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囚徒

第2章

9

我之所以拿關越當餌釣杜宇寧,是因為我清楚這一定會讓他產生危機感。

 

因為,關越確實對我好得不一般。

 

我能進話劇社完全是關越破例。

 

社團面試那天,我連嘴都還沒張,他就笑盈盈宣布錄取。

 

給出的理由是,我好看。

 

而因為這個理由,他甚至給了我不止這一個特權。

 

他對我的偏心,偏得小心翼翼但卻有目共睹。

 

……

 

我到活動室時,關越已經等在那了。

 

見到我立馬捧著杯奶茶遞了過來,還有一盒我喜歡的抹茶布丁。

 

他笑得格外陽光燦爛,讓我一下想到某隻見到主人就撒歡往上撲的大狗。

 

隻是我沒想到,他會真的像狗一樣撲上來。

 

我措不及防被他一把摟住,緊貼到他劇烈起伏的胸膛。

 

他盯著我,眼裡似有火苗在翻騰,仿佛在下什麼重要的決心。

 

我挑了挑眉,沒有掙扎,靜靜等著。

 

我還挺想看看他會說出什麼不一樣的話來。

 

我知道,關越喜歡我。

 

喜歡我的人太多了,他們的眼神都一樣直白。

 

捧著一廂情願的心意,湊到我跟前小心翼翼地說些俗套又無聊的表白。

 

我都聽煩了。

 

但現在,我願意給關越一點耐心。

 

畢竟,這樣一個看似完美的人,那層皮下似乎也不是展現出來的那麼幹淨。

 

我喜歡窺視別人那些不可告人的陰暗面。

 

人前裝模做樣,人後陰暗瘋狂。

 

就像我一樣。

 

在此之前,關越在我眼裡就是株被陽光浸透的向日葵,活潑開朗,熱情真誠,任誰跟他相處三分鍾都會喜歡上他。

 

這樣的人仿佛生來就在聚光燈下,但對我來說,太過透明就沒意思了。

 

我沒空搭理他的喜歡。

 

但現在我發現了他完美人皮下漏出的一點端倪。

 

這一點端倪透露出來的隱秘瘋狂,比他那些殷勤討好都讓我覺得有趣多了。

 

我不介意分點時間給他。

 

所以我耐心等著他的表白,再期待一個新的玩法。

 

可關越醞釀了半天,終於攢足勇氣開口時,活動室門被砰一下砸開了。

 

杜宇寧沉著臉走了進來。

 

9

 

他一進來我立馬擺出無助的表情,裝出一副可憐小白兔的模樣,乖乖等著被他拯救。

 

關越卻突然發力,把我攬得更緊了。

 

他戒備地盯著杜宇寧,不像在怪他打擾,倒像野獸遇到了前來搶食的勁敵。

 

杜宇寧也不甘示弱,一手拉住我,一手抓住了關越放在我腰上的手。

 

兩隻手暗自較勁,不讓分毫。

 

我不知道他們使了多大力,但我能看到手背驟然突起的筋,脈絡分明。

 

那些筋應該在掐著我的腰時出現,而不是在這樣的狀況下,浪費了。

 

我輕哼了一聲,露出疼痛的表情。

 

關越立馬放了手,我順勢倒在杜宇寧懷裡,被他半側身擋住。

 

他倆對視了好一會兒,眼中各自暗流湧動。

 

我幾乎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一觸即發,但最終,關越抬起手在杜宇寧肩膀捶了一下,又露出了平時一貫的開朗笑容。

 

“幹嘛呀你,我跟小雅玩呢,你這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是鬧啥?”

 

杜宇寧沒理他,依舊沉著臉,側著身子擋著我。

 

關越眼底閃過一瞬晦暗,然後往前邁了一步,依舊噙著笑意開口:

 

“別擋了,你什麼都擋不住,因為,你根本不懂……”

 

不懂什麼?他沒說完,然後就突然出招將杜宇寧推開,讓我完完全全暴露在他面前。

 

我措不及防撞進他眼裡,驀然看到裡面無盡的深邃。

 

杜宇寧被一招偷襲,反應迅速回首就是一拳,正好砸在關越小腹上。

 

關越當即悶哼了一聲,同樣反手還他一拳。

 

兩個人的表情都有些掛不住,露出眼底的陰狠。

 

打鬧即將升級為鬥毆。

 

我這個罪魁禍首看夠了熱鬧,終於站了出來,攔在兩人中間。

 

各自關懷了幾句,轉頭對杜宇寧解釋:“學長你誤會了,社長沒對我做什麼,他隻是有事要跟我說而已。”

 

關越聞言扯了下嘴角,然後乖乖就著臺階下了。

 

“對,就是想跟你說一聲,周末社團搞個迎新聚會,記得提前空出時間。”

 

杜宇寧冷哼一聲:“這種事不會群裡通知嗎?要一個個當面交代?”

