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妤，你怎麼這麼……」

身上軟綿綿的，他被我燙得一激靈，安慰的話就要脫口而出，卻被許月薇的哽咽聲打斷。

 

「江妤姐，我知道你誤會了我和明琛哥的關系，這些我都可以解釋的。」

 

「我們放心把彥禮交給你照顧，今天一過來，彥禮就一直哭。」

 

「後來才說是因為你，昨晚一不順心就對他又打又罵。」

 

季明琛此刻徹底沉下了臉，陰沉沉地站在床前，一雙眸子SS盯著我。

 

我看著兒子，心中滿是酸澀。

 

「彥禮，媽媽昨晚打你了嗎？」

 

被我一問，兒子嚇得大哭起來，縮在許月薇懷裡，眼睛不敢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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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琛突然攥住我的手，我被他甩了一個趔趄。

 

「江妤，你真狠心啊。」

 

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下著，沉悶的空氣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心被眼前一幕凌遲，悶悶的疼痛感傳來。

 

我恍惚著，腦中走馬燈地記起兒子小小一個縮在我懷裡，甜甜喊我媽媽的樣子。

 

下一瞬，又是兒子毫不留情地喊我怪物，對我拳打腳踢。

 

疼愛了五年的孩子，因為另一個人，選擇傷害我。

 

這一瞬間突然覺得好累。

 

我鼻子一酸，閉上眼睛，淚不受控制地從眼角滑落。

 

我喚出系統：「我想回家了，可以嗎？」

 

「可以。」

 

15

 

系統答應的下一秒。

 

強烈的疼痛感席卷而來，我蜷縮在地上，嘴角滲出血絲。

 

我喘著粗氣，強撐著說：

 

「季明琛，嫁給你，真是我做過最差的決定。」

 

「臥室有我籤好的離婚協議，你記得籤上名字。」

 

「我不想S了墓碑上還有你的名字，真是讓人覺得晦氣。」

 

滾燙的淚一顆接著一顆落在我臉上，我想擦去，卻沒了力氣。

 

意識卷入無邊的黑暗，閉眼前的一瞬，是季明琛大喊著救命的聲音。

 

16

 

「宿主，攻略世界男二的黑化值很不穩定。」

 

「以及你在那個世界的兒子，已經發現了那個世界的 bug。」

 

這天，沉寂已久的系統突然聯系上了我。

 

此時，距離我脫離攻略世界，已經過了五年。

 

我有了一個可愛的孩子和相愛的丈夫，生活漸漸歸於平靜。

 

按理來說，任務結束後，系統確實不應該再打擾我。

 

系統的聲音帶著苦悶，似乎在糾結著怎麼告訴我。

 

「五年裡他們一直在研究穿到這個世界的方法，好像……」

 

我笑了笑，接下了系統沒有說出的話：「成功了對吧。」

 

是陳述句。

 

因為此時，季明琛就站在我面前。

 

17

 

他也不說話，隻定定地看著我，完全顧不得身上的窘迫。

 

一掌重重地拍向身邊半高大的男孩。

 

我才注意到，季明琛身邊這個安靜的男孩。

 

是我的兒子，季彥禮。

 

他怯怯地喊我：「媽媽。」

 

見我沒應他，又快速垂下頭，局促不安地站著。

 

「好久不見。」我對他們說。

 

17

 

「你瘦了。」

 

季明琛紅著眼，哽咽著，似有千言萬語想說，但出口卻是簡簡單單三個字。

 

我搖搖頭，沒有回答。

 

視線偏左，看向一直埋頭的季彥禮，遞給他一張菜單。

 

「彥禮，太久沒見了，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要是沒喜歡的再點。」

 

季彥禮瞬間抬頭，嗫嚅著唇不回答。

 

直到季明琛冷冷地瞥他一眼，才說了一句不挑食。

 

我點點頭，然後三個人就這麼沉默著。

 

我挑起話頭，問：「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你S……」季明琛頓了頓，「你離開那天，我們的身邊就出現了一個系統。」

 

「他告訴我，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許月薇是女主，而我是男二。」

 

「本來我是不信的，後來卻發生了很多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之後我組建了一支研究團隊，試試能不能連通兩個世界，然後我就過來了。」

 

他覷我一眼，我平淡的表情顯然達不到他的預期。

 

