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想到沈氏磕了腦袋之後就頗為油鹽不進，林玉就想著讓她受受教訓，等差不多了自己再幫她說說話，這樣不愁她以後不真心待他們姐弟。

一番唱念做打，總算有人去把村長請來了。

 

我也該上場了。

 

我舉起帕子，邊輕咳邊斷斷續續地說道：「這位長輩，您的意思是要把玉哥他們改到楊家的戶籍上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了，這沈氏說的是什麼話。

 

林玉更是瞬間清醒。

 

他深深地看了眼這位大變樣的後娘。

 

孝期未過，改立門戶是大不孝，這種謠言處理得不好，要是讓有心人聽去，他極有可能此生無法科舉。

 

他立馬拱手朝楊氏道：「外祖母，誰和您說的這些話，阿娘待我們極好，從沒有磋磨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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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家舅舅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陰陽怪氣道：「玉哥，你這有了新娘就忘了舊娘啊！」

 

林玉朝楊家舅舅微微拱手，鄭重道：「舅舅，林玉沒有忘記過，隻是林玉是讀書人，書裡說君子至誠，我隻是實話實說。」

 

7

 

林飛看著他大哥身穿長衫，一副讀書人的矜貴模樣，想著自己的身子，想著自己沒了前程，怒火一下子就從心口頂到了腦子。

 

「呵，讀書人，大哥你也算讀書人？君子至誠？是誰告訴我沈氏隻是我們家的下人，是誰又為了這個下人讓我跪壞了身子！」

 

林飛紅著眼睛朝著林玉就是一頓咆哮。

 

林玉聞言身子一僵，掃了我一眼，而後皺著眉，面上帶著些失落，嘆聲：「阿弟，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什麼時候大哥都不會害你。」

 

到底是年紀小，還是個孩子，林飛看見他大哥這副模樣心裡就有些愧疚。

 

林玉紅著眼睛溫聲道：「阿弟，你的身子大哥一定會幫你將養好，大哥會一直照顧你，咱們從小不就是一直在一起嗎？」

 

我看到林玉適時地給林菀甩了一個眼色。

 

「是啊，二哥哥，大哥一直都對我們很好，他也一定會幫你的。」

 

眼看著事情就跟要結束了，楊氏和楊家舅舅急了，他們來一趟不扒層油回去那不是白來了。

 

「玉哥，飛哥，你們這是幹什麼？是不是這小娼婦拿孝道拿捏你們？你們說出來，外祖母給你們做主。」

 

「就是，舅舅我也在呢，別怕，大膽說。」

 

我朝村長福了一禮：「村長，我一個剛過門的繼母，孩子們的外家擔心是正常的，但這樣鬧也不好看，我家玉哥日後是要去縣城永清書院念書的。」

 

村長眼裡帶著贊賞朝我點了點頭：「那你覺得怎麼辦好？」

 

「這樣吧，大明給家裡留了五十兩銀子。」

 

此話一出，我立馬感受到林玉眼裡的凌厲和審視。

 

林玉此時感覺有點不妙，還沒來得及阻止，讓他害怕的事情發生了。

 

「既然孩子們的外家擔心我磋磨人，那就將其中的二十五兩放在玉哥外祖母那，這樣如果我對他們有什麼不好，孩子們也可以回外祖母那。」

 

除了林家三人，聽到這話的人都點頭言是。

 

村長更是覺得沈氏這婦人很是聰慧大氣，他很看重玉哥這個讀書的苗子，以前也擔心沈氏耽誤林玉讀書，如今看，有這麼一位後娘，玉哥怕是能走得更遠。

 

沈氏這做法雖然舍財，但是留了一個好名聲，對玉哥也是有好處的。

 

事到如今，林玉也隻能咬牙吞下。

 

瓦罐隻孤零零地躺著十一兩並五個銅板。

 

8

 

「沈氏，你怎麼知道阿爹給我們留了五十兩？」

 

14 歲的少年初具身量，凌厲的眼神使得他看起來頗有些氣場。

 

我扯出帕子，藏住勾起的嘴角：「自然是你父親告訴我的。」

 

「胡說，阿爹不可能會告訴你。」

 

看著我清澈不作偽的眼神，林玉也有些疑惑，莫不是真的？ṱŭ²

 

不然沈氏不可能會知道。

 

