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看著我們那見底的銀錢，她隻能應下。

 

我也不再守著一方攤子，而是弄了擔子，開始在城裡走街串巷地賣餛飩和芝麻餅。

 

一邊賣餛飩，一邊還能打探消息，幫人租房賣房，賺些辛苦錢。

 

這一天，到了一大戶人家外面，剛好有門房叫住我，買了我一碗餛飩。

 

我把餛飩做好，給了他，看他坐在一邊吃，正好我也歇歇腳。

 

那門房接連誇贊我餛飩做得好。

 

「這倒是像我們府上小廚房做的，我老漢隻吃過一回。那味道，真是，比你這還要好吃得多。」

 

我抬頭看了一眼，這家人姓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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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神眯了眯。

 

這餛飩是沈凌君教我做的，跟外面街上賣的不同，自然好吃。

 

門房又嘆氣，「隻可惜，那是大姑娘小院裡才有的。自打大姑娘沒了，一些老人走的走S的S，再也沒人會做這個了。」

 

他吃得高興，又多要了一碗，還叮囑我下次再來。

 

我小聲問，「你們那大姑娘，是怎麼沒的？」

 

門房瞪我一眼，「小孩子別瞎打聽。不過告訴你也沒什麼，這整個南州城都知道，我們大姑娘是被火燒S的。哎，可憐啊，那麼天仙一樣的人，就是命苦。」

 

我沒聽到更多，挑著擔子急匆匆走了。

 

又在城裡各處遊走，打聽了許多，知道了宋家的許多事。

 

宋家大人是南州城的通判，為官不知道怎麼樣，反正百姓都怕當官的。

 

宋大姑娘是宋通判前頭的夫人生的。

 

大姑娘五六歲的時候，親娘就沒了。

 

宋通判之後再娶，又有了幾個孩子，這宋大姑娘就成了沒人愛的苦菜花。

 

在家裡多被苛待就算了，一把年紀也沒人說親。

 

後來聽說是一位武將家的兒子求娶，那武將公子年紀輕輕就有戰功，人長得好文武雙全性子也好。

 

這般好的親事，宋大姑娘自然答應了。

 

誰曾想，就在成親前，宋大姑娘的院子走水，人就這麼沒了。

 

真的是可惜。

 

那後來的宋夫人還跟人說，是宋大姑娘命該如此，是個童子命，就是活不到成親。

 

但那火怎麼這麼巧，怎麼就燒S了宋大姑娘和她身邊兩個丫鬟？

 

宋家其他地方怎麼都沒事？

 

我還打聽到，宋大姑娘的親娘，姓沈。

 

我回去的時候，多看了沈凌君兩眼。

 

她給我一巴掌，叫我好好盯著正在熬的湯底，便亂看。

 

「不管你瞎打聽到什麼，別信別想，都是過去了。」

 

我沒再多想，隻是還是忍不住問，「通判是很大的官嗎？侍郎也是很大的官嗎？」

 

宋夫人的娘家爹就是個侍郎，厲害著呢。

 

沈凌君的手一頓，不小心被繡花針扎了一下。

 

然後就低頭，沒事人繼續繡花。

 

「對，很大的官，平頭百姓惹不起。」

 

11

 

我知道那些官，平頭百姓惹不起。

 

可要是更大的官呢？

 

我開始打聽，沒讀過書的人怎麼當官，怎麼能盡快當大官？

 

被我問到的人都哈哈大笑，還有人指了指城門口守門的兵丁。

 

「看見了嗎？去當兵，去戰場廝S，就算你大字不識一個，隻要你會S人，就能當大官。就算長成你這樣，隻要會S人，能打勝仗，就能當官。」

 

原來S人還能當官。

 

我盯著城門口的兵丁，覺得找到門路了。

 

我說要去當兵。

 

「我要當將軍，威風。」

 

我拿著柴刀在院子裡練習砍木頭，一砍一個準。

 

我力氣大，比很多男人都厲害，再加上我準頭好，這一路上砍人也習慣了。

 

我覺得上了戰場，我也能當個將軍。

 

不行也得行。

 

沈凌君又是瞪我。

 

「你以為當將軍那麼容易的？你大字不識一個，上了戰場，怎麼排兵布陣怎麼調度糧草怎麼看輿圖，你都懂嗎？」

 

她說的我都不懂，但我可以學。

 

我其實也認識一些字了，都是沈凌君教我的。

 

我去小攤子上買便宜的話本子回來，跟著她學更多的字。

 

正經的四書五經太貴了，這種話本子才便宜，買得起。

 

沈凌君見我想學，又見攔不住，故意為難我，教得又多又快。

 

