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認識我？」

 

「哦。」他皺了皺眉，牽強地解釋。

 

「我在電視新聞上見過你。」

 

我饒有興致地挑了挑眉。

 

「聽聞岷山窮得連幹淨的水都喝不上，你們那兒有電視嗎？」

 

他眉頭又皺了皺，硬著頭皮道。

 

「我在馬路邊的屏幕上見過咱爸的採訪，你和他站在一起的。」

 

聽他這麼說，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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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即目光微微移動，落到了他身旁的徐娟身上。

 

「這位是？」

 

見我打量徐娟，他立馬警覺地站在徐娟身前，把我投來的目光擋了個嚴嚴實實。

 

「這是我妹妹，也是我養父母的親生女兒，她叫徐娟，反正我想好了，要我回去認祖歸宗可以，但我必須把她帶著。」

 

我一下就笑了。

 

「你是不是我們家孩子還不知道呢，誰說要你了，你可真夠自作多情的。」

 

他微微愣神，隨即也笑了。

 

「不認我認誰，我就是你們家的孩子。」

 

我向他攤手。

 

「這麼篤定？證據呢？」

 

「親子鑑定啊。」他滿不在乎地抖腿。

 

「你把爸媽叫來，我們做個鑑定，剛剛那個人說了，加急的話，今天就能出結果。」

 

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我卻不贊同道。

 

「爸媽年紀大了，我爸腿腳也不方便，親子鑑定我去和你做。」

 

4

 

他不疑有他，跟我去了最近的一家醫院。

 

一路上，徐娟都用一種不屑，且像是看一種唾手可得的東西一般的眼神看我。

 

上一世，她剛來我家時，不僅怯生生，縮手縮腳，連與我對視都不敢。

 

再聯想到剛剛李向陽的種種表現。

 

陡然間，那個念頭又在我心頭閃過。

 

恐怕這一世，他們也重生了。

 

正想著，醫院到了。

 

醫生讓我們籤了字，為我們採集了樣本，然後讓我們下午再來。

 

出了化驗室，李向陽提了提嘴角。

 

「你趕緊把爸媽叫來，我回來了，他們總得辦個歡迎儀式吧，對了，家裡的財產還沒分吧，我是男孩子，應該都給我吧。」

 

我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下午，檢查結果出來了。

 

他迫不及待地奪過報告，手忙腳亂地翻到最後一頁，渾身散發著抑制不住的激動。

 

下一秒，他傻眼了。

 

「怎麼配對不成功呢？不可能啊。」

 

「什麼！」徐娟倏地瞪大眼睛，也湊過去看。

 

報告最後一頁，赫然顯示，親屬關系不成立。

 

我瞥了一眼報告，笑了。

 

這家醫院我有不少熟人在，自然是我找人做了手腳。

 

李向陽急了，他慌忙拽住我，眼睛瞪得滾圓。

 

「這家醫院不準，我們換個醫院重做。」

 

我嫌棄地打開他的手，皺眉道。

 

「我很忙的，哪有時間陪你一次又一次地折騰，既然鑑定結果不成立，那咱就是陌生人了，以後不要再聯系我了，否則我一律按騙子處理。」

 

說完這句，我直接轉身走了。

 

第二天，有人給我打來電話。

 

對方自稱是節目組。

 

說有個叫徐小兵的男子上了尋親欄目，要求我也去一趟，對方想當眾認親。

 

李向陽這時還沒改名，仍舊用著養父母家的名字，徐小兵。

 

我說了句最近忙，就打算掛電話。

 

可對方卻叫住了我。

 

「李小姐，你為什麼不想認他？你是生怕他回來和你爭家產嗎？你這樣可真是太自私了！為了錢，你連手足都可以拋棄，你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我都要被他這段話氣笑了。

 

「你怎麼就知道他是我家的孩子呢？你這段話不僅是道德綁架，更是誹謗，我可以追究你的相關責任的。」

 

