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魔族襲來之時，我眼睜睜地看著白嶼衝過去，第一個把蘇樂瑤護在了身後。

 

我腹中的血噴濺而出時，我撞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慌。

 

等我醒來，白嶼跟我解釋，他是世人眼中的長仙帝君，必須以保護天命之女為第一位。

 

我垂下眼眸，無所謂了，白嶼，那一劍已經帶走了我對你最後一絲留戀。

 

1

 

我醒來時，已經身在白嶼的長仙殿中。

 

屋裡隻有仙侍。

 

她見我醒來，神色中透露出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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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姑娘！你醒了？我去告訴帝君！」

 

我抬手阻止了她。

 

我嗓音嘶啞：「白嶼在哪裡。」

 

仙侍猶豫了一下。

 

「帝君他，在清樂宮。」

 

清樂宮——是白嶼賜給蘇樂瑤的行宮。

 

「帶我去。」

 

「蘇姑娘……」

 

「帶我去！」我忍著腹中的疼痛，態度強硬。

 

「……好。」

 

2

 

白嶼正在給蘇樂瑤疏通靈氣。

 

我站在清樂宮門外，往內望去。

 

蘇樂瑤雙眼緊閉，眉間似有一絲陰霾。

 

她隻穿著裡衣，盤腿坐在床上，白嶼的雙手緊貼她的後背。

 

「咳！」我扶著門框，吐出一口血來。

 

聽到聲音，白嶼轉過頭來。

 

「南汐？」

 

他可真夠全神貫注，堂堂長仙帝君，我區區出竅，離他如此距離他都沒有發現。

 

下一瞬間，他便已經把我橫抱而起。

 

「南汐！你怎麼來了！」看到我腹中滲出的血跡，他清冷的眉嶼間閃過一絲心疼。

 

「白嶼——」我攥緊他的衣衫，「為何不先醫我……」

 

我被天魔將軍的魔氣所傷，憑自身靈力無法祛除，隻要魔氣還有殘留，我就無法痊愈。

 

但白嶼他是仙君，他完全可以替我祛除魔氣。

 

我分明記得失去意識之前，他把蘇樂瑤護得很好，她並沒有被魔族傷到，那為何白嶼還不與我療傷？

 

「南汐……」白嶼神色復雜地抿了抿唇。

 

「樂瑤她受了驚嚇，體內靈氣有些暴動，我本想替她梳理靈氣後，立馬去醫你。」

 

靈氣暴動，呵！

 

我心裡冷笑，蘇樂瑤她剛剛入築基境，有什麼好暴動的？堂堂修仙之人還能被嚇得差點走火入魔，也夠搞笑的。

 

再說，就算她靈氣暴動，又哪裡需要堂堂仙君去給她梳理靈氣？

 

築基而已，誰不能幫她？

 

「為何不護我？」我接著發問。

 

「南汐……你知道的，我必須保證樂瑤的安全，她太重要了。」

 

哈哈哈哈，重要？

 

蘇樂瑤她當然重要了，她是天機門掌門耗盡壽元算出來，能徹底封印甚至SS魔主的天命之女。

 

她對天下來說是很重要，但是白嶼，我呢？我對你來說就不重要了嗎？

 

3

 

我沒有問出口，因為我知道答案。

 

我是白嶼從人間帶回來的，不受寵的公主。

 

十二年前，白嶼中魔族的埋伏重傷，靈氣被封印，流落人間。

 

是我為母妃上墳之時，撿到了他。

 

我不顧嬤嬤的反對，將他帶到宮裡。

 

給他用我能找來最好的金瘡藥，求皇兄幫我尋御醫給他診脈。

 

他醒來後，為了尋個安全的地方衝破封印，默默地在我身邊待了兩年。

 

這兩年裡，我與他生出情誼，哪怕宮裡上上下下都在傳，南汐公主尚未出嫁就養了個面首，果然跟她母妃一樣，是個離不開男人的女子。

 

