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烈

第2章

我瞪大了眼:「我怎麼能讓你供我?再說你有幾個錢,我也不能白拿你的不是。那個,你能不能,資助我上大學?」


 


時烈「呵」了一聲。


 


暗夜裡,他手指撥弄打火機,蹿出橘色的火苗。


 


嗆人的煙草味傳來,時烈叼著煙,眯著眼上下打量我。


 


我也覺得這事荒唐又難以啟齒。


 


可我怎麼辦?


 


我問過暑假工了。


 


一個月兩千,還不夠我以前買一條裙子的,就算勉強夠生活費,那學費呢?我上哪兒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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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我跟你借的,我會還你的。」


 


時烈不說話,直直地盯著我,眉眼凌厲又深邃。


 


我被他看得不自在。


 


「要不,我現在就去拿紙筆,給你打欠條?」


 


「抱歉。」時烈緩緩開口,「溫大小姐,我的錢啊,隻給老婆花!」


 


我他媽……


 


瞧他這挑釁的眼神。


 


時烈絕對是故意的。


 


他還在記恨我曾經羞辱過他的事。


 


我咬牙又咬牙。


 


「那我給你當老婆!」


 


6


 


客廳裡安靜得隻剩我倆的呼吸聲。


 


以及,時烈那雙落在我身上,辨不出情緒的眼神。


 


我後悔了!


 


我都說了什麼!


 


我尷尬地挪開視線,起身想溜,手腕被他攥住。


 


「收收心思,溫大小姐,我對你沒意思。」


 


漫不經心的口吻,就好像,我非要貼著他一樣。


 


我覺得丟人,甩開他的手。


 


「說得好像我對你有意思一樣,我剛才就順嘴一說,我喜歡的人啊,比你優秀千百倍!」


 


時烈笑了聲。


 


「那就好。」


 


不知為何,說完這話,客廳溫度冷沉了許多,連帶時烈臉上都帶了幾分不耐煩。


 


顧不了那麼多,我匆匆回房間。


 


一夜無眠。


 


第二天醒來時,時烈已經去車行了。


 


廚房裡有溫著的小米粥和包子,剩了一半。


 


冰箱裡滿滿當當地塞了菜和水果。


 


我一邊往嘴裡塞包子,一邊想時烈這人還挺居家。


 


吃飽喝足,我出去轉了一圈,沒找到暑假工,都要長期的,不要我這種臨時的。


 


回來時,路過修車行,我進去了。


 


看了一圈,沒見時烈,我問胖子:「他呢?」


 


「烈哥啊,拿貨去了,估摸著快回來了吧,你要是無聊,那邊有個休息室,裡面有電腦,可以進去看電影。」


 


「你知不知道哪裡可以找到短期的兼職?」


 


我想他們在這一帶待久了,消息肯定比我靈通。


 


胖子擦了擦汗:「你缺錢啊?」


 


「缺錢你跟烈哥借啊,我們沒錢都跟他借,烈哥這人大方又仗義。」


 


我剛想說他隻對你們仗義,就見胖子往我身後一看,招手。


 


「烈哥,你回來了,溫妹子缺錢找暑假工呢,暑假工哪是人幹的,你借她點兒唄。」


 


時烈眼神很淡地看著我。


 


我暗道這都能被他撞上。


 


時烈肯定覺得我昨晚沒借到,今天變著法地讓他兄弟幫我開口。


 


背地裡指不定怎麼笑話我。


 


「不用了……」


 


「要多少。」


 


7


 


時烈給了我一張卡。


 


裡面足足有三萬。


 


我呆呆地盯著卡,沒接。


 


時烈出去一趟被奪舍了?還是腦子被驢踢了,突然這麼大方肯借我錢了?