他突然用力地抓過我的手，道：「江妤，我知道錯了，你和我回去好不好？」

 

「那許月薇呢？」

 

「我和她沒什麼的，你走後我才明白我最愛的還是你，以前是我不知道珍惜，再給我和孩子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哦」了一聲。

 

「所以，你敢說你和她什麼都沒發生嗎？」

 

隨著我的話落下，季明琛希冀的目光漸漸變得灰敗。

 

季明琛不敢說。

 

因為他和許月薇纏綿的那些日日夜夜都是真的。

 

18

 

「媽媽。」

 

不遠處，一個明黃色的身影向我跑來。

 

「诶！」我撐開手，想要抱住她。

 

原本安靜的季彥禮突然有了動作，搶先一步，重重推開了女兒。

 

「不許你喊她，她是我媽媽。」

 

隨後強硬地跑進我懷裡。

 

「你為什麼不抱我？明明我也是你的孩子，她喊你媽媽就應，我喊你你就不說話？」

 

「你不愛我和爸爸了是不是，虧我們還這麼遠過來找你，你偏心！」

 

季明琛呵斥他，手上卻沒有動作。

 

顯然，他也想聽我的「解釋」。

 

丈夫看著這幕，隻是默默安慰摔倒在地的女兒。

 

我半蹲著，對著季彥禮認真道：

 

「是你五歲那年，親口說不想我當你媽媽的，我滿足了你的願望。」

 

「從那天起，你就已經是許月薇的兒子了，我愛我自己的女兒，又怎麼算偏心？」

 

我直起身看著他們，拉過身邊丈夫的手。

 

「在這裡呆多久是你們的事，我管不著也不會管。」

 

「但我結婚了，所以請你們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

 

說完，我拉過丈夫和女兒的手離開了。

 

19

 

家裡。

 

盛緒默默地聽我說著事情經過。

 

和丈夫交往之初，我就坦白了自己的戀愛經歷。

 

掩去了穿書部分，隻說了和季明琛還有一個孩子。

 

畢竟穿書以及系統這種事，太玄幻了。

 

「那你會和他們一起走嗎？」

 

盛緒玩著我的手指，看似不經意地發問，攥著我手腕的指尖卻在微微顫抖，暴露了他最真實的情緒。

 

我晃晃腦袋，笑著逗他：「那可說不準诶。」

 

男人帶著怨氣地吻了上來，咬著我的唇。

 

我安撫他：「這裡才是我的家，所以我不會和他們走的。」

 

20

 

因著這次季明琛的突然出現，系統消失了幾天，回去調查具體原因了。

 

回來時，系統向我保證，說季明琛這次呆最多半個月，等修復好 bug，就會把他們傳送回攻略世界。

 

我立馬放下心來。

 

突然，手機上彈出一條消息。

 

「江妤，你能給彥禮過個生日嗎，也許就這麼一次了。」

 

看到這條消息時，我的心裡五味雜陳。

 

猶豫了下，還是同意了。

 

「叮鈴。」

 

幾乎是按下門鈴的瞬間，門就打開了。

 

客廳內，季明琛解下圍裙，嘴角含笑：

 

「彥禮這孩子，知道你要來高興壞了，從早上就一直站在門口等你呢。」

 

聽到季明琛幾乎算得上是拆臺的話，季彥禮隻是含蓄地點頭。

 

我給他遞上禮物，對上季彥禮亮閃閃的眸子。

 

「媽媽送你的樂高，祝你生日快樂。」

 

他登時開心了，雙手緊緊地擁住我。

 

一個生日蛋糕擺在眼前，上面畫著三個小人，分別是我、季明琛以及季彥禮。

 

「快，許生日願望。」季明琛眼神示意他。

 

「媽媽，我們一家人一起許願好不好？」

 

季彥禮目光灼灼，拗不過他，我點頭答應。

 

我雙手合十，卻聽見兩道聲音同時在我耳畔響起。

 

「此生摯愛江妤，希望能和她永遠在一起。」

 

「真希望媽媽能一直陪著我。」

 

室內安靜了半晌。

 

我看著他們的眼睛，語氣輕得像嘆息。

 

「季明琛，你都知道了對不對？」

 

我該猜到的，系統都告訴了他們處在一個小說世界，自然會事無巨細。

 

他眼睫上下顫了顫，強撐著笑：「江妤，你在說什麼，我怎麼沒聽懂。」

 

