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未婚夫的白月光回來了。

 

他為她斥我幼妹，為她一擲千金，為她搶我鋪面，亦為她推我下水。

 

他說，青妤，你什麼都有，呦呦卻什麼都沒有，讓一讓她又如何？

 

他還說，蕭青妤，你不過出身比呦呦好上幾分，其他你又哪裡比得過她？

 

最後，他幹脆提出要娶鄭呦呦為平妻。

 

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果斷退婚。

 

退婚不過半載，他卻又悔了，紅著眼求我別拋下他。

 

我看都沒看他，轉身就挽著竹馬的手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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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青妤，不過一個鋪面而已。你名下鋪面無數，讓給呦呦又何妨？」

 

我不敢置信地看向盧晟。

 

又好笑又好氣。

 

這鋪面是我尋了許久才找到的合適的鋪面。

 

現在他一句話就讓我讓給鄭呦呦？

 

而且還這麼理所當然？

 

我看都未看他一眼，隻淡淡地對原掌櫃道：「事情就按咱們原來商量的辦，姜蘇，你和掌櫃的一起去辦文書。」

 

我輕聲吩咐身後的丫鬟。

 

姜蘇立即應聲，還瞪了盧晟一眼。

 

說完，我轉頭就要離開。

 

盧晟怒了，伸手攔住我：「蕭青妤，我在與你說話呢。」

 

我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盧晟，鋪面的契約已籤，你現在要我毀約，是要替我付違約金嗎？」

 

盧晟愣了愣。

 

他身後的女子拉了拉他的衣擺：「阿晟，算了，既是蕭小姐所愛，我也不屑於奪人所愛。」

 

我被氣笑，看向鄭呦呦：「鄭小姐言重了，這鋪子已經是我的，何來你屑不屑的說法？說得好像這是鄭小姐讓於我似的。我可不敢擔這個名。」

 

盧晟皺起眉：「青妤，既然契約已籤，那就算了。不過，也還有一個法子……」

 

我一點也不想聽他所謂的法子，可還不等我張口，盧晟又出聲道：「等你把文書辦下來，再轉給呦呦就是。」

 

我仔細地看著盧晟，並未說話。

 

盧晟被我看得莫名，不太自在地問道：「青妤，你這是看什麼？」

 

「我看盧公子的臉有多大，說得出這樣的話。我是她鄭呦呦的什麼人？該如此為她著想？我看好的鋪子，盤下的鋪子，辦下了文書再讓給她？是你臉大還是她臉大？」

 

盧晟被我諷得臉色潮紅，怒道：「蕭青妤，你怎麼這麼不講道理？」

 

我冷笑出聲：「我不講道理？到底誰不講道理？我倒還想問一問，盧公子是這位鄭小姐什麼人？這般為她著想？還腆著臉來讓我讓鋪面給她？我倒要去問一問盧伯伯，這鄭小姐是你們家的遠房親戚嗎？」

 

盧晟臉色瞬間由紅轉白，哆嗦著唇說不出話來。

 

這事兒，他是不敢鬧到他爹跟前的。

 

鄭呦呦漲紅著臉，不停地去拉盧晟的衣擺：「阿晟，不要為了我和蕭小姐吵架。我沒事的，我怎麼樣都沒事的……」

 

話雖如此說，人卻又一臉的委屈巴巴，好似誰給她氣受的。

 

一副小娘養的姿態。

 

看得我心煩，懶得再搭理，轉身就上了馬車。

 

2

 

丫鬟姜紫給我倒了杯溫水，小聲勸我不要生氣。

 

我深吸一口氣，小口飲著水，心情總算是平復了幾分。

 

自數月前，盧晟將這鄭呦呦帶回京城後，我就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我與盧晟於四年前訂親。

 

盧家是戶部尚書，我爹是當朝宰相。

 

也算是門當戶對。

 

且這盧晟向來上進，於弱冠之年便中了秀才，隻等三年再參加會試。

 

這在滿京城的勳貴子弟中尤為可貴。

 

而且這盧晟不近女色，性子儒雅。

 

我娘當年搶到這門婚事，還得意了許久。

 

