱著她不肯撒手。

 

因為火勢太大了。

 

姜子爽和姜夫人在大火中打滾，綾羅綢緞化作烈焰，將他們吞食。

 

我看向天空：「嗨，姜雪，我終於替你報仇了。」

 

但是，姜初弦一定特別恨我吧？

 

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S了最寵愛她的爹娘。

 

我唯一歉疚，便是對她。

 

姜初弦哭喊著：「爹！娘！白榆！你們出來啊……不要嚇我，不要啊！」

 

有人在救火，水不斷地潑進來。

 

朱砚一瘸一拐地跑過來，拼盡全力朝我伸出拐杖：「姜白榆，你抓住拐杖，出來！」

 

我看到他手腕上那條手串了。

 

粉碧璽，綠翡翠，小葫蘆。

 

在火光中一蕩一蕩，亮晶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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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好像著火了，可我感覺不到，隻是眼巴巴地看著那條手串哭：「你騙我……」

 

他也在哭，似乎悔不當初：「姜白榆你出來，你出來我就把手串還給你、你出來啊！」

 

我卻搖搖頭，後退進大火中：「我不要了，我已經沒有家了……」

 

這個故事對我來說已經完結了。

 

姜白榆已經沒有了存在的意義。

 

一直以來，我隻是個不討人喜歡的惡毒女配。

 

S亡是我命中注定的結局。

 

但我也有幸收獲了一些親人、朋友、師傅，懂得了擺脫自怨自艾, 尋找廣闊天地的意義。

 

我有了一顆為自己、為蒼生跳動的心。

 

朱家的人將朱砚拖走：「公子, 你不能再進去了！火勢太大了！會S的！」

 

朱砚崩潰大吼：「你們救人啊！姜白榆還在裡面！」

 

我看到無數人朝我指指點點, 議論紛紛。

 

他們說我又蠢又壞, 縱火燒家，有違倫常。

 

沒人懂, 我為什麼要對自己的家人下如此狠手。

 

孝道不允。

 

律法不允。

 

道義不允。

 

在這個時代，我不能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復仇, 隻能選擇玉石俱焚的方式了結這一切。

 

被萬人唾棄, 身敗名裂, 命懸一線之時——

 

大火徹底吞噬了我。

 

【系統提示：穿書者姜雪、朱砚家屬已使用積分兌換獎勵。

 

【系統提示：獎勵將在 10 秒後生效。

 

【系統提示：穿越之門已開啟。】

 

下一瞬，一雙手從另一個世界伸出來, SS拽著我，大吼：「姜白榆，我來接你回家！」

 

我緩緩睜開眼睛, 茫然看著上方。

 

那是SS拽著我的姜陽。

 

緊接著, 楊磊也衝上來抓住我另一隻手：「我的好妹妹, 你可別松手啊！我們隻有這一次機會！我可還等著你參加我們的第二次婚禮呢！」

 

果果也冒出頭，在一旁加油：「小姨你快上來！我買了蛋糕等你哦！」

 

後面還有一對陌生男女在催促：

 

「快點啊，我們積分加起來才那麼點，趁著折扣才兌換的！

 

「哎哎哎, 門怎麼關上了！這也太快了！」

 

我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隻是被動地任由他們拽著。

 

姜陽氣得大喊：「姜白榆！家門鑰匙你還沒還我呢！趕緊回來！」

 

家門鑰匙……

 

不知何時，我手腕上多了一根皮繩, 套著一枚鑰匙。

 

是……姜陽家的鑰匙。

 

是……家的鑰匙。

 

最後一刻, 楊磊發力, 將我拽了過去。

 

【系統提示：穿越之門已關閉, 本次穿書之旅已結束, 我們後會無期。】

 

一群人躺在姜陽家客廳地上大喘氣。

 

我艱難坐起來, 呆呆看著他們。

 

除了姜陽一家三口, 還有一對中年夫妻, 身上隱約能窺見朱砚的影子。

 

姜陽挪到我面前，朝我伸出手：「你好，姜白榆, 又見面了。」

 

我小心翼翼地握上她的手, 嘴唇顫抖, 發不出聲音。

 

而我，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

 

「（星」楊磊挨著她, 朝我微笑：「好妹妹, 歡迎回家。」

 

果果蹦起來咯咯笑：「小姨，歡迎回家！明天我們一起去醫院看外婆！」

 

陌生的夫婦也抹了抹臉上的淚，對我說：「歡迎來我家做客，哦對了, 我兒子你應當見過的，他叫朱砚。」

 

我再也控制不住，撲進姜陽身體裡，號啕大哭。

 

在生命的終局。

 

惡毒女配, 也有幸遇到了人生的救贖。

 

星星上的塵土被拭去，懸在高空，發出微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