林玉變換著臉色，帶著些自責，望著我有些難以開口道：「阿娘，對不住，這幾日發生太多事了，我有些魔怔了。」

 

我笑著搖搖頭：「不妨事，我們是一家人。」

 

從沈氏房間笑著出去的林玉回了房間，卻是一副駭人的模樣。

 

脖子上的青筋蹦起，眼裡有血絲微微泛出。

 

「該S該S，這些人都該S！」

 

本來私塾的夫子已經幫忙寫了永清書院縣試班的推薦信，開春就能去念書。

 

以他的過目不忘和悟性，隻要稍稍有人指點策論，明年就能下場了。

 

永清書ţū́₆院的束脩要 10 兩，筆墨紙砚要錢，還得給夫子送禮，如今的錢如何能夠。

 

不能去永清書院，他還怎麼下場考科舉。

 

不行，得去外祖母家把錢要回來。

 

林飛這蠢貨，還有沈氏這賤人，若自己不能去書院，他定要他們好看。

 

林玉想得很好，可楊家是什麼地方。

 

當初楊氏嫁到林家，娘家人就沒上過門。

 

後來楊氏難產而S，葬禮的時候林大明去通知，還被楊家人罵了句晦氣。

 

林玉是被趕出楊家大門的。

 

看著面沉如水的林玉，楊家舅舅還陰陽怪氣：「還科舉？玉哥，不是讀了兩天書就能考的，這錢舅舅替你玩兩把，等你以後娶媳婦了，說不準還能翻番。」

 

9

 

看著取出地契的林玉，我還是有些驚訝的，有魄力。

 

對於古代農戶，地那就是生存的根本。

 

林玉為了讀書，算是豁出去了，後路都給斬斷。

 

「阿娘，你和阿弟的身體都不好，今年的地怕是種不過來。

 

「另外，夫子推薦我去永清書院念書，束脩有些貴。

 

「所以我想著把地賣了，以後我去了書院可以抄書掙錢。

 

「阿娘你和弟妹可以在家接些小活，不用種地那麼辛苦。」

 

瞧瞧，心眼子比篩子都多。

 

為了自己考科舉，要掏空家底，居然還要立個為你們好的由頭。

 

當了婊子還要立牌坊。

 

林玉算是記明白了我說的讀書人的名聲比命重要。

 

還要逼著我幫他養弟妹，真是好算計。

 

我帶著林玉去村長家賣地，村長聽到後有些復雜地看了眼林玉：

 

「玉哥，你當真要把地賣了？」

 

林玉面色微沉，拱手朝村長行了一禮：

 

「村長伯伯，眼下隻能讓阿娘辛苦些，等我考中了，阿娘和弟妹就能享福了。」

 

一共 3 畝地，一畝 7 兩銀子。

 

林玉給了我 2 兩留作家用，其他的他都帶在身上。

 

10

 

「你們聽清我的話了嗎？在我考中秀才之前，你們在家別和沈氏鬧矛盾。」

 

林玉考慮到沈氏的變化，終究還是把事情掰開揉碎地講給林飛和林菀聽。

 

原來林大明就擔心孩子小，怕被後娘拿捏，所以千挑萬選了沈氏。

 

沈氏爹娘是逃難到村裡的，當時沈氏大哥重病。

 

林大明給了 10 兩銀子，沈氏爹娘為了救兒子，就把沈氏給賣了。

 

為了防止自己的孩子以後被沈家纏上，林大明還讓沈氏爹娘籤了沈氏的賣身契。

 

可沈氏大哥終究沒有熬過去。

 

兒子沒了，女兒賣了，沈氏爹娘沒有了盼頭，終究是S了。

 

所以沈氏是真正地被拿捏在林家。

 

「哥，既然有賣身契，我們對她那麼客氣幹嗎？」

 

林玉斜了林飛一眼：「阿爹說過，沈家原來是做吃食生意的，沈氏在家也是一把好手。」

 

「哥，你的意思是讓沈氏病好了以後賺錢養我們？」

 

林玉點了點頭：「我們還小，若直接拿賣身契威脅沈氏，難保她不魚S網破。

 

「隻有哄著她，讓她心甘情願地為我們賣命。

 

「等到她沒有了可以利用的地方，你們想怎麼做就怎麼做，但這都得等大哥我考中。

 

「大哥有了功名才能真地庇護你們。」

 

林玉去書院了。

 