 

他那張冰山臉少見的要崩,我越看越可愛,又補了一句:“社長就是這麼認真負責的人呀。”

 

話一說完就聽到關越在我身後低笑一聲。

 

而杜宇寧徹底裂了,看向我的眼裡全是被背叛的火。

 

他捏緊了拳頭,甩出一句冰冷的“行”轉身就走。

 

小貓惹急了,我趕緊追上去,關越卻一把拉住我,垂著一雙狗狗眼巴巴道:

 

“小雅,我肚子好痛。”

 

這小心機還挺有我的風範。

 

可我現在更想看看小貓。

 

我溫柔笑道:“好的社長,我去給你叫校醫來哦。”

 

說罷甩開他就大步離開,走得有些急,恍惚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巨響。

 

像是什麼東西被砸到了牆上。

 

10

 

杜宇寧壓根沒走遠,就靠在樓梯口,緊繃的身體看起來更加冷冽逼人了。

 

我靠過去,輕輕點了點他的背,他卻沒轉身,邁起長腿就走。

 

我乖乖跟在後面,看他走了沒兩步又停了下來,我故意撞上去,假裝不小心撞疼了。

 

他立馬急得垂頭來看我鼻子,睫毛羽扇一般撲扇撲扇。

 

凌亂的呼吸噴到我臉上,灼熱又好聞。

 

檢查完鼻子,手指往下摩挲到嘴唇,我感覺到他在克制力道,卻還是加重了幾分。

 

幹燥的指尖帶點微微的粗糙感,壓得我唇肉有些發疼。

 

氣氛有幾分膠著,他卻突然收回了手,皺著眉看我,終於壓抑著怒氣質問:“不是懷疑他是變態嗎?怎麼還敢跟他單獨見面?”

 

那語氣裡的擔憂和焦灼分外真切,好像他真的把關越當成了那個騷擾我的變態。

 

我都有些佩服他的演技了,明明真正的變態就站在我面前。

 

我挑了挑眉,也開始飆戲:“我可能弄錯了,關越學長很好的,他沒有騷擾我。”

 

杜宇寧氣得深吸了口氣:“他剛才那樣摟著你,還不算騷擾?”

 

我一臉單純:“不算吧,他隻是扶了我一把。”

 

杜宇寧似乎被我氣笑了:“你根本不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繼續刺激,“我看社長挺好的啊,跟學長你一樣好。”

 

杜宇寧不說話了,沉默了一會兒,他突然捧住我的臉,認真看著,眼神有些痴迷懇切:

 

“小雅,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幹淨美好的人,你把每個人都想得很好,可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的,答應我,離他遠點好不好?”

 

他說得很動情,很溫柔,很真誠,而我也很驚訝。

 

不是驚訝於這個所有人眼裡孤高陰鬱的冰山美人會這麼直白的說出這樣卑微深情的話。

 

而是驚訝於他說,我是這個世上最幹淨美好的人。

 

我有些懵了,一時不知道是他被愛情蒙瞎了眼,對幹淨美好這個詞有什麼錯誤的認知。

 

還是,他其實真的,壓根就不懂我。

 

11

 

我心裡生出了一些疑慮,但我沒有直接問他。

 

我維持著天真懵懂的樣子打哈哈岔開了他的話,杜宇寧略顯無奈,隻能寸步不離護送我。

 

在離開前,我回頭看了樓上一眼,關越正站在窗邊。

 

他俯身看著我們,背光的臉上看不清表情,隻有一片陰沉。

 

回到宿舍,匿名短信不出所料又來了。

 

【寶寶,我真想把你關起來,隻看我一個人,隻跟我一個人說話,隻屬於我一個人。】

 