哪怕蘇樂瑤三番五次地欺我，辱我，試圖將白嶼搶去。

 

我都牢牢地護住他。

 

每當我問白嶼，是否願同我一起流浪天涯時，他都溫柔地看著我，輕聲地說——

 

「都聽南汐的。」

 

我本想著實在不行，求父皇將我貶為庶人，我帶著白嶼去鄉村野地過一輩子，倒也快活。

 

哪曾想蘇樂瑤惡毒，竟然提出要將我送去北國和親。

 

北國在冰霜之地，那裡寸草不生，整個國家的人都茹毛飲血，父子兄弟同用一個女人。

 

我去那兒和親，根本活不了多久。

 

就在我絕望之際，白嶼對我伸出了手。

 

他說他是仙界的長仙帝君，問我是否願意同他結為雙修伴侶。

 

我毫不猶豫地就拋下一切跟他走了。

 

哪知卻遭到仙界所有人的反對。

 

仙界眾長老說我區區一介凡人，根本配不上皎皎明月般的長仙帝君。

 

好在我被驗出有極品靈根，於是仙界長老松口，隻要我修行到化神期，就勉強可以做帝君的仙妾。

 

我理解他們，確實，我與白嶼二人身份懸殊，於是拼命修煉，不過十載，便已突破至出竅。

 

眾人皆嘆，我是除了帝君以外天賦第二人。

 

正當我以為終於快和白嶼修成正果之時。

 

他把蘇樂瑤帶來了。

 

4

 

他分明見過我被蘇樂瑤欺辱時的模樣。

 

我的手越攥越緊。

 

不顧他的阻攔，我強行從他懷裡下來。

 

「南汐……我現在幫你醫治。」白嶼輕聲地說。

 

「不用了，你去給蘇樂瑤接著疏通靈氣吧。」我苦笑著說。

 

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除非——白嶼他與我結命契。

 

「南汐，你在生氣？」白嶼聲音裡透露出一絲不解。

 

「你為何生氣？」

 

為何？白嶼如今居然問我為何？他難道當真不知？

 

見我不說話，白嶼眉頭輕皺：

 

「南汐，我以為你是識大體的。樂瑤她身負重任，待她修煉到出竅境之時，便需要注入自身所有的修為至封魔大陣中去，從此淪為凡人。南汐，這是我們欠她的。

 

「等魔主被滅S，魔族覆滅，我便同你辦雙修大典，正式結契為道侶，南汐，你乖一點。」

 

我搖搖頭，太晚了。

 

「白嶼，我不明白，為何執著於覆滅魔族？我在人間之時，也從未見過魔族為禍世間。」

 

「為何？

 

「他們是魔，南汐，魔為天下所不容，隻要世間存在一隻魔，人們心中就會源源不斷地滋生惡，滅魔是所有修仙之人與生俱來的使命，南汐，你修行也近十載，這你都不懂嗎？」

 

白嶼失望地看著我。

 

我不再想與他爭辯，捂著傷口踉跄地想要離開。

 

「南汐……不要逞強。」

 

「我自會尋醫仙谷的仙醫替我療傷，就不勞帝君費心了。」我輕聲說。

 

5

 

我離開之時，白嶼十分不悅。

 

這是我第一次忤逆他。

 

我太累了。

 

「南汐姑娘……你的身體……」面前的醫仙替我祛除魔氣之後，有些猶豫。

 

我苦笑：「仙醫但說無妨，還有多久。」

 

「最多半載……」

 

「我知道了。」我輕嘆一口氣。

 

「南汐姑娘，你……為何不找帝君與你結契，畢竟你是為了救他……」

 

「長老們不允我告訴白嶼，他們說，會擾了他的心境……」

 

面前的仙醫眉頭緊鎖。

 

醫者仁心，整個仙界，或許隻有他們，對我不抱有敵意吧。

 