家裡兩個狗崽子也對我殷勤起來。

 

「阿娘，你身子好些了嗎，家裡沒點進項，我真擔心啊。」

 

林菀那張小臉上滿是憂慮，我卻是在心裡冷笑：「在這等著我呢！」

 

我想了想，準備帶著他們做豆腐賣。

 

「飛哥，菀兒，阿娘家原先是南邊做吃食的。

 

「有個豆腐的方子，我瞧咱們這邊還沒人賣。」

 

心裡想著頭一份的生意，我話還沒說完，林菀就面色焦急地接道：「阿娘，那我們就做這個。」

 

「這……」

 

林飛臉一下黑了：「你莫不是舍不得方子？」

 

「怎會，隻是做豆腐頗為辛苦，我如今身子不好，我怕你們受不了苦。」

 

心裡想著難不成一個吃食還能比種地辛苦，林飛和林菀眼裡有些不屑：

 

「阿娘，我們不怕辛苦。」

 

第二天磨豆子的時候，林飛眼裡再也沒有了那種不屑。

 

11

 

豆腐的生意極好，林飛和林菀也逐漸上手。

 

瞧著火候差不多了，我去鎮上擺攤的時候，特意給了一個小乞丐 3 文錢。

 

讓他去賭場附近傳播一下大樹村的林家豆腐，談談這豆腐攤是怎麼日進鬥金的。

 

沒多久，我等的人就來了。

 

楊氏和楊家舅舅上門。

 

「飛哥啊，怎麼最近不去外祖母家裡玩？

 

「外祖母可是想你得很。」

 

「就是，就是，舅舅也掛念你們。」

 

林飛看著楊氏和楊氏舅舅，還有些怔愣，林菀率先反應過來。

 

大哥可是告訴過他們，楊家不是好人，上次來就是想搶走家裡的銀子。

 

「你們來做什麼，我們家沒錢。」

 

楊氏上去就給了林菀一巴掌，還惡狠狠地剜了林菀一眼：「個賠錢貨，有你說話的份嗎？」

 

轉頭笑嘻嘻地和林飛道：「飛哥，外祖母是最疼你的，聽說你家最近在做豆腐。

 

「你這麼大點的孩子怎麼能做這麼辛苦的事，外祖母特意帶著你舅舅來幫你們！」

 

就算再蠢，林飛這會兒也反應過來了，外祖母和舅舅是來搶方子的。

 

想著之前被拿走的 25 兩銀子，林飛怒喝：「滾，豆腐方子你們想都別想。」

 

楊家舅舅霎時就火了：「小兔崽子，沒大沒小，快把方子交出來！」

 

林菀見狀忙跑進去屋裡把我叫出來。

 

我剛走到院子就聽見林飛的慘叫，楊家舅舅正踩在林飛的腳上。

 

看著這情況，我一副嚇到臉色慘白的模樣撐著一口氣朝林菀道：「菀兒，快去喊村長！」

 

然後我就華麗麗地暈倒了。

 

那邊楊氏一把抓住往外跑的林菀，楊家舅舅更是發狠地用力一踩。

 

林飛痛得昏過去。

 

林菀見狀被嚇得不行，楊氏惡狠狠地說：「快說方子，不然老娘把你賣到妓院去。」

 

楊氏和楊氏舅舅特意挑了村民外出幹活的時候來。

 

等到他們成功套出方子出了村口，才有人發現林家院子的事。

 

林飛腿斷了，大夫說接好了以後也是個跛子。

 

12

 

楊家把方子賣給了鎮上的酒樓。

 

林玉收到消息休沐回家的時候，林飛的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飯桌上看著陰沉沉的林飛，林玉隻能勸他。

 

林玉走的那天晚上，林ẗûₒ飛幹了一件大事。

 

我看著帶著酒壇子出門的林飛，臉上是止不住的快意。

 

不枉費我前些日子不經意地提起楊家舅舅的兒子去鎮上武館了。

 

翌日，林飛神情恍惚地坐在堂屋門檻上發呆。

 

我剛走出來，村裡最喜歡八卦的王婆子就朝我問道：「林家的，你聽說沒？」

 

「什麼？」

 

「哎呦，你還不知道呢？」

 

看著王婆子一臉你快問我的模樣，我隻好接口道：「怎麼了？」

 

「來搶你們豆腐方子的楊家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