我雖對盧晟無意，可這婚約之事，又有多少能稱心如意的？隻要盧晟尊我敬我，便就極好。

 

沒想到，三月前盧晟遊學歸來，帶回了鄭呦呦，說是幼時故交。

 

盧晟兒時曾在幽州老家待過好幾年，據說當時鄰裡對他很是照看，和鄭呦呦便是那時的交情。

 

這回他遊學途經幽州，去見了鄰裡伯父，沒想到正值人重病，彌留之際將孤女鄭呦呦託付給了他。

 

盧晟便將人帶回來了。

 

如果隻是這樣，盧府當養個表小姐似的養著，過後再給她尋一門門當戶對的婚事，給一副嫁妝，如此也算是全了這場情份。

 

可盧晟不是，他帶著這鄭呦呦招搖過市。

 

往日極低調的人，這回為了鄭呦呦，直接一擲千金，將銀樓她看中的首飾全部包了下來，說是為了給她接風洗塵的禮物。

 

又為了鄭呦呦天不明便去東市那家最有名的早點排隊，隻為了讓她能嘗一口最熱乎的早點。

 

每每盧夫人帶著鄭呦呦出席宴會，原本不熱衷於這些事的盧晟，現在也是從不缺席。

 

反正，盧晟就是一改往日清冷儒雅的作風，變得體貼溫柔起來。

 

隻是這份體貼溫柔，簡直就是打我的臉。

 

這些日子以來，京城中已經議論紛紛，我們家也不可避免地聽到了些風聲。

 

前幾日，我還聽說盧晟憐惜鄭呦呦身無長物，要給她置辦個鋪面以後好做嫁妝。

 

沒想到，今日就遇上了。

 

還說了這樣的混賬話。

 

我摸索著杯壁，心下微嘆。

 

等回到府中，在我娘問起我看鋪子時的經過，姜紫便在我的示意下，將盧晟的事全說了。

 

我娘冷了臉：「往日裡隻覺得這盧晟是個有規矩的，如今怎麼就這麼不知規矩了？」

 

我嘆了口氣，又與我娘說了京中的流言：「這些都是有看不過去的小姐妹們聽了，說了一耳朵與我聽。這事兒怪不了傳流言的人，倒是盧家，這是什麼章程？娘是不是要去問一問？」

 

我娘點頭，表示這事兒確實是要問的。

 

不過她還得與我爹商量一番。

 

我便不再管。

 

3

 

次日，我娘讓人給我傳話，說是盧府老太太染了寒症，她帶我去看一看。

 

我便明白，她這是要去興師問罪了。

 

一時間有些興致缺缺，卻又不得不跟著去。

 

見了盧夫人，還是一如既往地熱情。

 

先去給盧老太太請了安，老太太瞧著精神不是很好，看來寒症也是真，不過倒也不嚴重。

 

略微說了幾句話，盧夫人便帶著我們去了花園子。

 

我娘使喚著我去逛逛園子，她則拉著盧夫人的手往園中涼亭而去。

 

我略微想了想，讓丫鬟們不用跟著，隻帶了姜紫，從另一條路繞去了涼亭附近，靜靜地站著聽裡邊兒的談話。

 

我娘聲音淡淡：「最近京中的流言，不知道夫人有沒有聽見？」

 

盧夫人一腔的訝異：「什麼流言？我倒是不知。」

 

我娘的聲音裡有了些不耐煩：「關於盧公子的，據說他極為寵那鄭小姐？幼時的情份，也能理解。可傳得這樣沸沸揚揚的，倒是讓我們家難做了。最近，妤兒都不願意出門了。」

 

盧夫人不停地陪著笑，又道歉，卻並不給出具體的辦法，也沒說要如何處理這件事。

 

最後我娘反而鬧了一肚子氣，卻又沒得到任何的答案。

 

回程時，我娘臉色就不太好。

 

我寬慰她，其實這些都不是事，讓她再看看。

 

實在不行，大不了退婚。當然，這句話我是不敢說出來的。

 

我娘嘆了一口氣又嘆一口氣，最後隻說了一句，等等看再說。

 

畢竟，已經訂婚四年，原本是定好今年九月的婚期。

 