我剛入仙界不久之時，仙界四大長老便尋到我，跟我說白嶼身體裡還留有被魔族暗算所中的亂情蠱。

 

此蠱最可怕之處在於它會擾亂中蠱之人的七情六欲，對於凡人來說無傷大雅，但對於把心境看得比命還重要的修仙之人，簡直是一把剜心刀。

 

「蘇南汐，亂情蠱隻能以中蠱者最在意之人的心頭血引出，眾人皆能看出帝君對你有情，你若真的愛慕他，也不忍他亂了心境，修為跌落吧。」

 

彼時的我將白嶼視為心中至寶，別說心頭血了，為了救他，就是要我的命，我也心甘情願。

 

他們整整取了我一盞心頭血。

 

人的心頭血是全身精氣神所凝聚，哪怕一滴也會讓身子虧空數載，一盞雖然隻有二十餘滴，但我已經形如空殼。

 

在我覺得神魂即將消散時，是醫仙谷的谷主用他們唯一一顆回命丹將我強行續命。

 

我昏昏沉沉之際，隻聽見一個蒼老的聲音憤怒地質問四位長老。

 

「心頭血分明隻需一滴即可！你們何苦將她逼至如此地步！！」

 

劍谷長老不在意地說：

 

「帝君許她情誼，但她乃凡間之人，誰又能知曉她是否是魔界派來的奸人？不試探一下她對帝君的真心，我等又豈能放心留她於帝君身側？」

 

6

 

白嶼隻知曉我是因天賦出眾，才被仙界眾人勉強接納，他不知道能留在他身邊，全是我拿命換來的。

 

醫仙谷谷主告訴我，那枚丹藥隻能吊著我數十年的性命，在仙界，我若想活下去，隻能與帝君結契。

 

白嶼身具一絲古神血脈，與他結契之人可在不損他自身的情況下，同他共享壽元與修為。

 

長老們不許我告知他實情，我隻得拼命修煉，想突破出竅，便可名正言順地同他結契。

 

可眼下……我心頭絕望，若等到魔主被消滅，又要何年何月？

 

還有，白嶼，他真的還愛我嗎？

 

就在此時，仙界突然猛地震動一下，我沒有預料，就要被甩下床去。

 

仙醫趕緊施法將我拖住。

 

「多謝醫仙。」我心神未定，不知為何，沒由來地一陣恐慌。

 

「不用謝，南汐姑娘真是命苦之人。」醫仙再次感慨。

 

送走醫仙，我盤坐在床上入定，想要運轉靈氣療傷。

 

哪知又是一口鮮血噴出。

 

我知道，我心境亂了。

 

若不解決，我修為將會寸步難行。

 

7

 

糾結數日，我最終決定，再為自己搏一線生機。

 

我想活下來，我犧牲如此之多，才換取可以留在白嶼身邊的機會，就此S去，我不甘心。

 

我御劍前往白嶼的主殿。

 

到了殿外，發現並沒有仙侍在此看守。

 

我心中疑惑，快步走了進去。

 

沒想到大殿中央，居然被一群仙人圍著。

 

白嶼和蘇樂瑤面對面席地而坐，兩人四掌相對，皆雙目緊閉，身下亮起巨大的法陣。

 

這是——我不可置信。

 

結契法陣？！！白嶼在與蘇樂瑤結契？！！

 

「白嶼！」我怒呵出聲，還不等我接著說話，就被神器宗長老一揮袖打飛出去。

 

「咳咳……咳。」

 

我抬頭，SS盯住神器宗長老。

 

「長老這是何意？！」

 

他高高在上地瞥我一眼，語氣冰冷。

 

「帝君正在與聖女結契，你再敢出聲打擾，老夫S了你！」

 

白嶼他……真的在與蘇樂瑤結契……

 

我怔怔地望著他們，腦海裡已經沒了任何想法。

 

他們結契足足花了兩個時辰，契定之時，周圍揚起一陣氣浪。

 

