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們一致決定一起吃頓火鍋慶祝我們的新生。

我拿出一包海底撈的番茄鍋底和一包牛油鍋底做了個鴛鴦鍋，爸爸把冰箱裡凍著的牛羊肉排骨都拿出來解凍，媽媽則把剩下的蔬菜都洗幹淨擺放好。

 

我還用破壁機榨了些橙汁和西瓜汁，爸爸則堅決要喝他的啤酒。

 

一家人開開心心地邊吃夜宵邊暢想之後的事。

 

上一世是差不多兩年後才開始救援的，現在依靠這些物資，隻要沒有遇到別人來搶，基本上一家三口苟到那時候是一點問題沒有。

 

「隻是之後生鮮不太能吃到了，隻能吃些罐頭解饞了。」

 

媽媽溫柔地笑著說：「有這些吃的就夠滿足了，別人都沒得吃呢！」

 

我們都滿足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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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果然如我們所料，停水停電之後鬧得更厲害了。

 

最先倒霉的就是低樓層住在樓道裡的那些人，他們的物資是最先被搶光的。

 

每天都會傳來哭鬧的聲響，看得人心驚。

 

又過了一個月後，物資開始短缺得更厲害了，樓道裡的人已經有被餓S的。

 

剩下的就算沒餓S，也基本上奄奄一息，苟延殘喘。

 

樓道裡還漸漸出現一些身體強壯的人，舉著鐵棍或水果刀，闖進那些在群裡換過物資的人家。

 

有天輪到我舉著望遠鏡警戒的時候，我就親眼看見一戶人家被幾個壯漢闖了進去，男主人當場在客廳被抹了脖子，女主人跑出屋子之後被追出來的人狠狠捅了幾刀後也倒在了血泊中。

 

倒是老家所在的那幢樓，因為靠近高架噪聲很大，入住率不高，一直安安靜靜地並沒什麼事發生。

 

又過了一段時間每幢樓裡的人越來越少，物資也越來越少。

 

有些人實在熬不下去了，隻能冒險帶著家裡的救生圈等裝備往外遊去找物資，但隻看見過出去的，從沒見過回來的。

 

漸漸地，就連那些壯漢也因為缺食短水變得虛弱，樓道裡又變得安靜起來。

 

本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靜下去。

 

可沒想到，有一天我正在看著平板裡存好的電視劇，拿著望遠鏡的媽媽卻突然發出一聲驚呼：「你奶他們來了！」

 

我忙跑到窗邊往下看，我爸也從廚房跑出來，先給我和媽媽一人塞了一份自熱米飯之後，再把望遠鏡拿過去看了起來。

 

「是你奶，還有你小叔！」

 

我沒望遠鏡，但從這裡望下去能看見一個黃色的皮劃艇正在渾濁的水中飄蕩，艇上有兩個黑影應該是兩個人。

 

我往嘴裡舀了口飯，是魚香肉絲蓋飯，雖然是自熱米飯，味道倒是很不錯，原先就是超市的暢銷款。

 

我媽卻沒心情吃飯，把望遠鏡又從爸爸手裡奪了過來，自己往外看。

 

「他們這次怎麼那麼早就來了？按照囡囡說的，上一世他們不是在我們S後又過了兩個月才找過來的嗎？」

 

我邊嚼飯邊點頭道：「對，應該再過三個月才會來。我看是這一世我爸先給他們送去的物資給了他們誤導。」

 

「上一世我們一開始也是誤打誤撞，等到大家哄搶物資的時候已經根本開不了車了，奶奶也知道這情況，所以並沒有逼爸爸給小叔他們送過物資。」

 

「我猜還能通信的時候奶奶肯定已經聯系了小叔一家，跟他們說讓他們到時候來找我們了，奶奶會守著物資等他們。」

 

我爸也附和道：「上一世他們肯定跟著別人一起出去搶物資了，這次因為我送了點東西過去，又說之後還會送東西過去，他們舍不得錢肯定買的物資不多。又加上了你奶這口嘴，消耗更大了。」

 

媽媽往前探了探身子，驚訝道：「我看你奶瘦了好多，你小叔倒還是白白胖胖的。」

 

我忙說：「給我看看。」

 

果然，原先在我們家養得很富態的老太太此時幹癟瘦弱得隻剩皮包骨頭一般。

 

而小叔則還是胖嘟嘟的，啤酒肚大得像快生娃了似的。

 

我爸盯著樓下一聲不吭，很久後才面無表情道：「你小嬸那麼厲害一個人，自然不會給你奶多少吃的。我看要不是為了讓你奶做這個人質來找我們要東西，她都活不到現在。」

 

回想了一下小嬸的刻薄，我覺得我爸說得一點沒錯。

 

奶奶和小叔還在用力劃著皮劃艇朝我們老家那幢樓去，但小叔劃一劃就要歇兩歇，基本上都是奶奶一個人在使勁。

 

也不止我們家發現了他們，現在雖然已經是傍晚，又下著暴雨能見度很低，但末日大家都沒事幹，大多都是守在窗口看外面的情況。

 

能看見很多窗戶附近都露出了一張張皮包骨頭的臉，像活S人一般盯著樓下。

 

當看到小叔那肥碩的身軀的時候，明顯有了些騷動。

 

不過奶奶和小叔還渾然不覺。

 

11

 

好不容易兩人將皮劃艇劃到了老家在的那幢樓，奶奶小心翼翼地從三樓的樓道處爬到樓梯上，小叔也緊隨其後。

 

兩人腳步極快地就朝十樓衝去。

 

他們敲了好久的門，門內卻沒有一點動靜。

 

我們現在住到了新家，老家自然沒人給他們開門。

 