 


「不要?」


 


「要要要!」


 


我一把接過揣懷裡:「事先說好啊,我沒那麼快還你。」


 


時烈沒搭理我,朝休息室走去。


 


我跟在他身後:「我給你打借條,按銀行利息……」


 


話沒說完,面前的人忽地停下來,我直愣愣地撞上去。


 


硬邦邦的。


 


我抬頭剛想說話,卻見面前的人脫了 T 恤,上半身裸著。


 


他腹肌線條流暢,完美的人魚線沿著腹部,沒入深處。


 


後知後覺撞上什麼,我不自覺抬手揉了揉額頭。


 


「沒看夠?」時烈嗓音沙啞,眼神玩味,「大小姐,我要脫褲子洗澡,要不要進來看?」


 


我一愣。


 


臉紅到脖子根。


 


又不甘心每次都被他捉弄,佯裝鎮定地上下打量他一眼,鄙夷道:


 


「脫啊,一看就是大樹掛辣椒,有什麼可看的!」


 


時烈眸色瞬間黯了下來,眯著的眼睛裡泛著危險的光芒。


 


「大樹掛辣椒?」


 


說完,骨節修長的手一左一右捻著褲頭,往下用力。


 


「你,流氓!」


 


時烈嗤了一聲:「以後這裡,別亂進!」


 


我慌忙跑出去。


 


我在修車行待了大半天,和裡面的人基本混熟了。


 


車行是時烈爸爸的,不過現在由時烈管著。


 


修車行人也不多,加上時烈,也就四個。


 


胖子,十三,大毛。


 


「嗐,我們這些人啊,和你不一樣,成績差,考不上大學,沒別的出路,修車也挺好的,好歹有門手藝,能養活自己。」


 


我搖搖頭:「我連自己都養不活。」


 


「溫妹子,你也別太喪氣,你家是破產了,可好歹還能去讀大學,未來的事誰都說不準?要實在難過,晚飯我們吃頓火鍋,早上大毛從家裡拿了很多菜放冰箱。」


 


「那我去洗菜。」


 


洗好菜過來,一隻通體雪白的博美朝我蹿來。


 


我把菜擱在桌子上,蹲下身去抱它。


 


「小可愛,你是誰的狗啊。」


 


「可樂,過來媽媽這兒!」


 


博美聽見召喚,從我懷裡蹿出去。


 


休息室門口,一個身材高挑,穿著清涼的女生抱著博美,目光不善地盯著我。


 


「我們去找爸爸。」


 


說完,收回眼神,熟稔地推開休息室門進去,又關上。


 


8


 


不讓我進,這個女生卻可以自由出入。


 


正巧胖子拿了火鍋底料出來,也看見了:「小雨姐來了。」


 


「你們都認識她嗎?」


 


「認識啊,她經常過來這兒。」


 


我默了默:「她和時烈也很熟嗎?」


 


「熟,非常熟,烈哥對她也很不一般。」胖子說完,後知後覺看了我一眼,「不過不是男女朋友,對了,她叫姜雨,你叫她小雨姐就好。」


 


是還沒公開吧。


 


時烈和女生沒一會兒出來了,女生邊逗狗,邊跟在收拾東西的時烈談些修車行的事。


 


我在旁邊一言不發,我不懂車行的事,也沒心思插話,愈發顯得多餘,索性默默走開。


 


吃飯時,胖子說這幾天車行生意不錯,提議喝一點。


 


「溫妹子,能喝酒嗎?」


 


其實不能,我媽管得嚴,一律不準我碰。


 


即便以前叛逆,和裴池他們去酒吧玩,我也沒喝過。


 


可一群人都喝,我要不喝多掃興,而且我成年了,我也想試試,也不多喝。


 


「能喝能喝。」


 


剛伸手,就有隻手率先接過我的啤酒,按在他面前桌子上。


 


「喝這個!」


 


時烈推過來一瓶冰可樂。


 


「溫大小姐,你喝不慣我們這種啤酒的,還是喝飲料吧。」


 


姜雨說完,抬起面前的啤酒瓶子開了,遞到時烈面前:「阿烈,喝這個。」


 


時烈眉頭微皺,把開了的啤酒瓶遞還給姜雨,自己又開了一瓶:「喝歸喝,別喝多,明天還要上班。」


 


一來一往,熟稔又自然。


 


不知為何,我心底升起一股微妙的情緒。


 


時烈不讓我喝酒,沒人敢給我酒,我覺得憋屈,卻又沒處發泄,一整頓飯,索性沒怎麼說話,安靜吃菜。


 


一頓飯結束,已經 12 點了。


 


胖子幾個還好,喝得多,倒沒到醉的地步。


 


倒是姜雨,喝了不少,那雙蒙眬的眼睛就沒從時烈身上挪開。


 


「阿烈,我有話想和你說,你送我回去吧。」


 