我重復了一遍：「知道我有讀心術這件事了，對嗎？」

 

季明琛沒承認也沒否認。

 

我眸色復雜地看向他。

 

「這有什麼意義呢？」

 

「江妤，這怎麼會沒有意義？」他答得飛快。

 

季明琛克制著聲線，仿佛極力隱忍著痛苦，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你當初鐵了心要走，不就是因為聽到了我和彥禮許的新年願望？」

 

「現在我們又許了一次，想讓你一直陪在我們身邊，這次算和上次打平。」

 

「你就跟我們回去好不好？」

 

我松開被季明琛緊握的手，平靜地說：

 

「也許你自己都沒注意到，從你沾上許月薇香水味，以及你因為許月薇的一通電話反反復復拋棄我開始，我們就回不去了。」

 

他望著我，眼底猩紅一片，開始口不擇言起來：

 

「你都忍了這麼久，為什麼不能再忍呢？江妤，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別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看你就是愛上了別人，這些都是什麼破借口。」

 

「啪」的一聲脆響，是我打了季明琛一耳光。

 

他看著我，眸子裡翻湧著晦暗不明的情緒。

 

隨後垂頭嗤笑一聲，卻沒再說話。

 

21

 

「江醫生，休息室有人找。」

 

不出所料看到的是季明琛的背影，我抬腳轉身要走。

 

他輕笑一聲，經過上次的不歡而散，他整個人倒是緩和不少。

 

「江妤，我和彥禮就要回去了。」他語氣平淡。

 

「哦，祝你出入平安。」

 

被我一噎，季明琛也沒有急於反駁。

 

「這幾次見面，每次都是大吵一架，都忘記問你了……」

 

他頓道：「這幾年，你過得好嗎？」

 

「嗯，還可以。」我語氣不悅，始終保持背對著他的姿勢，「你到底有什麼想說的，我很忙。」

 

「彥禮這五年乖了不少，學習也很好，課餘參加了不少比賽都獲得了名次。」

 

「你走後，他一直跟著我念叨你，說媽媽怎麼還不回來，吵著鬧著要出去找你。」

 

「即使是許月薇安慰他也沒有用，其實這孩子還是愛你的。」

 

「所以呢？」我打斷他。

 

「嗯？什麼？」

 

「所以你又是在勸我回去嗎？我不會同意的。」

 

「這裡有我的愛人和家人。」

 

「按你所說回到那裡，然後繼續圍繞你轉是嗎，你想回家就回家，你想睡外面就睡外面，我問你一句會被你誤解成質問。」

 

「我不愛那樣的生活，如果你愛的是圍繞你的江妤，那你找錯人了。」

 

季明琛的神色隨著我說的一句句話，慢慢變得慘白。

 

「不，不是的。」他下意識想辯解。

 

「臥室裡的離婚協議你籤了嗎？」我問他。

 

「沒有，你知道我不可能……」

 

我打斷他：「籤了吧，一想到在另一個世界，江妤的名字還和季明琛綁在一起，我就惡心。」

 

「季明琛，永遠都不要再找來了，我討厭你。」

 

季明琛眸光漸漸黯淡，充斥著不甘和絕望。

 

我不再理會，轉身離開。

 

身後，是護士的呼叫聲。

 

「先生，快來人，這裡有人暈倒了！」

 

22

 

看著從外面走來的兩人，丈夫一手提著蛋糕和禮物，另一隻手抱著女兒，場景滑稽又溫馨。

 

「今天是媽媽生日，要對媽媽說什麼啊？」

 

「媽媽，生日快樂！」

 

夕陽西下，落日的餘暉灑在我們身上。

 

而我和丈夫對視一眼，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再也不會放開。

 

番外（季明琛視角）

 

1

 

醫院宣判江妤S亡的時候，我是不信的。

 

我陰暗地想著，給江妤做手術的都是她的同事，說不定隻是聯合江妤來嚇我一下。

 

看我為她哭得不能自已的時候，江妤再跳出來告訴我這一切都是假的。

 

為的就是讓我好好珍惜她。

 

我找人大鬧了醫院，醫院沒法，隻能從太平間拉來那個屍體。

 

當他們滿足我的要求時，我又瞬間啞了聲，遲遲不敢掀開蓋著的白布。

 