「學不會就歇了心思，戰場上可沒人有時間教你這麼多。」

 

但她越是故意為難，我學得越是認真。

 

出門賣餛飩，也拿著話本子學，在地上劃拉著寫字。

 

見到不認識的字就問人，直到學會了為止。

 

我還去書院旁邊賣餛飩，順便跟那些書生請教。

 

大多數書生瞧不上我，不願搭理，有的卻是人不錯，願意一個字一個字地教我。

 

這樣幫我的，我都樂意多給一些餛飩。

 

有一次，遇見了宋家的公子，見我一個醜八怪學寫字，一腳踹翻了我的攤子。

 

「什麼東西也肖想讀書？那聖賢書是你等賤民能學的嗎？」

 

我什麼也不敢說，隻敢默默收拾了攤子，小心離開，很長時間也不敢再來書院附近。

 

隻是晚上回去練砍刀，練得更用力了。

 

總有那麼一天，會有那麼一天。

 

12

 

我想當兵的心思那麼重，沈凌君終究是沒攔住。

 

徵兵的時候，我真的去了。

 

她給了我一個很小的玉墜子。

 

這麼久了，她沒舍得賣，我都不知道她把墜子藏在哪兒。

 

「如果真的有難處，去找虎威將軍賀永軒。」

 

賀永軒，就是當年跟宋大姑娘定親的人。

 

我本來不想多問，但終究是沒忍住。

 

「你有什麼話想跟他說嗎？」

 

沈凌君搖頭，「沒有。」

 

可她身影蕭索，看起來那麼孤涼。

 

我跟著朝廷徵兵的走了。

 

三年大旱，受災的區域多，朝堂震蕩，邊境不穩，邊境兵士不夠，就要徵兵。

 

為了解決兵士和難民問題，這一次多數是從難民裡召集兵士。

 

我也是難民身份報名，朝廷直接給了五兩銀子的安家費。

 

朝廷此舉可以解決難民鬧事的問題，解決缺乏兵士的問題，還能讓兵士剩下的家人緩解生存問題，一舉多得。

 

我把銀子給了沈凌君，又叮囑她，「我不在家，你注意安全。」

 

她應下來，已經打算搬到繡坊去住。

 

在那裡，有很多女子，更安全。

 

我又叮囑她別熬夜太晚，「你如果找到老實可靠的好男人，就嫁了吧。他要是欺負你也別怕，等我回來給你撐腰。」

 

她倒是更擔心我，「你還真打算一輩子用男人的身份活下去？」

 

我指了指自己的小身板，又指了指自己的臉。

 

「我長這樣，當男人會活得更容易吧。」

 

作為男人，長得不好看也無妨，但若是女子，就會受到更多奚落。

 

這世上，男子總是比女子多一些出路的。

 

經過了十幾年的人生，我深知活著更容易，若為了活著，一輩子做男子也無妨。

 

我跟著軍隊走了，背著一包裹都是沈凌君給我做的新衣服和新鞋襪。

 

當兵的日子很難，比逃難的時候還要難。

 

吃飯要搶，兵士們會互相欺負。

 

誰是軟蛋誰好欺負，前幾天就能看出來。

 

我不惹事，但誰也別想欺負了我去。

 

路上第五天，有人想搶我衣服，被我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頓，揍得鼻青臉腫。

 

盡管我也被罰了，但從此後誰也不敢惹我。

 

我們還沒到邊境，就遇到有北齊軍隊來襲，一時間很多人都慌了神，隊伍很快被衝散。

 

我卻眼冒金光，拎著柴刀緊緊跟著騎馬的將領，一路砍S。

 

北齊兵都騎著馬，衝S得快，不是兩條腿的兵士能比的。

 

既然跑也跑不掉，還不如趁著這個機會立功。

 

我搶了北齊兵的馬和武器，可是我不會騎馬，爬上去之後被摔下來。

 

我很生氣，一刀砍到馬身上，又繼續去搶下一個。

 

直到搶到第五匹馬，這馬終於老實，肯聽話了。

 

半個時辰的拼S，其實不算很久，但身在戰場，卻感覺時間過得很慢很慢。

 

等戰役結束，地上都是屍體，士兵們已經被衝散得隻剩下三四成。

 

帶隊的將軍欣賞地看向我，直接給我升了什長。

 

「你小子行啊，知道你剛才S了多少北齊兵嗎？」

 

我隻想著要立功要活下來，哪兒管S了多少人？

 

將軍笑道，「你S了十八個人，你小子以前上過戰場嗎？看你那砍人的架勢，跟切菜一樣，沒想到你個子不大又黑又瘦，竟然這麼厲害。」

 