時烈睨了我一眼:「胖子,你送她回去。」


 


「不用,就幾步路。」


 


時烈張了張口,想說什麼到底沒說,隻給胖子遞了個眼神。


 


胖子心領神會:「放心烈哥,保證把溫妹子安全送回家。」


 


回到家,我關了門,進臥室拿了條睡裙進了衛生間。


 


一個小時後,洗完澡出來,看見靠在沙發上的時烈,我腳步一頓,驚訝道。


 


「你怎麼回來了?」


 


9


 


孤男寡女,深更半夜,氣氛都到這個地步了。


 


兩人難道不是一塊出去過夜嗎?


 


時烈睨了我一眼,語氣淡淡:「我不能回?」


 


話落,視線落在我身上,眸色瞬間黯了。


 


我低頭一看,匆忙跑進臥室翻了件外套披上。


 


天熱,我以為他不在,穿著很清涼的吊帶裙,之前我都是保守到遮住小腿的。


 


等再次出來,時烈手裡夾了根煙,我嫌嗆:「能不能掐了!」


 


「管挺多。」


 


語氣不善,煙到底掐了。


 


「還不去睡?」


 


「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我斟酌片刻,「我想在旁邊租個小單間,自己住。」


 


時烈平靜無波的眸子掀起一絲漣漪:「你錢多燒手?」


 


我一噎:「那不是覺得孤男寡女這麼住著不太好……」


 


時烈呵呵笑了兩聲:「一開始你怎麼沒覺得不好?我看你睡我床睡得挺自然!」


 


「……我看你和其他女生有說有笑更自然!」


 


說完,對上時烈探究的眼神,我詭異地生出一抹慌亂。


 


「之前我不知道,我要知道你有女朋友,我就不住這兒了……」


 


「誰告訴你我有女朋友的?」時烈說完,停頓片刻,「胖子他們和你瞎說什麼了?」


 


「關他們什麼事,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來。」


 


時烈心情好像突然間就好了很多:「那你挺瞎!」


 


「……」


 


「她不是我女朋友,放心住!」


 


行吧。


 


我拽了拽外套,轉身回屋。


 


進去時,時烈忽地喊住我:「溫大小姐?」


 


「啊?」


 


「明天來車行上班,抵房費和餐費!」


 


10


 


我去車行上班了。


 


不是什麼很累的工作。


 


打掃衛生,規整資料,算算賬,幫著把單子規整清楚,來人時泡茶接待。


 


一大早,時烈晃了一面,到中午吃飯時都不見人影。


 


對此,胖子他們好像習以為常了。


 


一直到下午,時烈才回來。


 


他臉色十分不好看,一身戾氣,唇角青紫一片,手上都是血,可偏偏穿著外套,看不出具體傷勢。


 


胖子幾個人臉色大變:「烈哥,怎麼弄成這樣?」


 


時烈冷沉著一張臉,拉開休息室的門,一言不發地走了進去。


 


我要跟過去,被胖子拽住了。


 


「別去,這個時候進去烈哥會發火的。」


 


「可他受傷了,也不知道傷得怎麼樣。」


 


他可是我的金主啊,雖然我倆互看不順眼,可平心而論,他收留我,借我錢讀大學,我不想他有一點事。


 


說完,不顧他們的阻攔,跟了進去。


 


休息室裡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時……」


 


「出去!」一聲冷斥劈頭蓋臉落下,帶著煩躁和不耐煩。


 


到嘴邊的話咽了下去。


 


時烈見是我,似是有些意外,臉色和緩了些,語氣依舊冷淡:「上次和你說的話都當耳旁風了。」


 


上次,就在這裡,時烈清楚地對我說。


 


「以後這裡,別亂進!」


 


「進都進了,不然你把我扔出去!」


 


反正我也不怕他。


 


「我看看你傷得重不重。」


 


我翻出藥箱,東西不全,但好歹能湊合著用。


 


隻是他衣服太礙事了,我看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能脫掉嗎?烈哥。」


 


時烈眼皮重重一跳,眸色黯到極致:「別瞎喊。」


 


「好的烈哥!」


 


「……」


 


黑色外套脫下,露出時烈跌宕起伏的肌肉線條。


 


以及,那道觸目驚心的劃痕。


 


好在不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