【不要看別人好不好?寶寶不是說好隻看我一個人嗎?你對上次的照片不滿意?你想親自看我給你看好不好,全都給你看。】

 

【我快要瘋了,寶寶,我要忍不住了,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幾條短信連續轟炸,噴湧而出的瘋狂愛欲快把我也擊瘋了。

 

我甚至能想象到假如我現在就在他跟前,大概會被他捏碎了骨頭一起吞下去吧。

 

極致的佔有,就是忍不住想把對方融入骨血。

 

我也一樣。

 

可我想象不出來,這些話真的是那個上一秒還用那樣純然欣賞的眼神看著我的杜宇寧說出來的。

 

說實話,我現在倒覺得他才真像他嘴裡那個幹淨美好的人了。

 

而相應的,另一張少見的陰鬱表情的臉竄進了我腦海裡。

 

連同那句我不小心窺視到的話——【把你關起來】。

 

關越。

 

可是,怎麼會呢?

 

我翻出最初那張照片,那道月牙疤就在那裡,我沒有看錯。

 

這就有意思了。

 

無論是哪種情況,都超出我期待的有意思。

 

我給對面回到:

 

【你愛我?你知道你愛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嗎?】

 

而後,又給杜宇寧發了條消息:【學長,可不可以一直保護我?】

 

杜宇寧回得很快,【當然。】

 

而短信卻沉寂了很久。

 

一直到我夜夢驚醒拿起手機,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回答:

 

【我愛你是你。我了解你的頑劣,我明白你的瘋狂,我知道你遠不是世俗理解的那樣單純善良,可這些正是我愛你的原因。】

 

【因為,我跟你一樣。】

 

【我們是長在花園外的玫瑰,我們理應相互竊取。】

 

12

 

那條短信之後,我沒再回過任何消息。

 

而杜宇寧也開始跟我形影不離。

 

他盡職盡責的扮演好騎士角色,對我全方位保護,甚至是呵護。

 

我們過於矚目,很快,校園輿論就風生水起。

 

直到社團聚餐時,同學們見到我領著他出席都一副了然姿態,笑著起哄打趣。

 

我也笑著,沒做解釋。

 

杜宇寧似乎更開心了,全程都一派溫和,沒有半點平時冷冰冰拒人千裡的架子。

 

於是大家起哄得更加厲害,玩大冒險遊戲直接讓我坐他腿上喂食。

 

我假裝不好意思連連拒絕,一邊瞄著杜宇寧耳根通紅,手在桌下激動得捏緊了褲子。

 

而另一邊,關越一貫勾著的嘴角僵成了詭異的弧度,眼裡笑意盡失,暗湧翻騰。

 

我暗自挑了挑眉,再抬頭裝出一副盛情難卻的模樣,羞澀地站了起來。

 

一步步走向杜宇寧,我看著眼神閃爍的他,抬著腿準備跨上去。

 

砰,包廂的燈突然碎裂。

 

驟然吞噬的黑暗裡,一隻手捉住我,狠狠一拽,脫離了尖叫混亂的人群。

 

我被拖進另一個黑暗的包間裡,什麼也看不見。

 

除了聽到急速喘息的聲音,以及,手上摸到的那個指尖疤痕。

 

彎彎一道,形似月牙。

 

是那個發短信的瘋子。

 

我未及開口,嘴唇就被堵住了。

 

一根舌頭遊魚似的堵到我喉間,帶著失控的怒意和渴望,竭力啃咬吸吮。

 

不像接吻,像一場掠奪和懲罰。

 

我幾乎被吻得窒息。

 

他按著我身體的力度仍不減分毫,像是真的打算把我揉進骨縫裡,吞吃幹淨。

 

直到我掙扎著咬了他一口,他才卸了力,整個人埋進我頸窩裡,沉重喘息著,不肯抬頭。

 

我緩了緩被這場熱吻刺激得劇烈失衡的心跳,深吸口氣,才喊出這個瘋子的名字。

 

“關越。”

 

13

 

關越在我身上抖了一下,而後把我抱得更緊了。

 

他似乎深知我需要什麼力度的擁抱,圈住我的姿勢也剛剛好。

 

像這樣被全然禁錮著,往前是寬闊依靠,往後無處可逃。

 

我嘴角不自覺勾起,然後龇著牙在他頸側又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