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大的小狼崽總想以下犯上

第2章

「把人送到醫療室。」

 

傅聞熾親自打開門鎖,命令兩個工人將紀嶼川抬到醫療室接受治療。

 

就在籠子打開的一剎那,暈厥的人突然變成巨型狼,撲向前來。

 

黑狼一爪按住傅聞熾的胸膛,張開血盆大口,鋒利的牙齒混著口腔粘液在發光。

 

隻需一秒,脖子就會被咬斷,一命嗚呼。

 

傅聞熾嚇得語無倫次,胸口的血肉模糊,往日的貴族風範蕩然無存。

 

一個工人被嚇暈,一個連滾帶爬地逃出倉庫。

 

此時更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S了他。」

 

我吐出冰冷的三個字,好像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旁的傅聞熾卻癲狂起來,歇斯底裡:

 

「你瘋了嗎?宋栀!」

 

「S了他。」

 

我機械地重復了一遍,紀嶼川蓄勢待發,舔了舔口腔,鋒利的牙齒刺入脖頸的皮肉。

 

失血的眩暈感襲來,S亡的恐懼被放大。

 

就是聖人,也難以冷靜。

 

傅聞熾心理防線被徹底攻破,瘋狂亂蹬:

 

「啊啊啊,滾!」

 

「對……對不起,饒了我——」

 

「求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笑出了聲。

 

很好,目的達到。

 

我示意紀嶼川變回人形,將傅聞熾手腳綁起來,扔到籠中自生自滅。

 

傅聞熾捂著傷口,瑟縮在角落,交出了通行證。

 

紀嶼川拉住我的手,面露擔憂:

 

「你要做什麼?」

 

「救人,救你的同胞。」

 

11

 

傅聞熾用紀嶼川的命做籌碼,與我談判。

 

隻要我答應成婚,就可以送他回森林,過屬於狼族的生活。

 

他料定紀嶼川肯定不會主動回去,隻能我將其麻醉,送到醫療站簡單處理傷口後,搭乘私人飛機到西部大森林。

 

而我乖乖地待在傅聞熾身邊,做傅太太。

 

可是傅聞熾哪有這麼好心?

 

叛徒永遠都是叛徒!

 

我既然吃過兩次虧,就不會再被騙第三次。

 

他真正的計劃是將紀嶼川麻醉後,偷偷轉運至獸人研究所,用來試藥。

 

獸人與普通人的構造相似,卻更加強壯,許多違禁藥品不能用活人試驗,卻可以用獸人。

 

而狼族獸人,可謂珍稀,而且難以捕捉。

 

就算不試藥,轉賣給他人也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而我被蒙在鼓裡,犧牲幸福,以為紀嶼川已經過上自由的生活。

 

商人逐利,傅聞熾便是打的這如意算盤。

 

可我宋栀也不是傻子!

 

我深知紀嶼川的五感敏銳,周圍皆可洞悉。

 

因此在倉庫門外,又同傅聞熾重復提起計劃。

 

交談的話語一字不落地傳到紀嶼川的耳朵裡,好配合我隨機應變。

 

當揪住紀嶼川的狼耳時,我並沒有注入麻醉劑,他卻十分聰明地倒下。

 

默契,無需言語。

 

此時傅聞熾被勝利衝昏頭腦,放松警惕,打開特制的密碼鎖,給了我們可乘之機。

 

狼人體型碩大,攻擊力強,區區兩個人類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擒拿傅聞熾簡直易如反掌。

 

12

 

傅聞熾的通行證果然好用。

 

地下三層,關押著數百隻獸人。

 

他們生活在暗無天日的地下,沒有陽光,沒有新鮮空氣,大多營養不良,面黃肌瘦。

 

更有一些,注射不良藥劑,發瘋發狂,痛苦不堪,還要被迫接受反應測試,被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鬼像鬼。

 

這裡,是獸人的煉獄。

 

這裡,連S都是種奢望。

 

一旁的紀嶼川愣在門口,語言系統似乎崩潰,嘴唇張合,卻說不出來一句話。

 

那是他的同胞,受著人類的迫害。

 

小狼崽被保護在公寓,好吃好喝養著,隻看到世界美好的一面,如今血淋淋的事實被剖開,人類貪婪骯髒的行為,揭露出世界黑暗的一面。

 

我抱住紀嶼川,輕輕撫摸他的脊背:

 

「抱歉,但我一定會救他們回家。」

 

他用力回抱,俯身將額頭埋在頸窩,我似乎聽到砰砰的心跳聲在說:

 

「我信你。」

 

我調用傅聞熾的指令,這裡不安全,要將所有獸人轉移至其他倉庫。

 