隻要我一天沒看到她的屍體，我心裡就還是留有一絲幻想。

 

我笑自己，季明琛，你可真賤啊。

 

2

 

江妤走後的半個月，我開始適應沒有她的生活。

 

隻是每天早上我總會脫口而出一句：

 

「江妤，我那條深藍色的領帶去哪了？」

 

回應我的是滿室的寂靜。

 

等我第五天穿著同樣的衣服走在街上，換來的是別人異樣的眼光時。

 

突然又記起以前，江妤會貼心備好我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那時的我還嫌她多事，此時的我卻無比想念。

 

3

 

江妤走後的第一個月，彥禮又積食了。

 

許月薇哄著彥禮去醫院，卻發現他怎麼也不聽。

 

她終於沒了耐心，呵道：「你能不能乖一點啊？」

 

「還不是怪你，孩子不想吃飯或者一哭就帶他吃垃圾食品，也不克制一點。」

 

我說：「彥禮積食，江妤都會給他按摩，你就不能學學她嗎？」

 

許月薇氣急了。

 

「江妤江妤江妤！人活著的時候怎麼不見你這麼愛她，S了倒是裝起深情來了？」

 

我緊握著手指，極力克制心中的怒意。

 

瞬間又泄了力。

 

我心裡清楚，許月薇沒有說錯，我隻是在無能狂怒罷了。

 

4

 

江妤走後的第一年。

 

公司又擴大了，這一年明裡暗裡合作商送來的女人也不少。

 

我挑了幾個像江妤的，臨了，卻發現沒有興趣。

 

叫嚷著讓他們滾。

 

也是那天，許月薇突然抱住我，讓我和她結婚。

 

我嗤笑一聲，沒同意也沒拒絕，似乎讓她覺得有了希望。

 

那天，她格外賣力。

 

我又惡意地告訴她事實：我還沒和江妤離婚，也永遠不會離。

 

我要讓江妤S了，還和我綁在一起。

 

5

 

江妤走後的一年半。

 

我開始莫名其妙地聽見一些聲音。

 

我以為自己是得了癔症, 連醫生都聯系好了。

 

腦海裡的聲音才告訴我, 他是系統。

 

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而我是一本救贖小說中的深情男二。

 

他說，我們的世界出現了 bug, 問題就出現在我身上。

 

如果成功的話，系統保證可以帶我去江妤的世界看她。

 

聽到這個條件, 我瞬間感覺到了希望。

 

我組建了團隊，開始研究系統所說的 bug，很快就研究出了通往兩個世界的時光機。

 

試驗那天, 季彥禮突然求我，能不能帶他一起走。

 

我答應了。

 

6

 

時隔五年, 我終於看見了江妤。

 

她和我記憶裡的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她身邊多了一個我不認識的男人。

 

我明知故問：「你結婚了？」

 

得到她肯定的答復時，我頓時心如刀絞。

 

幾乎在那裡的每天, 我暗暗詛咒，江妤再一次看走眼選了個比我還差的男人。

 

厭惡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承認，江妤的新丈夫，確實是個還不錯的人。

 

無論是什麼天氣, 都會風雨無阻地接送她上下班, 還會貼心地準備好飯菜。

 

此時的丈夫和兒子沒有注意到我的不對。

 

「「我」所以我S心了, 最後一次給江妤發去短信。

 

「江妤，你能給彥禮過個生日嗎，也許就這麼一次了。」

 

其實我早就知道江妤有讀心術這件事, 所以那天, 我故意在她面前，重新許了個願望。

 

「此生摯愛江妤，希望能和她永遠在一起。」

 

我看向她的眼睛, 卻發現那裡一點情緒都沒有。

 

我隻是希望江妤說一句愛我，第一次發現那麼難。

 

所以這一次，我徹底輸了。

 

7

 

半個月時間很快到了, 我和彥禮被強制傳送回了攻略世界。

 

回來後, 時光機也因為不可抗因素損壞。

 

「季, 明知道時光機會吸收你的壽命，你還執意穿過去。」

 

「一個人就算了, 還帶著你的孩子一起, 你簡直是在胡鬧！」

 

醫生檢查完我的身體，告訴我，我的情況不容樂觀，隨時會S去。

 

彥禮站在我面前。

 

我張了張嘴, 想說什麼，下一秒就斷了氣。

 

「江妤，要長命百歲。」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