我把柴刀收起來，笑了笑，「以前跟狼群幹過架。」

 

將軍看我的目光更是欣賞，「好好幹。」

 

13

 

我在軍中三年，過得很累很難，但也算順利。

 

因為我敢拼S，上了戰場不要命，將軍們很喜歡派我出去做先鋒。

 

之前帶我們過來且欣賞我的將軍叫李源，一直也很欣賞我，經常帶我在身邊。

 

他家世好，出自名門，家中很有權勢，人卻沒什麼架子。

 

我面上不顯，但在戰場上拼命護著他，多次救過他的性命。

 

我們平頭老百姓想升職想跟權貴鬥太難了，還是得有個大靠山才好混。

 

對李源的命，我比自己的命看得還重。

 

這麼大的大腿，不抱白不抱。

 

他也投桃報李，看我不懂得兵法，還一點點教我，對我好學的態度也很欣賞。

 

「沈凌雲，若是我家中小弟有你這般好學，早就考上狀元了，也不至於讓爹娘操心。」

 

我跟他笑，「小公子聰慧又有你這樣好的哥哥跟家人，一輩子生活無憂也很好。」

 

如果可以，誰不想平安喜樂一生，誰願意來拼命呢？

 

李源盯著我看，最終點頭，「你說得對，我那小弟就這麼做個富貴闲散公子也很好。」

 

邊關連年戰事，S的人多，升職也快，我很快就升到正五品定遠將軍。

 

我有一次見到了虎威將軍賀永軒，他已經娶妻了，行軍打仗在外，還帶了兩個姬妾服侍。

 

我隻當沒見過他，更沒上前說什麼，那玉墜子，就被我藏在身上，再也沒拿出來過。

 

隻是，在那之後，更拼命S敵。

 

我在戰場上一邊S人一邊搜集戰利品，存了很多銀子珠寶之類的。

 

其他兵士有時間還會去邊城逍遙自在，我不，我全都存起來。

 

李源往家裡寄信的時候，我會請他幫忙把一些銀錢捎帶回去給沈凌君，附帶信件。

 

希望她有了銀錢就不要再繡花了。

 

「免得你以後老眼昏花，出門買花還得我攙著你。」

 

李源看了我的信，哈哈大笑。

 

「你們姐弟倒是有趣，尋常百姓家姐弟都是這般嗎？」

 

我搖頭。

 

才不是。

 

尋常百姓家，姐弟鬧崩的也多得很，未必都如我們這般。

 

我跟沈凌君沒有血緣，但卻有過命的交情。

 

武將升職快，畢竟都是拿命跟一身傷病換來的。

 

我也知道，我現在的官職跟通判和侍郎還是比不得。

 

朝中重文輕武，我這樣的官職在文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晚上睡不著，真是越想越生氣。

 

怎麼能把宋家那幫人拉下馬呢？

 

不過很快，機會就來了。

 

朝中多年徵戰，又有災害，國庫空虛。

 

而皇帝操勞過度，很快就病倒了。

 

幾個皇子互相爭鬥，爭權奪利，今天你指責我貪汙，明天我指責你強搶民女。

 

我們打仗累得要S，他們鬥得烏眼雞一樣。

 

我說他們就是闲的。

 

把他們拉到邊關打上幾場仗，看他們還有沒有空這麼折騰。

 

李源笑道，「九五之尊的位置，誰不想要啊？」

 

鬧到最後，就剩下三皇子和五皇子。

 

三皇子是皇後生的，五皇子是貴妃生的，互相都有依仗。

 

我聽李源說京中各種關系，知道宋家和他的姻親戶部劉侍郎都是五皇子那一派的。

 

我每天祈禱五皇子輸掉，讓宋家跟劉家都受牽連，抄家流放得好。

 

可京中傳來消息，說三皇子在府裡行巫蠱之術詛咒皇帝，意圖謀反。

 

我一聽，就不信。

 

三皇子太子之位都沒拿到呢，是闲得沒事做幹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嗎？

 

這不妥妥的陰謀嗎？

 

李源也不信，但是皇帝信啊。

 

14

 

當皇帝的都有疑心病，年輕的時候跟爹鬥跟兄弟們鬥，當了皇帝對著自己的一幫妃嫔也鬥心眼，年紀大了開始跟兒子們鬥了。

 

說他兒子想他S，他絕對信。

 

所以，三皇子被逮住，下大獄了。

 

五皇子得意起來。

 

愁S我了！

 

我真恨不得替三皇子使勁，把五皇子拉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