蘇樂瑤緩緩睜眼，看著對面的白嶼，羞澀一笑。

 

「謝謝帝君與樂瑤結契，這種靈力充足的感覺，樂瑤從未感受過。」

 

「無妨，是我該做的。」白嶼語氣淡淡。

 

忽然，他像感受到什麼一樣，猛地扭頭向我望來。

 

我像殘破的落花一樣躺在殿外的古樹下，雙目已經沒了任何神採。

 

「南汐！」白嶼一個閃身到我身旁，小心翼翼地將我摟在懷中。

 

「是誰？！誰把你傷了？！」白嶼難得地發了怒。

 

「帝君，是老夫。」神器宗長老有些尷尬地站出來，「她方才想打擾您與聖女結契，老夫也是無奈之舉。」

 

白嶼怔住，他又想說什麼，我拉住了他。

 

「為何要與蘇樂瑤結契？」

 

8

 

「我……」

 

「白嶼，為何要與蘇樂瑤結契？」

 

白嶼沉默片刻。

 

「南汐，前幾天封魔大陣松動，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樂瑤她……境界太低，來不及讓她自己修煉了。

 

「境界太低……呵呵。」

 

在修仙界，結契便意味著二人結為雙修道侶。

 

我垂下眼眸，不再言語。

 

這時，蘇樂瑤款款地走了過來。

 

「哎呀南汐，你就別為難帝君了～」她掩嘴一笑，「誰都知道你愛慕帝君，但在蒼生面前，你可不能太過小性。」

 

白嶼有些責怪地看她一眼。

 

「那我呢，白嶼？」我突然開口。

 

「我算什麼呢？」

 

白嶼不言。

 

「讓我離開吧。」我對他失望至極。

 

「你要去哪。」

 

「洗神谷。」我說，「我要去洗神谷。」

 

洗神谷可洗去修仙之人所有的記憶和情感，通常是用來救治走火入魔之人。

 

「不行！我不允許！」白嶼突然收緊了抱著我的手。

 

「南汐，你再給我一點時間！等魔族被解決，我就與樂瑤解契！那時我一定會與你結契！

 

「我隻是助她增長修為，我不會與她發生什麼的，南汐，你要信我。」

 

9

 

聽到白嶼如此說，一旁的蘇樂瑤身子一抖，手指都摳進了自己的肉裡，眼神像淬了毒一樣盯著我。

 

白嶼沒有看到，他固執地把我抱起。

 

「我送你回行宮。」

 

我被白嶼軟禁了。

 

為了防止我逃走，他甚至封了我的修為。

 

我心裡悲涼。

 

但凡他仔細探查一下我的身體，也會發現其實我已經油盡燈枯了。

 

熟悉的震動再次傳來，這一段時間，封魔大陣頻頻震動，有即將瓦解的趨勢。

 

就在這時，蘇樂瑤走進了我的行宮。

 

「嗤。」她走到我面前，見我沒反應，不屑地嗤笑我。

 

「蘇南汐，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莫說你是修仙之人，凡間的乞丐都比你有氣色。」

 

「你來做什麼。」我毫無波動。

 

「哈哈哈哈！」

 

蘇樂瑤面目猙獰：

 

「我的好妹妹，我來給你一個痛快啊！

 

「明明我是皇後嫡出！明明我是天命之女！明明我都與帝君結契了！！為何他還對你念念不忘？！」

 

蘇樂瑤抽出劍來，一把砍在我的身上。

 

鮮血迸濺，蘇樂瑤狀若瘋魔。

 

「你個賤人，你到底怎麼勾引帝君的！」

 

她伸手緊緊捏住我的下巴：

 

「是用你這一張狐媚子的臉嗎？

 

「那我便毀了它！！」

 

又是幾劍下來，我面上鮮血如注。

 

「蘇樂瑤，你會後悔的！」我咬緊牙關，抬手想要施法，但修為被白嶼封住，根本無力反抗。

 

我隻能轉身想要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