看守員將所有籠子打開,把所有獸人拖出來。

 

我抱起一個兔子小獸人,她面部凹陷,在懷中瑟瑟發抖,卻絲毫不敢反抗。

 

因為反抗過的獸人都被殘忍N待傷害,讓他們對人類極度恐慌,想來她也是怕我的。

 

紀嶼川見狀,主動接過她,輕輕地哄著。

 

面前的一大一小,一黑一白,我能想象紀嶼川當爸爸哄女兒的場景。

 

肯定是個女兒奴。

 

小兔子在他懷裡逐漸平靜下來。

 

雖然狼是兔子的天敵,卻在此時此刻更信任狼族。

 

我不禁為人類的未來感到悲哀。

 

殘害生靈,濫S無辜,終有一天會自食惡果。

 

13

 

大部分獸人被放出,管理員指揮他們爬樓梯上到平層,會有卡車來接。

 

等我帶著他們到地下二層時,熟悉的身影出現。

 

我的母親,宋女士。

 

宋華黎穿著白大褂,身後跟著保鏢,詭異地笑起來:

 

「寶貝,你要帶他們去哪裡?」

 

身體不受控地顫抖,是出於本能的害怕,就像剛才的兔子一般。

 

紀嶼川察覺到我的異常,十指相扣,熱源從手心傳來,讓我逐漸冷靜下來。

 

宋華黎今晚不是加班手術嗎?

 

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寶貝,不聽話,會受到懲罰吶。」

 

這個懲罰一定是前所未有的嚴重。

 

畢竟快要毀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

 

可是身後有數百隻獸人,我不能臨陣脫逃,做一個逃兵。

 

更何況,我答應了紀嶼川。

 

一定會救他的同胞,哪怕粉身碎骨。

 

宋華黎見我不應,歪了一下腦袋,撒出一抹白粉。

 

煙霧彈?

 

想趁亂逃走?

 

等白塵散去,宋華黎仍然留在原地。

 

旁邊的獸人也沒什麼異常。

 

正疑惑她的想法,突然全部神經開始跳動,好像要從血管裡炸出,熟悉的疼痛感襲滿全身,卻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疼。

 

「啊——」

 

原來是衝我來的。

 

體內的慢性毒受到白粉藥物的刺激,猛然爆發。

 

我一下子跪在地上,抱著腦袋,痛苦地嘶喊。

 

紀嶼川慌了神,緊緊地抱住我,阻止我傷害自己。

 

「宋栀,不要試圖抵抗我。你鬥不過我的,哈哈哈哈——」

 

地下二層回蕩著我痛苦的叫聲,宋華黎的笑聲。

 

「仇人就在面前,難道我們要無動於衷嗎?」

 

紀嶼川盯著宋華黎,眼神中充滿憤怒的火焰。

 

他在號召獸人反抗人類,搏出一條生路。

 

他們本就比人類更強壯,肉搏根本沒問題。

 

更何況現在獸人數量要遠遠多於看守的人類。

 

此時不搏更待何時?

 

一些稍微強壯的獸人衝向前來,幾個保鏢被撲倒在地,瞬間撕咬斷氣。

 

血腥味蔓延在空氣中,S亡之神降臨。

 

宋華黎肉眼可見的慌亂,被人護送著後退幾步。拿出遙控器,降下來一扇透明防護門,把我們關在一側,她在另一側。

 

瘋狂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都是我的囚犯,一個也逃不掉!」

 

14

 

疼痛持續了幾個小時,我躺在地上抽搐,五感似乎被麻痺。

 

紀嶼川紅著眼眶,一遍一遍叫我的名字。

 

我張張嘴,極輕的聲音飄出,但是他可以聽到:

 

「S……S了我。」

 

如此痛苦,不如早做了斷。

 

我這一生,過得太苦。

 

沒有什麼牽掛,唯有家中一隻小狼崽。

 

可是主人不能陪他了……

 

紀嶼川情緒突然崩潰,眼淚一滴滴砸下來:

 

「不可能!你答應我的,會把獸人都救出來!你還沒完成承諾,我不允許你離開我。」

 

「宋栀,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嗎?」

 

「出去後,我們也結婚好不好?」

 

「宋栀,求求你,不要離開我……」

 

我想告訴這個笨蛋,我也愛他,愛他深入骨髓。

 

可是腦袋越來越昏沉,意識被抽離的最後一刻。

 

我想S在紀嶼川懷裡也好。

 

讓他永遠記得我,也不枉來人世一遭。

 

15

 

再次醒來,躺在地下三層的休息室中。

 

其他獸人圍在身邊,急忙遞過來一杯水。

 

我沒S。

 

紀嶼川呢?