奶奶把耳朵貼在門上聽了好久，小叔已經等不及了，拿著剛剛從皮劃艇上帶上來的棒球棍對著門把手就砸去。

 

一下、兩下，砸了沒幾下他又沒了力氣。

 

奶奶接過手開始用力砸起來。

 

老太太果然是年輕的時候吃過苦的，哪怕變成如今這副樣子，也比好吃懶做的小叔有力氣多了。

 

砸了十幾下後門就被砸開了。

 

他們興奮地衝進門裡的時候，我看見有兩幢樓裡偷偷潛出來了幾個人影一頭扎進了水中。

 

媽媽也看見了，發出了一聲小小的驚呼聲。

 

我看向爸爸，他已經面無表情，隻是很輕地嘆了口氣。

 

奶奶和小叔這是兇多吉少了。

 

上一世，他們又過了三個月才來，那時候餓S的都餓S了，沒餓S的都是囤有物資的不會冒著風險去搶他們的。

 

可如今，形勢卻大不相同。

 

那些經不住人性考驗的人還活得好好的，也並沒有完全喪失行動力。

 

為了活下去，他們已經S過很多人了，不會介意再多S兩個。

 

12

 

我又將望遠鏡對準老房子，隻見到奶奶和小叔站在客廳正不知道在爭執些什麼，兩人顯得都很激動。

 

突然，小叔竟然用力地扇了奶奶一巴掌。

 

奶奶發出刺耳的尖叫聲，穿透窗外的瓢潑大雨，直直地砸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看見她朝著小叔直衝過去，又被小叔狠狠推倒在地。

 

她年紀大了，最經不住摔。

 

此時摔到地上後爬都爬不起來，小叔卻還指著她吼著什麼。

 

看來，小叔已覺得奶奶沒用了。

 

他自顧自在房間裡找到一個雙肩包，然後打開廚房門，往背包裡裝東西。

 

其實老房子裡已經沒什麼東西了，隻剩下一點米面油和各種調味料，冰箱裡的蔬菜和肉也早就爛光了。

 

小叔東翻西找, 還是裝了滿滿一雙肩包往外走。

 

他快走出房門的時候，奶奶趴在地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腿。

 

奶奶朝他不停地磕著頭說著什麼，磕得鮮血直流，就像上一世的爸爸媽媽為了讓奶奶給我一口吃的時那樣。

 

可小叔也像當初的奶奶一樣，不僅沒有理奶奶, 還一腳踹開了她。

 

「一切都是因果報應。」

 

媽媽感嘆了一句後緊張地望著爸爸，生怕他會心疼奶奶做出什麼舉動。

 

不過爸爸隻是默默地看著窗外，很久後才抹了一把臉後說：「沒什麼好看的了, 我去整理下那些蔬菜盆植。」

 

我跟媽媽望著他的背影一起深深地嘆了口氣。

 

血濃於水，但慈先不慈，也就不能怪我們不孝了。

 

人心都是肉做的，真心才能換真心。

 

13

 

奶奶被小叔留在了老房子裡, 他自己背著雙肩包跑了出去。

 

可沒往下跑幾層就被四個人攔住了去路。

 

他顫顫巍巍地舉著棒球棍朝他們嚷嚷著什麼，那四個人都瘦條條地跟小叔肥壯的身軀形成了鮮明對比, 但沒一個後退的。

 

每個人都手裡舉著一把刀，眼神比餓狼還兇狠。

 

雙方很快就打了起來，就小叔那體力，根本就撐不過三個回合。

 

很快肚子上就被人捅了一刀, 血從漏了的洞裡瘋了一樣湧出來。

 

他嚎叫一聲, 把棒子一扔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雙手不停搓著求饒。

 

那些人互相對視了一眼，一個比一個冷漠。

 

有人直接上去在小叔的頸部處劃了一刀, 血瞬間噴湧而出, 濺得到處都是。

 

小叔不可置信地捂著脖子, 咯吱咯吱地吐出些血沫後就倒了下去, S不瞑目。

 

而那四個人卻還沒有放松警惕，互相舉著刀警示著。

 

就這點東西根本就不夠一個成年男人吃幾天的, 自然不會有和平平分這種事發生。

 

很快四人又混戰在了一起，直到最後一個傷痕累累的人獨自站立在樓道上, 身邊是四具早就流幹了血的屍體。

 

他將雙肩包背在背上, 踉跄著往樓上走去。

 

等走到我家之後, 他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奶奶，隨意將她踹到一邊後就又翻找了起來。

 

而此時，奶奶的臉正好朝向了窗口處。

 

在爸爸驚呼「喂, 你們快來看，黃瓜和茄子都長出來了」的同時, 我正巧對上了她滿是淚水的雙眼。

 

她嘴唇挪動著不知道在說點什麼，也許是道歉，也許是咒罵，但已經沒有人再關心了。

 

我放下望遠鏡拉著媽媽的手一起去看那些蔬菜盆植。

 

不僅黃瓜和茄子長了出來, 就連秋葵都發芽了，還有長豆和辣椒。

 

對上奶奶那兇狠的雙眼，我嚇得差點尖叫起來。

 

「而一」我媽笑著刮了刮我的鼻子：「就你嘴饞！」

 

爸爸摟著我們倆說：「吃，我寶貝閨女想吃什麼吃什麼, 管夠！」

 

「就是今天還不行, 爸給你開一袋黃瓜味薯片先解解饞好不？」

 

「好！」

 

沒有人再去關心小嬸和堂弟的下場, 因為注定不會好。

 

一個弱女子帶著一個孩子，堂弟還是個不省心的性子，又沒多少物資, 現在連唯一能外出的皮劃艇也沒了，等待他們的隻有一個S字。

 

而我們一家吃吃喝喝睡睡，終會苟到最後等來救援！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