「那你如果心裡沒鬼，你為什麼不願意來當面自證？」對方咄咄逼人。

 

我氣急反問：「我為什麼要自證？」

 

「行。」對方語氣裡陡然多了一絲威脅的意味。

 

「既然李小姐這麼無情，就別怪我們使用些手段了。

 

「你知道的，我們媒體人渠道多得很，我隻要在網上隨便發一發，再帶點標題，你覺得你爸媽能承受得住這些流言蜚語嗎？就算你爸媽能挺得住，可你們公司總要名譽的吧，生意人啊，一旦沾上些汙點，想要洗去可就難了。」

 

我這人是最不怕威脅的。

 

可我還不想讓我爸媽出面處理這事。

 

再加上這事不解決，我怕會有無窮的後患。

 

便答應了下來。

 

對方以為我怕了，語調都揚高了幾分。

 

「李小姐，那我們後天見嘍。」

 

5

 

很快到了約定的這天。

 

約定的時間是十二點。

 

我簡單化了個妝，又挑了個套裝，穿上就出發了。

 

到了那裡，工作人員匆匆把我拉到後臺。

 

「你先在這兒等著，一會兒叫你時，你再出來。」

 

我坐在椅子上，聽見李向陽的聲音清晰地從外面傳來。

 

「那邊那麼遠，那麼窮，我過得很苦，但我也從沒想過，我在外面還有親生父母。

 

「現在好不容易出來了，我以為終於能苦盡甘來了。

 

「可誰知，我的雙胞胎妹妹竟然拒絕認我，我的父母更是面都不露。

 

「當我聽說我還有父母的時候，我有多開心啊。我不明白，他們尋了我這麼多年，怎麼說不認就不認了呢。

 

「我的同胞妹妹李向晴，甚至阻撓我與我父母見面，其中一定有什麼事吧。」

 

他情緒激動地說著，徐娟也跟著附和。

 

「哥哥很善良的，他得知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時，連續幾晚都興奮得睡不著覺。

 

「他還和我規劃，以後怎麼孝敬爸媽，又要怎樣對他養父母好。

 

「我哥在村子裡就很受人歡迎，這麼好的人，為什麼會有人不認他呢，他們難道是嫌棄哥哥是農村出來的，就不要了嗎？

 

「我想問問你們大城市的人，就這麼嫌棄農村人嗎？還是說，那個李向晴，生怕我哥搶走屬於她的那部分家產，連骨肉至親都不要了！」

 

底下的人已經開始議論，更多的是義憤填膺。

 

就在這時，工作人員把我拽了出來。

 

「快點，輪到你了。」

 

他一把把我推了出去。

 

我隻覺得陡然間，幾束刺眼的燈光突然照了過來，周圍的溫度都一下高了起來。

 

再然後，主持人的話筒遞到了我的嘴邊。

 

「你好，聽說你是徐小兵的同胞妹妹，李向晴。今天節目組請你過來，就是想幫助李向陽回家的。

 

「我想咨詢一下，你究竟是什麼原因不打算認他了呢？是他做了什麼不好的錯事，還是你嫌棄他在農村生活了多年？又或是牽涉到某些豪門利益關系？」

 

他一下把話題推到了風口浪尖，問題幾近刁鑽。

 

我從容地接過話筒，笑了笑。

 

「妹妹？為什麼說我是妹妹？我都說了他不是我哥，他沒跟你們說嗎？我們做了親子鑑定。」

 

我拿出了一張報告，遞到攝像機前。

 

「今天剛做的，三甲醫院出的結果總不能有差錯吧。」

 

眾人哗然。

 

「不可能！親子鑑定是錯的！」他氣急，睜大眼睛，咄咄逼人地大叫。

 

「你敢跟我再去做一次親子鑑定嗎？我們這次換一家醫院，我來指定！」

 

「你指定？」我好笑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想做什麼手腳嗎？三甲醫院出的報告都有問題，那我們還能相信誰呢？

 