 

獸人說兩個小時前他單獨去和宋華黎談判,換了一支藥劑,便再也沒回來。

 

紀嶼川被騙了,世上根本沒有解藥。

 

隻是一支加強的鎮定劑,讓我暫時擺脫痛苦。

 

......

 

我瘋狂地拍著防護門,求她放過紀嶼川,哪怕一命換一命。

 

「寶貝,我才是你唯一的親人。」

 

宋華黎許久才現身,陰沉地盯著我。

 

隨後命人將我捆綁,丟到地下一層的研究室。

 

倉庫最核心的場所,是宋華黎的秘密領域,我也是第一次踏入。

 

親眼看見躺在床上沉睡的紀嶼川,被宋華黎抽取血液,注射到容器中。

 

「你在研究什麼?」

 

「長生。」

 

獸人壽命比人類綿長,據說是血液中含有某種物質,可以增強體質,減緩衰老。

 

宋華黎數年都在研究長生藥。

 

是為了我那從未謀面的父親,厲卓。

 

那時厲卓是京圈太子,長得一副好皮囊,有錢有勢,換女人如衣服。

 

他對讀研的宋華黎一見鍾情,展開了猛烈的追求。

 

卻在女方懷孕後,拋妻棄子。

 

宋華黎慘遭背叛,孕後抑鬱,幾次差點把襁褓中的我掐S。

 

她精神逐漸不正常,在實驗室裡夜以繼日地研究藥物,用來報復父親。

 

卻沒有控制好用量,藥效過強,中樞系統受到嚴重損傷,直接癱瘓,一朝變成植物人。

 

宋華黎恐懼後悔,藏屍冰棺,帶著我搬家,數次轉移,竟然逃過了警察和厲家的搜查。

 

從此,厲卓的失蹤成為京圈之謎。

 

一晃二十年,厲卓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營養液幾乎難以維持他的生命。

 

宋華黎想辦法捕獵獸人,研究長生的秘訣。

 

她總是痴迷地躺在厲卓身邊,一遍遍地說「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她在乎的隻有父親,而我隻是試驗品。

 

被一次次地注入神經類藥品,觀察刺激程度,控制恰當的劑量,探索藥物的藥性。

 

她想通過獸人的血液延長厲卓的生命,利用我研發解藥,必要時移植器官,救回厲卓。

 

傅聞熾總說我瘋了,可他敬愛的老師宋華黎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16

 

「媽媽,我有辦法救父親。」

 

宋華黎聞言抬頭,輕蔑地笑出聲。

 

似乎在說神經外科主任都做不到的事情。

 

「當真?」

 

我告訴她,狼族可與人類形成契約,不老不S,不生不滅。

 

如果想要救厲卓,讓他和紀嶼川締結契約。

 

隻要紀嶼川不S,厲卓就能一直活著。

 

絕對讓父親一直陪著她。

 

「當真?」

 

坊間傳言狼族有此功能,但誰也沒見過。

 

宋華黎不是沒有動過這個心思,但是獸人狼族極其稀少,更難抓捕。

 

所以當得知紀嶼川是狼時,她交代傅聞熾一定要把他抓住,S馬當活馬醫。

 

可是卻始終不知如何才能形成契約。

 

「我和紀嶼川締結了契約,所以日日被你折磨,仍然活蹦亂跳。」

 

宋華黎眼睛一閃,似乎看到希望。

 

普通人被折磨,恨不得去S。

 

我和紀嶼川朝夕相處,很有可能就是得到了狼族珍貴的契約。

 

她揪住我的衣領,瘋狂搖晃:

 

「快!告訴我。」

 

我笑了,說契約不可解除,除非一人斷臂。

 

宋華黎連忙解開我手腕上的繩子,從解剖臺上拿出一把刀,白色的刀刃映出她瘋狂的面容。

 

對準我的臂膀揮刀——

 

電光火石之間,我將之前藏起來的麻醉劑,扎到宋華黎的脖子。

 

「你......」

 

她瞪大眼睛,身軀一晃,直直倒下。

 

笑話,傅聞熾親自準備,加大劑量的麻醉劑,普通人根本堅持不過三秒。

 

本來是用來對付紀嶼川的,沒想到此刻派上用場。

 

17

 

我拿到遙控器,將所有的保鏢關在地下一層。

 

先報警,向警察說明情況,需要大量人手。

 

隨後把所有通口打開,獸人們四散逃出。

 

最後搖醒了紀嶼川。

 

他茫然地盯著我,愣了幾秒,才發現我們都還活著,埋在頸側痛哭:

 

「宋栀,我愛你,不要離開我。」

 

「我也愛你,勇敢的小狼崽。」

 

他抬頭,滿眼通紅,迫切地吻向我:

 

「你是我的。」

 

是劫後餘生的吻。

 

是溫柔繾綣的吻。

 

是沒有絲毫情欲的吻。

 

吻得正投入時,他突然停止接吻,把我按在懷裡:

 

「再看就收費了,沒見過和老婆親熱的?」

 

這才發現,研究室不知何時湧現一群獸人,他們正好奇地看我們親親。

 

還有小獸人,瞪大眼睛問媽媽:「他們在幹嘛?」

 

我頓時害羞地埋在紀嶼川胸口,悶聲道:

 

「誰是你老婆?」

 

紀嶼川惡劣感又上來,湊在耳邊說:

 

「剛才是你說愛我的,老婆。」

 

周圍的獸人都在起哄,我臉紅得像番茄,心裡卻像蜜罐一樣甜。

 

18

 

警察來了。

 

他們查封了郊外倉庫和地下三層,依法逮捕宋華黎、傅聞熾以及數名幫兇。

 

解放被關押的百隻獸人,護送他們回家。

 

該事件性質惡劣,連續霸榜熱搜一周,引起廣大網友的討論,社會影響力巨大。

 

他們呼籲重視獸人人權,保障他們的合法權益,懲罰黑心商家,維護社會治安。

 

政府迅速採取措施,出臺相關草案,承認獸人合法的人格地位、權利和義務。

 

成立獸人保護協會,維護獸人權益,防止遭受迫害。

 

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革席卷全國。

 

獸人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活在陽光下。

 

我的小狼崽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出行。

 

19

 

紀嶼川陪我去監獄探望宋華黎。

 

她面如枯槁,精神萎靡,一下子老了十多歲。

 

但在看到我的那一刻,激動地站起來:

 

「栀栀,求你救救厲卓。讓他締結契約, 就可以長生不老!」

 

她從來沒有叫過我的小名。

 

也未分給我半點母愛,事到如今也隻惦念父親。

 

可是我騙了她。

 

根本沒有什麼契約, 那是我為了脫身胡編亂造的借口, 用來吸引她的注意。

 

父親被儀器吊著二十餘年, 早已燈盡油枯, 現已入土為安。

 

可是我沒有告訴她, 想讓她留個念想,好好活著。

 

「好, 我會的。」

 

宋華黎眼含淚水,欣慰地點頭:

 

「我的好女兒, 媽媽愛你。」

 

一句媽媽愛你, 我等了二十六年。

 

20

 

小時候, 我沒有爸爸,媽媽又極其冷漠無情。

 

所以常常幻想, 其他叔叔阿姨是我的爸爸媽媽。

 

他們會送我上學, 給我輔導功課,買零食吃, 去遊樂園玩, 盡可能地疼愛我。

 

母親無端地懲罰, 我百般求饒都無用。

 

逐漸, 我開始害怕親情。

 

幻想也覺得十分虛假。

 

渾渾噩噩, 庸庸碌碌。

 

直到 16 歲那年,傅聞熾來家中做客,他溫柔細心, 帶我看海,陪我登山, 送我各種各樣的禮物。

 

就如親哥哥一般,無微不至。

 

我好像感受到了親情, 每次都格外期待他的到來。

 

傅聞熾成為灰暗少女時代的一束光, 我時常覺得是上天派人來救贖我。

 

直到無意中聽到他和母親的談話,是有關我被注射試劑,研究解藥的事情。

 

傅聞熾揚言可以幫她,隻求宋華黎將醫院的訂單給傅氏集團。

 

我怕傅聞熾被狡猾的母親欺騙,走上不歸路。

 

私下偷偷勸誡, 讓他放棄合作。不料傅聞熾泄密, 直接告訴母親, 因此我受到長達 18 小時的懲罰。

 

我哭著求饒, 一旁的傅聞熾面無表情,冷漠至極。

 

叛徒!

 

我們大吵一架,徹底決裂。

 

21

 

就在那天, 雨下得很大。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看到路邊草叢中有一隻黑色小狗。

 

耷拉著耳朵,巴掌大小,右後腿往外冒血,好像受了很重的傷。

 

雨滴打湿了他的毛發, 像隻潦草的小狗。

 

真可憐呢。

 

我輕輕把他抱起,順著毛:

 

「以後我就是你的主人了。」

 

現在的宋栀,已經不渴求被愛。

 

因為愛我的人一直在身後。

 

紀嶼川永遠且堅定地愛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