我眼沉了沉，心裡也生出了些許鬱氣。

 

幾日後，嘉寧郡主約我去莊子上玩幾日，也當是避暑了。

 

我娘聽了，欣喜地應了，說我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幼妹也嚷著要去，趴在我的腿邊求了又求，看著她小小一團，我笑著應了。

 

莊子上風景優美，嘉儀郡主約的都是幾個相熟的小姐妹，一切都極好了。

 

直到盧晟帶著鄭呦呦找上門。

 

盧晟似乎還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拱著手作揖：「盧某帶呦呦過來莊子上避暑，聽說眾位小姐都在，想著姑娘們一起玩兒比較有話題，就厚著臉皮把呦呦帶了過來。」

 

說著，又和眾人介紹鄭呦呦。

 

最後，盧晟將目光投到我臉上：「青妤，就勞煩你照顧呦呦一二了。」

 

幼妹以往和盧晟也算是相熟，此刻看見他，立馬笑著迎了過去：「盧哥哥，你怎麼也在啊？」

 

說完，她天真地看向鄭呦呦：「這位姐姐看著比我姐姐還大呢，盧大哥你怎麼還要我姐姐照顧她呀？」

 

盧晟的臉色微微沉了沉，沒看幼妹，反而是看向我：「青妤？」

 

我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壓下滿腔的怒意。

 

這是真的拿我當軟柿子捏嗎？

 

還是算準了我此刻為了自己的臉面不會和他翻臉？

 

我淡淡地抬眼看他：「盧公子說笑了，我還是那句話，鄭小姐與我無親無故，我擔不起照顧之責。畢竟，我自己今年也才剛過及笄之歲，也不會照顧人。」

 

盧晟皺起了眉。

 

鄭呦呦眼圈都紅了，給我行了一禮，一臉委屈地道：「是我讓蕭姐姐為難了，我……我這就走……阿晟，走吧……我……是我不該出現在這裡……」

 

話沒說完，淚已經滴落。

 

盧晟臉上怒氣翻湧，朝我疾言厲色地道：「蕭青妤，都說你也算是京城貴女中拔尖的人物了。怎麼如此沒有容人之量？我不過請你幫著照顧呦呦一二，你都不願意？怎麼，你這是看不起呦呦嗎？你別忘了，你是我盧某人的未婚妻，我盧某人的恩人就該是你的恩人……

 

我愕然看向盧晟。

 

我與他，還沒成親吧？

 

這報恩的事兒就先落到我頭上了。

 

我簡直無語了。

 

就在此時，幼妹出聲，不解地道：「盧大哥，你不許吼我姐姐。這位姐姐年紀這麼大了， 還要我姐姐照顧，羞羞臉。而且姐姐根本就沒說這位姐姐的壞話……怎麼你還怪上我姐姐了？」

 

小孩子天真。

 

然而小孩子都能看透的東西，盧晟一個秀才郎都看不透嗎？

 

果然，盧晟臉上閃過幾絲不自在之色。

 

就在這時，鄭呦呦卻突然上前幾步，在幼妹跟前蹲下，她皺起眉看著幼妹道：「小姑娘，你怎的這麼沒禮貌 ？阿晟好歹也算你姐夫，你怎的能為了偏幫你姐姐就朝阿晟大吼大叫？」

 

幼妹顯然呆住了。

 

她根本就沒想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成為沒禮貌的那個人。

 

但她很生氣。

 

所以，她「蹬蹬」地衝上前去，用力地推了一把鄭呦呦一把。

 

鄭呦呦被推得一個踉跄，然後她伸手，直接推了幼妹一把。

 

她的力道哪裡是一個孩童能承受的？

 

幼妹當即倒在了地上，「哇」的一聲就哭了。

 

然後，鄭呦呦也哭了。

 

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阿晟，我就是……我怎麼就得罪這位小姑娘了？我不過說句實話而已……嗚嗚……我當眾跌倒，讓人看了笑話……」

 

她一邊狼狽地爬起來，一邊哭著往外跑。

 

幼妹也完全嚇懵了。

 

我也嚇了一跳，趕緊上前，一把將她從地上抱起來，護在懷裡。

 

全身都查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