「再說了，這麼多年也有過不少衝著我們家錢來冒名頂替的。我有什麼義務要一次一次地配合你們做鑑定？誰知道你們為了錢，又能做出什麼事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轉向主持人，擲地有聲。

 

「主持人，我還有別的證據。」

 

主持人給了他一個手勢，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他說。

 

「我隱約記得，當年的接生醫生是我們家對門的鄰居，那家醫院當年就生了我們這一對雙胞胎，那個醫生應該對我們的印象很深刻。」

 

他甚至還一口氣報出了鄰居的電話號碼。

 

前世時，李向陽被找回來後，我們全家一起去拜訪過醫生。

 

他那時才知道了醫生的號碼。

 

現在看他順溜地說出那一串數字，這一下我很確定，他就是重生了。

 

6

 

主持人緊急連線了醫生。

 

好在那個醫生已經退休了，隨時有空，答應馬上過來。

 

主持人宣布中場休息。

 

半個小時後，醫生趕到了。

 

在主持人的詢問下，和李向陽的暗示下，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二十多年前好像確實接生過一對雙胞胎。

 

主持人一聽這話，頓時激動了。

 

他指著李向陽問醫生。

 

「你看那對雙胞胎的其中一個，是他嗎？聽說你們是鄰居，應該會有印象吧。」

 

醫生皺起眉頭，似乎在努力回憶什麼東西。

 

隨即搖搖頭。

 

「認不出來了，對門小男孩被拐走的時候太小了，這麼多年過去，我不知道他長成什麼樣了。」

 

「不過啊……」她皺著眉頭，突然道。

 

「我記得他們倆大腿上，都有一塊胎記。」

 

「對對對，我有！」聽到這話，李向陽激動了。

 

他連忙撩開自己的褲腿給大家看。

 

上面，赫然是一塊灰青色胎記！

 

全場在這一刻沸騰了。

 

主持人更加激動了。

 

他目光咄咄地盯著我，再一次把話筒遞到我嘴邊。

 

「李小姐，事已至此，你也把大腿露給大家看看吧，若是真的有胎記，那這就是一場故意、有預謀的遺棄案！」

 

他仿佛化身成了正義使者，大義凜然地衝著觀眾大聲道。

 

「大家放心，我們節目組會跟蹤到底，看看她以及她們一家，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抱著手臂笑了。

 

「有胎記就代表是親兄妹？這世上有胎記的人太多了，你是打算把他們都湊到一起當兄妹？

 

「那以後結婚之前，是不是都要看一下對方身上有沒有胎記，有胎記的就是失散多年的親戚，都要去做親子鑑定？」

 

「一派胡言，強詞奪理！」主持人怒斥。

 

底下哄堂大笑。

 

主持人被笑得面紅耳赤，當即反駁道。

 

「如果有胎記，你就配合他去做親子鑑定，這次節目組跟著一起去，總不會錯。」

 

「對，你配合我去做親子鑑定！」李向陽跟著叫。

 

我看了一眼他腿上的胎記，然後拒絕。

 

「你的胎記位置在大腿，大庭廣眾之下，你是想讓我撩起裙子，露出大腿給大家看？我懷疑你居心不良，我拒絕。」

 

「你沒有權利拒絕。」主持人擲地有聲。

 

「如果你有胎記，那徐小兵很有可能就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如果你拒絕，就代表你心虛了！」

 

「對，她就是心虛了。」李向陽指著我大叫。

 

「你把裙子掀起來給大家看看，如果有，那我們就跟著節目組去做親子鑑定。」

 

「如果沒有呢？」我問他。

 

「那不可能！」

 

見他言之鑿鑿的樣子，主持人也跟著起哄。

 

「對，你把大腿露出來給大家看看，如果你不給大家看，你今天就是心虛，那我們有權利帶著徐小兵直接去你家認親。」

 

「對！」氣氛到了，底下也有觀眾突然站起來，高聲叫了起來。

 

在這麼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我感覺如坐針毡，騎虎難下。